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宴卿卿吩咐過相然,沒有召喚不得進來。現在丫鬟們應該是等在門外,雖然貼身的丫鬟,但此事實在難以啟齒,宴卿卿也不是臉皮厚的人,就沒仔細跟她說。
相然到現在還以為她是噩夢纏身。
不過這幾日宴卿卿的臉色越來越好,白裡透紅,膚滑細膩,相然也就認為事情過去了。
身上同前幾日一樣,汗涔涔的黏膩。肌膚有些敏感,連宴卿卿自己也碰不得。前半夜是夢,後半夜則酣睡,醒來時倒沒什麼疲憊。
她低頭微掀開裡衣,發現裡面什麼痕跡都沒有,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雖被揉捏得厲害,但幸好只是夢。若不是宴府守衛多,她都快懷疑是不是進了登徒子。
雙腿至今還軟得無力,那東西簡直像真的一樣,宴卿卿現在都有那種撞擊的錯覺。
這皇宮,恐怕要晚點再去了。這樣過去,太失態了。
皇宮太極殿。
剛剛上完朝回來的聞琉正在換常服,太監端著衣物,弓著腰輪流上來。
老太監喚張新,是宮中的太監總管,以前是負責調香的,出了名的「狗鼻子」。今日他總是隱隱約約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卻想不起來是什麼東西。
「張新,」聞琉看他,「李太傅快到了,愣在這裡做什麼?」
張總管猛然回過神來,連忙跪下認錯。這奇怪的香味立即被拋到了腦後,聖前失儀,可是掉腦袋的大事!
聞琉理了理袖邊的折痕,眉間溫潤,眸中卻藏了抹難以察覺的銳利。
「你素來謹慎,怎麼今天犯錯了?」
「剛才嗅到一股淡香,以為有人想暗算皇上,是奴才想多了,皇上恕罪。」
聞琉手上動作一頓,笑了笑:「你這鼻子也是靈,起來吧,下不為例。」
「謝陛下聖恩。」張總管連忙站了起來。
「走吧,要不然李太傅該等久了。」
聞琉淡淡一笑。
張總管是個會觀察的人,他明顯覺得聞琉這笑意比以前真實了許多。難道還是因為十天前的那件事?
張總管的腦子轉到這之後,立即停了下來。
知道的事越多,活得越短。皇上的心思藏得深,張總管跟了一年也沒猜透,只學會了什麼時候該揣著明白裝糊塗。
這宴小姐可是皇上的眼珠子,放在心尖上的,得罪不起。
……
御書房內的書架上堆滿了書籍,博古閣內有一中圓,其邊上擺放有三彩釉陶和精緻白瓷。聞琉正在召見李太傅,商談有關京城內突然出了不少蒙古國人的事。
「太傅是怎麼想的?」聞琉問。
李太傅坐在下面的椅子上。他年紀大,又有腿疾,在朝堂上已經站了很久,再站就站不住了。聞琉溫善,給他賜了座。
李太傅說:「兩國現在並未開仗,若由朝中出手,恐怕有人會說我朝沒風範。但邊疆事態嚴峻,京城百姓也知道。如果煽動百姓和他們起爭執,而百姓容不得這些外邦人,那誰也不能說是朝中事。」
聞琉把手上的奏章放在桌上,想了想:「這幫蠻子力氣大,易傷人。普通百姓可能會無辜受牽連,不如派些新兵去假裝?」
「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李太傅說,「皇上有微服私訪的準備?」
「朕想瞭解一下京城外實情,總是底下人把摺子後送上來才知道,朕這皇帝當得不稱職。」
李太傅搖頭說:「皇上太謙遜了。」
「這件事情還請太傅守口如瓶,朕不想招惹事端。」
聞琉以前在大臣的眼裡是透明人一個,沒人關注他。雖有宴將軍做他師父,但老實說,還是沒人將他放在心上。
天有不測風雲,眾大臣支持的其他皇子在皇權之爭中紛紛出了意外。太子死了,二皇子被殺,本來還剩個三皇子,誰知他早就被別的皇子——不知是太子還是二皇子下了命不久矣的藥,登基沒多久就一命嗚呼,聞琉匆匆上位。
這位五皇子跟隨的是武將,本來想著他沒治國之能,他們這些老臣正打算多磨礪一下。哪知他天賦異稟,不僅目光高遠,做事還異常果斷,決策總是恰好在點子上,委實讓人刮目相看。
李太傅在御書房也沒待多久,他還是有事情要做的。等他走後,張總管才走進來。
聞琉正拿著朱砂筆批奏章,張總管上前壓著聲音對聞琉說:「宴府正在準備馬車,可能要進宮。」
他微微抬頭:「怎麼了?」
上次在皇宮發生的事,宴卿卿心中有陰影。聞琉遷就她,沒想召她進宮,怎麼突然要來了?
