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秦歡和蕭默回到宿舍以後，雨下得更大了。

　　暫時出不去。

　　一出去就是打了傘， 也肯定會濕。

　　蕭默住校以後週三到週五去工作不方便， 所以他做到上個週末為止，就沒再繼續了， 而新的兼職還沒找，也就不著急離開學校了。

　　秦歡也不著急回去……能和男朋友待在一起最好了！

　　現在天還沒完全黑下來，從陽臺往外看， 傾盆大雨，仿佛整個世界都被籠罩在雨幕裡。

　　雨聲陣陣，外面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從教學樓回來的時候， 秦歡幾乎把傘都遮在蕭默頭上， 自己半邊的身體都濕了， 這會兒在洗澡。

　　洗完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 秦歡走到蕭默身邊， 把蕭默攏在了懷裡，“我媽說晚點會來接我， 你跟我一起走？我讓我媽送你回去。”

　　蕭默搖搖頭， “不用了。”

　　秦歡就著抱著的姿勢把蕭默轉過來，變成了面對面，“但你剛才也拒絕了你姑姑來接你， 雨這麼大，你要自己走嗎？”

　　蕭默說:“我可以等雨小了再走。”

　　秦歡鬆開放在蕭默腰上的手，牽著蕭默往椅子帶。蕭默坐下後， 他也拉了椅子坐在旁邊，“一起走吧，反正是順路的，而且這場雨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小下來。”

　　對上秦歡溫和的雙眼，蕭默猶豫了一下，“我……”

　　“別我了。”秦歡笑了，他直接拍板定下，“就這麼定了，等我媽來了我們就一起走，先送你去你姑姑家。”

　　由於秦媽媽會先繞去二中接秦時，所以沒那麼快過來。

　　這段時間裡，蕭默繼續做題。

　　秦歡忍不住在蕭默身邊晃來晃去，一會碰碰蕭默的手，一會兒在蕭默耳邊念他名字。他鍥而不捨地刷了許久的存在感，然而蕭默已經習慣了他的這些行為，只是偶爾會抬頭看他。

　　秦歡:“……”

　　唉，學習它真是情敵。

　　而且是短時間內，自己根本比不過的情敵。

　　秦歡今天依舊對“學習是真情敵”的事認識的非常清晰。

　　並且無可奈何。

　　停下了刷存在感的行為，秦歡搬著椅子坐在蕭默身邊，托著臉頰注視著蕭默做題。

　　他發現其實這樣也很滿足。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蕭默一口氣做完了五道題型新穎的例題，確定完答案，又做了錯題本後，就抬頭去看秦歡。

　　秦歡勾起唇對他笑，“怎麼了？”

　　蕭默問:“明天出來嗎？”

　　“嗯？”秦歡的眼睛瞬間亮了，他的話裡透著喜悅，“約會嗎？”

　　“約會？”蕭默想了想，說，“……大概。”

　　聽了話，秦歡換了個姿勢，臉湊到蕭默跟前，神情非常期待，“幾點呢？上午還是下午？”

　　“上午八點。”

　　“嗯嗯。”秦歡點頭，“地點呢？”

　　蕭默說:“市圖。”

　　已經在腦海裡規劃約會路線的秦歡:“……”

　　—

　　七點多，秦媽媽的電話打過來，說她到了，讓他們可以下去了。

　　秦歡隨手把作業和幾本要看的書塞進書包，就拉著蕭默下了樓。

　　雨還是很大，但對比剛才，有稍微小了一些。

　　秦媽媽的車子停在門口。

　　今天是週五，還下大雨，很多家長都來接人，又因為大雨遮住了視線，所以喇叭聲此起彼伏，非常嘈雜。

　　兩人找了差不多一分鐘，才看到秦媽媽的車。

　　秦媽媽搖下車窗，朝蕭默笑了笑，然後說:“快上車吧。”

　　“秦阿姨。”蕭默禮貌地問候了一聲。

　　坐在副駕駛的秦時也歪頭，跟蕭默打了個招呼，“你好呀，我是秦時，秦歡的弟弟。”

　　“你好。”蕭默隱約覺得這個名字十分熟悉，又看見秦時的臉，記了起來，“是你。”

　　秦時愣了下，“你認識我？”

