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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定不是我寫的文(修真)》第126章
  

  ☆、125 初戀飛走鳥

  何鳳欣從落霄峰走出來的時候,惶惶然像是枝即將凋零的臘梅,整個人都脫了形。她只覺得心口踹踹的疼,腦子裡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迴盪著先前林城對她說的話:

  “你可知你給天門派帶來了多大的麻煩!”

  “你欺師滅祖和歪魔邪道勾結到一起在先,背信棄義惹怒卯辰在後,我天門派沒有你這樣的弟子!”

  “如今卯辰已經下了誅殺令,我天門派不能留你了,任何人都不能在留著你了,你自行抉擇罷……”

  “……任何人都不能留你了。”再次想到了林城對她說的話,何鳳欣只覺得腦中“嗡”的一聲,血液像凝固了一般,渾身頃刻就沒了力氣。

  忽的,她雙腳一軟,歪倒在幾顆竹樹旁,那竹子被猛地一撞,不由得紛紛灑灑落下一片竹葉,翠綠的竹葉像是是凋零的蝴蝶,飄飄揚揚的煞是好看,似乎那幾點綠染般的葉子是在展現著他們最後的風華。

  何鳳欣任由自己的身上覆蓋上這些竹葉,緩緩伸手拾起了靜靜的看著依舊繁茂的樹和已經還未枯萎卻依舊落下的葉子,苦笑一聲,喃喃嘆道:“百年未滿先嘗債,十口無歸更累人。如今的我活著只會給別人帶來傷害,還不如自行了斷,免得傷及家人無辜的性命……”

  她垂下了眸子,幾乎沒有猶豫,便從腰間抽出了長劍,劍光一晃,回頭便向她纖細的秀頸劃去。她只覺得手裡的劍光格外的刺眼,刺得她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一滴淚珠不經意的劃出了她清澈的明眸,悄悄的流到了她的額角。

  何鳳欣只覺得頸上一陣輕微的刺痛,心中最後一剎那竟是浮現了一個人的臉,不是她的父母,不是她的表姐,不是鐘磐寂,而是那個冷漠的男人——欒風。

  她又一次苦笑,自嘆一句:“活該。”手上用力,使勁往下一拽……

  只聽“梆”的一聲脆響,她手裡的劍竟是被攔腰折斷,手上一滑,那劍竟是不收控制的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打飛了出去。何鳳欣只覺得鼻尖一陣冷意,那氣息分明就是欒風的!只是……他怎麼會在這裡?待她再度睜開眼時,果然見一個白衣男子冷著一張臉,利落的將手中的劍收了起來,神色不明的看著她。

  何鳳欣看著眼前人冷峻的臉,不知為何心中竟是涌出了一陣酸意,開口欲言,聲尚未出,而淚先流。

  欒風先前從林城得令出來找何鳳欣,便已經猜到林城想要讓何鳳欣自行離開或者是自行了斷,以免給天門派招惹麻煩。

  這種事情他本應該置之不理的,甚至必要的時候他很樂意替林城效勞,然而今天他竟是向魔怔了一樣偷偷躲在暗處看著何鳳欣,自嘲自己的無藥可救,卻仍然不能放下失魂落魄的何鳳欣。

  他偷可笑,可笑。他本以為他的世界僅有劍、天門派、修煉即可,卻不曾想,在不經意之間,他的心房早已不在屬於自己。

  欒風看著皺了皺眉,何鳳欣的脖頸處有一道淺淺的血痕,殷虹的血液斷斷續續的染紅了她的衣領,那傷痕並不深,可是看上去確格外的嚇人。他快速的從戒指裡取出一件白如凝雪的袍子,一言不發的揮劍快速斬出一塊最軟的一塊料子,又從戒指裡取出一些止血用的藥粉,盡數散在了緞子上。

