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舒集怎麼會在這裡？

　　衛景百思不得其解，照理來說，他從柯洛斯手中拿走血月仙石後，應該會找個地方好好療傷，算算時間，這會兒應該邪毒入體，沒法到處亂晃才對。

　　然而此時，舒集看上去跟沒事人一樣，他身後的四個星力者對他的態度十分恭敬，將他護得密不透風。

　　衛景凝神一看，心中微沉：不大妙，那四個都是七星強者，而且看上去都是作戰經驗豐富的老手，看他們一路找到這裡，個個狀態不錯，不是運氣極好一路暢通無阻，就是路上遇到的麻煩都被他們解決了。

　　舒集來這裡的目的，也是為了封印嗎？

　　「粑粑。」龍崽子忽然貼著他的耳邊，輕輕地喚了他一聲。

　　衛景回神，給了它一個疑問的眼神。

　　「你看——」龍崽子指著他們右邊。

　　衛景轉頭看去，呼吸一窒：密密麻麻，跟蜂巢一樣，遍佈了整個客廳的透明蟲卵，簡直要把他的密集恐懼症都逼出來了。

　　蟲卵一個個都有拳頭那麼大，透明的液體裡，蜷縮著一團黑黢黢的東西。

　　小綠毛緊張地開口：「是荒雀的卵。」

　　「一把火燒了試試？」衛景提議。

　　換來小綠毛一個驚恐的眼神，倒是龍崽子聽他這麼一說，嘴饞地吸了吸口水：「好吃咩？」

　　衛景頭皮發麻地看了眼那些蟲卵，眼皮子直跳：「應該不好吃。」

　　與之同時，舒集一行人已經靠近，聲音從外面傳來。

　　「主人，到了，就是這裡。」

　　「東西在那房子裡面？」

　　「主人，咱們馬上沖進去？」

　　四人中，有三個已經躍躍欲試，還有一個沉默寡言地守在舒集身後，從頭到尾沒吭聲。

　　衛景狐疑地皺了下眉頭，他沒聽錯，對方喊的是「主人」，而不是「少爺」，難道——

　　他忽然有個不大妙的預感。

　　「稍等一下，那房子裡，有活人的氣息。」舒集神色淡漠地盯著衛景所在的位置。

　　隔著掩護物，對方是否已經發現了自己，衛景暫時不確定，但有一件事，他基本可以確定了：眼前的舒集，恐怕已經不是他原先見過的那個舒集了。

　　一模一樣的五官長相，聲音明顯偏低沉，多了幾分冷冽，少了幾分假意的溫和。

　　他不祥的預感成真了：舒集的身體被記憶體佔領了。

　　如果是之前，舒家定然不會願意犧牲掉這一輩裡最優秀的子嗣，但因為衛景他們橫插一腳，將仿冒的血月仙石高價賣給了舒家，舒集又迫不及待地從柯洛斯手裡將東西要了過去。

　　一晚上，足以發生很多事情。

　　衛景雖然沒有親眼目睹，記憶體到底是怎麼說服舒家，讓他們把舒集的身體交給他的，但大致經過還是猜得到，不外乎是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

　　他頓時又想到了之前柯洛斯說的話。

　　[你需要防備的人不是我，以我的實力，對抗秦大佬，無疑是以卵擊石，可是那個人不一樣。]

　　大佬是九星強者，如今這世間，沒人是他的對手，柯洛斯顯然也是知道的，卻還是對他說了這樣的話，排除掉危言聳聽的可能性，便只有一個解釋：佔據了舒集身體的記憶體，比他想像中更難纏！

