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週六雨停了，還放了晴， 只是地上的積水還沒幹透， 仍然潮潮的。

　　但這並不影響兩人蕭默和秦歡的約會。

　　因為他們的約會地點，在市圖。

　　市圖——全稱y市圖書館。

　　秦歡從來沒有想過， 自己有一天會跟喜歡的人去圖書館約會。不過轉頭想想，他也從來沒想過會喜歡上一個男生，並且會那麼喜歡。

　　只想晚上睡覺、早上醒來， 看到的都是他。

　　在地鐵站口碰面，秦歡變魔術似的從背後變出了一盒豆奶，笑著問:“喝嗎？”

　　蕭默接了過來， “謝謝。”

　　“默默！”用食指輕輕戳了蕭默的腦門， 秦歡佯裝生氣， “要這麼客氣嗎？”

　　蕭默笑了起來，“嗯， 知道了。”

　　“真的？”秦歡眯起眼睛， 微微彎下腰湊近他，兩人臉都要貼著臉了。

　　蕭默點頭， “真的。”

　　秦歡這才滿意， 他重新站好，臉上的笑容也恢復了，“該走了， 八點半開門，過去時間剛好。”

　　市圖在市體育館旁邊，坐地跌1號再轉2號線直達。

　　兩人到地方的時候， 圖書館還沒開門，但已經有很多人在外面等了。等門一開，大家就會往裡沖搶位置。

　　市圖的座位不好搶，晚一些，就只能靠邊坐沙發了，但那只能看書，沒法寫作業。

　　秦歡望著前方湧動的人群，問蕭默，“想坐在哪一層樓？”

　　“一樓。”

　　“那成，待會兒看我的。”

　　秦歡朝蕭默眨眨眼，隨即往前走了一些。過了大概一分鐘，保安來開門，大家就呼啦啦往裡沖。

　　蕭默被擠到了最後，但他進去的時候，就看見秦歡坐在靠窗的位置，朝他招手。

　　秦歡問:“還不錯吧？”

　　“嗯。”

　　這個位置絕對是黃金位置，不僅靠窗，而且邊上就有插座。

　　蕭默坐下後，就把真題卷、輔導書以及老師發的作業拿了出來。

　　在動筆前，他又看了眼對面的秦歡，“你的呢？”

　　秦歡從包裡拿了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擬》，“我看它。”

