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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姐》第20章
☆、第 20 章

  聞琉的話剛一出來,廳堂內瞬間寂靜無聲。幾架上擺放長青盆景,嬌翠精緻,頭頂的匾額上書著家和事興。牆正中掛中堂字畫,典雅莊重。

  聞琉冷冷的說:「家和萬事興?你家這麼鬧騰,還想興旺?」

  他這話說得重,連趙紊和寧國公都立即跪了下來。而跪下的一眾女眷裡有沒見過聞琉的,小聲問了一句自己的母親,她母親沒敢回她,倒是驚懼地說了句「陛下聖安」,又把小的嚇得臉白。

  眾人的頭低得更下。

  在場的人中,李家人身份最高,她們沒說話,別人也不敢出聲。

  李老夫人也跪在地上,她萬萬沒想到聞琉會過來。剛才那幕實在丟人,孫女哭著不願嫁,孫媳婦說話又不得體,即便是她也不得不低頭先認錯,要是逞強惹怒了聞琉,遭殃的是整個寧國公府。

  「老身有錯,應當及時制止謠言。」

  寧國公平日是個冷面,對這內宅事也是第一次見,顯然是束手無策。今日皇上是私服前來,他雖受寵若驚但也沒聲張,哪知會生出這種亂事!

  他磕頭求情道:「母親年邁,是臣對兒女管教不嚴,望陛下恕罪。」

  「你是管得不嚴。」聞琉淡淡的說,「別人也不見得有多好。」

  他的視線掃過幾個人,尤其多看了世子夫人一眼。

  「光憑幾個人的胡言亂語,就安給義姐個心機重的名頭,朕是不是該誇句屋裡有幾位夫人,已經可以去茶樓說書了!」

  聞琉加重了語氣,最後的話說得實在狠,剛才幾個嘴碎的夫人臉色慘白,就算暉朝並不介意女子抛頭露面,但對於要臉面的世家夫人來說,實在是一大諷刺。

  但沒人敢去反駁他,因為她們確實多嘴了,可要是早知道皇上在外面,打死她們都不會敢說這些話。

  世子夫人懷裡的女娃娃被自己母親的臉色嚇到了,抓著她的衣襟哇哇大哭起來,聞琉瞥了眼。

  「還不快抱下去!」李夫人連忙說。

  乳母趕緊起身把她往裡屋抱。

  「讓那兩個出來。」聞琉語氣沒有波動,「扶老夫人回房歇息。」

  李瑤和李乾坤被帶了上來,兩人眼眶還是紅紅的。

  見到地上跪滿了人,連平日裡自視過高的夫人小姐都跪得瑟瑟發抖,她爹爹和趙紊也在其中,李瑤心下一沉,有種不好的預感。

  聞琉坐在廳堂中的太師椅上,靜靜地沒有說話,手邊有杯溫熱的茶水,是剛才剩下的。

  「陛下聖安。」李瑤心怦怦直跳,她帶著弟弟跪了下來。

  聞琉的視線放在李乾坤身上。

  李乾坤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以為是自己破壞趙紊的婚事,所以趙紊把皇上請過來要罰他,他小小年紀,哪經歷過這種場面,直嚇得不敢動彈。

  「朕方才聽你說,有唱戲的說趙郡王和宴小姐私下曖昧。」聞琉突然開口,「那唱戲的是誰?」

  而李乾坤緊張得話都說不清楚,李夫人急得上火,要是他回答不好,那連累的可不只是他自己,連寧國公府都要傷上一傷,趕忙催促道:「是誰亂傳的謠言?快說……」

  「李夫人別急啊,讓他自己說。宴家世代忠良,義姐父兄都為國喪命,朕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連功臣之後都敢隨意污蔑。」

  李夫人的話被打斷,她身子一僵,不敢再多說,而李瑤則是攥緊了拳頭,心臟嚇得快要跳出來了。

  為什麼皇上會過來?她咬緊嘴唇,思緒亂成理不開的絲線,差點又要哭出來,可她要是真哭了,那就什麼都暴露了。

  「是今天……來府中的戲子,剛剛……回去了。」

  他說話雖磕磕絆絆,聲音甚至還有有小孩的稚嫩,聞琉聽完之後也沒說別的,只是淡淡朝外叫了聲唐維。

  這時,七八個穿著布衣的人被皇宮侍衛推了上來,他們臉上化著濃重的妝容,有人戲服都還沒來得及換,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有幾個人嘴裡罵了他們幾聲。

  「皇上,人帶到了。」唐維稟報。

  皇上?!那群戲子瞬間懵了,連忙跪下。

  聞琉起身走到李乾坤身旁,一手直接將他拉到那些戲子前,他的勁力大,李乾坤的胳膊疼得難受,卻又害怕不敢喊出來,只是小臉白了白。

  「這裡面,誰說的?」聞琉問。

  李乾坤哪記得是誰說的,這些人的臉在他眼裡都一個樣,只能硬著頭皮挑了幾個,說是聽他們講的。

  那幾個被挑中的人裡有兩個變了臉色,唐維眼尖的把人拎出來。

  聞琉鬆開李乾坤的手,語氣還和往常一樣,「聽說宴小姐與趙郡王曖昧不清?」

  那兩個戲子否認道:「草民不知道。」

  「可李家少爺說,是你們私底下議論的。」

  後面的夫人小姐仍然跪著,膝蓋都已經酸痛起來,可她們全都是不敢說話。

  非議皇族是重罪沒錯,但宴卿卿只是皇帝認的義姐,族譜沒上過,那這罪就可大可小了。

  往小來說,可能只是嘴上不嚴,關個禁閉。往大的說,那就是買通奸人污蔑皇上義姐,中傷功臣遺孤,有賣國之嫌疑,掉腦袋都有可能!

