第94章
第二天,蕭默和秦歡又在縣城裡打探了一圈。
得到的結果和私家偵探給蕭玥梅的調查報告是一樣的, 沒有出入。
調查的最後一個地方, 秦歡和蕭默去了余富強住的社區。
余富強住的社區和陳母住的地方可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社區是整個縣城建設最完善的, 裡頭包括幼稚園、泳池、花園、超市……一應俱全。
社區有四個門,每個門都有三個保安,一個待在保安室注意監控, 兩個站在門口,站姿筆直。
順利進到社區後,秦歡就拉著蕭默朝在花園裡坐著的大媽們走去——這些永遠都是社區裡最熱愛八卦的人。
秦歡長得帥, 笑起來陽光, 嘴巴還甜, 只要他想,不論男女老少, 統統都會被他征服。
他帶著蕭默走入大媽圈後, 沒過二十分鐘,就和大家都熟悉了起來。
簡直是中老年婦女之友。
大媽們對他的稱呼也迅速改成‘歡歡’, 一時之間歡歡長、歡歡短, 氣氛很熱鬧。
目睹全程的蕭默:“……”
蕭默本身就慢熱,而且他所經歷的事,讓他沒法像秦歡那樣, 笑容隨意切換,性格外向開朗。他融不進去,只在開頭叫了幾聲“阿姨”, 就再沒說一句話。
所以在秦歡跟她們打探消息的時候,他就只是安靜地坐在旁邊。
秦歡邊和大媽們閒聊邊夾雜私心,拋出問題,“各位阿姨,跟你們打聽一個人,余富強,你們認識嗎?”
一個大媽回答:“認識啊,就住我們社區。”
另一個大媽說:“你打聽他做什麼啊,他在我們社區名聲可壞了,上次我家小孫子在和朋友玩的時候,不小心刮花他的車,就那麼一點點,還沒拇指大,他居然獅子大開口要五萬的修理費,訛人也不是像他這麼訛的,就他那輛破大眾,最多值個十幾萬,那麼一點小剮蹭賠個五千已經頂天了……”
“上次我也是,走路不小心碰到,被罵的狗血淋頭。”
“還有我女兒,就騎車路過,還沒碰到呢……”
“說起來就氣,我孫子都被罵好幾次了!”
大概是戳中了憤怒點,大夥義憤填膺,一個個捏緊拳頭,簡直想把余富強拉過來揍一頓。
“各位阿姨先停一下。”秦歡說,“我還有幾個關於余富強的問題想問問您們。”
眾人一頓,稍時有一個燙了卷髮的大媽說道:“對哦,歡歡你還沒說你沒事打聽他幹嘛呢。”
秦歡編了個理由,接著問:“余富強以前就這樣嗎?還是這幾年才對車異常愛護?”
“這我們哪裡記得啊……”
她們相互對視,彼此都不記得了。
“那……”秦歡正想換另一個問題,就聽有一個大媽說,“我想起來了,大概是三四年前吧。早些年他還挺好的,不像現在這樣天天端著,蠻平易近人,我兒子跟他挺熟,還請他來家裡泡過茶。
但大概三年前吧,我兒子就跟他斷絕來往了,提起他還連連歎氣,怨自己眼瞎……車也差不多是這個時間,突然在乎得要命,誰碰一下就跟誰急,社區裡的小孩幾乎都讓他罵了一遍。”
時間對上了。
秦歡想了想,又問道:“對了,他跟他姐姐和他侄子的關係好嗎?”
“好個屁嘞。”一個短髮大媽直接爆了粗口,“餘香,就他姐當年為了給陳非籌學費,來找余富強借錢,那天下著大雨呢,他連門都不給人進……
不過他好歹還有點良心,後來他姐查出那個什麼……哦乳腺癌,他還是借錢給做手術。”
“您確定是他借的嗎?”
