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楚楚的想法很簡單， 她並沒覺得兩人的舉動有點怪異。女生間友好地抱抱，是一種表達喜悅的方式。《胭脂骨》的成品不錯，這是個值得紀念和慶賀的時刻。夏笑笑出於激動如此傳遞感情，也是順理成章。

　　然而，在外人看來，這似乎是件挺微妙的事情， 總覺得哪裡不對？

　　心思善良者會感覺楚總平易近人、禮賢下士， 心思叵測者則覺得夏笑笑夠能拍馬屁的， 上趕著在老闆面前刷臉。

　　夏笑笑其實知道自己的行為稍顯出頭， 差點被張總助冷冽的視線所殺死。她戀戀不捨地抱完楚總，這才戰戰兢兢地應聲：「哪裡哪裡，您才辛苦，總助也辛苦了。」

　　楚楚聽她說起張嘉年，回頭便發現自己身後的張總助面無表情。他冷眼瞧著這一幕， 發出輕輕的氣音， 好像對夏笑笑找補的話渾不在意，又或是隱含不屑。

　　張嘉年看楚楚轉頭注視著自己，淡淡道:「您有什麼吩咐？」

　　楚楚遲疑道：「張總助辛苦了？」

　　張嘉年不卑不亢道：「哪裡， 您才辛苦。」

　　張嘉年的營業狀態跟往常一樣標準， 似乎沒有任何異樣，相當客氣有禮。

　　楚楚覺得他的態度挑不出毛病，就是有點陰陽怪氣，索性試探地朝他張開雙臂：「抱抱？」

　　張嘉年：「……」

　　張嘉年眉頭一跳，差點表情管理失敗，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面對她的懷抱略感尷尬，一時僵在原地。

　　楚楚看他久久未動，當即不滿挑眉：「不給我面子，是吧？」

　　她本來還有點自責，如果按照工作量和水準排序，應該先張後夏，不料張嘉年似乎並不願意，他連動都不動一下。

　　楚楚看他不伸手，不想當眾給張嘉年難看，乾脆主動走上前。她以親和的領導態度虛虛地環住他，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背，調侃道：「張總助辛苦了，繼續加油。」

　　張嘉年長得太高，楚楚主動伸手，兩人的領導人式會面擁抱便有點不倫不類。楚楚聞到他身上乾淨溫暖的味道，她放下雙臂後，便好奇道：「你身上噴了什麼？」

　　張嘉年的大腦快要難以運轉，他艱難地答道：「……什麼都沒噴。」

　　楚楚撓撓頭：「好香。」

　　楚楚好像在張家聞到過同樣的香味，這讓她想起柔軟舒適的棉被，仿佛蓋上便能進入甜美的夢鄉。

　　張嘉年聞言徹底死機，別說露出陰陽怪氣的神色，整個人直接陷入「404 not found」的狀態，簡直魂不守舍。

　　夏笑笑本以為觀片會結束，自己會遭遇張總助的嚴厲教育。畢竟她當時剛跟楚總行程時，張嘉年就會在行程前耳提面命，行程後總結問題，恨不得進行周密複盤。

　　張總助的眼裡揉不得沙子，夏笑笑擁抱老闆顯然是大罪。

　　令她意外的是，張總助今日卻似乎忘記此事。他被楚總擁抱後就變成移動的木頭人，只是默默地跟在楚總身後，其他事概不過問，讓夏笑笑逃過一劫。

　　《胭脂骨》和《游離者》是同檔期電視劇，兩者不但開機和殺青時間相近，就連爭奪的電視臺都差不多。因為一線大台的數量一隻手就數得過來，兩部劇為了獲得更高的售出價格，勢不可免要面臨廝殺。

