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楚彥印曾經想過為楚楚安排門當戶對的婚事， 但事情的結果就是南彥東被打破頭。他的手段稍微和緩一些，讓楚楚多見見同齡人，然後事情就變成石田輸掉時延股份，楚石兩家幾乎決裂。

　　楚彥印現在想明白，這輩子楚家是不可能政治或商業聯姻了，將楚楚嫁入其他大家族， 約等於將對方斬盡殺絕。她現在的名聲傳出去， 基本是聞風喪膽。

　　現在不求大富大貴， 就求平安是福。

　　楚彥印思及此， 他語氣越發和煦，跟張嘉年親切地相談半小時，這才依依不捨地作別。張嘉年在楚董如沐春風的態度下，一時心中有些彆扭和愧疚，想到自己的私心和隱瞞， 更是陷入矛盾之中。

　　儘管楚董偶爾脾氣暴躁， 但他對張嘉年長久以來的幫助卻沒有作假，更別提在工作經驗上毫無保留地傳授，可以說是亦師亦父的角色。原書女配對張嘉年最初的敵意， 也跟楚董的另眼相看有關， 大小楚交心的次數甚至遠低於楚董和張嘉年的交流，當然會惹女配不滿。

　　楚彥印害怕自己態度過於明顯，產生反效果，便決定先對楚楚的行為睜隻眼閉隻眼。

　　張嘉年沒想到楚董只是跟他閒談片刻，除了態度格外友善外， 還真沒什麼要緊事。沙發邊的林明珠目送張嘉年離開，他前腳剛走，林明珠便立刻掏出手機，鬼鬼祟祟地彙報資訊。

　　辰星影視內，楚楚的手機突然亮起。她抬眼看了一下，便隨手放到一邊，看向對面的陳一帆，問道：「我聽說你想參加《偶像之光》？」

　　陳一帆跟楚總單獨面談，他有些緊張地咽了咽，點頭道：「是的，希望您能給我這次機會。」

　　據說《偶像之光》會有相當出彩的舞臺配置，國內打歌節目極度匱乏，尤其提供給唱跳歌手的舞臺很少，陳一帆不想放棄這次機會。他自然也知道公司的顧慮，無非是自己粉絲量和資源不匹配，《偶像之光》僅是網綜，容易引發粉絲和其他選手的爭議等，但他太想上臺了。

　　陳一帆是懷著滿腹說辭而來的，他想要打動楚總，說自己不在乎節目大小、錄製酬勞，只是想有展現唱跳能力的平臺。

　　萬萬沒想到，楚總拒絕他的理由卻跟想像得不一樣。

　　楚楚淡淡道：「可你由於拍戲好長時間沒練習，唱跳水平還能上臺麼？」

　　陳一帆：「……」

　　陳一帆本以為老闆會覺得他去真人秀太可惜，沒想到她對節目沒意見，而是對自己的業務能力有意見？？

　　楚楚深表懷疑，猶豫道：「雖然你粉絲很多，但我們推送練習生都是看能力，我不能光看你人氣，就讓你頂掉其他人位置吧？」

　　陳一帆被這話刺得格外羞愧，沒想到自己的人氣反被楚總當做走後門的工具。他趕忙擺手否認，說道：「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我聽說鳳梨多少人都收，沒有推送的人數限制？」

　　辰星影視是鳳梨視頻的合作大戶，按道理公司不管推薦多少練習生，應該都能通過初選。

　　楚楚一本正經道：「當然不是，什麼事情都有考核篩選。你現在貿然上場，自然會影響到公司其他人。」

　　「我可以讓你去《偶像之光》，但你起碼要展現出能上節目的水準。」楚楚平靜道，「在你拍戲、接商務的時候，別人每天都在練習，你現在可不一定還是第一。」

　　陳一帆沉默，他思索片刻，說道：「如果我在本月的考核裡拿到第一，您可以讓我參加節目麼？」

　　「不用強求第一，前三名就行。」楚楚主動放寬條件，補充道，「不過你也應該知道，只要你沒拿到第一，便會被公司中的人議論，上節目更是如此。你自帶粉絲還沒有好成績，肯定會遭千夫所指。」

　　楚楚知道《偶像之光》的模式會火，所以並沒有阻撓陳一帆的意思，但她心知流言蜚語足以擊垮人的心智。陳一帆要是參加節目，少不了一波粉黑大戰，又是輿論纏身。

　　陳一帆沒想到向來隨性的楚總，居然會特意提醒自己。他一時間有些小小的感動，忍不住道：「您以前遭受很多議論，現在不也走過來……」

　　楚楚身上的各類誹謗傳聞絕對遠超陳一帆，既然老闆能扛過來，陳一帆堅信自己也能。

　　楚楚聞言默然，隨即斜了他一眼，直白道：「你能跟我比麼？我憑本事下場破謠，你每次都得靠公司公關。」

　　陳一帆：「……」

　　楚楚：「公司分配給你的行銷費有限，你要是在節目上鬧出大新聞，超出我們的預算，記得回來自己結一下。」

　　陳一帆：「……好、好的。」

　　陳一帆發現楚總對自己上節目的態度開明，他本該感到高興，然而不知為何嘗到一絲淡淡的憂傷？

　　陳一帆為參加《偶像之光》，推掉目前的一切活動，重新回到練習生中，果然引發不小的議論。公司中，練習生覺得陳一帆搶佔資源；網路上，粉絲們則覺得辰星苛待陳一帆。

　　雖然陳一帆出面解釋，同時在公司練習生考核中拿到前三名的成績，但也僅是暫時壓住內外夾擊的冷嘲熱諷。

　　鳳梨視頻很重視《偶像之光》的製作，節目組極為看好辰星的練習生們。辰星的練習生中肯定會有出道預備役，同時還有自帶流量的陳一帆。節目組綜合考慮各個因素，便把《偶像之光》預熱視頻的首個錄製點選在辰星。

