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ip本身就是新概念， 資本瘋狂下場的後果便是給影視行業帶來泡沫。

　　胡達慶當然知道，通過這種手段購買的ip價格會略高，但他跟楚楚的經營思維有本質區別。楚楚有著老闆和製作者的雙重身份，然而胡達慶作為影視門外漢，最終求的是爭奪市場、擴大營收，讓文娛大三家上市變現。

　　他本身就沒有好好做內容的打算， 是奔著賺錢去的。ip影改可以縮短製作週期， 掙快錢再合適不過， 尤其文娛大三家起步晚， 正是缺內容的時候。

　　楚楚深諳胡達慶的資本家思路，才會特意設套，讓他買單。如果沒有文娛大三家的下場，現有的影視公司和資金很難消化掉如此龐大的ip數量，這就是張嘉年當初竭力反對瘋狂採購的原因。現在胡達慶上趕著高位接盤， 便正好幫助辰星的ip去庫存。

　　胡達慶的事務繁忙， 不可能僅盯著文娛大三家，他做完採購ip的決策，下面人自然會照做。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 楚楚真切感受到文娛大三家的有錢任性。她本來還是試探性地放出ip， 然而她發現對方本著「寧肯錯殺三千，不能放過一個」的原則，什麼都買！

　　楚楚成功借此收回當初投入在ip裡的資金，手中還剩下一大批沒有出售的優質ip，四捨五入等於白撿一批資源。

　　因為辰星佈局ip的時間很早， 手中有不少赫赫有名的內容。文娛大三家簡直是緊盯著辰星，將其放出的ip統統買下，還官宣啟動好幾部大ip電視劇，一時間風頭無兩。

　　很多老牌影視公司都不敢同時啟動如此多專案，文娛大三家立即吸引業內目光。

　　「他們怎麼那麼有錢？」楚楚不可置信地癱在轉椅上，雖然她猜到胡達慶會上套，但對方居然來者不拒，未免太過容易？

　　張嘉年整理完資料，耐心地解釋：「都慶、帝奇、築岩旗下都有不少上市公司，文娛三大家為進軍影視業，對外宣稱聯合投資50億港元，確實不是一筆小數目。」

　　楚彥印當初給楚楚創業的首期規模是10億人民幣，後來相親再給5億，滿打滿算才15億。雙方開局的起點就不一樣，難怪楚楚會感受到對方的財大氣粗。

　　楚楚捂住胸口，竟有種吃檸檬的感覺，忍不住長籲短歎：「大集團果然不一樣，感覺錢都不像錢。」

　　胡達慶不愧是跟楚彥印同量級的人物，資產多到讓人眼紅。楚楚覺得自己的百億目標，在各位大佬面前實在不算什麼。畢竟她的百億目標是人民幣，大佬們的百億目標都是美金。

　　張嘉年看她趴在桌上歎氣，不由好笑道：「如果光界或辰星上市，您同樣可以支配如此多資金。」

　　張嘉年沒有說假話，目前光界娛樂已經一躍國內前三的遊戲公司，只是遲遲沒有ipo意向。

　　如果光界娛樂上市，楚楚僅憑藉它便能瞬間身價暴漲，立刻完成百億目標。即使短期內沒有上市意向，它三年內為銀達貢獻的淨利潤也能達到百億，只要楚楚別亂花錢，完成當初的百億賭約沒問題。

　　楚楚暫時不願上市，是想等光界的遊戲更多一些，同時顧及到決策話語權的問題。

　　「我今天下午要早走一會兒，如果您有什麼事情，可以先安排給王青。」張嘉年將資料弄完，又彙報完近期的工作，突然開口道。

　　楚楚本來正低頭在檔上簽字，聞言立馬抬頭。她忽然想起張嘉年前幾天提過一次要早退，不由好奇道：「你要去做什麼？」

　　張嘉年向來矜矜業業、堅守崗位，屬於有家不回派，連週末都習慣性加班。楚楚偶爾都會想偷懶翹班，張總助卻是輕傷不下火線，永遠奮鬥在一線。

　　張嘉年解釋道：「晚上高中同學要聚會……」

　　張嘉年其實並沒有參加聚會的強烈意願，但這回班中眾人難得聚齊，曾經敬重的老師也會到場，他不好掃興。

　　楚楚聽到聚會當即興奮，用期盼的眼神注視著他，雙眼宛如兩顆亮晶晶的寶石。

　　張嘉年眉毛一跳，隱隱猜到她的意圖，提醒道：「您晚上要記得處理奇跡影業積攢的業務，姚總上回說起過。」

　　楚楚不滿地撇嘴，像是被輔導老師摁著寫作業的學生，她擺擺手趕人：「走吧，走吧！」

　　張嘉年果然提前下班，他前腳剛走，楚楚後腳便提起包，離開辦公室。秘書長王青瞟到楚總的身影，開口道：「楚總，您有什麼吩咐？」

　　「張總助是坐公司的車離開麼？」楚楚隨口問道。公司內為高管常備專車和司機，不過張嘉年經常加班至深夜，他不想半夜勞煩司機，便不太常用。

　　「是的。」王青答道。

　　「你把地址告訴我一下。」楚楚看了眼時間，又道，「今天讓大家提早下班吧，最近加班太辛苦了。」

　　王青正在問司機地址，不料抬頭便聽見楚總大赦天下。她雖然覺得不太合適，但還是擋不住早下班的誘惑，畢竟張總助難得不在。王青連忙應道：「好的，謝謝楚總。」

　　總裁辦內的秘書們得知好消息，恨不得高興上天，要不是錢多，誰願意天天加班？她們心知楚總也是趁張總助不在，好不容易偷閒，便都守口如瓶，沒告訴張總助此事。

　　張嘉年坐在車上，他望著窗外的風景，還不知道自己的行蹤被人出賣。他許久沒見過高中同學，究其原因是上學時的經歷都一般，回憶不算特別美好。他在國內時被債務所累，確實在學生階段留下不小的困擾，惹來不少閒言碎語。

