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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殺始於夏日》第64章
第六十三章

  邱十里過了好長一段清閒日子。雖然他本人覺得累點沒什麼,但出去打打殺殺的確是完全沒戲了,時湛陽派的那幾個小崽子看他看得還真挺緊。

  平時住在辦公室,零零散散的工作也大多在辦公室,待煩了就下樓去趟快餐咖啡店,見見生面孔,見見各式各樣的活人。

  反正是自己家的大廈,邱十里差不多算得上二號房東,他在一群犯困上班族中排隊購買價格不超五美刀的飲料,這事兒本就足夠引人注目,邵三八仔之流還要擠過隊伍衝上來,監督他是不是只點了不含任何咖啡因的「健康飲品」,譬如膩滋滋的香蕉奶昔,或者甜度極不穩定的橙汁,連紅茶都不讓他碰。

  幾次下來,店員都習慣了,總是報以微笑,對此邱十里則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耐煩,不但老實配合檢查,每次還會笑瞇瞇地給關心自己飲食問題的傢伙點上一杯和自己一樣的飲料。

  儘管都不好喝,但夥計們還是十分享受來自大嫂的補貼——假如,大嫂仍舊願意承認自己是大嫂的話。

  那大概是個晴朗的週末早上,玻璃電梯裡充飽陽光,正在勻速上行,往外看,往高處看,放眼一片無雲碧藍。這電梯是半私人的,A座樓高36層,電梯一共8部,只有這一部能通向邱十里待的11層,以及時湛陽辦公的12層,不過時湛陽大概不在,邱十里留意過了,近幾天自己出了電梯間,過幾個小時再用,它還在這層等著。他甚至開始很沒出息地定期上去看看,反正各個屋子的密碼都知道,就好像在盼著什麼細微的痕跡出現。

  八仔剛給自己引以為傲的黃毛補過色,在陽光中,他有一顆耀眼的黃金頭顱。端著一杯常溫檸檬糖水,他忽然開口,問端著同樣紙杯的邱十里:「三、三哥,」他又緊張得結巴了,「你最近,過得開……不開心?」

  邱十里把目光從遠方粼粼的海面收回,投到八仔耀眼的頭上,「開心?」他笑了。

  「就是有、有沒有失眠,恢復得怎麼樣,之類的。」

  「大哥讓你問的?」邱十里還是笑著,電梯一「叮」,他就兀自走出去,微微偏著頭,「他直接給我發郵件就好了呀。」

  「不、不是的,」八仔忙道,跟著他走,手裡的杯子都捏變了形,水差點潑出來,「是我們兄弟幾個,想問。」

  邱十里短暫地愣了一下,隨即恢復了舒展的神情,還是快步地走,一直沒有回頭,「我挺好的,就是太無聊,」他說,「再過兩周就要恢復健身了。」

  話畢,他衝門口候著的紅髮助理笑了笑,這就進屋旁聽會議去了。這種級別的小碰頭本來用不著他管,人家事先也不知道他要來,每次在角落一坐,哪怕一言不發,也總會把那一屋子人都瞬間搞得緊張兮兮。邱十里覺得,自己確實是夠無聊的,恐怕是電視劇裡常見的會在吸煙室裡被怨氣森森地吐槽的那種。

  同樣的,方才問八仔的那句話也能證明自己的無聊,邱十里默默地想,到底是哪裡來的盲目自信,促使自己多上那麼一嘴,把屬下和自己都弄得不尷不尬。也許是習慣使然,他下意識地認為時湛陽至少會問上那麼幾句,雖然最近電話通的不多,視頻也沒有,但郵件還是一封接著一封,有抬頭和落款,用的英文,你來我往,都是十分合格的工作郵件。

  電子郵件這種東西之所以經久不衰,就是因為足夠方便,它簡潔明晰,可以有效地規避見面時的語塞、目光交錯的窘迫,以及爭吵的風險。這大概是人類共同的需求。

  所以為什麼不能用郵件問一問呢?我有沒有失眠。我恢復得怎樣。我開不開心。這些是不是重要的問題?我也不知道了。邱十里捏著紙杯邊緣這樣想,小小的卷邊被他捏得癟下去,又猛地想到,這不對啊,不是郵件的事,而是問不問的事,大哥並沒有問,但大哥一定很清楚自己現在是個什麼鬼樣子,所以也不用問。