　　他又仔細看了看蕭默，也認了出來，“啊，是你！原來你跟我哥是同學啊，好巧。”

　　“你們見過啊？”秦歡說完，又看了眼已經堵成一團的校門口，“先上車吧，上車再說。”

　　他替蕭默開了車門，示意蕭默先上去。

　　就在這時，蕭默的電話響了。

　　與此同時，一道女聲也在他們的後方響了起來，在叫蕭默的名字。

　　“小默。”

　　蕭默本來要上車的腳步頓了頓。

　　秦歡也聽見了聲音，他問:“同桌，是在叫你嗎？”

　　蕭默點頭，“是我姑姑的聲音。”

　　話落他就接起了電話，然後轉過身尋找蕭玥梅的車。

　　“姑姑，您在哪裡？”

　　“我就在你後面，左邊這輛車。”

　　蕭默很快循著蕭玥梅的指示找了車，看見了蕭玥梅。

　　他在電話裡說:“您等我一下。”

　　掛了電話，他又對秦歡說:“我姑姑過來了，就不跟你一起走了。”

　　“嗯，我知道了。”秦歡用手背碰了下蕭默的手，又看了蕭默一會兒，“那晚點電話聯繫。”

　　“好。”

　　蕭默又對秦媽媽說了一聲，感謝了她之後，就朝蕭玥梅的車走了過去。

　　秦歡站在原地，目送蕭默離開，直到秦媽媽催他上車，他才回過神來，打開後門上了車。

　　另一邊。

　　蕭默上車後，蕭玥梅就給他遞了條乾淨的毛巾，“快擦一擦，頭髮都濕了。”

　　接過毛巾，蕭默問:“不是讓您不用過來嗎？您怎麼又過來了？”

　　蕭玥梅笑了笑，“剛好有同事住在這裡，他沒帶傘，我想說來接你就能順路送送他了。”

　　“季垚呢？”蕭默問，“您不去接他嗎？”

　　蕭玥梅說:“他病了，今天沒去上課，在家休息呢。”

　　正好遇見紅燈，她又抽空看了看蕭默，說道:“你瘦了。”

　　然後她接著問了一串問題，什麼是不是沒好好吃飯，是不是飯菜不和胃口，是不是太累了……

　　自從蕭默搬出來，就沒回去過了，總以各種藉口推掉，所以他們已經有將近一個月沒見過了。

　　蕭默耐心的等蕭玥梅問完，才一個個的回答，“沒瘦，有好好吃，合胃口，不累……”

　　蕭玥梅歎了口氣，她換了個問題，“期中考考得怎麼樣了？”

　　“嗯，不差。”在成績這一點上，蕭默很自信。

　　等回到社區，已經將近八點了。

　　蕭玥梅停好車，就和蕭默一起下車上樓。

　　打開門的時候，兩人同時聞到了一股燒焦味，蕭玥梅放下包，朝廚房走去。

　　蕭默關了門，也跟著走了過去。

　　“季垚？”蕭玥梅看著站在廚房裡皺著眉，十分苦惱地盯著面前燒焦了菜的季垚，問他，“不好好休息，你在廚房幹嘛？”

　　聽見聲音，季垚猛地抬頭。

　　“媽，你怎麼走路沒聲的……”他略帶抱怨的話沒說完，看見後面走來的蕭默，閉上了嘴巴。

　　“怎麼沒聲了？是你自己沒聽見。”蕭玥梅走到季垚跟前，伸手去摸了摸他額頭，“退燒了。”

　　“本來就只是低燒……”季垚撇撇嘴，非常不在意。

　　“那你還想高燒嗎？”蕭玥梅瞪了他一眼，動手把他往外面推，“行了，你出去吧，我買了水果，實在餓了的話你就先洗來吃，我現在馬上做飯，很快就好。”

　　她以為季垚會在廚房，是因為餓了。

　　“我不是餓了……”季垚剛想為自己的行為辯駁，但意識到蕭默也在，話不好意思說了，只好蒼白無比地丟下一句，“反正不是餓了！”

　　他轉身離開廚房，在經過蕭默身邊的時候，停下腳步，猶豫了幾秒說:“你回來了。”

　　蕭默看他，“嗯。”

