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張嘉年最終在熊孩子面前敗北， 他選擇去茶水間冷靜片刻。他不敢看她，一言不發地開門而出，連頭都不回。

　　楚楚茫然地盯著他匆匆離開，不知自己又惹到張總助的哪根弦。

　　楚楚：可能是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吧。

　　午餐期間，姚興像往常一樣通知楚總用餐。他進屋後發現只有楚總在，沒看到張嘉年， 不免疑惑：「嘉年不在麼？」

　　楚總和張嘉年幾乎形影不離， 難得看他不在辦公室。

　　「他馬上回來。」楚楚滿臉坦然， 絲毫沒有身為罪魁禍首的愧疚。

　　「那等等他吧。」姚興了然地點頭， 並不知道張總助剛才承受什麼。

　　楚楚最近在齊盛電影辦公，姚興基本都會在午餐時陪同。兩人等待張嘉年歸來，索性聊起工作。

　　姚興帶著楚彥印的囑託而來，試探地問道：「楚總，您上次對奇跡影業未來的發展， 好像有些看法？」

　　楚楚裝傻充愣道：「有嗎？我記不太清。」

　　姚興眉毛一跳， 心想她在國外還把奇跡影業貶得一無是處，轉頭就開始裝失憶？

　　姚興耐心地提示：「您不是說奇跡籌備中的項目都不好？」

　　楚楚滿臉正直，振振有詞：「你可別瞎說啊， 奇跡影業在偉大領袖楚董的帶領下， 怎麼可能不好？你的思想現在很危險！」

　　姚興：「……」

　　姚興心道，這大帽子扣下來是想把他壓垮。

　　他對楚董和張嘉年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他們平時究竟怎麼堅持下來？

　　楚楚當然猜得到姚興的主意，他肯定是奉命來督促她幹活，索性跟老頭子打起太極。楚楚現在覺得齊盛集團內部水太深， 她貿然插手說不定會被老楚帶翻船，尤其是影視製作部分，時間跨度太長，實在不好控制。

　　她只有三個月時間，就算現在給出好主意，到時候她走人，實際操作中一旦出現問題，也會直接拖垮好專案。君不見多少高投資大項目中途資金鏈斷裂，成品最後無緣跟觀眾見面，賠得血本無歸。

　　楚楚為避免老楚甩鍋，索性不蹚渾水，直接靠光界娛樂充盈小金庫，真金白銀才是最實在的。

　　姚興當然知道她心裡的想法，他循循善誘地規勸：「楚總，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齊盛以後同樣是由您接手，您如今先一步介入奇跡影業，不就能省好多工夫？」

　　楚楚眨眨眼，直言道：「按照老楚的勞模架勢，我接手時奇跡說不定已經被賣，不用現在費工夫。」

　　老楚顯然是閒不下來的人，他到退休年紀還要發光發熱，哪那麼容易走？

　　姚興覺得楚總的心態相當神奇，看她表情簡直是盼著奇跡破產，好借此打臉楚董。

　　他沒有辦法，只得祭出殺手鐧：「楚董說，如果您真得有心管理奇跡影業，可以先接任ceo職務，到時就算您回到銀達工作，依然可以直接介入奇跡的專案。」

　　楚楚頗感無語，吐槽道：「我又不是沒影視公司，再說奇跡都快垮了，他還把我往ceo的位置上懟？」

　　姚興語重心長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奇跡影業的效益再差，規模還是遠超辰星影視，您也不吃虧？」

　　「實際上，奇跡影業完全可以作為您前往海外的跳板，我相信您的佈局決不止步於國內。」姚興繼續遊說，「雖然它目前看起來很糟，但只要走入正軌，絕對能成為刺向海外市場的利刃。」

　　楚楚陷入思考，她自然知道這些道理，奇跡影業最值錢的是過往資源，尤其是在海外。楚彥印肯定不是頭腦發熱地收購，他看到奇跡影業背後的價值，才會拋出高價。問題是風險實在太高，誰也沒法保證能將連虧四年的公司引向上坡路。

　　楚楚沉默片刻，問道：「如果我接手的話，你們不會干預決策？」

　　姚興點點頭：「當然不會，我們充分尊重您的意見。如果產生任何收益，同樣歸您。」

　　楚楚一聽錢歸自己，立馬痛快道：「好，我答應。」

　　姚興看她點頭，鬆了口氣，問道：「既然如此，您下一步有什麼規劃？」

　　姚興勸說楚總成功，只等她大展手腳，好好在奇跡影業大幹一場。

　　楚楚：「我現在是奇跡ceo，拿授權是不是可以不花錢？」

　　姚興：「……」

　　姚興頓感不妙，她該不會想一輩子靠賣遊戲皮膚營收吧？

　　姚興跟楚楚協商完，立刻走出辦公室，向楚董彙報情況，正好跟迎面的張嘉年擦肩而過。張嘉年進屋得知來龍去脈，萬萬沒想到自己只是去趟茶水間，回來後她便光榮出任奇跡影業ceo。