  是這樣嗎?是這樣吧。

  忽地豁然開朗,邱十里覺得花時間糾結這種薄物細故的自己已經無聊到了一種新境界,再開三十秒小差就是極限。垂下眼睫,看著自己前天晚上剛修剪過的手指,他轉念之間準備抽空買瓶指甲油,Bordeaux Lust,他還記得呢,波爾多的紅酒,但也只是想買而已,就像他想下樓買不合口味的果汁。

  並不是因為覺得指甲光禿禿的,好像顯得有點可憐。

  邱十里做什麼都不是空口說說,他的確去買了,就在當晚,因為他不想網購然後苦等。幾個夥計當然想跟著一起,連串被邱十里逮出來往回趕,接著就慫了。一旦受到明確拒絕,他們也就不會鬼鬼祟祟地強求,畢竟邱十里不是什麼養在籠子裡的花哨鳥雀,就算傷病還在,誰也不能把他從懸崖上的巢穴裡拽出來。

  當然,也沒誰想得到,他是去買那種東西。

  四月初,海濱城市的傍晚十分宜人,四四方方的聯合廣場亮起燈火,鋪開熙熙攘攘購物說笑的人群。停好車之後,襯衫微微泛潮,邱十里把不透氣的薄夾克拎在手裡,他對沿路那些亮眼的廣告牌不感興趣,迅速找到了Tom Ford的門店,整了整衣領,抬步踏入。

  店面很大,一眼看過去全都是服裝,穿著棕灰色套裝的店員迎上來,一個優雅可親的中年女子,金髮梳了個高馬尾,她笑意融融地陪著邱十里走,沒有急著問他需要什麼。

  邱十里走得卻有點拘謹,他去過許許多多的奢侈品店,為了變裝,也不是沒給自己買過全套化妝品,當時在機場買得急,他連裙子都當著導購的面在自己身上大大方方地比劃過,可不知怎的,這回就是尤其緊張。

  眼見著男裝區域馬上到頭,他才開口,「請問有沒有指甲油?」

  店員熱情地把他往彩妝區領,相比服裝,那是太小的一塊區域,口紅和香水還算不少,陳列在暖光下,邱十里隱隱約約地聞到幾絲橙花油味,以前常噴,想用那清新蓋一蓋血氣,現在倒也不用了。

  指甲油的境地還要更淒慘,根本沒被擺出來,當店員在抽屜裡挑顏色,似乎準備把每樣都拿上一支時,邱十里道:「我想要Bordeaux Lust。」

  店員點頭微笑,「好的,稍等。」

  半晌又道:「抱歉先生,這個色號是舊色,店裡現在是缺貨的,」她轉過臉,飽含歉意,「您是否考慮調貨?我們將免費郵寄到您的地址。或者您也可以暫時選擇其他色號。」

  好吧,這和網購也沒什麼區別,權當餐後散步,邱十里心平氣和地想,「郵寄吧,給您添麻煩了。」他沖店員微笑回去。

  興許是因為他的禮貌客氣,之後那店員對他更熱情親切了,就好像把他當成談天的朋友,填寫郵寄單時,她用低沉溫柔的嗓音說:「有時間的話,您可以聽我介紹一下今年的新色,非常受姑娘們的歡迎。」

