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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殺始於夏日》第69章
第六十八章

  牛肉是吃不完了,南瓜湯也得剩下,邱十里一腳油把車踩進了河裡,河水在輪胎兩側刺啦啦地濺起來,連帶碎石一塊亂崩,引擎嗡嗡響得像頭憤怒的公牛,但他還是盡量開得穩當,在對岸找了塊平地停好,拉上手剎,又跳下車座跑到車子另一邊。

  時湛陽已經推開門下了車,看樣子不需要扶,可邱十里還是挨上去,攙上大哥沒拿枴杖的右臂,「兄上,他怎麼來了?」

  時湛陽似乎沒太驚詫,「一會自己問他。」

  邱十里眉尾跳了跳,點點頭,跑後備箱卸輪椅去了。

  「能問嗎?」時湛陽又道,「我是說看著那張臉。」

  「能。有什麼不能的。」邱十里抱著折疊輪椅走回來,看向迎面趕來的邵三,「人呢?」他高聲問。

  「屋裡搶救呢,就幾個兄弟看見了,這事兒……不敢外傳吧,」邵三在褲縫上搓了搓手,接過輪椅的時候,他呆呆盯著邱十里的面容看了兩遍,晃晃腦袋,領著兩人快步走到營地最深處的一頂帳篷前,「老大,嫂子,那哥們自己在河裡爬,推著個大箱子,我們一撿上就暈過去了,現在還在昏迷,嗆了好多水,體溫也特別低,大概還被鹹水給泡脫水了吧……剛心肺復甦完。」

  作為夥計,邵三知道自己絕不該多問,說完就退到了一邊。邱十里在門簾前停下,半步邁了出去,剩下半步卻挪又不動了,顯得很躊躇。

  「等醫生先出來吧。」時湛陽道。

  邱十里如獲特赦似的站回大哥身邊。很奇怪,方才急的是他自己,現在猶豫的也是他,小小的帳篷又能藏得起什麼洪水猛獸。只有時湛陽那種平靜的口氣不變,就像是長效的定心丸。

  「兄上要坐嗎?」邱十里打開了輪椅。

  時湛陽頗為愜意地坐上去,揚起臉道:「給我按按腿?」

  周圍還是人來人往的,幾個老夥計也守在幾步開外,結果邱十里二話不說蹲下就要開干,時湛陽倒是不好意思了,他總覺得自己年紀越大,臉皮有時候就越薄,「好了,,」他按住小弟的肩膀,「先不用。」

  邱十里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還是在他腿邊蹲著,苦惱地支起下巴,「江口組十有八九也知道這裡了。」

  「不會。」時湛陽解了顆紐扣,他的確不怎麼喜歡這種午間暴曬的感覺,「這件事江口瞬一定是背著江口組做的。」

  「兄上怎麼確定?」邱十里站起來,給他擋太陽。

  「直覺?」時湛陽聳聳肩,「江口理紗子現在可不是有銣礦消息的樣子。」

  「她在做什麼?」

  「探監。在古巴東南部,關塔那摩監獄。」

  邱十里愣了一下。這是關押時繹舟的地方,就在一個美國海軍基地邊上,其中多數囚犯都被指控和基地組織有勾連。他曾經幻想過幾次劫獄之類的蠢事。

  「江口組的其他人都在東京醉生夢死,」時湛陽又笑著說道,「成立九十年,放假九天。」

  「萬一他們是裝的呢?」

  「所以我弄了這麼多東西過來。」

  邱十里的目光掃過那些車輛和直升機。他之前已經清點過了,武裝確實足夠,倘若江口組的真來折騰,乾脆挨個滅口,反正這地方死多少人也沒誰查得到,就是事後安撫那些心理素質欠佳的專家學者比較費事。

  「,不用這麼緊張。」時湛陽還是柔和地看著他。

  邱十里張了張口,他下意識想辯解,想說服自己,可他的確是緊張的。看了二十多年的一副五官,突然出現在別人臉上,並且名正言順,你看著他,也知道這絕非幻覺,自己也並不是在照鏡子。

  這時門簾開了,四個醫護人員端著幾盆醫用廢料出來,為首的扯下口罩沖時湛陽點點頭,「時先生,患者已經脫離危險,還在間歇性昏厥,可以酌情探視了。」

  「走吧。」時湛陽輕輕推了一把邱十里的腰桿。

  邱十里用力掐了兩下大腿,握住輪椅扶手,他們一同進入那個低矮窄仄的臨時帳篷。陽光灑進來,又迅速被堵在門簾外,四周剎那恢復了沉寂昏暗,一股潮濕窒悶的水蒸氣味兒塞滿了整個空間。