　　季垚沒再說話，快步走開。

　　這次，他沒再像以往把自己關在房間，而是走到沙發坐下，又打開電視，佯裝認真地看節目。

　　見季垚願意主動和蕭默打了招呼，蕭玥梅欣慰極了，她抬手按了按眼角，壓下淚意後又對蕭默說:“小默你也去坐下吧，餓了吃水果，不然茶几上也有零食，可以先墊墊肚子。”

　　“不用了，我來幫您。”蕭默說完，不等蕭玥梅反應，就放下書包挽起袖子進了廚房。

　　蕭玥梅看了蕭默一會兒，到底沒再說什麼。

　　季垚做得那道菜已經焦了，自然不能再吃，蕭玥梅遞給蕭默，示意蕭默倒掉。

　　蕭默低頭看了一眼碗裡的菜，忽然問:“姑姑，季垚知道我要回來嗎？”

　　蕭玥梅點點頭，“我早上跟他說了。”

　　她又問:“怎麼了嗎？”

　　蕭默的眼神軟了下來，跟著露出了淺淺的笑，“我最喜歡吃燒茄子了……”

　　蕭玥梅怔了怔，隨即低頭去看蕭默手裡的菜，她的眼眶紅了，可嘴角的笑容卻越來越大。

　　“小默……”蕭玥梅喊了蕭默一聲，但後面的話，卻遲遲沒有說出來。她知道如果說出來，一定就是強人所難了。

　　還是算了吧，再給彼此一點時間。

　　但蕭默卻知道蕭玥梅想說什麼，他搖了搖頭，聲音有些輕，“您放心，我從來沒有怪過季垚。”

　　他嘗了一口焦掉的燒茄子，繼續說道:“父親剛出事那年，您和季垚來看我和媽媽，正好聽見了隔壁母親在同她孩子說不要接近我，說我們一家都不乾淨……那時候季垚像個小鋼炮一樣，直接沖過去踢了那位母親一下，又跑回來抱住我，對我說會保護我的話，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不止這一件，還有很多，他見我哭，就陪我一起哭，知道我被同學排擠，明明比我還小卻硬是擋在我面前，跟他們對峙……那段時間我真的很感謝季垚，他把我從地獄拉了出來……”

　　蕭玥梅已經滿臉的淚，她走過來，輕輕地抱住蕭默，“小默，謝謝你，真的……”

　　季垚站在廚房外，把這些話都聽全了，他抿了抿唇，走出來說:“你們幹嘛呢，抱頭痛哭啊……”

　　蕭玥梅擦了眼淚，鬆開蕭默回頭瞪著他，“胡亂說什麼呢你！”

　　季垚的視線又落在蕭默身上，注意到他手裡的筷子，炸毛了，“你亂吃什麼啊，都燒焦了！”

　　蕭默實話實說:“是焦了。”

　　“……”季垚更炸了，“那你還吃幹嘛！”

　　蕭默的語氣緩緩，“你是準備做給我吃的，不是嗎？”

　　季垚:“……”

　　靠！

　　這都能猜到！

　　季垚瞬間紅了臉，眼神飄來飄去，覺得很尷尬。

　　蕭默輕聲說:“謝謝你，季垚。”

　　季垚抓了抓腦袋，神情非常不自在，他看了看蕭默，對上蕭默的眼神，忽然彎下腰大聲地說:“對不起！”

　　他直起腰，又看著蕭默的眼睛很認真地再說了一次，“對不起！”

　　“對不起。”

　　“哥。”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季垚，多囉嗦幾句。

　　季垚這個人物其實不黑，他只是覺得自己被喜歡的哥哥背叛了。我在32章提過，季豐和（姑丈）為了和蕭玥梅離婚，最開始就是拿蕭默當藉口，他不止一次在季垚面前和蕭玥梅發生爭執，原因都是蕭默。這給季垚造成了很大的心理暗示，所以他哪怕隱約知道真相，也還是會怪蕭默，因為他覺得如果蕭默不出現，父親就找不到這個藉口了。十幾歲的孩子最容易叛逆，美好的家庭破碎，自己變成單親的孩子，他需要發洩，於是用了最極端的方式。至於蕭默對他的感情，第一是感激，第二是愧疚，第三是割捨不斷的親情。他已經沒了父母，只剩下姑姑這一邊的親人了，因此對於他而言，哪怕季垚再針對他，也還是他珍惜的家人。

　　嗯，多說了些，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