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張嘉年依靠過去的經驗，秉承少說話多做事的工作態度，選擇沉默不言。楚總時常脾氣暴躁，這種時候誰張嘴就挨駡，他做木頭人是最好的選擇。

　　楚楚仍然渾身都疼，她心想張嘉年過來正好，可以幫她快速熟悉銀達投資的環境。她思索片刻，開口道：「你稍等一會兒，我這就去公司。」

　　張嘉年禮貌詢問：「好的，您是自己開車，還是我安排司機過來？」

　　女配原身是個愛車之人，不但收集無數豪車，沒事還愛飆車。如果條件允許，她都會自己駕駛出行，並不習慣讓司機開車。楚楚可沒原身的架勢技術，她開車上路估計真會翻車。

　　楚楚猶豫半晌，答道：「你安排司機吧。」

　　「好的。」張嘉年有點意外，不過他見楚總臉色不佳，便心領神會，估計是生病狀態不好，所以不便開車。

　　張嘉年在門口等待，楚楚強忍想要嘔血的衝動，進入衣帽間。她打開櫃子，看到一排整齊的女式西裝，抓緊時間挑了一套穿上。楚楚胡亂理了理頭髮，簡單收拾俐落，便準備出門，希望能儘快抵達公司，消除疼痛吐血的感覺。

　　張嘉年見楚總連妝都沒有化，看上去面如菜色，他也不敢多言，只是關切提議：「不然您今天在家裡休息，我聯繫胡醫生上門？」

　　楚楚面色緊繃，她在疼痛中備受煎熬，果斷道：「走。」

　　她繼續在家休息就真嗝屁了，還不如趕緊完成任務緩解一下。

　　張嘉年已經適應楚總雷厲風行的態度，索性不再廢話，妥帖安排楚楚下樓。司機早就在樓下等待，兩人上車後，汽車便緩緩啟動向公司駛去。

　　張嘉年慣例介紹今天的工作，提醒道：「楚總，下午笑影文化韓東會到公司洽談後續合作，您有空出席麼？」

　　楚楚頭大如麻，還在硬撐著疼痛感，她後背冷汗連連，勉強道：「嗯。」

　　張嘉年確認完日程，又開始繼續彙報楚楚曠工三天的公司情況。楚楚聽著ab輪融資、vc、pe、ipo等相關術語頭疼。她本來就對金融投資一竅不通，現在又渾身火燒般得疼，不由略感煩躁道：「待會兒再說好嗎？」