  江口瞬就躺在那裡,躺在臨時鋪開的軍用睡墊上,確切地說他是在被子裡縮成了一團,臉蛋在墊高的枕頭上埋著,搭在墊子一邊的、插了輸液管的手,正隱隱打著哆嗦。一個濕透了的皮質行李箱立在旁邊,邱十里上前掂量了兩下,輕得不可思議。

  他快速地看了江口瞬一眼,看到他尚且潮濕的長髮,亂糟糟地貼在頸子上,竟是一點雜色也不摻的純白,掐住後頸撥一撥肩膀,沒反應,從肌肉到呼吸都是完全鬆弛的狀態,這是真昏過去了。他又回頭去看時湛陽,一看見,狂跳的心就安定了幾分,垂臉用匕首在箱子上挑出個小口,確認裡面沒有可疑氣體後,邱十里拉開了拉鏈。

  不得不說,路易威登的防水性能確實不錯,它有關泰坦尼克號的傳說也許不是唬人——總而言之,儘管這箱子外部被水和石塊的撞擊弄得變了形,裡面卻保持了大致的整潔乾燥,一個看模樣非常geek的手提電腦被綁帶固定在箱底,還有一枚塞得鼓鼓囊囊的密碼文件夾,摸一摸,都沒被泡,都是還能使用的樣子。

  「這是上次他用的電腦。」時湛陽轉動輪椅,靠近邱十里身邊,「可以替他講話。」

  好嗎,居然不單是戴面具,連真聲都不願意暴露,這人果然不可信,或者腦子有問題。邱十里這樣思忖著,撩開被子兩角,熟練地拿醫用繃帶給江口瞬的踝腕關節都繫上死扣。繃帶不比鋼繩,彈性較大,這樣既能一定程度上限制他的行動,又不至於讓他的血液循環被阻滯得太嚴重。

  時湛陽就笑瞇瞇地看著這一切,好比看一隻小貓收拾半路撿到的一隻斷了翅膀的小鳥。

  邱十里對大哥的笑容感到有些費解,不過,看著心情很好就是了,他把手裡「沒收」的東西放在藥品桌上,提了提蹲得往下滑的褲腰,把針織衫塞回去,專心對付起那只文件夾。材質他摸得出來,高分子樹脂,耐火耐高溫,並且用普通銳器也不易破壞的那種,更像是一個小保險箱。他自己也經常用這種夾子存放機密文件,要打開,只能從密碼鎖入手。

  正準備拿出去找人試試消磁,實在不行再去硬碰硬,邱十里忽然定在原地,他猛地意識到自己陷入了某種思維定式,見到什麼東西,他都一定要去查個底朝天,彷彿必定能發現什麼驚天大秘密似的,彷彿他周圍的都是窮凶極惡的罪犯和特工,隨時要狠狠插上一刀,讓他不得安寧。

  「兄上,我們要打開嗎?」邱十里又一次看向時湛陽。如果不是大哥在這裡,他或許會一頭發熱,完全忘記去想這件事。

  「想打開嗎?」

  「這是他的私人物品,打開了,還能合作嗎?」

  「恐怕不能。他本來就不相信我們。」

  邱十里咬咬嘴唇,把文件夾放回原處,也沒再打那電腦的主意。他搬了個板凳,乖乖在時湛陽旁邊坐下,安靜地瞧著那位素未謀面的兄弟,匕首就在手裡攥著,沒鬆開過。江口瞬只露出了一邊的眉眼,眉頭皺得很沉,臉色凍得發紫。

  確實和自己很像。

  目前看來,身材好像也差不多。

  邱十里又找了條薄毯子給他蓋上,發愁地掏出薄荷糖罐,雖說大哥對這種味道不感興趣,但他從自家老那裡學會了通過舌頭的刺激來達到香煙提神鎮靜的效果。幾顆小粒嚼碎了,頭腦清爽無比,邱十里正想趁方便給大哥把剛才的腿按了,一打眼,只見被子裡那位哆嗦了一下,開始瘋狂打挺。

  江口瞬嘴裡發出的聲響很怪,不像咒罵,不像驚呼,甚至不像任何人類的語言。那是沙啞又低沉的聲音,氣流在嗓子眼裡磕磕絆絆,卻組不成任何成調的振動。

  「……解開吧。」時湛陽道,「我想他也是個啞巴。」

  邱十里定了定神,把江口瞬的後背在床墊上死死摁住,「別動!」他用日語吼,刀尖挑開繃帶交纏的地方,抽出來丟在一邊。江口瞬終於停止掙扎,氣喘吁吁地趴著,一動也不願動,那點臨時湊來換上的衣裳似乎不夠,他又不得不縮回被子裡,轉身仰躺的瞬間,他狐疑的目光劃過時湛陽的臉,又與邱十里的目光相交。