　　衛景隨後想到了下落不明的聖蓮華，原小說裡，聖蓮華是男二號舒集的奇遇，那麼現在——

　　是否，聖蓮華已經被用掉了？

　　「粑粑，躲起來。」小綠毛一臉不安地小聲提醒。

　　衛景對他比了個口型：躲哪兒？

　　小綠毛指著腳下的地板。

　　衛景眉梢微挑，原來房子下面還有地下室？

　　怪不得，他們進來以後，龍崽子沒有特別反應，不過現在下去的時候，萬一舒集那邊的目標也是在地下室呢？

　　那記憶體擁有舒沐的所有過往記憶，知道的事情，自然比他們都要詳細，當年舒沐在斯隆沙漠建立的封印陣法，具體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他也肯定更清楚。

　　衛景一時有些拿捏不准，如果正面剛的話，贏面有多少？

　　龍崽子的星力不受限制，他背包裡面還有兩塊備用的能量石，他又是八星，對面四個七星，外加一個無法估量的記憶體……

　　五五開。

　　他很快得出結論，對面最大的變數在記憶體身上。

　　這會兒大佬還沒趕過來，衛景實在不想拿龍崽子的性命冒險。

　　小綠毛在他猶豫的時候，已經手腳哆嗦著打開了地下室的入口，焦慮地朝他比劃著：「快進去！」

　　而外面，舒家那些人已經紛紛掏出了傢伙，準備圍上來。

　　衛景沒的選，這房子裡，到處都是荒雀的蟲卵，根本沒有藏身之處。

　　入口不大，他站在旁邊往下面瞄了眼，黑布隆冬的，也不知道有多深，連個臺階都沒有。

　　小綠毛臉上已經急得直冒汗：「粑粑，下去。」

　　衛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抱緊龍崽子，心說：就冒一次險吧，如果小綠毛騙他的話，他認栽。

　　「小寶，別怕。」他捂住龍崽子的眼睛，縱身一躍，跳了下去，耳邊風聲呼呼作響，一路下墜，越到後來，速度卻越來越慢。

　　頭頂，唯一的一點光亮，伴隨著入口關閉後，徹底變暗。

　　光芒消失的那一刻，他看到小綠毛也跳了下來。

　　衛景落地後，過了幾秒，恰好接住緩緩往下墜的小綠毛，對方怯怯地叫了他一聲：「粑粑。」

　　「你們之前就進過大房子，對吧？」不然的話，小矮人們也不知道，大房子裡面有什麼東西。

　　小綠毛低下頭，弱弱地回答：「是。」

　　衛景並不意外，單手抱著龍崽子，另一手將他拎了起來，問：「封印在哪裡，你應該也知道吧？」

　　這地下室的空間，比他預料中還要大，簡直就像是又一個地下迷宮，但是跟上一層不同的是，這裡長著一顆巨大無比的樹，樹墩子很粗很粗，衛景目測了下，估計那樹幹的直徑起碼有十米，樹冠呈傘狀，大片大片的葉子，灰撲撲的顏色，仔細一看，居然是……一個個麻袋？！

　　他立刻想到了之前小矮人們身上套的麻袋，那麻袋一套上，原本只有四五星實力的人，一下子就偽裝成了八星強者。

　　毫無疑問，十個小矮人都來過這裡。

　　衛景四下打量了一番，除了這棵超級巨無霸大樹之外，暫時還沒發現其他生物的存在。

　　他轉頭看向小綠毛：「現在，你可以跟我說實話了吧？」

　　龍崽子中氣十足地跟著他一起重複：「說！」

　　小綠毛差點哭了，哽咽著終於說出了實情。

　　衛景一邊在附近找尋著封印，一邊聽他解釋，聽到最後，完全驚呆了。

　　先前落茗湖湖底、翠藍峰山頂、龍秋山龍王廟的地下空間，三處封印陣法裡面，封印的都是千年以前的凶獸，而斯隆沙漠這個最危險的地方，封印下面的居然是……一株千年古木：靈犀木。