“不然還能有誰,陳非那小子大學沒讀完就被退學回來了,成天不幹正事就待在家裡,哪裡來的錢?不是余富強借的錢還能從天上掉下來不成,而且這次以後,他像是變了個人,對他姐很好,盡心又盡力,每週都提著一堆營養品送給他姐,陳非自己也說,就是找余富強借的錢。”
秦歡和蕭默對視了一眼,蕭默對秦歡點了點頭。
秦歡秒懂,他默契地比了個“ok”的手勢,然後轉回頭對各位大媽說道:“各位阿姨,我們今天還有點事,現在要先走了,你們多保重身體啊,等以後有空我再來陪你們嘮嗑。”
從社區離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他們是晚上八點的航班,現在去坐大巴,趕到機場剛剛好。
買完票上車後,蕭默和秦歡選了最後排的位置,大巴沒有滿員,後面一截只有他們兩個人。
兩人頭靠著頭,小聲地梳理線索。
“加上昨天那個錄音,已經基本可以確定陳非和案子有關係。當年陳非被退學回來以後,還去過y市不少次,直到他母親查出乳腺癌。後來他母親要做手術,他沒錢,準備去y市借錢——他可能想找李思借。他在y市沒什麼朋友,唯一能借到錢的,一個是李思,一個是伯父。”
蕭默搖頭,“沒有,我爸如果要用大筆錢,會跟我媽說,他從來沒說過。”
“那就能排除伯父了。”
秦歡在記錄本上備註了一行字,“李思家境還可以,她姐姐是公司高管,年薪百萬,她自己跟著伯父做課題,有時候也有錢拿,她是有錢的,再加上她曾經喜歡陳非,應該是答應借錢了。9號晚上陳非一定去找李思了,他到李思家,可能撞見了什麼,或者他跟李思沒談攏,錯手殺了李思——”
“殺人的不是陳非,他最多是幫兇。”蕭默很篤定,他分析道,“殺害李思的兇手要符合幾個點,金錢、聰明、縝密的思維、快速的反應。兇手不是有預謀要殺李思的,他是激情殺人。可在殺人後他能迅速冷靜,嫁禍給我爸,並且做足證據鏈,讓警方找不到他存在的痕跡……他非常可怕。
依照陳非的性格,他做不到這些事,而且讓保安演戲毀壞監控記錄以及余富強手裡的豪車,需要大筆的錢,陳非沒有那麼多錢。
合理的推理是陳非撞見兇手殺害李思,然後被兇手收買,做了幫兇,拿了大筆的錢。”
“至於余富強……”蕭默擰了擰眉,“陳非可能是把錢都給他了,讓他給自己製造不在現場證明——只要他從來沒有離開u縣,那他就沒有任何嫌疑,警方不會傳喚他,更不會查他。”
“別總皺眉。”秦歡伸手撫平了蕭默皺起的眉頭,又借著座位的遮擋,側身抱了蕭默一會兒,“視頻和錄音可以當證據,等到回去以後,讓你姑姑申請案件重審,這是一起刑事案件,一旦法院批准,員警會再次介入,我們不能審問陳非、余富強,警方可以,只要他們有罪,一定能查得出來。”
“嗯。”蕭默閉著眼靠在秦歡懷裡,縱然再疲憊也遮不住臉上的喜色,快四年了,終於,終於!
大巴路上耽誤了半個小時,開到機場已經六點四十幾分了。
蕭默和秦歡兩人連反胃的時間都沒有,又急忙趕去辦理登機手續,直到在候機室坐下,才總算能稍微休息一下。
“默默,要喝水嗎?”
“好。”
秦歡去旁邊的便利店買了兩瓶礦泉水,他們倆現在也就只能喝得下水,其他什麼都不行。
四個多小時的大巴已經耗掉他們所有精力,秦歡甚至都記不起自己對飛機的恐懼了。
喝完水,又休息了幾分鐘,他們才覺得好了。
蕭默忽然問:“輝騰,你怎麼認出來的?”
