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今天會議的主要內容是銀達投資和笑影文化的pre-a輪融資洽談。

　　楚楚姍姍來遲，踏入會議室。笑影文化ceo韓東趕忙起身，堆上熱情的笑容，他伸出手來，開口道：「楚總，好久不見。」

　　楚楚掃視對方一眼，發現韓東連人物光環都沒有，這代表他在小說中都沒被提及過。她禮貌地跟他握手，心道書中世界太真實了，連女配的身份日常都弄得像模像樣，還真要天天開會。

　　張嘉年小聲詢問道：「楚總，那我們現在開始？」

　　楚楚點點頭，假裝鎮定地坐在會議桌邊，聆聽張嘉年和韓東寒暄後的談判。她努力投入地聽了兩分鐘，便徹底陷入懵逼狀態，有種高中聽數學課的感覺。這些陌生的專業詞彙讓談判桌前的她頭昏腦漲，上下眼皮快要打架，睡意控制不住地上湧。

　　楚楚：我是誰，我在哪，你們在說什麼？

　　楚楚穿書前是影視內容創作者，對金融投資一竅不通，完全不理解各位大佬們的談笑風生。她曾經做過影視策劃、製片人，雖然也會對專案進行管理，但從沒接觸過投資和公司管理。

　　說實話，哪個讀者會關心惡毒女配的上班內容，大家對她的唯一印象恐怕就是「男女主情感道路絆腳石」。同理可推，讀者也不關心霸道總裁是怎麼做總裁的，霸總只要有錢霸道就行啊？？

　　楚楚想通這一點，立馬精神渙散起來。她全程面癱，一本正經地翻資料，實際上早就神遊太空。

　　雙方談判完一輪，韓東忍不住摸了摸額角的汗。張嘉年給笑影文化施加的壓力很大，楚總卻完全不說話，讓韓東心裡沒底。

　　最初，銀達投資內部對於是否投資笑影文化，其實是存在分歧的。楚總力排眾議，牽頭此事。張嘉年當時就是反對派，惹得楚總大怒，他差點因此被開掉。

　　張嘉年的職位叫總經理助理，雖名為助理，實際是副總級別。銀達的投資案例都要由張嘉年經手，他更是被楚彥印欽點來做太子伴讀。雖然太子楚總很不爽張嘉年的存在，但一時也沒法直接把他踢走。

　　笑影文化之所以會進行pre-a輪融資，正是因為不上不下的尷尬位置，還沒達到a輪的水準，卻又不甘心天使輪的盤子。雖然具備商業模式，但還沒有實現自主盈利，這是楚總和張嘉年的主要爭議點。

　　韓東面對今天的談判不敢托大，將希望都寄託在楚總身上，誰想她突然不說話了？

　　雙方中場休息片刻，韓東主動噓寒問暖道：「楚總是不是有點累？我看您都不說話。」

　　楚楚有種上課溜號被點名的錯覺，她立刻精神一振，故作鎮定道：「嗯，我看你和張嘉年聊得挺好的。」

　　韓東：「……」

　　張嘉年本來正喝水潤嗓子，聽到這話差點沒嗆死，內心同樣無語。一個月前，他和楚總在笑影文化的投資上意見相左，暴怒的楚總放話要將自己換掉。往事還歷歷在目，如今楚總是高級反諷？？

　　韓東不安地搓了搓手，主動提議道：「不如我再給您介紹一下我們公司的重點項目《歡樂笑開顏》，這是一檔喜劇真人秀節目，還在策劃中。」

　　楚楚聞言眼前一亮，韓東看她頗感興趣，立馬吩咐道：「將預告片段放出來給楚總看看。」

　　楚楚帶著滿腔熱情而來，看完預告片卻敗興而歸。《歡樂笑開顏》是一檔中規中矩的喜劇節目，雖然披著真人秀的光鮮外皮，但毫無驚喜可言。說實話，穿書而來的楚楚看過太多優秀節目，這實在不算什麼。

　　楚楚剛才聽不懂公司估值和股權商議，但光評判內容是沒問題的。她索性翻開手邊的資料，認真查看笑影文化所做的幾檔節目，越看眉頭皺得越緊。笑影文化是一家節目內容製作公司，喜劇團隊出身，創作的節目風格都幽默風趣，只是形式有些老舊。

　　楚楚伸手叫來張嘉年，避開韓東的視線，小聲詢問：「這公司節目做得也不怎麼樣，我們為什麼要投資？」

　　張嘉年盯著她的眼睛，直言不諱地提醒：「您當時堅持要投。」

　　「……」楚楚遲疑片刻，恍然大悟地眨眨眼，「哦，我忘了。」

　　她怎麼知道原身做出過這樣的決策，她穿書過來也沒人做上崗培訓！

　　楚楚摸摸頭，不太想花冤枉錢，又問道：「那我現在可以反悔不投麼？」

　　張嘉年點點頭：「當然可以，只是要等韓東走後再做商議。」

　　笑影文化一行人還坐在公司，楚總立刻翻臉不投，這就有點過分了。

　　楚楚覺得這像拿人尋開心，畢竟韓東是抱著期望過來。她猶豫片刻，繼續提問：「我們要投多少錢？」

　　張嘉年報出數字：「2000萬。」

　　楚楚不懂這筆錢和對應股權比重的概念，乾脆又問道：「我們公司的資金有多少？就是用來做投資的。」

　　張嘉年坦白道：「首期規模10億，這是楚董當時給您的……」

　　張嘉年本來想提醒楚總，這是楚董給她的學費，一味揮霍是不合理的。楚楚聽到這數位，卻當即一拍桌子，豁達道：「嗨，我還以為多大點兒事，那就投唄！」

　　楚楚：兩千萬放在十億面前算什麼？不就是錢嘛！

　　張嘉年：「……」

　　張嘉年艱難開口：「……可您剛才不是說節目做得一般？」

　　楚楚深深地望他一眼，大言不慚道：「但他們有夢想，夢想是無價的。」

　　張嘉年聽到這話，倒吸一口涼氣，努力為自己做心理建設：別生氣，別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她是老闆她牛逼。