  「又見面了。」時湛陽也說起日語。

  江口瞬還是盯著邱十里不放,眉毛彎彎的,喉嚨裡頭「呵呵」直響,大概是在笑,他撐起身子,指了指電腦又指指自己。

  邱十里想起大哥方才有關「代替說話」的猜想,「你要通過這個和我們講話?」

  江口瞬點頭,隨手把亂髮攏到耳後。

  電腦一遞過去,江口瞬才像是真正活了過來,他把它放在腿上迅速地敲,也就過了幾秒,一個字正腔圓的機械男聲響起,「我很驚訝,你們不但救了我的命,還沒有動小七。」

  「小七?」

  江口瞬撩起眼皮瞧了邱十里一眼,「是啊,前幾年我以為你死了嘛,就用你的名字給我的電腦起名,也算懷念一下弟弟。」

  「雙胞胎還分這個?」邱十里把匕首收回腰後,刀刃擦過刀鞘,稜稜地響,「別叫我弟弟。」

  時湛陽笑了,江口瞬也笑,他是用電腦發出笑聲,一連串顯得極其詭異,「好,好,叫你虹生可以吧,算了,叫你邱好了,」江口瞬又道,「我現在很渴很餓,先給我來點熱湯之類的東西好嗎?」

  邱十里壓住耳麥低語了幾聲,目光還是釘著江口瞬不放。

  「我知道你們對我有很多疑問啦,比如我怎麼會在這裡,我的頭髮和嗓子又是怎麼回事。」

  「先說嗓子。」邱十里還是覺得他像裝的。

  「是我十八歲用鐵鉤劃的,伸到喉嚨裡,劃到聲帶上,差一點誤傷喉管死掉,」江口瞬張大嘴像是要展示,雖然也沒人看得清他喉嚨裡到底怎樣,「當然,我現在很後悔,想改變原聲用變聲器不就好了?當時還是年紀太小。」

  「為什麼要改變原聲?」

  「因為我被江口組發現了,收養我的那個家庭,全都死了,我的臉雖然沒有被看見,但聲音已經被他們記住,很妨礙我以後要做的事,刻意模仿也會露餡,乾脆做啞巴好了,」江口瞬頓了頓,煩躁地用力揉搓臉頰,「這件事以後再說,現在跟你這種笨蛋也解釋不清,」他又看向時湛陽,「時先生現在最想知道是我怎麼也在這裡,對吧?」

  「你可以先挑想說的說。」時湛陽還是滴水不漏。

  「其實我很驚喜,能在這裡遇到你們,說明你們還不是太蠢,值得合作一下,」江口瞬露出得意的神色,鍵盤敲得辟里啪啦的,「上次直接殺掉我三個保鏢,我以為小弟只會殺人呢,真是沒有和你交朋友的興趣。」

  邱十里並沒有被激怒,只希望這人能少點廢話,熱牛奶麥片送來了,他就從門口接過,沉默地遞到江口瞬手裡,又站回時湛陽身邊。

  江口瞬兩眼放光,把電腦都放下了,他似乎很喜歡這種甜滋滋的味道,喝下去小半碗才繼續起方纔的對話,「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御守在你的手裡,寫的應該是緯度。」

  「的確。」

  「哈,果然,你也猜到了吧?芯片在我那裡,寫的是經度。」

  「你是什麼時候取出來的?」

  「我姑母——也就是時先生母親的妹妹——死掉之後,沒有人能攔住我報仇了,但我沒找到當年的記錄,那幾個醫生……在我心臟裡翻來翻去,我又差點死掉!」江口瞬發出類似歎氣的聲音,「對了,你也做過手術對嗎?和我一樣,做了兩次。」

  「對。」

  「那我們更加可以一起報仇了。」

  「江口先生,」時湛陽開了口,「第一個問題是,你怎麼會在這裡。」

  「叫我瞬。你弟弟不也是江口嗎?」江口瞬挑眉。

  時湛陽並沒有再稱呼他,「回答我的問題。」

  江口瞬舉手作投降狀,又把手垂下去,「首先要說明的是,我的副業是黑客,只要不是用筆寫到紙上的信息,我都能找到,當然你們也可以說我在吹牛,」他迅速地輸入,「江口組當年把我剝了皮的老媽埋在這裡,飛機租賃記錄我都查到了,怎麼會有這種巧合?銣礦一定就在這附近,只不過,我最近才想來找。」

  「最近才?」邱十里又不知不覺摸上刀柄。

  「是啊,因為我快死了,等不及了,再拖下去,失敗的幾率只會越來越大,我必須快一點找到你們,和你們合作,不能再旁觀,時先生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江口瞬喝下了剩下半碗麥片,又目光灼灼地望向邱十里,「邱,也許我沒辦法把復仇的事情做完就會死掉,那只有你來替我。」