　　張嘉年立刻收聲，他心態很好，暗道楚總果然還是過去的暴脾氣。車內噤若寒蟬，司機也不敢說話，生怕又刺激到後座的老闆。

　　楚楚踏進普新大廈的瞬間，渾身上下的疼痛一掃而光。她猛地吸了一口氣，只感覺神清氣爽，像是破繭重生。她原本被痛苦折磨得直冒冷汗，如今總算鬆懈下來。

　　【恭喜您完成任務，「惡毒女配」光環已加強。】

　　楚楚頓時腳步輕鬆，她回想車上的失態，有些歉意道：「你剛才在車上說什麼，我沒有聽清。」

　　張嘉年看著自家老闆變臉般的態度，面色略有點古怪。他臉上不露分毫，波瀾不驚地摁下電梯鍵，平和道：「沒事，我到辦公室再跟您彙報。」

　　樓上，總裁辦內則是一番雞飛狗跳，眾秘書步履匆匆，開始瘋狂補妝，辦公室內吵鬧不已。

　　「快快快，老闆和總助上電梯了，快把財報給我！」

　　「趕緊把楚總辦公室的空調提前打開，別磨嘰啦！」

　　「完蛋！誰有吸油紙，這什麼破粉底……」

　　夏笑笑茫然望著忙碌的眾人，小聲詢問道：「王姐，我去買咖啡？」

　　王青同樣焦頭爛額，不安地看了眼時間，催促道：「去吧去吧，雙倍特濃美式，去冰不加糖，儘快回來。」

　　夏笑笑連連點頭，她火急火燎地出門，從另一側的電梯下樓。

　　眾秘書整裝完畢，精神煥發地等候在門口，迎接老闆的到來。電梯發出叮咚一聲，秘書們立刻換上職業笑容。

　　楚楚跟著張嘉年出電梯，抬眼便看到一排光鮮靚麗的都市白領。她們臉上綻放標準的商務笑容，整齊地溫和問候：「楚總好。」

　　楚楚嚇了一跳，沒見識過這種陣仗，忙不迭道：「好好好？」

　　楚楚以前在影視公司從業，職場氛圍寬鬆自由，還沒遇到這樣的企業文化。張嘉年為楚楚帶路，率先開門，將她引進辦公室。

　　辦公室門一關，秘書們立刻嘰嘰喳喳，熱烈討論起來：「老闆今天心情很好？居然回話了？」

　　楚總平時都是目不斜視，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直接進屋，什麼時候搭理過她們？

　　「不是吧，楚總臉色很差……」

　　「老闆今天沒化妝？」

　　夏笑笑提著咖啡，風塵僕僕地歸來。王青幫她檢查一番咖啡要求，確定無誤後指導道：「可以可以，禮貌敲門送進去就行，儘量少說話。」

　　夏笑笑被王青緊繃的感覺感染，不由有點緊張。她乖巧地點點頭，拿著咖啡往辦公室走。

　　【請通過任務加強「惡毒女配」光環，光環消失將被主世界抹殺。】

　　【周圍檢測到「女主」光環擁有者，跟您產生排異反應，強行進入對決任務。】

　　【對決任務：讓夏笑笑顏面盡失，狼狽離開公司。】

　　「楚總，辰星影視那邊詢問李泰河的經紀合同如何處理……」張嘉年站在一旁盡職盡責地彙報工作，楚楚沒有發話，沒人敢處理李泰河的事情。

　　楚楚還沒在辦公室坐穩，便看到奇怪的文字在牆壁上浮現，不由一陣頭大。她想不出女主出現的理由，決定避避風頭，果斷道：「稍等，我回來再說……」

　　張嘉年滿臉茫然，看著楚總大步往外走，不知又發生了什麼？

　　這回的任務文字是鮮紅的血色，顯然對決任務和普通任務不同，排斥反應聽上去就很嚴重。楚楚的耳畔甚至出現警笛聲，然而張嘉年是聽不見的，他神奇古怪地看著楚楚離開。

　　楚楚決定馬上逃離辦公室，躲開這一劫。

　　門外，夏笑笑正小心翼翼地準備敲門，不料屋內的楚楚猛地將門拉開。夏笑笑猝不及防，一時身形不穩，直接被帶翻在地，居然倒在楚楚身上！美式咖啡灑了一地，污染乾淨的地毯，同時潑在兩人身上。

　　楚楚狼狽倒地，身上還壓著夏笑笑，只感覺心口一陣鑽心的疼痛，熟悉的火燒般痛感湧現。她抿了抿嘴唇，強壓著想要吐血的嘔吐感，面色蒼白髮青。

　　【您的「惡毒女配」光環即將消失，請儘快完成對決任務。】

　　【對決任務：讓夏笑笑顏面盡失，狼狽離開公司。】

　　張嘉年大驚失色，趕忙上前：「沒事吧！？」

　　不遠處的王青及眾秘書也嚇傻了，一窩蜂地過來。她們扶起兩人，緊接著是一番噓寒問暖：「楚總，您沒事吧？」

　　「我去拿您的毛毯和備用外套……」

　　「這門是什麼設計！？趕緊跟他們反應一下，太危險了！」

　　「楚總，這是乾淨衣物……」秘書立刻從總裁休息室取來衣服，小心地遞給楚總。

　　楚總的襯衫完全被咖啡毀掉，她嘴唇緊抿，眼神發暗，像是暴風雨前醞釀的烏雲。眾人頓時大氣都不敢出，沒料到實習生上來就將老闆點爆，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狂風淩虐。

　　夏笑笑身上同樣沾滿咖啡污漬，束手無措地站在一旁，惶恐地看著被眾人圍擁的楚總。楚總美得很有韻味，只是她冷眼挑眉時，無人敢直視其容顏。她身著休閒西裝，手腕上一款彩寶白金鑽石腕表。

