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楚彥印跟楚楚進行一番爭吵， 只感覺氣得腦仁兒疼。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勉強平復心情，便坐回桌前，淡淡道：「最近我會交接手頭的工作，等我處理結束，就讓你管理齊盛三個月。」

　　「好。」楚楚見狀同樣入座， 她鎮定地說道， 「你哪有很多交接的內容？不過是三個月而已。」

　　楚楚在接受《財經聚焦》採訪時， 可是瞭解過楚彥印的行程。他並不用管理齊盛集團的所有事務， 手底下自有cfo、coo等人物為其分憂，每個人各有分工。楚彥印常見的行程是出訪各國各地簽訂合同，同時面見各類重要人物，促進雙方戰略合作。

　　實際上，三個月的時間並不長， 楚楚就算真想把齊盛搞垮， 時間都不夠用。她覺得楚彥印實在大驚小怪，還要專門做交接。

　　楚彥印氣得瞪眼，沒好氣道：「好， 那我就等著看你的好成績！」

　　張嘉年總覺得楚董順利地被楚總拉下神壇， 變得像個暴躁上當的小朋友。楚總最擅長將別人套進自己的邏輯，然後用她豐富的經驗打敗對方。父女倆的賭氣之舉如果傳出去，估計會讓齊盛集團股價經歷一波大跌，誰能想到兩位老闆如此隨便？？

　　齊盛：然而我又做錯什麼，要被懟來懟去？

　　楚楚和張嘉年用完餐， 兩人在大宅小坐片刻，便打道回府。兩人乘坐的是大宅用車。因為有司機開車，張嘉年便像過去一樣坐在副駕駛，楚楚則在後座擺弄著手機。

　　張嘉年剛上車，便忍不住規勸：「楚總，您現在接管齊盛，實在有些操之過急……」

　　齊盛集團儼然是龐然大物，她在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撼動其根基。齊盛和銀達是不一樣的，銀達是發展迅猛的輕資產公司，楚楚對其掌控力是100%，但齊盛內部的人脈關係卻錯綜複雜，很難推動改革。

　　「沒關係，老楚跟你有同樣的顧慮，他已經推掉未來三個月的很多工作。」楚楚低頭看著手機上的消息，隨口說道。他們剛剛離開，大宅內的楚彥印便迫不及待地交接、擱置手頭工作。

　　張嘉年心想楚董果然沒有太離譜，他內心鬆了口氣，語氣緩和下來：「如果是這種情況，您在齊盛度過三個月也很快。」

　　他覺得楚楚老實地在齊盛坐三個月，稍微感受一下大集團的氛圍，應該出不了什麼差錯。既然楚董已經推掉未來的重要工作，想必楚總也沒機會做出重大決策。楚董借此機會安心養病，楚總努力試崗實習，算是一舉兩得。

　　楚楚可不知道張嘉年的心理活動，她仍在用手機給人型竊聽器發送消息，突然疑惑地發問，「齊盛電影現在是誰在管？奇跡影業又是什麼？」

　　林明珠傳信過來，楚彥印正在聯絡齊盛電影ceo，同時提及奇跡影業。

　　「齊盛電影目前是姚興在管，奇跡影業是集團兩年前收購的海外電影製作公司，一直處於虧損狀態。」張嘉年耐心地解答，他說完又感到不對，狐疑地扭頭問道，「您在給誰發消息？」

　　他心裡清楚，楚楚向來隻關心自己的事業，不太會特意提起齊盛的產業。

　　楚楚泰然自若：「沒誰。」

　　張嘉年抿抿嘴唇，他剛想要追問，便聽她風輕雲淡地問道：「老楚是不是病了？」

　　張嘉年聞言一驚，他下意識地看了眼旁邊的司機，又覺得此舉太過刻意，斟酌著措辭答道：「是的，不過不是大病，楚董只要謹遵醫囑，多加休息就好。」

　　他想了想，儘量平靜地問道：「您從哪裡知道的？」

　　按道理，楚彥印的病情只有少數人知情。張嘉年實在不清楚，楚楚是看楚彥印今日面色憔悴，所以隨口發問，還是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楚楚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打趣道：「男人是不是都覺得自己很聰明？」