　　蕭默應了一聲，低頭打開作業，認真地做了起來。他的速度很快，一道題平均下也就思考一兩秒鐘，就寫下了答案。

　　看起來就像是機器人一樣，完全不需要停頓。

　　秦歡不著急看書，他盯了蕭默好一會兒，才低頭去翻手裡的《五三》。

　　圖書館很安靜。

　　哪怕需要交流，大家也都儘量將音量壓到最低。

　　秦歡翻完了十幾頁的《五三》，又抬頭看蕭默。看了會兒，他忍不住拿出手機拍了一張。

　　照片裡蕭默低著頭，專注地做題，陽臺正好透過玻璃從他頭頂灑進來，襯得他越發奪目。

　　秦歡用手輕輕碰了下螢幕裡的蕭默，眼神滿是溫柔。片刻後他返回相冊，又調出資料夾去翻看裡頭的照片，不知想起什麼，他微微笑了起來，隨即重新編輯了資料夾的名字。

　　——世界。

　　你是我的世界。

　　等有機會了，就把這個相冊給蕭默看。

　　資料夾的名字換完，秦歡就連了網，準備玩會兒遊戲。不過他剛聯了網，手機就瘋狂震動了起來。

　　是班群裡在聊天。

　　秦歡把聊天記錄翻到開頭。如他所料，第一個說話的永遠都是葉曉曉。

　　葉曉曉:同志們，趁著成績還沒出來，還能享受兩天自由和歡樂，出來浪吧！

　　曹怡景:“最後的晚餐”。

　　江淮:別說的那麼悲壯，只是期中考而已。

　　餘妮:成績或許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差？

　　葉曉曉:我已經想好了我要怎麼死，到時我就跟我媽爭取商量一下撐死這個選項……

　　羅音:如果是我，我會選擇老死。

　　葉曉曉:……

　　塗雪:出門走起啊，放飛一下心情，然後靜靜等待週一將臨……順便期待時間過得慢點。

　　何旭:+1

　　張洵:+1

　　接下來是一排的+1，隊形絲毫不破，直到秦歡出來。

　　秦歡:【照片1】【照片2】【照片3】

　　秦歡:大好時光，當然是要讀書啊。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曹怡景:……樓下來。

　　何旭:……已經說不出來話了，樓下來。

　　張洵:秦哥？你還是秦哥嗎？

　　葉曉曉:臥槽臥槽臥槽，秦哥你鬼上身？你居然在圖書館讀書！？

　　羅音:【超推理狀態.jpg】據本偵探觀察，這個位置應該是在市圖一樓，照片2照到了一隻手，一定是默哥了。

　　塗雪:綜上，秦哥是因為默哥才會在圖書館。

　　江淮:組隊圖書館吧，連秦哥都去圖書館學習了，我們還有什麼理由去浪？

　　這個建議並沒有被採納。

　　用葉曉曉的話來說就是——我們再怎麼努力也變不成默哥和秦哥，大好時光，還是拿來浪比較好。

　　曹怡景替他補了最重要的一句——而且周一發試卷，週二就家長會了啊！家長會！

　　秦歡就冒了那一次泡就沒再說話了。

　　他用筆頭輕輕戳了蕭默一下，把聊天記錄給蕭默看。

　　蕭默認真翻完，輕聲笑了，“他們真好玩。”

　　“是啊，和他們相處很輕鬆的。”秦歡說，“葉曉負責活躍氣氛，羅音愛跟他唱反調，曹怡景偶爾會當捧哏，班長總能一本正經的吐槽……”

　　“嗯，大家都很好。”

　　秦歡收回手機，又看了下聊天記錄，見他們已經約好了下午去ktv，就對蕭默說:“下午去找他們吧。”

　　他換了位置坐到蕭默身邊，又說:“你週末難得不兼職了，和大家一起去玩一玩。”

　　蕭默歪了歪頭，“不是兩人……也是約會？”

　　秦歡愣了下，隨即笑了，笑容帶著寵溺。

　　他的手覆上了蕭默的手，又湊到蕭默耳邊說:“跟你在一起，無論在哪裡都是約會。”

　　—

　　秦歡等到蕭默把帶來的作業、真題卷包括今天計畫的自學內容都完成了，兩人才一起離開圖書館。

　　離開時，已經快要兩點了。

　　這個時間，約出來玩的大家已經順利集合了，開始往ktv邁進。

　　不算秦歡和蕭默，這次聚會一共來了九個人，為了更加愉快的放飛自我，眾人一致要求要個大包廂。

　　前臺的服務生按要求敲下訂單，就讓另一名服務生帶他們去包間了。

　　大包間確實夠大，九個人愛啥姿勢待著都行。

　　蕭默從來沒有進過ktv，這是第一次進來，在被服務員帶著去包間的時候，聽著走廊兩邊包間傳來的歇斯底里的嘶吼，不由皺眉。

　　太吵，太鬧了。

　　注意到蕭默皺眉，秦歡低頭問他，“不喜歡？”

　　蕭默想了想，糾正他，“是不習慣。”

　　走廊沒人，只有走在前面帶路的服務員。秦歡牽起了蕭默的手，輕輕捏了捏他掌心，“那要走嗎？本來也只跟班長說了可能會來。”

　　“不用。”蕭默對秦歡笑了下，“過會兒就會習慣的。”

　　兩人一路都十指相扣著，直到服務員提醒快到包間了，秦歡才鬆開手。

　　秦歡和蕭默推開包間門進去的時候，葉曉曉正在唱歌，他拿著麥，一隻腳踩在茶几上，正彎下腰在歇斯底里地唱《死了都要愛》，高音上不去，都已經破音了，臉都扭曲了。

　　曹怡景笑得停不下來，捂著肚子說:“哈哈哈，你的臉！”

　　羅音迅速拍了張照片，又開始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人也都在笑。

　　包間裡除了葉曉曉鬼哭狼嚎版的《死了都要愛》，就是眾人毫不掩飾的笑聲。

　　被歡樂的氣氛感染，蕭默的嘴角也揚了起來，他轉頭和秦歡對視，眼裡亮晶晶的，神采飛揚。

　　他拉了拉秦歡的衣袖，示意秦歡遞一隻耳朵過來，“你也會唱嗎？”

　　秦歡挑眉問:“這首歌嗎？”

　　“不是這首。”蕭默搖搖頭，“你待會兒要唱嗎？”

　　秦歡莞爾，他望著蕭默的眼睛問:“默默想聽嗎？”

　　蕭默的神情裡多了一絲活潑，區別以往的淡然和冷漠，更符合這個年紀該有的模樣了。

　　他用力點了下頭，“想。”

　　秦歡摸了摸他的頭，“那就專門為默默唱一首。”