  “忍著。”他面無表情的吐出了兩個字,而後笨拙卻小心翼翼的湊了上去,將那白綢環過了何鳳欣的脖頸。那藥粉沾上了傷口,微微有些刺痛,火燎燎的燒得她忍不住輕哼出聲,欒風聞聲雙手不經意的一抖,隨即將白綢鬆了松,而後才仔細系好。

  何鳳欣看著他的臉,幸福的有些虛幻,她緩緩伸出了手,想要觸碰到眼前這個男人。她害怕這一切都是假的,她早就在剛才就已經死了,而眼前這個人只不過是她最後存留的點點殘念。

  正當她的指尖要觸碰到欒風的臉的時候,卻被他一把抓住。欒風將視線從何鳳欣白玉似得脖頸移開,冷冰冰的說道:“別亂動,跟我走。”

  何鳳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不由得臉上一陣火燒,脖子上藥粉的灼痛似乎也因為注意力的轉移沒有那麼疼痛了。她忽然有些惶恐,雖然不清楚欒風為什麼要阻止自己自刎,可是她卻清楚兩人之間的差距。

  她看著欒風的身影,涼薄而淺淡,似乎始終籠罩著一層寒霧,使人看他的第一眼,始終不是他的俊朗的容貌,而是那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冷然,像是一塊寒鐵,雖刃,卻也令人生畏,然後直到她觸碰到他的手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他冰冷的指尖之下,手掌也是溫熱的。

  直到兩人離開,從遠處草叢裡才緩緩探出一個腦袋,那鬼祟的模樣讓人有些忍俊不禁,卻是張熟面孔——宿花影。

  “嘖嘖嘖……哥們你也真夠大度的,自己媳婦和別人跑了,你也能坐的這麼穩。我該說你心靜如止水呢,還是說你十足的大度過人呢,還說說你……其實根本就不愛這個姑娘吧?”

  又是一堆廢話,這人真聒噪……

  鐘磐寂睜開眼睛,撤回了外散的靈識,眉宇之間隱隱顯現出幾分釋然:“你可真幸運,嘴巴這麼找死竟然也活了這麼久。”

  宿花影先是一愣,隨即悶笑幾聲:“噗,你這人真是……”他忽然想起了什麼事情,猛地一拍自己的腦袋,而後上下的打量了一番鐘磐寂,脫口而出:“你怎麼……你竟然……啊!”

  鐘磐寂挑起狹長的眼睛,斜著瞄了他一眼,像是嘲諷,像是無奈,但更多的卻是不經意流露出來的驚為天人。宿花影一愣,剛生出幾分驚艷,就立刻想起眼前這人的將背後的匕首拔出來的從容,不由得一陣膽寒,猛地搖了搖頭,將方才腦抽所想到的幾分旖旎景色都踢了出去,整理了一下頭腦裡的話:“我上次看你的時候你不是旋照期麼?怎麼如今看你竟是變成了金丹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鐘磐寂不知道方才宿花影對他的那點心思,要是知道了估計立刻就會砍了他,不過現在他的心情倒是不錯,便隨口答道:“裝的唄,還能是怎麼回事。”

  “哦……”宿花影不明覺厲的點了點頭,隨後又反應遲鈍的大聲喊道:“不對!你只有金丹期,而那個欒風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元嬰期,你是跟我一樣怎麼瞞過他的!”

  鐘磐寂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老兄,你也是金丹期,你又是怎麼瞞過他的呢?”

  到底說宿花影缺心眼,只見他傻呵呵的說道:“我啊,我是有一個可以隱藏氣息的上等靈器傍身,你看你看,就是這個。”他對鐘磐寂豎起了中指,傻白甜的指著手指上的一枚精緻的戒指說道:這個戒指可是一個漂亮姐姐贈給我的,只可惜她嫁人了。”

  隱藏氣息的靈器在修仙界可以說的上是珍貴無比,若是換了別人恐怕早就新生歹念了,只是鐘磐寂不是別人,他壓根就不在意那靈器,還有那個什麼嫁為人婦的美女,他看見一根明晃晃的中指……

