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WTF！

　　你逗我玩呢？

　　大概是衛景臉上的質疑過於明顯，青年微笑著繼續說：「線上養崽系統，是我研發的。」

　　平地起驚雷。

　　衛景震驚地張大眼睛，想起那個無數次被自己吐槽垃圾的系統，還有他曾經不止一次腹誹下定決心，要暴揍一頓系統研發者的事情……

　　額頭滑下一滴冷汗。

　　他表情有些糾結地深吸一口氣，仍十分懷疑地盯著青年，半晌：「你說你叫秦述，也是秦小寶？今年是2085年3月，小寶的生日是2053年2月3日，那你豈不是已經32歲了？！可是你看上去明明很年輕，頂多25歲！」

　　好吧，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糾結這麼一個奇怪的點，總之，重點沒抓對。

　　青年但笑不語。

　　衛景尷尬地摸摸鼻子，腦海中思緒翻轉，將信將疑，這是真的，還是……陷阱？

　　他得冷靜一點，不能慌，如果是陷阱，多問幾個問題，肯定會露出破綻的！

　　前一秒還在告誡自己要冷靜，後一秒，他脫口而出：「大佬呢？」

　　就算是三十二年以後，秦大佬應該也還……活著吧？

　　「他早就已經去世了。」青年眼眸微垂，眼底的悲傷濃郁得快要溢出來。

　　衛景抿著嘴，欲言又止，只覺得心口堵得慌，很酸很澀很痛，他快要不能呼吸了，等他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時候，淚水早已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什麼時候的事？」他雙手攥緊，聲音哽咽。

　　青年抬頭，靜靜地望著他：「2055年3月12日。」

　　衛景聽著這個時間點，腦子卡殼了，這是……

　　《成神手冊》裡，柯洛斯率領屠龍小隊殺到終極大反派家裡的時間，好像就是這個日子。

　　他眼眶紅紅地看向青年：「這個時空，是不是——」

　　「是。」青年微微頷首，神情有些落寞，「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你要聽嗎？」

　　「要！」衛景想也不想，連忙點頭，他心底有太多太多的疑問了，雖然還沒有得到確切的證據，證明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而不是什麼另一個陷阱。

　　但直覺告訴他：眼前所見，並非虛假。

　　秦述的聲音低沉悅耳，語速不緊不慢，敘事有條不紊，明顯比秦大佬更加會講故事。

　　就像他說的，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事情往前追溯，要從舒沐時代開始講起，那時候的神蘊大陸，霸王龍一族已經站在了食物鏈的頂端，但中王庭和四州已經是人族說了算，舒家連續三人君王，議會半數成員均出自舒家及其姻親，當時的舒家可以說是一手遮天。

　　舒家為何能這麼強勢？

　　原因簡單粗暴，舒家從第一任君王開始，就已經暗中扶植「造神計畫」。

　　舒沐出生之前，星力者最高等級為九星，整個神蘊大陸上，九星強者的數量不超過兩位數，其中大半皆出自霸王龍一族，種族天賦占盡優勢，旁人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

　　但霸王龍一族也有致命的基因缺陷，使得他們必須在二十八歲之前，服下龍芝草續命，以及，某個特殊波段的聲音能對霸王龍的腦部神經造成麻痹效果，直至他們失去意識，任人宰割。

　　利用這兩方面的短板，舒家豢養的死士十分艱難地捕捉到了一條剛成年的雄性霸王龍。

　　人族和妖族結合後誕生的混血兒，有四分之一機會，可以完美地融合父母雙方的優勢基因。

　　舒家的「造神計畫」就是打的這個主意，他們想要製造出一個基因完美的混血兒，突破九星極限，而這個人會成為舒家的依仗。

　　在舒沐之前，被犧牲掉的失敗品，數量已經突破了三位數，這是相當駭人聽聞的，但因為當時舒家的地位超然，權勢滔天，「造神計畫」一直暗中進行，天衣無縫。

　　舒沐出生後不久，那頭被困的雄性霸王龍終於找到機會，在實驗室的一次失誤中，逃出了牢籠，殺掉了當時的所有工作人員，最後自毀爆體而亡。

　　「造神計畫」被迫中止，舒家開始著手去尋找第二頭倒楣的霸王龍。

　　第二個倒楣蛋出現之前，舒沐超越常人的天賦驚動了舒家的高層，他被寄予厚望，開始重點培養、洗腦，一切發展的都很順利，十四歲突破九星，一戰成名，他成了那個時代最閃耀的一顆新星。