　　中場休息結束，韓東驚訝地發現楚總轉變態度，突然活躍起來。她坐直身子，乾脆地做出許諾，拍板道：「我覺得沒有問題。」

　　「……」一旁的張嘉年表情難看，仿佛吞下一枚蒼蠅，麻木地看著這一幕。

　　張嘉年：沒有心，就不會受傷。

　　韓東喜形於色，激動道：「謝謝楚總的信任和眼光，笑影文化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會在未來給您不錯的回報率……」

　　「客氣，不過既然確定參投，我能提點內容方面的意見麼？」楚楚翻了翻笑影文化的公司資料，禮貌地說道。

　　韓東已經達到此行的目的，現在可謂有求必應、百依百順，他連忙道：「當然當然，我們早就想聽您的高見。」

　　楚楚流覽一圈笑影文化的儲備節目，直白道：「這裡面也就《我是毒舌王》還靠譜，其他節目類型市場上早就飽和。」

　　說實話，要不是不想讓韓東白跑一趟，再加上有約在先，楚楚是不想投資入股的。笑影文化的節目模式都太老了，就連最新研發的脫口秀節目也只能說擠上末班車，畢竟近兩年脫口秀也大火過一輪。

　　韓東立馬順杆而上，誇讚起楚楚：「楚總真是有眼光，很多人都不理解《我是毒舌王》的概念。脫口秀其實在國外非常火，但國內綜藝節目才剛剛邁進真人秀階段，我保證未來國內會迎來脫口秀節目的井噴年……」

　　楚楚略感驚訝，突然出聲：「等等，你說國內節目剛邁進真人秀階段？」

　　韓東愣了一下，立刻善解人意地解釋道：「是啊，最近大火的《爹地去哪兒》就是……」

　　楚楚驟然醒悟，《巨星的惹火嬌妻》已經完結多年，書中時間和她穿書前的時間是不同的。她在現實中看過的無數影視作品和綜藝節目，此時可能在書中都沒有出現，怪不得笑影文化研發中的節目模式看上去老舊，因為兩個世界的時間不同！

　　如果是在這個時間節點，女配原身能拍板投資笑影文化，確實可以說具備前瞻性，擁有可怕的商業頭腦。但楚楚可以比原身做得更棒，她是見證過未來的人，這簡直是把無數商機擺在眼前。

　　楚楚頓時興致勃勃起來，追問道：「你能再跟我講講《我是毒舌王》的節目模式麼？」

　　她剛才只是覺得這節目還算優質，但現在市面上完全沒有同類競品，這檔節目很可能憑藉其獨特性，成為新一代爆款。

　　「我們選擇年輕人感興趣的『毒舌』元素為切入點，尋找有爭議性且善於表達自己的嘉賓參加節目。大家同台互相毒舌、吐槽，甚至是自嘲，用一種幽默風趣的方式來表達，節目調性很年輕化，每期節目的嘉賓同樣可以有很多看點，本身就帶有爭議性和噱頭。」

　　楚楚不禁問道：「哪些嘉賓爭議性強，可以舉個例子麼？」

　　韓東此行是帶著團隊前來，他還沒來得及回話，身邊的男生就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韓東聽到後變了臉色，當下警告地瞪了旁邊的男生一眼。

　　楚楚面露茫然，疑惑道：「他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

　　韓東身邊的男生年紀不大，他看上去不像高管，穿得相當休閒。楚楚依靠自己敏銳的嗅覺，聞到同類的味道，對方很可能也是內容創作者，不是節目編劇，就是節目編導。

　　笑影文化的主要團隊是內容製作人員，高管是做節目的人也正常。

　　韓東不確定楚總有沒有聽到，打起哈哈：「小孩不懂事，他就是開個玩笑，逗大家一樂……」

　　楚楚挑眉：「說說看，讓我也樂樂唄。」

　　韓東的笑意尷尬地凝結在臉上，不知楚總是真沒聽見，還是冷嘲熱諷。那男生卻鼓起勇氣，提高音量道：「我說您做嘉賓就挺有爭議性的，畢竟霸佔熱搜好幾天了。」

　　張嘉年聞言，跟韓東一樣臉色大變。這男生實在膽大包天，楚總因為李泰河解約一事被刷上熱搜好幾輪，張嘉年和王青為此事忙碌很久，卻被他當眾戳穿。

　　「我上熱搜了？」楚楚下意識地看向張嘉年，詢問道，「怎麼回事？」

　　眾人本以為楚總早就知道，但看她現在的表情不似作假，才發現當事人對於網上的腥風血雨一無所知。張嘉年硬著頭皮道：「我一會兒跟您解釋。」

　　散會後，韓東帶隊離開普新大廈，恨不得打爆某人的頭，憤怒斥責：「你是不是腦子進水，嘴上沒個把門兒的？真是什麼話都敢往外抖，差點把事情搞黃！」

　　他是沒見過誰敢在投資人面前大放厥詞，更別說那是楚彥印的女兒。人家的爸爸出手就是十個億讓她賠著玩，這是什麼概念？

　　那男生委屈兮兮道：「可我真覺得楚總有爭議性又有噱頭，很適合做嘉賓啊……」

　　韓東不客氣道：「你早點睡吧，夢裡什麼都有。」

　　居然想讓楚總上節目，真是春秋大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