　　這是衛景怎麼也想不到的，他在上面找了一圈，沒找到封印陣法，在下面也繞了一圈，除了這株古木之外，也沒看到陣法，直到小綠毛解釋，他才明白。

　　原來六百年前，舒沐設立的封印，已經被靈犀木衝破了！

　　這大概是那位十星強者怎麼著也沒料到的意外。

　　靈犀木千年成精，被封印時已經成精，擁有了自主意識，又接受了舒沐的部分星力後，實力大增，衝破了封印的枷鎖。

　　但是樹木入土為安，不喜遷移，加上常年被禁錮在這沙漠底下見不到光的地方，靈犀木已經寂寞到自我分裂，分裂出了十個小生命，便是衛景見到的十個小矮人。

　　這期間，地下迷宮裡，因為陣法被破除後溢出的能量四處亂竄，迷宮裡的動植物隨之收益，開始迅速進化，隨後誕生了幾支比較強大的種族：荒雀、蠻蠍、血荊棘，第三個就是衛景掉下來後，最先接觸的東西。

　　「小寶啊。」衛景舔了舔乾涸的唇瓣，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封印早已被破除，也就是說，他最初的設想完全是錯誤的，大佬那邊沒有擺脫荒雀的威脅，紅蛋蛋也沒法吸收封印的力量繼續長大……

　　這一趟，豈不是白跑了？

　　「粑粑。」龍崽子不解地望著他，似乎沒弄明白他的擔憂。

　　小綠毛咬著下唇，幾經猶豫，還沒開口，忽然——

　　一道渾厚低沉的聲音響起在眾人耳畔：「你來了啊。」

　　「(⊙o⊙)…」龍崽子刷地轉頭，看向靈犀木所在的方向。

　　衛景跟著回頭，眉心微蹙：「這是？」

　　小綠毛驚訝地張大眼睛：「您醒了？」

　　那渾厚的聲音發出一聲輕嘆：「我好像睡了很久，算算時間，也該到了結這一切的時候了。」

　　衛景猛然回神，這聲音，是從靈犀木身上發出來的。

　　緊接著，地面一陣輕顫，面前龐大的古木緩緩縮小，直至最後，變成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對方身上的氣息很強大。

　　衛景唯一的感覺便是：這人很強，很可怕，實力大概不在大佬之下。

　　眨眼間，老者瞬移到了他面前，笑容和藹可親地打量著他懷裡的龍崽子：「好久不見了，舒沐。」

　　龍崽子一臉懵：「Σ(⊙▽⊙\"a？」

　　老者有些好笑地搖搖頭：「是我老糊塗了，居然忘了你都轉世了。」

　　「老人家，這是……怎麼回事？」衛景斟酌著開口，關於小寶的事情，他也只是從青玄獸口中得知了一些瑣碎的細節，加上跟大佬的推測，隱約猜到當年舒沐身上發生了些什麼。

　　「這件事，說來話長。」老者嘆息，隨後從懷裡取出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珠子亮晶晶的，大核桃大小，在黑暗中發出溫和瑩潤的光芒，「當年，我為了避世，主動找到了舒沐，自願替他保存部分力量，可是後來，我違背了諾言，破除了封印，這聚星珠裡的力量，與當年他交於我時，相差不多，如今歸還原主，也算了了我一樁心事。」

　　衛景正要伸手接住珠子的時候，一道低沉冷冽的聲音忽然從另一邊響起：「等一下！」

　　居然是舒集，哦不對，是記憶體帶著舒家的那四個人追過來了！

　　老者疑惑地皺了下眉：「這個聲音……」

　　「淩空絕，當年你承諾幫我保管的東西，我現在來取了。」舒集疾步上前，走到了衛景他們面前，銳利的目光落在了老者身上，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需要我對暗號嗎？」

　　淩空絕，即老者的名字，這麼些年來，他從未告訴過任何人，哪怕是他自體分裂出來的十個孩子，都不知道。

　　老者驚訝地打量了一會兒舒集，隨後看向衛景這邊，龍崽子也正歪著腦袋，懵懂地望著他：「(⊙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