　　年輕、強大，又聽話，是舒家手裡最有分量的一枚棋子。

　　直到他意外得知自己的身世，他開始想要反抗命運，他不想再做別人手裡的一把刀，他想活得像個自由人。

　　察覺到他的變化後，舒家立刻採取了緊急措施，軟的不行來硬的，威逼利誘輪著上，少年舒沐實力再強大，也終究不是那些老東西的對手。

　　他被陷害弑母，名聲狼藉，各種莫須有的罪名都落到了他的頭頂上。

　　他的父親早已自殺身亡，他的母親從生下他以後就瘋瘋癲癲，最後失足落水溺亡，他所謂的家人和朋友，從一開始就對他心存利用，所有人都沒把他當成一個正常人，他們只是需要一顆強大又聽話的棋子。

　　最終，他逃離了舒家，開始過上了逃難一樣的生活，但無論如何，他都是神蘊大陸上唯一的十星強者，誰也不是他的對手，甚至於，他如果真的有心要滅了舒家，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可是他沒有，他厭倦了被當成工具的日子，對於未來，也同樣迷茫，在他短暫的十多年歲月中，他就像一塊海綿掉進水裡，迅速又充分地吸收一切知識，舒家對他有養育之恩，十多年的悉心教導和培養，儘管目的從一開始就不單純。

　　他不想做一個忘恩負義的人，那樣讓他覺得自己跟那些卑劣、貪婪的人一樣。

　　所以最終，他選擇走上另一個極端：轉生。

　　轉生之術的成功幾率只有一半，世事變遷，誰也無法控制將來的幾百年裡會發生什麼。

　　縱然如此，他還是義無反顧地走上了這一條路。

　　第一次轉生，舒沐保留了自己的記憶。

　　他特地挑選了赤風火鎏獸的蛋，作為自己靈魂的容器，沉睡了上千年，破殼而出的時候，他看到了自己第二世的父親：秦大佬。

　　一個長相俊美，性格孤傲，脾氣相當差，實力十分彪悍的男人，也是千年之後，神蘊大陸上最後一頭霸王龍。

　　這頭富可敵國的霸王龍並不是一個愛心氾濫的好父親，對於並未自己血脈的兒子也沒有多少耐心。

　　舒沐在得到秦述這個名字後，就被秦大佬丟給了老管家照顧。

　　之後，涂拾花在東川州遇害身亡，秦大佬一怒之下，蕩平整個東川州，惡名再次遠播，而他並未停下自己征戰的步伐，南川州、西川州相繼被納入名下，中王庭終於按耐不住……

　　秦述知道，為什麼秦大佬會那麼暴躁又兇殘，除了霸王龍一族好戰的本性之外，更重要的是，龍芝草滅絕了，大佬沒法續命，基因的缺陷開始反噬他的身體，甚至他的神經系統。

　　在秦述剛滿一歲的時候，秦大佬給了他一大筆錢，還有兩個七星強者作為他的看護，將他送走了。

　　[你雖然不是我的血脈，好歹我也養了你一年，我不想自己將來有一天神志不清的時候，錯手把你殺了，所以，你還是走吧。]

　　擁有完整記憶的秦述自然很清楚，秦大佬沒有撒謊，他的身體已經快要到極限了。

　　這個冷漠的男人從未給予他多少關懷，卻也沒有苛待過他，就像養寵物一樣養著他。

　　秦述並不想離開，可惜當時的他，是如此的渺小，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就那樣心不甘情不願地被帶走了。

　　那兩個七星強者對秦大佬忠心耿耿，一直守在他左右，秦述拼命地修煉，想要趕緊強大起來，然而——

　　一年後，秦大佬去世的消息傳遍整個神蘊大陸，中王庭為此歡欣鼓舞，舒家再次登上了歷史的舞臺，舒集變成了新一任的君王。

　　因為在那一場屠龍大會中，舒集是主力軍，柯洛斯、禹大江眾人全部都是他的至交好友。

　　這是《成神手冊》的結局，惡龍被主角團消滅，從此天下太平，男主柯洛斯最終迎娶了何璐公主，走上人生巔峰。

　　但，真正的結局，並非如此。

　　在秦大佬的所有產業被中王庭瓜分乾淨後，舒家過河拆橋，舒集跟柯洛斯反目成仇，一方是王族代表，一方是平民出身，階級鬥爭的矛盾無法調和，短暫的和平結束了，整個神蘊大陸再次陷入戰亂局面。