　　《胭脂骨》是辰星影視最近的大戲，《游離者》則是李泰河出走辰星後的首部作品。雙方完全是天生對家，各大行銷號立馬開始出通稿，引來不少看熱鬧觀眾的目光。

　　楚總和李泰河當初撕得天翻地覆，甚至成為熱搜常客，實在令人難忘。

　　溪水成河：既然提到我家，那就在此安利優質演員李泰河新作《游離者》，重新後的精湛演技[可愛]電視劇即將定檔上星衛視，歡迎關注[心]

　　藍色川：默默抱走李泰河，不約哦[再見]

　　霓虹閃耀：出來營業，瞧瞧人家控評多積極楚總全球粉絲應援會

　　斑馬線：老弟操作有點騷哈，兩劇相爭不該尹延應援會麼？你們忽悠老闆的應援會往前衝？？

　　轟隆隆龍：你們讓太子粉怎麼控評？難道也默默抱走楚總？那不得被太子保鏢打死[doge]

　　我的腦洞炸了：楚總：我可不是誰想抱就抱的崽。

　　因為楚李兩家的新仇舊恨，《胭脂骨》男主角尹延光榮淡出大眾視線，楚總在網上風頭無限，明明不是主演，卻碾壓一眾演員的影響力，搞得她像是扛收視的男主演。

　　紅魚、藍川、黃果、綠霞是書中最有影響力的四大電視臺，《胭脂骨》和《游離者》的戰場主要便集中在這四家。在書中世界，電視劇仍可以實行一劇四星政策，兩部劇作為近期為數不多的大戲，競爭日趨白熱化。

　　辰星影視和新視界影視的發行部都非常努力，《胭脂骨》最終拿下紅魚和藍川，《游離者》則拿下黃果和綠霞，《胭脂骨》略勝一籌。雖然兩部劇的上星衛視數目一樣，但紅魚和藍川顯然影響力更大，辰星取得小捷。

　　這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夏笑笑也很振奮。畢竟是她第一部跟完全程的作品，她自然希望能獲得好成績。

　　楚楚其實早有預料，《胭脂骨》是古裝戲，吸引力會比較強。她看夏笑笑如此興奮，不免感到好笑：「新視界影視可是南彥東的公司，你不是還跟著他學琴？」

　　楚楚想起此事就覺得奇妙，原書男二號每週倒貼錢給女主做家教，這是什麼真摯感情？

　　夏笑笑進組期間，南彥東居然還飛往影視城督促她練習，把劇組眾人嚇了一跳。敵軍頭目突然空降，努力提高全民音樂水準，換誰都會覺得莫名其妙。

　　在南彥東的悉心教導下，夏笑笑的鋼琴水準確實突飛猛進，起碼比五線譜盲楚楚好。

　　「一碼歸一碼，南總只是擅長音樂……」夏笑笑弱弱道。

　　楚楚看她和南彥東相熟，忍不住八卦道：「你跟李泰河沒聯繫了？」

　　小說原名叫《巨星的惹火嬌妻》，難道現在是要改名《男配的鋼琴嬌妻》？

　　「當然沒有！」夏笑笑立刻堅決地答道，「您要相信我！」

　　夏笑笑恨不得拍著胸脯發誓，自己絕無雙擔或爬牆的可能性。現在網上風浪這麼大，夏笑笑自然要捨棄跟李泰河的一切交情，堅定地站隊楚總。

　　夏笑笑：玩歸玩，鬧歸鬧，別拿粉絲屬性開玩笑。

　　楚楚被她驟然升高的音量一震，安撫道：「好好好，我相信你……不用搞得像鬧革命一樣。」

　　楚楚不知自己觸到夏笑笑哪根弦，讓小白兔瞬間亢奮起來。

　　因為各台排播消息會四下流通，《游離者》發行情況不如《胭脂骨》的新聞很快便傳出去。李泰河及其粉絲由於前期宣傳太囂張，自然而然遭遇一波群嘲，被質疑瞎吹牛皮。《胭脂骨》上星的雙台吊打《游離者》，都沒如此張揚。