  「嗯,不用了,」邱十里琢磨了一下公司的郵編,簌簌地寫,「謝謝您。」

  「波爾多迷情的確是很受歡迎的經典,」店員柔聲道,給他倒了一杯加了冰塊的薄荷水,「端莊美艷的女王。」

  「是嗎?我的一個朋友說它是壓寨夫人,」邱十里沒有抬頭,一筆一劃地寫下自己的那一長串地址,「中國的壓寨夫人,大概相當於黑幫的大姐頭。」

  店員被他的一本正經逗笑了,「您是中國人。」

  邱十里擱下筆,劃上銀行卡,滿不在意道:「日本人。」

  店員一愣,還是收好單子,給他遞上底單還有一本印得精緻的品牌小冊,把他送往門口,「購物愉快。我們會準時給您的女孩送上驚喜。」

  邱十里半步已經踏出了店門,又回頭,堂堂正正地看她,「不是我的女孩,是我自己。我的朋友說,那種顏色很適合我。」

  店員沒有表現出驚詫,八成是因為職業素養,邱十里說得輕描淡寫,心裡則突然充滿一股猛烈的舒爽,接著他渾身上下都跟著輕鬆了,大步走在繁華廣場上,氣氛愜意,周圍人人都和他無關,唯獨風是一條一條的,柔柔地把他夾在中間,好像一雙手在揉搓,他覺得這是最近幾個月自己最無牽無掛的幾分鐘。

  這樣的舒爽還一直持續,到他收到包裹並立刻拆開,到他晚上洗完澡後,聽著西班牙小調給自己塗上,或許在十指都塗完的那一秒,邱十里能夠感覺到某種空虛,但他晃晃手腕,一下子就把它撥開了,之後湧上來的就是人造糖精一樣密實的滿足和幸福——他技術也不錯,塗得均勻整潔,一點也不亞於時湛陽之前的水準。映著臥室暗沉沉的暖光,幾顆光滑的小石榴籽綴在指尖,顯得鮮麗溫暖,枕頭也是暖的,被子也是暖的,春天本來就已經到了呀。

  於是也就不必再回想前些日子把最後一截紅月牙剪掉時的難過了。

  不能否認,即便邱十里有時顯得懦弱且小心翼翼,但他多數時候是個極富勇氣的人。他帶著這樣的指甲去公司上班,去醫院複查,甚至去會議桌上和人握手,簽下接下來幾年合作的單子,心裡對這波能賺多少已經有了準頭。

  什麼同事醫生合作夥伴,哪怕神父要見他,總統要見他,也無所謂。別人的眼光邱十里根本不在意,因為他根本就不去看,完美地做到了絕對自信和不管不顧。

  更沒有人問他一句,你怎麼了,你塗這個做什麼,你沒事吧。

  邱十里愈發堅定地認為,自己簡直大有空間,能夠一直這樣肆無忌憚地生猛下去,每天用這雙手洗臉寫郵件給自己煮高麗菜培根通心粉,他越看越習慣,越看越覺得安全,甚至有一點點……覺得自由了。大哥所說的「自由」。有時候也會考慮,還能用這雙手幹些什麼?

  比如解決生理問題?給自己找點快樂,那也是一種自由。其實他試過,拱在大床的一角,全身緊繃著把床單都碾的又濕又皺了,可還是提不起興致,正如以前一樣,自己做總是味同嚼蠟。他不甘心,又試著去碰後面,用一種滑稽的姿勢別著胳膊,想像那不是自己的手,想像鼻間嗅到的不是自己的味道……那又該是什麼樣呢?他太愚笨,快記不起來了。

  眼淚這就流了出來,還有鼻水,弄濕了枕頭,臉上也是大片大片的潮濕。邱十里哭得有多難看,只能說前所未有。他甚至覺得脖子根都濕了,或許那是汗,搞不清楚,好在也沒人看得見他的狼狽和不堪。那隻手還搭在後腰上,動都動不了,顯得很沒用,它還能幹什麼?不如去殺人吧!用最愛的匕首殺過人後,倘若撤手撤得不夠快,血會熱熱地噴在指縫裡,指甲也是紅的,紅得更艷,更密不透風。

  不對……邱十里又呆住了,不能殺,殺人很醜,很錯,很噁心,大哥不想看自己殺人,殺人很痛苦,很難過。

  他就在這種混亂中,思緒如同眼淚,如同泉湧。

  他好想見他。好想見他。好想見他。

  老天總是在意想不到的時候尤為慈悲。邱十里不多時就見到了時湛陽,在12層已經沉寂許久之後,那還是個晴朗的早上,邱十里正和幾個投資經理討論補倉的問題,主要是別人陳述他來拍板,所以很少吭聲。