「昨個江夫人給宴大小姐送喜帖,她一時衝動,就說您讓她去雲山畫瑤台玉鳳,應該是來向您要權杖的。」
雲山是皇家地盤,沒皇上的允許,不准入內。普通人最多也只能在山腳轉轉,但要是看著瑤台玉鳳,就得上山了。
雲山嗎?聞琉垂眸,突然想到了什麼,他笑了笑。
「皇上?」張總管看他突然笑了起來,後背有些發涼。
「無事,義姐可能中午過來,讓尚食局備點清涼湯。」
「是。」
在宴府的時候,他一直怕自己做得太過,被宴卿卿發現異常。她已經經歷過人事,並非什麼都不懂,做那種事一定會被發現。
聞琉有藥,他可以讓宴卿卿如同做夢一般。他也有上好的藥膏,只要涂抹一點便可讓身上的痕跡消失,但宴府的人多,這種方法實在不可取。
宴卿卿果然拖到了中午才過來。
「宴小姐,皇上正在和大臣商議政事,待會就過來。」張總管把拂子往手上一搭,恭敬地說,「委屈您等一等,奴才讓人盛點清涼湯過來。」
「多謝張總管。」宴卿卿回道。
張總管知道她和聞琉的荒唐事,她心中還是有些不太自然。
宴卿卿等了一會兒,就聽見外面宮人喚聞琉的聲音,她放下手中的清涼湯,跪下來給聞琉行禮。
「皇上聖安。」
宴卿卿今日穿的是緋色齊胸襦裙,外套薄紗衣裙,胸前鼓脹。雖極力遮掩,但也可以看見大半個如雪的酥胸模樣,溝壑深深,額上點著最近十分流行的花鈿。
聞琉虛虛扶起她,笑著說道:「義姐起來吧,先坐下吧。今日進宮,可是有什麼要緊之事?」
宴卿卿的手從他那裡縮了回來,看聞琉上座後也坐了下來,尷尬地說:「雲山的花開了,我能否得個准許去住上幾天?」
她不動聲色的揉揉手,心想自己也真是夠了。天天做這些夢不夠,怎麼連別人觸碰也麻了身體?
「義姐怎麼突然就要過去?以前不是不喜那裡環境太靜謐嗎?」
雲山確實靜謐,是太靜了。那裡是皇家地盤,供給皇宮的花草樹木。常人上不去,裡面丫鬟太監也不是很多,大多都是照顧花草的花匠,宴卿卿以前去過一次後就不想再去了。
「江沐成親,江夫人讓我過去。」宴卿卿嘆聲氣,「一時情急。」
「……那件事,對不起義姐了,要不是朕,」聞琉沉默了一會兒道歉,「要不是朕沒多加注意,你和江公子可能就有結果了。」
哪來的結果啊,宴卿卿心中搖頭,即使沒發生這件事,可涂婉有了身孕,這婚事還是成不了。退一萬步,就算能成,宴卿卿也會成全他們。
「不用再說此事,他已經快要成親了,」宴卿卿低聲說,「多說無益。」
張總管帶著一個捧著託盤的宮女走上來,託盤用繡著石榴的紫布鋪著,上有一紅木權杖,書著雲山通令。
「你要是避人的話就去多住幾天,等這事過去了,趙郡王也回來了。他和你交好,定不會讓那些人折騰你。」
聞琉讓宮女把權杖給宴卿卿。
宴卿卿抬起白皙纖細的手指,指尖輕點,將它拿了起來。
「多謝皇上,我九月一日去,七日回來。」宴卿卿說,「就當在那練練畫技,也是許久未練了。」
聞琉遺憾地說:「今年那邊奇花開得多,可惜朕還有政事在身,要不然就和義姐一起去了。」
宴卿卿看了一眼聞琉,朱唇微張,想問他有關那夢的事。但她的臉皮薄。宴卿卿把聞琉當弟弟,以前在他面前是溫和的姐姐樣子,實在是拉不下面子在他面前說這種事,只笑著應了聲下次再去也成。
九月轉眼就到,宴卿卿為了避這些麻煩事,早早地帶上丫鬟出門,雲山天氣偏涼,她到那裡還不夠半天,身邊的丫鬟就病倒了不少,都是不習慣這裡的陰涼。個個抽著鼻涕,連相然都打起了噴嚏,看得宴卿卿也是好笑。
上次她陪先皇后過來,先皇后的宮女也病倒了大片,時間隔得久了,竟給忘了。
宴卿卿只能讓她們回去,相然不願走,留了下來。
聞琉先前說這邊環境太安靜,怕出事了沒個照料的,就派了一隊護衛隊跟著,守在宴卿卿的閣樓外。
閣樓分為兩層,底下是平日裡用來見客的,上邊則是住房。精緻的鏤空雕花窗外,對著一片林立的高樹,夏日的時候這裡格外清涼。隔扇漆著紅漆,格心雕著福字,裙板厚實,門窗皆是嶄新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