“墓園那次,餘海躍去接我們還記得嗎?”秦歡說,“他那次開得就是輝騰,他爺爺雖然有錢,但因為他父親的緣故,一直很低調。這款車在我和他關係很不錯的那段時間看過太多次,雖然和普通大眾車很像,可細節上有很多不同,這次我是直接看到了車尾的英文認出來的。”
蕭默“嗯”地應了一聲。
—
飛機落地y市t3機場,已經十點多了。
蕭玥梅一顆心懸著,七上八下的,所以早早就過來等了,直到看到人,心才落回原地。
“你們兩個還好嗎?”
蕭默淺淺地笑了一下,“我們沒事。”
“沒事就好,來,先上車。”蕭玥梅領著他們去停車場,上車後才對蕭默說,“小默,那兩個保安我已經查到了,被打的那個沒問題,應該是無辜被牽連的,但打人的那個有賭-癮。
四年前他因為愛賭,家產都敗光了,妻子跟他離婚,帶著女兒走了,他還欠下一屁股債。借-貸公司的人說,他們以前天天追著他討債,後來他每個月都會準時還錢,人都變得精神了。”
蕭默也把他們在陳非老家查到的事告訴了蕭玥梅,又把視頻和錄音放出來給蕭玥梅聽。
“這段錄音是偷錄的,不一定能夠作為證據,但視頻可以。小默,我會請律師采擬訴狀,遞交法院申請重審。”蕭玥梅說,“這段時間快到期末了,你先好好讀書,別想這件事了。”
蕭默點頭,“我知道了。”
蕭玥梅從後視鏡看了秦歡一眼,“最近辛苦你了,總跟著小默到處跑,後面的時間你跟小默都歇一歇。”
秦歡笑了笑,“不會辛苦的。”
蕭玥梅先把秦歡送到了樓下,目送秦歡上樓,才載著蕭默回家。
三年了,終於看到了希望,這個晚上,蕭默難得在秦歡的電話打來之前,就先睡著了。
他睡得很香。
睡夢中,他嘴角含笑,眼角卻滑下了一滴淚——或許是在夢中,他們已經還給了蕭父清白。
—
美國,三藩市。
一家高檔俱樂部裡,林志峰和周錚相對而坐。
周錚帶著金絲邊框的眼鏡,穿著一身剪裁完美的休閒服,只是顏色全是白的。從上到下都是白色。但不得不說他很適合白色,這身穿著越發顯得風度翩翩,溫文爾雅。
反觀林志峰,依舊是嚴謹的西裝三件套,仿佛今天是來開會的而不是朋友間的聚會。
“聽浩昌說,你準備回去?”
“嗯,有些事要回去處理。”
林志峰從經過的服務生的託盤上拿了杯威士卡,隨後他的視線落在周錚身上,看見他的手套,皺眉說:“你的潔癖越來越嚴重了,你自己就是學心理的,應該知道這算是病,需要治療的。”
周錚掃了眼自己的手,“你想多了,沒有很嚴重,要是需要治療,我會不去嗎?”
“不知道說你什麼好。”林志峰喝完了酒,又問,“你呢,回去嗎?馬上就要過年了。”
周錚搖頭,“我的實驗還沒做完呢,今年就不回去了。”
林志峰不解,“實驗?”
周錚笑了,眼鏡遮掩下,他眼底有光一閃而過,“對啊,一個很有趣的實驗,當年沒能完成,最近總算又有機會了。”
他晃了晃手裡的紅酒,聲音低了幾分,“機會難得,我不能錯過啊。”
林志峰盯著周錚看了會兒,心裡浮起一絲怪異,“什麼實驗,跟心理有關?”
“其實也沒什麼。”周錚一掃剛才的詭異,變得正常起來,“就是研究怎麼讓動物更聽話。”
“動物?”
“對,動物。”
林志峰沒有去細想,隨口說了一句,“那你加油吧。”
周錚盯著林志峰,忽然又笑了,話裡有話道:“你也是,祝你回去以後一切順利,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