  「你生病了?」

  「是啊,絕症。」

  「什麼絕症?」

  「胃癌腸癌肺癌肝癌骨癌——」江口瞬滿不在乎,「哦,還有白血病。」

  「……你認真一點。」邱十里皺眉。

  「哈哈,等我真的死了,你們就會相信了,」江口瞬又指了指桌上那個文件夾,「幫幫忙,我的藥在裡面,我還能堅持兩分鐘。」

  邱十里眼睜睜看著他輸入密碼,打開文件夾,從一排小指粗的藥劑上掰下來一支,按在一次性針管上,熟門熟路地扎入自己的靜脈,那動作無所謂得就像在處理一條即將下過的魚。

  手腕上的針孔,大哥握手時摸到的。邱十里又想起來了。

  「可不是毒品哦,雖然我在幫江口組做那種破東西,但你們總沒見過吸過毒還能保持清醒的人吧?」丟了針管,江口瞬又若無其事地打起字來,「是我自己給自己配製的藥,副作用不小,但也很管用。忘記說,我可是個博士。」

  邱十里抱起雙臂,時湛陽也是一樣無語的樣子,他們一同望著他。

  江口瞬搖著頭笑,「真的,大學是應用化學,研究生一直是藥學,還輔修了兩年地質,你們可以在網上看到我的論文。」

  說罷他竟拔了輸液管起身,赤腳走到兩人面前,令人驚訝的是,他雖然瘦得快要脫形,個子卻比邱十里高上半頭。他把屏幕轉了過來。的確,足有十幾篇相關專業的論文,署名都是「東京大學」,「香取恆」。

  「是化名啦,」江口瞬又把電腦收回去,甩甩因副作用而發腫的手腕,急急忙忙鑽回他的暖和被子,「考上了老媽的學校,也想有一個和她一樣的姓氏,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記住,要持之以恆地計劃復仇。」

  「你學這些也是為了復仇。」

  「這不是很明顯嗎?我必須親手把江口理紗子的臉皮剝下來,她媽媽這樣對我媽媽,我就這樣對她,我也必須讓江口組全都死掉,誰叫他們殺光了好心收養我的家庭,」江口瞬甜蜜地笑了,機械男聲還是冰冷如初,「哦,你也要搭把手,你剝和我剝是一樣的,你的媽媽也被那樣對待過,可不能一直在你哥哥那裡,做個乖乖的小綿羊。」

  「我知道。」邱十里低下頭。

  「江口瞬先生應該是到達了這片區域的外圍,」時湛陽忽然挑開話頭,「但是找不到嚮導,所以想通過地下河穿過濃霧區,對嗎?」

  江口瞬難得愣了一下,點點頭,打字也打得激動起來,「沒錯!我想先來確認一下,再決定要不要花錢僱人來挖石頭,問牧民怎麼走,他們說什麼小薩滿可以帶路去祭拜我老媽,哪裡有什麼小巫師?害得我把東西都丟掉,用箱子做浮漂,本來也沒有什麼大問題的,誰知道漂到一半,變成了鹹水!」

  意識過來不對勁,他又抽抽鼻子,「小薩滿是不是被你們搶走了?」

  「是他自願的。」邱十里瞪起雙眼。

  「這誰知道,我凶巴巴的殺手小弟弟。」江口瞬拿眼角瞥他掛了刀子的腰帶。

  「因為我把他爸爸送出去治病了,」時湛陽微笑道,「他把我們當作朋友。」

  江口瞬沒了精神,他忽然問:「現在相信我不是敵人了嗎?我也把你們當作朋友。」

  邱十里不說話,看著時湛陽,時湛陽則說:「你需要先把問題都回答完,相應的,我們也會回答你提出的問題。」

  「可我累了。」江口瞬就地躺倒,「讓我再睡兩個小時。」說罷他就要把電腦合上。

  「請便。」時湛陽倒也不急。

  「等等,」待到邱十里把時湛陽推到門口,簾子掀開一半,那機械男聲又響了起來,「我這種樣子,你們看了會不會不舒服?」

  兩人一同回過頭來。

  「我是說——」江口瞬又解釋,「看到自己的臉被弄得像個鬼,你不難受吧?出去以後再見面,我也可以戴面具。」

  「不用,我覺得你很正常。」邱十里道。

  「時先生呢?你想像一下,你的也變成這個樣子?」

  「那我當然會心疼。」時湛陽瞇起眼。

  江口瞬點了點頭,終於合上電腦,把自己埋進被子裡,閒閒擺弄起自己冷冰冰的手指。他聽到門簾搭上的聲響,知道這帳篷裡只剩自己一個了,他忽然覺得戀愛真好,哪怕一個人生來就注定了狗屎一樣的命運,他的戀愛也不會是醜陋的,江口瞬和江口虹生,這就是一對鮮明的對比。

  他又想,倘若早點發現這件事,自己或許也有戀愛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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