  他忽然覺得有點不爽,似乎記憶之中有個人也喜歡在背後偷偷的對自己比中指來的……

  鐘磐寂氣息一冷,緊接著揚起一個陽光到足夠讓宿花影毛骨悚然的笑容,輕描淡寫的說道:“我和你一樣,你是怎麼瞞過他的,我便也是怎麼瞞過他的。”

  你的敷衍敢更明顯點麼……宿花影嘴角抽了抽,剛要說出什麼,卻見鐘磐寂忽然起身,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把飛劍,眨眼間就飛到了天上。

  他見狀,立刻也要掏出劍同他一起飛上天,卻聽鐘磐寂說道:“你到大門去等著,不多時綾羅仙子便會到。”

  宿花影愣了愣,傻了吧唧的呆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麼,卻在下一刻忍不住狂笑了出來:“哈哈哈……幸福來得太突然了,這個小子可真是個怪人,怪啊……”

  鐘磐寂到底怪不怪絕對不是宿花影這類神人能夠評價的。

  事實上,早在他發現何鳳欣的劍被折斷的時候,他便已經在輕而易舉的衝開了最後的玄關,並且在瞬間恢復了自己原本的修為。

  他冷笑一聲,看來沈拓比他想象的還要心急,雖然比預計的提前了幾天,但是無損大局。可以說,這個世界上除了林晨初,沒有一個人真正知道鐘磐寂的智謀高到何種地步。可以說,只要他願意,他可以不施任何作為,僅僅是在背後輕輕地推上一手,便能順理成章的讓所有事情按照他希望的那樣進行。

  只要是他願意,他甚至可以人為的製造動機,並且讓任何人察覺不到是他在幕後推波助瀾,而在他看來,無論事件之中發生了什麼插曲,總體大局依舊會向那個終點前進。也就是說,他早在一開始算計的就不是一個人,而所有人。

  儘管出乎他意料的是,林晨初死了。但是鐘磐寂仍然很清楚,事到如今,一切都不能後退,不能後退……

  ……

  對何鳳欣說完那些話之後,林城竟是有些病態的快意。

  最近他實在是太壓抑了,先是季輕羅飛升,然後是林晨初失蹤,接著他視若手臂的清松月也要離開,最後仙魔打之爭和百年一屆的英傑大會也即將展開。而就在這個時候,卻從天而降一個喜憂參半的誅殺令,像是最後一塊壓斷稻草的石頭,一切都要讓這個不堪重負的林掌門疲憊的想要立刻撂挑子不幹了。

  他閉上眼睛疲倦的靠在椅背上,深深呼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空空盪蕩的凌霄閣一如既往的肅穆簡樸,如今在他看來卻像張古稀老人的臉,慢慢的腐朽陳舊,再也無法回歸當年的輝煌。但是兒時的天門派就是這個模樣,只是在他看來卻永遠是一片晴天,無論什麼時候,那個時候似乎連空氣之中都是淡淡的酒茶清香,就連前任大長老宋逸塵那張惹人生厭的臉都帶了幾分可愛……

  可現在,那個原本有些跋扈,後來卻被自己捧殺了的宋逸塵已經不在了,就連自己也由一個稍稍有些小聰明的孩子變成了一個需要擔當起整個門派的掌門。至於兒時那讓他無數次魂牽夢縈的酒茶,如今喝在嘴裡也如同嚼蠟。

  林城緩緩的張開了嘴,像是死魚一般,在泠泠的空氣裡苦苦掙扎著,卻在下一刻放棄了求生,神情愴然,搖了搖頭:“終究還是都棄我而去了啊……”

  “掌門,欒風求見。”

  “請。”

  很快,欒風便走了進來,林城剛欲開口詢問,只聽“■”“■”的兩聲脆響,那凌霄閣中堅硬無比的青石磚竟是碎了!林城猛地張開了眼,卻見一個堂堂九尺男兒雙膝擊地,膝蓋深深陷進了青石磚裡,隱隱的泛出了血花。

  林城原本平靜的臉上頓時浮現除了駭然的神色,他自然之道欒風此舉為何意思,只是卻沒有想到這人不鳴則已,一鳴竟是如此驚人。他林城自認為是個痴情之人,卻從來沒有想到看起來冷情薄倖的欒風竟然也會為一個女人做到這般地步!