  當時他也在沉默,專心致志地聽那些數據,會議室大門開著,他驀地聽到一種聲響。

  有腳步,還有輪椅摩擦過大理石地面,耳朵裡裝的電極正在勤勤懇懇地工作,邱十里不會聽岔。這聲響很輕,就像螞蟻尖尖的嘴啃在心上,啃得他刀口都癢了,好像回到恢復的那段日子,奇癢無比。

  越靠越近了,近在咫尺了,邱十里轉頭去看。

  就是時湛陽。身邊跟著幾個男女,闊別多日的時湛陽活生生的,正要經過這扇窄門。這層樓是專供開會的,大大小小全是會議廳,他出現在這裡一點也不稀奇,經過門口的這半秒也太短,連擦肩而過都算不上,他走了,就走了,也不稀奇。

  可他卻轉過頭來,直直地撞上邱十里的目光,還停住輪椅看了幾秒。周圍人跟陣風似的,駐足在他身後,給他的視線讓路。他的眼睛裡有什麼呢,驚訝?熟稔?還是陌生,還是持續幾秒的興趣和專注。邱十里真想把自己埋進去,縮起渾身的骨頭和尖角,沉入一口井,好嘗嘗深水下抓得住的東西,哪怕是一抔泥土。他願相信那泥土是柔軟的。

  但他立刻終止了這場對視,撿起斷開的思路,繼續琢磨那動輒幾十億的補倉問題。時湛陽什麼時候走的,他不知道,這回聽不清了,他只看到自己握著報告冊的手,幾點紅,發怒似的紮在白紙表面,太刺眼了。

  當天晚上,邱十里去便利店買了蛋奶吐司和卸甲水。他坐在地上,擦好一隻手指,就把一張染得火紅的濕巾用力扔進手邊的垃圾桶,就好比要把一件丟人的、不願回憶的事從自己身上完全剝離。

  全部卸完之後,指尖還是泛紅的,他又在小廚房裡不停洗手,不去浴室是因為不想照鏡子。洗足了十分鐘,這下他也判斷不出那些紅是沒掉乾淨還是血色了,擦乾去吃吐司,盤腿靠著沙發墊,吐司應該帶甜味,撕一塊到手裡,再用嘴咬住,邱十里覺得好苦。

  可能是卸甲水沒洗掉?他咬了咬拇指,想。

  十分鐘啊,不會吧。他又想。

  邱十里徒勞地側身躺下,手臂垂在沙發一側,想到那副畫,《馬拉之死》,時湛陽帶他在比利時皇家美術館看過,沒記錯的話,那時他二十二歲,是個冬天,雪在樹梢結成冰稜,大哥吃多了特產巧克力就會流鼻血。當時他們在那裡做生意。

  他緩慢回憶,快速看清了自己的活該之處——錢多得花不完,事業順風順水,每天不用拚死拚活了,還能抽空去看看新上線的電影。這種日子挑得出問題嗎?明明沒什麼可痛苦的,但就是覺得特別痛苦,每天都痛苦,理由抓不住,但特別充分,好像生活它本身就是如此。這是最令人無言又無望的。

  可這又能怎樣呢?白天,他沒看清大哥的無名指,卻因為自己紅指甲的暴露而覺得自己像個小丑,從而神經質地清洗自己。現在,除去睡覺,好像也沒什麼可做的了。

  邱十里清醒地意識到,無論是否情願,自己必須給自己找個出口,比如上街大喊大叫,罵一罵天氣預報和政府。他認真考慮了如何這樣做的同時不顯得太像一個神經病,哪知機會很快就來了。

  由於之前美國最高法院剛剛宣佈《婚姻保護法》歧視同性伴侶的內容違憲,並廢除了反對同性婚姻的加州8號法案,五月初的時候,舊金山掀起了一場轟轟烈烈的遊行。這種遊行其實年年都有,隊伍從當地著名的同性戀區Castro出發,一路壯大,只需一個上午,彩虹就遍及全城。