  即使嘴碎的人不是她們,但她們卻是在這裡聽了許久,脫不了干係。

  「他們這些人在後臺說的,我都聽見了。」李乾坤發抖說。

  戲子連忙反駁說:「李少爺慎言,草民只不過是個討生活的,怎麼會知道那麼多事?一聽便是假的!」

  「我聽見了!」李乾坤快要急哭了,「他們說宴家小姐是個會勾搭的!所以才和趙郡王私底下見面!」

  「陛下明鑒,草民們不可能做這種事!」戲子們磕頭請罪,身子微顫,不敢說別的。

  侍衛從遠處跑過來,跪下道:「屬下奉旨帶人前去搜查,發現這二人的行囊裡有一筆藏著數額不小的銀錢。」

  戲子臉色驚變。

  「竟然還真是為人辦事的。陷害忠良之後,是那群外蠻子讓你們做的吧?」聞琉嗤笑,回頭說,「戲子之話,稚兒之語造的謠言皆是經不起推敲,朕倒覺得夫人們可比他們要強多了。」

  諸位夫人不敢言語。

  「這等害國奸賊,拉下去砍了。」聞琉淡聲說。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這錢不是我們的,是是……」他們慌亂起來。

  「還想狡辯?」聞琉冷眼看,「朕可想不出這些錢財能是誰的。」

  皇上的口諭便是聖旨,要是真被拉下去,那一定活不了了,戲子這下全慌了。

  「草民並沒有收外邦人的錢財!是昨天、昨天一個男人拿著錢財來找我們,說只要我們在小少爺面前說幾句話就行!草民們絕無叛國之心,求陛下明鑒!草民是冤枉的!」

  「哦?」

  他們額頭貼在冰涼的地上,聲音顫抖:「草民不知道,只知是個讀書人……」

  「是陸覃。」有個人小聲說,「似乎是寧國公府的教書先生。」

  寧國公大驚,「陸先生?!」

  李瑤嘴唇咬出血跡,臉色煞白。

  「寧國公知道的話,」聞琉淡聲說,「帶人過來問問。」

  「陛下,這不可能,」寧國公解釋道,「陸先生平時……」

  「如果是假的,他來一趟又怎麼了?連功臣之女都能被編排成這樣,那位教書先生不過來,冤屈洗刷不了,你豈不是白白要背他罪名?」

  寧國公不敢頂撞他,吩咐下人:「去請陸先生過來。」

  李瑤終於忍不住了,慟哭起來,她到底還是年紀小,什麼大事都沒經歷過。

  「是女兒的錯,都是女兒的錯!女兒不想嫁給趙郡王,才求先生幫忙讓外面戲子編造謠言,是女兒求他的。」她泣聲道,「趙紊養了個低賤的女人,十分寵愛,女兒是怕嫁過去受罪,所以才想借宴小姐退婚,女兒不是故意的。」

  她這話可比戲子們說得要驚人多了,在場的人都是一驚,完全沒料到她會做這些事,李夫人更是被氣得差點暈厥過去,旁邊的人急忙扶起她。

  「李夫人下去休息吧。」聞琉走回廳堂內,在扶手椅上坐下:「趙郡王說說?」

  「先前我便對老夫人說過,絕對不會欺負李小姐,但李小姐牽連無辜之人,此行此舉實在讓人無法苟同。」

  趙紊沒否認李瑤說的那件事。

  而李夫人卻推開旁邊人的手,沒有讓人扶下去。

  陸覃的名字一出現她便覺得不對勁,李夫人心跳劇烈,那件事趙紊和瑤兒都有責任,都逃不了懲處但再往下追究,恐怕牽扯出來的就不止是小事了,她急促說道:「小女犯此大錯……」

  「若非趙郡王一回來便給宴府送東西,臣女也絕不會做這種事。」李瑤打斷她,抬頭泣聲說。

  趙紊還沒開始回她,聞琉卻先緩緩開了口,十分驚訝地說:「哦?朕倒想起平日裡時常賞賜宴府,照這樣看來,你是想說朕與義姐……也私下有情?」

  「臣女不敢!」李瑤急急搖頭,「臣女不是那個意思……」

  「你還想說什麼意思?」聞琉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茶杯中水起了波紋,直把人嚇了心驚膽戰。

  他厲聲道:「為了不確認的事就去陷害不相干的人,沒想到李家竟會教養出如此惡毒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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