　　雖然楚楚很久沒關注過李泰河，但過去的歷史總會將他們捆綁。即使雙方沒有比較的意思，公眾也會將其推上臺對決。

　　如果沒有任何意外，《胭脂骨》和《游離者》的pk本該在此畫上句號，豈料辰星影視突聞噩耗。藍川電視臺臨時反悔，沒有要《胭脂骨》，而是選擇《游離者》。

　　《游離者》借此瞬間一劇三星，《胭脂骨》卻只剩紅魚台。

　　李泰河的粉絲原本垂頭喪氣，現在立馬氣勢洶洶地殺回戰場，想將《胭脂骨》踩到土裡。

　　而爾：某劇真能瞎吹，打臉尷尬麼？

　　粉畫畫：某劇虛張聲勢的樣子跟某老總一模一樣，天天倒貼我家，現在知道誰是爸爸了吧？

　　有灰：李泰河粉絲別叫小河，改名臭水溝更好。真是看不慣小人得志，前兩天消失的狗，如今都跑出來啦？[可愛]

　　煙色暮暮：楚粉可夠沒素質的，張口就罵人？

　　一言一行：我作為路人弱弱發聲，有灰是尹延家大粉好嗎？上來就給人扣帽楚粉，李家是不是聞楚色變，有被害妄想症[汗]

　　小白刷：我就好奇李泰河粉絲怎麼就愛揪著太子，她不是這劇主演啊？你家不該盯尹延嗎？？

　　斑馬線：尹延的流量哪比得過楚總[doge]當然誰紅碰瓷誰

　　辰星影視內，楚楚聽聞消息，立刻跟發行部進行會議，商議《胭脂骨》的後續情況。

　　「楚總，南風是藍川台今年最大的廣告主，估計是有這方面考慮，才會臨時換掉我們的劇。」發行總監解釋道，「同事們跟台裡的領導又接觸了一下，台裡的意思是如果《胭脂骨》價格能再降降，還有繼續談的可能性。」

　　南風集團每年給予藍川台不菲的廣告收入，新視界影視又是南風太子南彥東的公司。藍川台不看僧面看佛面，總歸要給些面子。

　　發行總監說了下藍川台的新報價，夏笑笑不由臉色發白：「價格這麼低？」

　　藍川台給《胭脂骨》的單集報價直接砍掉一半，跟原來相距甚遠。

　　「價格不可能降。」楚楚聽完新價格，便一口否決，「我們是古裝戲，成本就不一樣。」

　　《胭脂骨》是古裝劇，《游離者》是都市劇，兩者的製作成本沒法相提並論。

　　發行總監為難道：「楚總，但我們失去藍川台，便變成一劇一星……」

　　楚楚冷靜道：「台裡只說有繼續談的可能性，沒說一定能談成，到時候價格傳出去，紅魚台怎麼想？」

　　最糟糕的情況是，藍川台沒保住，紅魚台被傳染也叫著要降價。

　　「你們跟紅魚聊一下獨播劇吧。」楚楚想了想，提議道。她覺得藍川台是沒譜的事情，現在時間緊迫，實在沒工夫多糾纏。

　　「即使是獨播劇，紅魚台也不可能出到兩倍價格……」

　　多家電視臺一起播同一部劇的原因很簡單，它們聯手買劇可以省錢。現在《胭脂骨》變成獨播劇，但紅魚台可沒法把原本藍川台的錢也出了。

　　「鳳梨視頻呢？」楚楚靈光乍現，問道，「視頻網站那邊怎麼說？」

　　鳳梨視頻是目前較大的視頻網站，現在也在四處收劇，但購買海外版權居多，對國產劇的開價不高。現在大部分國產劇都靠電視臺回款，從視頻網站手裡拿到的錢較少。因為視頻網站的會員總量還不多，收入管道較為單一，發行部自然沒放在首選。

　　「鳳梨視頻倒是可以收……但價格可能不會太合適。」發行總監面露猶豫，雖說蚊子再小也是肉，但這也有點太小了，看上去風險有點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