　　在外面亂成一團粥時，秦述日以繼夜的苦修也得到了回報，他在十歲那年突破了九星，而當時，舒集和柯洛斯的戰鬥還在持續中，雙方對峙，和平遙遙無期。

　　又三年過去，秦述順利地突破了十星，成為整個金字塔頂端的第一人。

　　十星強者是個什麼樣的概念？

　　毫不誇張地說，以一人之力滅掉一個國家，絕非妄言。

　　秦述出現在大眾面前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滅了當年的屠龍小隊，舒集、柯洛斯那些人，一個也沒逃掉，然後，他回到了北川州，收回了白金別墅，慢慢地，將秦大佬曾經所擁有的一切，一點一點拿回來。

　　那一年，他十三歲。

　　誰也沒想到，神蘊大陸的命運和未來，會決定在這麼一個小小少年手中，這聽上去根本就是匪夷所思，天方夜譚。

　　秦述回到白金別墅後，並沒有停止修煉，冥冥之中，他有一個奇怪的念頭，他還可以變得更加強大，讓時光回溯，回到過去，改變已經發生的悲劇。

　　當他領悟了[時空之門]，擁有能力穿梭不同時空之後，他開始尋找契機。

　　但是，他失敗了，他沒法回到過去，他只能達到平行時空，又很快被時空之力察覺到，強行遣送回來。

　　直到有一次，他意外來到了一個叫做地球的地方。

　　在那裡，他發現了《成神手冊》的存在，得知那本小說是一個叫做味精大人的地球人寫的，而小說裡的一切，則跟他所在時空發生的事情，高度吻合。

　　他不確定，那到底是巧合，還是別的什麼。

　　不管是什麼，都不妨礙他去尋找味精大人的決定。

　　秦述：「我找到你的時候，你的狀況有些特殊，無奈之下，我只能將你帶回了我的時空。」

　　「特殊……是什麼意思？」衛景皺眉。

　　秦述躊躇了片刻後，開口：「你當時已經死亡了，死於一場地震，靈魂即將散去。」

　　衛景震驚地站起身：「！」

　　他已經死了？

　　這是他從未想過的可能性，大概是因為線上養崽系統中那張[返程票]給了他無限大的希望，先入為主地讓他以為，自己只要攢夠了積分，就可以順利地回家。

　　「當時你的情緒很不穩定，我只能暫時清除了你那一段記憶……」

　　衛景覺得自己腦袋快要爆炸了，整個人渾身難受，連對方的聲音都聽不真切了，許久，才大口喘息著問：「那後來呢？」

　　「後來，你整天跟遊魂一樣，四處飄蕩，無所事事，彷彿失去了奮鬥的方向，直到有一天，你跟我說，你想去見一見秦大佬本人。」秦述說到這兒，眼底流露出一絲笑意，聲音也柔和了幾分，「你說，你欠他一段姻緣。」

　　衛景一臉懵逼：「……」

　　「再後來，我花了三年的時間，研發了線上養崽系統，因為時間太倉促的關係，系統還有很多功能沒有完善，但是你的靈魂已經快要消散了，哪怕我用盡所有辦法，都沒法繼續拖延時間，所以，我便只能提前將你送到了平行時空。」

　　秦述說著，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除了將衛景的靈魂送過去之外，他還再次回到了平行時空的千年之前，誘導當時的舒沐做出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決定。

　　第一次，他選擇保留記憶轉生，星力從零開始，因為記憶完全保留的緣故，他修煉的效率遠遠高於常人，但即便如此，到最後，他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五處封印，前面四處是舒沐的力量之源，最後一處，是他的全部記憶，還有一道通往這個世界的時空之門，那是他給衛景的最後一次選擇。

　　十八歲的舒沐，無法做出精密準確的佈局，但重生第二世的秦述，年齡閱歷都在增長，思考問題自然也更全面，第二次的轉生，幾乎沒有出現紕漏，除了……記憶體。

　　以及——

　　衛景在被送往平行時空後，因為時空之力的影響，他失去了過去三年作為阿飄時候的記憶。

　　他的記憶回到了自己臨死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