  正當他想要嚴聲呵斥欒風之時之時,卻聽見一聲驚呼,只見一個頸上纏著白色繃帶,面色蒼白的女子不顧一切的奔了過去,淚眼婆娑的跪坐在他身旁,曾輕在奪位大戰之上意氣風發的面容上竟是有了哀慟:“欒風長老……你做什麼,你快起來啊。”

  欒風不語,冷峻的神色也不曾有所改變,徑自的跪著,不曾給何鳳欣任何表示,但那心思卻一直沒有離開身旁的女子。跪下,明明是個卑微到了泥土裡的動作,他卻做的依舊傲然,像是柱破土而出的杉樹,筆直、挺拔。或許欒風本人都不清楚,他那雙向來都如一灘死水的眸子裡,今日眼裡竟是有了神采,那種不同於往日淡然的,滿足的眼神。

  當看到何鳳欣脖頸上的傷痕之時,林城便再也沒了聲響,饒是心裡不斷的咒罵何鳳欣是個賤人,卻也只是一言不發的看著堂下跪著的欒風,面色冷的像是九數寒冬裡掛了霜的葉子,僵硬脆弱,也苦涼無比。他冷笑一聲,撤回了眼神,似乎不願意在看到堂下兩人了,便任由欒風跪著,自顧自的從戒指裡掏出了一卷書籍,翻開看了起來。

  可是看了三四頁,他卻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看了什麼,他忍不住心煩意亂,只想一劍殺了何鳳欣,而後再想辦法刪了欒風的記憶!

  他猛地將書籍摔到了案上,指著那個執拗的像是塊石頭一樣的人,無法控制大聲喝道:“欒風!你可知道你這麼做的後果是什麼嗎!?”

  欒風沉默,不多時點頭:“知道。”

  早已陪他跪在冰冷的青石地磚上的何鳳欣聞言,不由得看向了他的臉,卻見那向來孤傲不群的臉上竟是有了一絲暖若初陽的笑容,心中一痛,收斂了還沾染點點血跡的白玉似得手,悲涼的垂下了頭,滴答兩聲,豆大的眼淚順著她的下頜滴到了地上。

  欒風看了她一眼,從懷裡掏出了一塊碎布,遞到她腮邊,冰冷冷的道:“我沒有手帕,方才給你做繃帶的衣服上還剩下幾塊布料,你拿去用吧。別讓眼淚傷了你脖子上的傷口,會留疤的。”

  何鳳欣泣中帶笑:“眼淚我怕是忍不住了,若是真傷了傷口呢?”

  欒風認真的思索了一下,淡淡的說道:“傷就傷了吧,反正就算沒留疤,你也不算是什麼頂漂亮的美人。”

  何鳳欣聞言先是一愣,隨後不自覺的破涕為笑。

  “欒風!”林城打斷了兩人,一字一頓的說道:“你給我從地上爬起來!你眼裡可有我這掌門?”

  欒風回頭看向了林城,神色不變道:“掌門,欒風心意以絕。何鳳欣惹怒卯辰,我斬下一臂可能換掌門護她性命?”

  “不能!”

  “若是五十年修為呢?”

  “妄想!”

  “若是欒風項上人頭呢?”

  “你敢!”

  “那掌門如何才能護她性命?”

  “絕無可能。”

  欒風猛然就地給林城磕了一頭,那一頭磕得極重,待欒風起身的時候,額頭竟是紅腫了一大片:“那便請掌門賜欒風不敬師長之罪,將欒風逐出師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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