  不過今年的遊行比往年規模更大,時間也更長,婚姻這種基本人權終於握在了手裡,同志們用這種方法來慶祝他們的勝利。

  遊行當天是週五,邱十里靜心上了一天的班,天快黑時,他脫了西裝換上白T藍牛仔,開著他的邁巴赫追上遊行的隊伍,在街邊找了個停車位停好,邱十里往褲兜裡塞好車鑰匙,加入了前方花花綠綠的隊尾。

  雖然臨近結束,但是無人意興闌珊。邱十里從尾巴走到隊伍中去,裸男裸『女隨處可見,擁吻尖笑的更不在少數,還有打扮成超人、肯尼迪、湯姆貓的,一身行頭被不明液體潑濕,更有穿著十厘米高跟的男人,簇擁在一起跳舞,兩腿間夾著話筒的他們,唱的是麥當娜。

  邱十里非常快活,由衷地給路過的奇景鼓掌,一塊大聲高喊著口號,再吹一吹口哨。那麼多高舉著的牌子,上面寫著激動的、直白的、讓人看見希望的話,邱十里還被塞了一塊,於是他也高舉起來,晃動在半空中,西沉的赤紅夕陽就在大廈之間街道的盡頭招搖,周圍一片狼藉,原本整齊的路碎成了繽紛的拼圖,就像世界末日當天的那場日落。

  在這片濃烈色彩中,邱十里的白和藍太乾淨,他看起來就是個溫潤秀氣的亞裔青年,有著無害的神情和善睞的眼,很難不惹人注意。方才送他標語牌的那個小伙子一直和他並排走,應該是拉美人,眉毛狂野眼窩深邃,最多是高中生的年齡。盯著邱十里瞧了半天,注意到他左手的銅環,也不知是失望還是釋懷,他問:「你的那位呢?」

  「什麼?」邱十里的聲音穿過嘈雜。

  「你的——伴侶?」小伙子用了正式的詞,指了指他的手。

  「哦,」邱十里還是看著前方,「找不到了!」

  小伙子把這話理解成了他們被遊行的人群衝散,很貼心地安慰道:「等遊行結束,一定能找到,」他把嗓子拉得長長的,「打個電話就好了——」

  邱十里只是笑笑。

  他不覺得打個電話就會好。等遊行結束,天已經黑透,白T恤被各色油漆抹成了彩虹,邱十里飢腸轆轆地坐回自己的豪車,把彩虹旗插在放水杯的小筒裡,他也不打算把那個電話撥出去,再給那戒指的送出者加重一分不悅,給自己加重一噸打擊。

  就這樣開車回了公司。

  秘書來敲門的時候,邱十里剛穿上拖鞋,渾身還是色彩豐富。對方被他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送來一個代收的包裹,就悄悄走了。

  掂在手裡很沉,怪不得方才小姑娘只能在地上推,邱十里有點忍俊不禁,從腰後掏出匕首來劃紙箱,刀柄上都沾了紅漆。恍然間看見箱子表面「生日快樂」四字,他這才意識到,今天是五月五。

  是生日。

  是誰送的?還有誰會記得他的生日,還有誰會送禮物。

  還有誰的字,一個點,一個折,一撇一捺一橫一豎,是這個模樣。

  邱十里只瞧見刀尖上反射的光點在抖,因為他自己的手在抖。用力穩住呼吸,凝神把膠帶劃開,滿眼幽幽的紅,怪不得,怪不得是這種份量——整整一箱的指甲油,整整一箱的Bordeaux Lust!

  是時湛陽瘋了,還是自己瘋了,邱十里不知道。他只知道絕不僅是這樣,他不相信,雙手插進那堆在一起的,幾百隻玻璃小瓶,他一寸一寸地仔細摸。

  果然摸到了紙。不厚,是一個A4大小的信封。

  撕開來看,口子撕得亂七八糟,邱十里看到一張純白的卡片:夠你卸一輩子了。這話旁邊畫了個醜醜的笑臉,還煞有介事地蓋了時湛陽自己的私章。

  壓在這卡片底下的,還有一張紙。那是一張機票,當邱十里恢復了閱讀文字的能力,定睛去看,發現日期正是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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