　　預熱視頻的內容很簡單，節目組會先拍攝練習生部分學習、生活日常，作為開場小片的攝製素材。同時，他們會錄製參加節目練習生的自我介紹、個人技等短片，為每人分別製作介紹小片。

　　楚總自然也是代表辰星的顯著符號之一，《偶像之光》節目組甚至提前聯繫辰星，希望楚總能夠在當天的素材拍攝時簡單露面。

　　楚楚作為合作方，當然沒法拒絕節目組的請求，但她面對工作人員，還是坦言道：「這不是拿我當道具擺拍？」

　　工作人員架好機器，客氣地笑笑：「我們就是想看看辰星練習生的精神面貌，同時展現您對練習生們的影響。」

　　畢竟老闆有時候決定公司的氣質，他們在預熱視頻錄製中，也會拍攝各個經紀公司的情況。辰星顯然是財大氣粗的豪門貴族，練習室敞亮整潔，練習生數量龐大，跟其他十八線經紀公司不一樣。這些對比都是真人秀節目中的矛盾和戲劇看點。

　　楚楚沒有辦法，只能百無聊賴地坐在練習室旁觀訓練，完成今日的擺拍。

　　節目組適時地拋出問題，想要採集些素材：「您對哪位練習生的印象比較深？」

　　「印象都不深，等上完你們節目，我可能會有記住的吧。」楚楚誠實地答道。

　　工作人員硬著頭皮提醒：「楚總，其實我們現在也算錄製。」

　　楚楚試探道：「不然你把節目臺本給我看看？你想讓我怎麼回答？」

　　工作人員小聲道：「可我們把臺本給您，您也不會照著念……」

　　《偶像之光》節目組又不傻，楚總上脫口秀節目都不念稿，會根據臺本走才有鬼。

　　楚楚佩服地看對方一眼，感慨道：「哎呦，你還挺聰明的。」

　　她發覺《偶像之光》節目組對自己頗為警惕，似乎早有準備。

　　工作人員振振有詞：「我們來之前研究過您過往的節目及採訪，絕不會輕易掉坑。」

　　除了楚總以外，節目組最感興趣的無疑是陳一帆，恨不得全場的機器都要圍著他轉。剩下的練習生自然沒有此類待遇，他們只得避讓開機器，頗為眼紅地看著陳一帆專場秀。

　　然而，其他人很快便不再羡慕陳一帆的待遇，原因無他，楚總時不時就要對他進行刻薄攻擊，要求頗高。

　　陳一帆在練舞中出現小失誤，楚總會刻薄；陳一帆在考核中排名第三，楚總會刻薄；陳一帆的演唱不穩，楚總還會刻薄。

　　楚楚最終長歎一聲，感慨道：「不然你還是去演戲吧，何必呢？」

　　陳一帆：「……」

　　其他練習生甚至懷疑楚總是帶著攝製組，故意對陳一帆進行公開處刑！

　　工作人員沒想到陳一帆在練習生群體中身份如此低微，簡直被楚總diss得抬不起頭。他們避開練習生們，小聲問道：「楚總，您這算是愛之深責之切？」

　　楚楚：「不，我只是想讓賺錢機器回到正軌。」

　　工作人員吐槽道：「……您會被陳一帆的粉絲痛斥。」

　　楚楚：「那太好了，讓她們趕緊交錢，給自己的愛豆贖身。」

　　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這段看上去不能播出，簡直激化粉絲和經紀公司矛盾。

　　「難道你希望我像你們一樣厚此薄彼，隻圍著有人氣的練習生轉？」楚楚見工作人員不說話，說道，「練習生是等待旁人看法和評價的群體，宛如一張白紙。你們今天過來拍攝，很可能是他們第一次收穫外界回饋。如果節目隻關注有人氣的選手，我想其他人會很失落。」

　　工作人員微微一愣，沒想到楚總不正經的外表下，竟然還有點正經？

　　「有個詞彙叫捧殺，你們今日對陳一帆的過度關注，只會讓他在未來遭遇挫折時，被反彈得更狠。節目是一竿子買賣，但我做藝人經紀卻要長久經營，考慮他們以後的事情。」楚楚語重心長道，她既不能讓陳一帆等練習生太不把自己當回事，也不能讓他們太把自己當回事。

　　節目組被說得有些愧疚，他們感受到楚總的用心，不由道：「所以您更注重對練習生的長線培養？」

　　楚楚遲疑道：「說練習生長線培養也不合適……賺錢機器們的長期運營？」

　　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從未見過如此著急給公司蓋章血汗工廠的資本家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