　　屋內只剩兩人，張嘉年不由心情微妙，忍不住道：「您是在十分鐘內隨手撿了個公司麼？」

　　張嘉年覺得她手可真快，他就是離開十分鐘都能發生大事。

　　楚楚見他歸來，她停下轉動的椅子，好奇道：「你幹什麼去了？」

　　她剛才不過是佯裝要咬他，他便像被鬼追逐般落荒而逃，恨不得奪門而出，讓她摸不著頭腦。

　　張嘉年不好說自己是調整情緒，在茶水間進行表情管理，他答道：「洗手。」

　　楚楚聞言不滿：「我又不髒，你為什麼要洗手！？」

　　張嘉年沒想到自己倉皇給出的理由，還能被她抓住把柄。他無奈地解釋：「您誤會了，我沒有那個意思……」

　　楚楚：「那你證明一下。」

　　張嘉年：「我怎麼證明？」

　　楚楚：「你用手碰我一下，證明洗手跟我無關。」

　　張嘉年：「……」

　　張嘉年對她幼稚的言行哭笑不得，他只得伸手輕輕地點了點她額頭，開口道：「這樣行了吧？」

　　楚楚挑眉，洋洋得意道：「你這算騷擾我了啊，一人一次，現在兩清。」

　　張嘉年：「……」

　　張嘉年想起剛才的新仇舊恨，不免有些氣悶，他乾脆又戳一下她的額頭，以解心頭之恨。楚楚立刻捂住額頭，叫道：「不許騷擾我，現在你欠我一次！」

　　張嘉年不語，他看她還要記帳的架勢，用手指再戳一下。

　　「兩次。」

　　他繼續戳。

　　「三次。」

　　張嘉年聞言直接進行連擊，他用食指一連串地戳完，隨即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故意道：「您要是數得過來，那就記吧。」

　　他戳她額頭的力度不大，但速度極快，她能數得清才怪。

　　楚楚被他連戳好幾下，確實記不清次數，不過她也不是省油的燈，鎮定道：「既然計數不容易，我先給你估個數字，四捨五入記1億次。」

　　張嘉年對她的強盜邏輯甘拜下風：好一個四捨五入，入得未免太多。

　　姚興跟楚彥印彙報完，楚楚便走馬上任。

　　她接手奇跡影業的第一件事，並不是拿到其他作品授權，而是停掉部分專案。奇跡影業是一家電影製作公司，單個專案投資規模巨大，大都是上億美金。除了合資專案，其中不夠優秀的獨資電影都被暫時擱置，有的劇本還能繼續打磨，有的估計不會再見天日。

　　這是相當大膽的舉動，自然也在公司內引來不少非議。畢竟有的項目前期已經產生投入，現在貿然停下，團隊心中也會不痛快，覺得竹籃打水一場空。

　　姚興得知楚總的決策，他同樣後腦勺冒汗，小心翼翼地問道：「一定要停麼？」

　　「如果項目不過關，及時止損是最好的辦法。」楚楚果決道，「事實上，前兩年奇跡的電影票房慘敗，有些項目就該拿掉。」

　　楚楚心裡清楚，她的改革必然會引發老團隊的不滿，前路可謂困難重重。她決定停掉別人的專案，當事人心裡肯定會不好受，但目前連年虧損的奇跡影業想要起來，勢不可免要面對斷捨離。

　　電影專案的流程走下來，有時候甚至要好幾年，奇跡影業拖不起。姚興等人其實也嘗試做出改變，挽救虧損的頹勢，例如將奇跡的項目數量逐年遞減，但都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

　　姚興見狀不好再勸，楚董和他有言在先，不干預奇跡影業的事情，總不能立馬違背諾言。

　　姚興不管，不代表其他人不鬧，很快就有人上門攛掇姚興管。

　　「姚總，我覺得您應該讓楚總三思而行。我們的項目籌備將近一年，現在說停就停，總得給大家一個說法？」

　　高嵐清得知項目要停，她專程來到齊盛電影，跟齊盛ceo姚興面談。高嵐清是海歸出身，她曾有好萊塢從業背景，履歷光鮮亮麗，也參與過奇跡影業的中外合資項目，自然有底氣找上姚興。

　　姚興從善如流道：「我已經跟楚總商量過，這是我們綜合考慮後做出的決定。」

　　高嵐清自然不信，姚興以前可什麼話都沒說，但楚總到奇跡影業走一圈，項目立馬被停，誰能不多想？

　　公司內有傳聞，楚總很可能接任奇跡影業ceo，她顯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上來便要大開殺戒。

　　高嵐清知道楚總身份特殊，大家都不好得罪，這才找到姚興，希望他從中斡旋。她據理力爭道：「姚總，電影畢竟跟電視劇不一樣，楚總以前雖然製作過電視劇項目，但到底是國內的班子，兩者實在不能相提並論。」

　　姚興也很頭疼，最近像高嵐清這樣找上門的人著實不少。他乾脆道：「正好楚總今天在公司，不如我帶你過去，跟她直接面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