　　他們說話間，葉曉曉已經唱完了一首歌。他自認為很帥地甩了下自己並不存在的劉海，又比了個飛吻問道:“怎麼樣？不愧對我y市蘇見信的稱號吧！”

　　曹怡景翻了個巨大的白眼，沒忍住吐槽的心，“這是信被黑的最慘的一次。”

　　塗雪捂著嘴巴笑，“恭喜你，黑歷史再一次刷新。”

　　葉曉曉哼哼兩聲，“你們啊，就是不懂欣賞。”

　　他說著歎了口氣，一副英雄無知音的無奈表情，接著又伸手拿起桌上的水猛灌了一口，當視線轉到包間門口，看到蕭默和秦歡站在那裡，他呆了一秒，然後脫口喊道:“秦哥，默哥？”

　　眾人一聽，也紛紛轉頭。

　　“你們什麼時候到的？”葉曉曉拿著麥克風問。

　　“在你盡情投入唱歌的時候。”秦歡拉著蕭默走到旁邊的沙發坐下，又調侃了一句，“不愧是人稱y市蘇見信，功力非同一般。”

　　葉曉曉:“……”

　　葉曉曉咳了一聲，把麥克風放下，然後說:“秦哥和默哥來一首？”

　　蕭默擺手，“我不行。”

　　葉曉曉說:“那秦哥你來？”

　　頓了頓他又說:“還記得高一藝術節，你抱著吉他自彈自唱，把所有人迷的不要不要的。”

　　何旭推了推眼鏡，“求洗耳朵。”

　　江淮也附和:“同求。”

　　餘妮的手也悄悄舉了起來，“……求。”

　　秦歡沒有拒絕，不過他沒有馬上站起來，而是拉開一瓶酒喝了一口，然後把手搭在蕭默肩上，就像是抱著蕭默一樣，“我待會兒再唱，還沒想好唱什麼歌給我同桌聽，你們先來。”

　　他又看了看余妮和羅音，“文委和團支書就唱得很好啊，高一藝術節，她們的合唱很棒。”

　　“對哦。”

　　秦歡的話拉開了眾人的記憶，於是羅音和餘妮被推了上去。麥克風有三個，兩人又拉上了塗雪。

　　塗雪有點緊張。

　　何旭看了，帶領大家鼓掌，“別擔心，盡情唱，反正有葉曉墊底，只要不跑調就是天籟。”

　　塗雪被逗笑了。

　　“對，大膽唱，我墊底。”葉曉曉說完就拿起了包間配給的螢光棒，開始充當迷弟揮啊揮。

　　三人點了一首《最初的夢想》。

　　一首歌唱完，葉曉曉就帶頭鼓起了掌，“棒棒棒，我把y市範瑋琪的稱號送給你們了！”

　　羅音、塗雪、餘妮:“……”

　　接下來每個人都抱著麥克風去唱了一首，除了最開始葉曉曉那個鬼哭狼嚎版的《死了都要愛》，又出了一個張洵。

　　但張洵不是鬼哭狼嚎，而是旋律都沒了，一首兒歌都跑調跑到三千裡外，他是獨屬一份。

　　等張洵唱完，葉曉曉一下子開心了，他給張洵遞了瓶啤酒，“敬你兄弟，為我們的友誼。”

　　張洵捂著臉，“求別說了。”

　　秦歡已經選好歌，這一首正好輪到了他。

　　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站起來，而是拿著麥克風隨意地坐在蕭默身邊，又轉頭對蕭默笑了一下。

　　蕭默安靜地看著他。

　　旋律響起，秦歡緩緩唱出了第一句。

　　整個包間瞬間都安靜了。

　　塗雪推了推羅音，小聲說:“秦哥今天選的這首歌……非常溫柔啊。”

　　羅音“嗯”了一聲，又說:“是唱給默哥的啊。”

　　“陽光總在風雨後，烏雲上有晴空，珍惜所有的感動，每一份希望在你手中……”秦歡唱到這裡，輕輕握住了蕭默的手。

　　蕭默抿著唇，將自己的五指沿著秦歡的指縫滑入，變成了十指相扣，他心跳一點一點地加快。

　　兩人對視著，仿佛進入了僅有他們的世界裡。

　　秦歡的歌還在繼續，“風風雨雨都接受，我一直會在你的左右……”

　　他對著蕭默笑了，眼裡星光點點，非常耀眼。

　　一首歌結束。

　　包間裡響起了十分熱烈的掌聲，“再來一首”的呼聲此起彼伏。

　　秦歡卻搖搖頭，“不唱了。”

　　他放在身側的手，依舊和蕭默十指緊扣著，他們坐在最邊上，誰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