　　商業巨擘楚彥印是這樣，鎮定從容的張嘉年也是這樣。

　　張嘉年有些發懵，一時不知如何作答。他不由面露赧色，總覺得她的問題有點……曖昧？

　　楚楚補充道：「你撒謊時的眨眼頻率跟平常不一樣。」

　　張嘉年要是一直背對著楚楚，她還看不到對方的微表情，但他偏偏轉頭問話，她便一覽無遺。張嘉年撒謊時全程維持著冷靜篤定的態度，跟平時唯一的不同，就是不會在此刻眨眼。

　　張嘉年其實心裡又驚又跳，唯恐被她看穿更多，但他面上還是保持溫和的態度，儘量輕鬆地說道：「您對心理學還有研究？」

　　「我對心理學沒什麼研究，就是對你有研究。」楚楚懶洋洋道。

　　「……」

　　張嘉年聞言頓時心臟狂跳，面對她既像調侃，又像調戲的話，有一瞬間竟產生跳車衝動。他總覺得對著她的盲狙，自己撐不了幾回合，便要辜負楚董的期望，被她詐出話來。

　　好在楚楚只是笑了笑，她並沒有多加詢問，半開玩笑道：「偶爾瞞我一次可以，但如果次數太多，我可是要鬧的。」

　　張嘉年應該是善意的隱瞞，她自然不會過多責怪。

　　張嘉年一愣，不知她瞭解多少，但她沒再追究，便不會將自己逼入進退兩難的境地。他沉默片刻，語氣誠懇地保證：「以後不會了。」

　　楚楚知道，張嘉年和楚彥印私下肯定有很多溝通，而且不想讓她知道。原小說中，女配家族破產的原因是以春秋筆法一筆帶過，讀者們只知道女配父親倒下，企業產生巨額負債，女配瞬間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至於楚彥印如何倒下，齊盛如何破產，細節過程描述很少。

　　女配人生軌跡的起伏在書中很明確：經營辰星失敗（打臉女主敗）—回到銀達再次籌畫—經營銀達失敗（打臉女主敗）—回到齊盛再次籌畫—齊盛垮臺（打臉女主敗）—破相毀容

　　雖然書中齊盛的倒下有很多外因，類似於男主及男配的作梗等，但更多是內部的腐朽，健康的商業帝國不會如此不堪一擊。目前距離書中齊盛垮臺還有兩三年，楚彥印現在就想調回張嘉年，證明問題已經出現。

　　楚楚不可能等齊盛垮掉再行動，她索性現在就踹開門看看，龐大的集團在做什麼。

　　幾日後，銀達投資內，楚楚坐在辦公桌前，終於等來楚彥印的通知。她看著繁多的條款，不禁皺眉道：「他可真夠老奸巨猾的？」

　　張嘉年委婉道：「楚董也是怕您太辛苦……」

　　楚楚立馬揚眉，不滿道：「接管齊盛和接管齊盛部分產業，顯然是兩碼事吧？他的文字遊戲玩得真好。」

　　楚彥印現場的憤怒衝動一過，立馬又變得老謀深算、步步為營。他將未來三個月的重要工作擱置，只留下齊盛電影的部分讓楚楚接管，同時列出苛刻的條件。

　　條款的每條規定都在限制楚楚的行為，類似重大決策導致虧損需要進行經濟補償、不能貿然變賣資產等，唯恐她再幹出拋售時延股份的事情來。

　　齊盛電影每年能為集團貢獻三分之一的收入，算得上是支柱，但距離整個齊盛還是相距甚遠。最可氣的是，楚彥印特意將奇跡影業的事務排上日程，顯然是打算讓楚楚處理此事。

　　楚楚看完奇跡影業的財報，她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就是：「這是個什麼破玩意兒？」

　　她還沒見過這麼爛的賬，畢竟目前她經手過的公司，不管是銀達、辰星，還是笑影、光界，都處於盈利狀態。光界娛樂靠《贏戰》獲得的淨利潤更是趕超不少上市公司，上升趨勢迅猛。

　　奇跡影業前年淨利潤-12.3億元，去年淨利潤-21.7億元。它在被齊盛收購前，就已經連續虧損兩年，根本不用等楚楚搞垮，自己就連賠4年。

　　楚楚感覺受騙，楚彥印這是變相沒收她零花錢，讓她為此買單？

　　張嘉年好脾氣地開解：「楚總，一般會同意收購的企業本身就經營不善，將其扭虧為盈也是常見的投資方式。」

　　奇跡影業雖然是海內外頗具知名度的電影製作公司，過往打造出不少經典ip，但在海外經濟形勢頹敗的衝擊下，經營狀況一直不好。健康的企業是不可能同意收購的，害怕被人裹挾住腳步，例如蒸蒸日上的光界娛樂。

　　楚楚眼皮直跳，問道：「齊盛收購它花了多少錢？」

　　張嘉年：「23億。」

　　楚楚感到不可思議：「它去年就差點賠掉收購價？」

　　張嘉年小心地補充：「收購價是23億美金，去年虧損是21.7億人民幣。」

　　楚楚心算一番，她癱在椅子上，喃喃道：「這破公司值一個百億目標？」

　　張嘉年客觀地補充：「按照當前匯率，準確地來說，是值一個半。」

　　楚楚：「？？？」

　　楚楚憤憤道：「他為什麼不給我打150億，我也可以每年虧損21億！」

　　張嘉年：「……」

　　楚楚竟有種生不逢時之感，她要是在現實中遇到這種人傻錢多的冤大頭，估計早就成立公司套現跑路，坐擁億萬家產！

　　她不求23億美金，她要23億人民幣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