　　夏笑笑低頭看著自己沾滿污漬的帆布鞋，再看看對方簡約精緻的高跟鞋，竟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您的「惡毒女配」光環即將消失，請儘快完成對決任務。】

　　【對決任務：讓夏笑笑顏面盡失，狼狽離開公司。】

　　眾人看著楚總臉上浮現一層寒意，都倒吸一口氣。楚楚強忍痛楚，向夏笑笑招手：「你過來。」

　　夏笑笑心驚膽戰地走上前，瞟了一眼對方嚴肅發冷的神情，慚愧而不安地低頭：「楚總，真得對不起，是我太魯莽了……您將換下來的衣服給我，我一定幫您洗乾淨！」

　　王青絕望地扶額，眾秘書聽到這話，臉上表情更加驚恐，心道：小實習生絕對徹底涼了！老闆怎麼會穿洗過的衣服，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楚總的休息室裡有一堆備用西裝，是有專人固定打理的，怎麼可能留下弄髒的衣服？

　　果不其然，面色陰冷的楚總扯過旁人手中的備用外套，向夏笑笑甩過去。夏笑笑被西裝外套猛地罩住，嚇了一跳。她彷徨地抱著外套，等待楚總對自己處以死刑，沒料到自己那麼快就要離開銀達資本。

　　楚總冷冰冰道：「換上。」

　　眾人本來屏氣凝神等待罵聲，不想是如此簡單的一句話：「？？？」

　　眾人：說好的暴躁易怒、冷漠苛刻呢？怎麼突然轉性了？？

　　夏笑笑極為詫異，趕緊擺擺手，想要婉拒：「不用不用，您的衣服太貴重了，我下班回去換就行……」

　　楚總微微皺眉，她挑剔地掃視一遍夏笑笑的著裝，不容拒絕道：「既然初入職場還沒有業務能力，那就在衣著上多加注意。」

　　夏笑笑的穿著畫風在銀達資本中分外顯眼，跟周圍人格格不入。她聞言頓時滿臉通紅，像被人點破心事，眼中溢滿羞愧不安，不敢再回絕。

　　楚楚沉默地扯過毛毯，大步向外走去。旁人立刻閃到兩側，為老闆讓路，生怕讓她感到礙眼。有人見她走遠，喃喃道：「楚總沒拿衣服，這是要去哪兒……」

　　王青打量一眼望著楚總背影出神的夏笑笑，見她還穿著沾滿咖啡的衛衣，提醒道：「好了，你先去換一身吧，這事應該翻篇了。」

　　雖然大家不知道楚總為什麼沒有追責，但夏笑笑顯然撿回一條小命。

　　夏笑笑聞言，這才恍然醒悟，她抱著西裝外套，聞到衣物上淡淡的清冷香氣，不由有點出神。她手中的西裝外套材質特殊，摸上去極有質感。因為家政會在衣櫃內噴上楚總喜歡的香水，所以外套還沾染著屢屢香氛。

　　這件定制西裝和那盒蔓越莓曲奇，讓夏笑笑覺得楚總越發神秘獨特。她看上去不好接近、面帶寒霜，實際上卻是很溫柔的人？

　　【您的「惡毒女配」光環即將消失，請儘快完成對決任務。】

　　【對決任務：讓夏笑笑顏面盡失，狼狽離開公司。】

　　「閉嘴。」

　　楚楚裹緊毛毯，她臉色發青，忍受著劇烈的疼痛，艱難地踏入大廈天臺。她剛才擠不出好臉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她快痛死了。

　　通往天臺的小門不知為何沒鎖，給予楚楚出來透氣的機會。

　　空蕩蕩的天臺上並無圍欄，楚楚站在邊緣處，低頭向下看，便能感到一陣眩暈。

　　她抬頭望天，注視著虛空，一字一句道：「我平生最討厭被威脅。」

　　她認定的道理，就算是死也不會輕易改變。

　　「不管你是什麼，別想左右我的人生。」

　　楚楚說完，義無反顧地跳下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