　　雖然以張嘉年現在的閱歷來看，那都是一些同學間的小打小鬧，但有的事情宛如碎末浮渣，就算沉澱在水底，卻並不代表消失。

　　同學聚會是在一家餐廳的大包間內，房間內擺著兩張大桌，有一半人已經到場。眾人見張嘉年進屋，他儀錶堂堂、溫文爾雅，歲月竟沒將他雕琢壞半分，不由都有些恍神。

　　大家都是而立之年，境遇卻大不相同。有的人早就結婚生子，嘴邊掛著自己家孩子；有的人混得風生水起，當上企業小老闆；有的人平凡度日，找了份穩定的工作；還有的人生活落魄，可能都不會出席今日的聚會。

　　「張總來了，這絕對是大老闆！趕緊往裡請！」周圍人頓時起哄。

　　誰也沒想到當年背負重債的少年如今出任名企高管，張嘉年的經歷在普通人中足夠勵志。他現在每天跟商界大佬們見面，人脈資源更是不一般，自然受到老同學們的熱烈歡迎。

　　張嘉年謙遜地打過招呼，問道：「陳老師來了麼？」

　　張嘉年今天過來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要跟恩師見面。陳老師當年對他幫助很多，張嘉年至今感激在心。不過陳老師常年帶高三班，張嘉年又時常加班，兩個大忙人還真難有契機碰面。

　　「陳老師一會兒才到，她讓我們先聊著！」

　　雖然是全班的聚會，但大家進屋後便自發地聚攏在一起，形成不同的陣營。班中創業的小老闆看張嘉年獨自坐著，立刻朝他招手，笑道：「張總，一起來聊聊麼？」

　　小老闆身邊環繞的人大都事業有成，他們各個意氣風發，屬於「成功人士派」，向張嘉年發起組隊邀請，想要共刷「同學聚會」副本。

　　張嘉年禮貌地婉拒：「不用了，我坐在這邊就好。」

　　小老闆碰了個軟釘子，笑意不免變淺，他揚起下巴笑笑，說道：「你跟她們有什麼聊的？人家說得都是托兒所帶孩子的事！」

　　張嘉年仿佛沒聽出對方的嘲意，平靜道：「我最近正好對育兒挺感興趣。」

　　小老闆神色一僵，頓時有些沒面子。旁邊的女同學們聞言立刻幫腔，潑辣道：「聊孩子怎麼了？有本事你別生啊，生出來你們男人也不養！還敢看不起我們啦？」

　　「來來來，嘉年你過來，你家孩子多大啦，上幼稚園沒……」已婚女同學們興致勃勃地詢問起來，看上去要拉張嘉年進入「已婚母親派」。

　　「你什麼時候結婚生子的？怎麼也不告訴我們？」有人疑惑道。

　　張嘉年不好解釋，他想了想楚楚的思維方式，模棱兩可道：「還不算太大，剛上幼稚園吧。」

　　「那正是特別皮的時候，不管就要無法無天！我告訴你，我女兒有時候做的事情，我連想都想不到，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張嘉年被莫名其妙拉入她們的對話，居然還覺得挺有共鳴感？

　　他不經意間一瞥，正好看到包間外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像極不按套路出牌的熊孩子。他立即起身，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

　　楚楚正在服務員的引導下，尋找張總助的身影，不知他們在哪個包間。

　　張嘉年匆匆離去，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覷。

　　張嘉年一走，小老闆立刻褪下剛才的虛偽面具，冷嘲熱諷道：「真以為他有心情聽你們聊這些？人家攀上高枝，跟咱們能一樣嗎？」

　　「你就不能少說兩句？非要我提當年那點糟爛事是吧！」女同學大怒，「嫉妒人家就直說，當初在學校裡傳閒話，你不也沒考過張嘉年？現在明面上趕著巴結，私底下變臉可夠快！」

　　小老闆遭人戳破，不禁惱羞成怒：「誰巴結他啦！？他不過是給別人打工，真把自己當根蔥？你見過哪個老闆把員工當回事？」

　　「現在真厲害的人，早就跳槽出來單幹，誰還做下屬！」小老闆越說越起勁，最後頗為傲氣地挺起腰，似乎自己就是成功創業的標杆。

　　「好啦，你們都少說兩句，好好的聚會吵什麼吵……」其他人做起和事佬打圓場。

　　另一邊，張嘉年很快便找到尾隨自己而來的楚楚，出聲道：「楚總，您怎麼在這裡？」

　　楚楚聽到熟悉的聲音，頓時身形一僵。她緩緩回頭，發現張嘉年不知何時居然反追蹤，正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自己。楚楚展現出精湛的演技，狀似意外道：「哦，好巧，你在這裡聚餐？」

　　張嘉年點點頭，又皺眉問道：「您的工作做完了麼？」

　　楚楚大義凜然道：「我正在做。」

　　張嘉年狐疑道：「離開公司做？」

　　楚楚侃侃而談：「最近餐飲業好像不錯，我來考察一下。這家餐廳不錯，估計挺適合投資。」

　　張嘉年吐槽道：「……這是時延旗下餐廳，就是您當初賣掉1%股份的集團。」

　　張嘉年心道她瞎編也不打腹稿，資料都不查一查。

　　楚楚的謊言被一秒戳穿，她試圖垂死掙扎，理直氣壯道：「那我可以再把股份買回來嘛！」

　　張嘉年：「……」

　　張嘉年覺得她是生怕事情不夠大，要是時延集團得知此事，估計石董會由於言語過激而退出群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