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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夜》第82章
人魚篇番外•雪屋(下)(新年快樂!)

  伊格尼茲曾經說過,雪停後會教她在森林裡獵兔子。動物們習慣在雪後出來覓食,是狩獵的好機會。

  現在雪下著。烏鶇,松鼠,兔子,麋鹿,卻一個個鑽出森林,像樹根下的蘑菇似的擠作一堆,好奇地朝這座小小的木屋裡張望。小屋裡有橘黃的朦朧燈光,剛出爐的騰騰熱氣,衣料與身體摩擦的窸窣聲,時細時軟的吟嚀,仿佛開在雪地裡的花,搖曳引誘著動物的本能。

  熱湯沸騰著冒出咕嚕聲,驚醒了黏在軟椅上忘情纏吻的兩個人。伊格尼茲嘖了一聲起身走向廚房,躺在下方的西德尼失去遮擋暴露在燈光裡,她撫著滾燙的面頰,擦去溢出嘴角的津液,低頭發現胸前的兩點乳尖像雪融化後冒出的嫩筍,帶著被噬吻過的水澤不知廉恥地翹著。裙擺堆在腰間,小穴裡還殘留著手指攪動的觸感。

  她拉下裙擺,轉頭將臉埋進軟墊,心跳聲在柔軟的絨絮裡拉扯擴散。

  她感到饑餓。她的胃分明還充實著,這饑餓感來自精神,若讓她想,她想同伊格尼茲親吻,想讓他的手掌撫過每寸刺癢著的皮膚,想在他臂膀間放縱地高潮,想窩在他懷裡讓更多肌膚貼著他的。在伊格尼茲起身離開那刻,西德尼幾乎能聽到貼黏在一起的靈魂分開的「啵」聲。她像粘在鐵塊上的磁石,吸引與渴望扭曲了空氣。

  這幾天忙著整修屋子,他們已經很久沒有一次完整的性事……或許不只是因為這個,微妙的不安在西德尼脊後擴散,就像沉在深度睡眠中的人,外界的叫喊在大腦皮層投下微弱的震動,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她本能感到不安。

  伊格尼茲在疏遠她?

  這想法出現得如此突然,有如過電,讓西德尼從躺椅上彈起。她望著廚房裡閃爍的銀髮,像發現雪人在手掌中融化的慌張孩童。

  或許……或許只是她得不到滿足的性欲在紅腫潰爛。她想。

  ―

  晚飯後,伊格尼茲收拾了餐具,推開實驗室的門。實驗室裡,無數藤蔓從屋頂垂下,末端高高低低掛著金色鳥籠,鳥籠裡鎖著各種植物,雀尾草伸展著它綠綢般的肢體,食人花拿鐵鎖磨牙,燈芯草縮成白絨絨的一團。

  他打了個響指,無數根高低錯落的蠟燭吐出光舌,驅散黑暗,仿佛從銀河裁下一段鋪設於地面。星星點點簇擁著的盡頭,隱約縮著一小團東西。他走過去,「西德尼?」

  嬌小的人魚用絨毯把自己裹成閉攏的含羞草,拘謹地縮在實驗臺上無數煉金儀器間。一張潔白的面孔呈在斑斕的印花中,金髮和絨毛溫柔地蹭著頰側和下巴尖,灰褐,暗棕,銀白,大團色塊一路糾纏銜咬直到胯部,兩條光裸瑩白的腿垂下實驗台,腳尖勉強點著地面,腿彎發顫,讓人想到樹影遮擋下蕩漾著的湖中月波。

  走近了才發現這人魚有點不尋常,眼底濕漉,兩頰上敷滿不自然的潮紅。「伊格尼茲。」她叫了一聲,聲音纏繞著濕霧。

  「來這裡做什麼?」伊格尼茲掂起她的下巴,覺得這張泫然欲泣的臉分外可口,「不去睡覺?」

  「可你……整晚都在實驗室裡。」西德尼發出控訴。她似乎竭力忍受著什麼,一句話說得喘息四起,眼裡水霧彌漫。

  「新屋子需要設置附加魔法,」伊格尼茲給出解釋,他撓了撓西德尼的下巴,像在安撫一隻貓,「你先休息,我之後……」

  他的話停在唇間。

  西德尼張嘴叼住了他的手指,牙齒嵌進指腹,小舌頭卷起指尖,啜吻似地一下一下舔著。這行為本該很情色,尤其西德尼的臉還浸泡在欲與折磨的濕紅中,可她做得很認真,透著股初學者的青澀,充其量不過是隻笨拙的蚌,蚌殼卡著他,蚌肉試探著蹭他。

  伊格尼茲調弄地向內戳了戳,從中戳擠出含糊柔軟的呻吟。

  「唔嗯……」人魚低歎著湊上來吻他,包裹的毛毯滑落身軀。伊格尼茲伸開手臂箍緊她纖細的腰,低頭在她嘴唇上啃了一口,睜開眼時,綺麗的風景闖入視野。

  西德尼的身體接近全裸,幾塊蟬翼薄的黑紗在銀鏈的勾連下勉強遮住關鍵部位,銀鏈以貌似捆綁的方式交錯勒入瓷白的皮膚,襯得她仿佛一抔盛在鬆枝間即將融化的雪――偏這雪是燙的,糯的,甜膩的,散發著熟透的信息。亟待疼愛的人魚將自己送到他掌心裡,淋上可口的汁液,天賜的盛宴挑逗著唇舌。

  「想做……呢,」「那些事,舒服的……」西德尼搭著精靈的肩,在他臂彎裡顫抖不已,目光潮濕迷亂,胸前的細紗翩躚欲飛,「請,請……」

  伊格尼茲的神情看起來不太尋常,近似利弊權衡間的不確定。西德尼再次出聲前,他低頭吻了她,「做吧,」他將她按倒在實驗臺上,啃了啃她的耳垂,語氣介於妥協與釋然之間,「稍微激烈一點……可以嗎?」

  半精靈霸佔了西德尼的頸窩,銀髮鋪散在她胸前,她擰過頭將雪白的脖頸暴露在伊格尼茲的唇齒下,敏感發燙的肌膚在四處遊走的手掌下微微抽動,幾乎要發出歡唱。西德尼咬住指節,低泣著無聲地呻吟,原來她這麼敏感,這麼渴望半精靈的疼愛。

  「嘖……這是什麼?」伊格尼茲掀開西德尼胸前的布料,嬌小白嫩的乳房輕輕彈跳著暴露在他目光中。這倒是出乎他的預料,原來銀鏈不止起了勾連的作用,還伸出兩枚遊蛇狀的乳飾,蛇口張開銜住小人魚胸前粲然綻放的殷紅花蕾。

  被控制的,被束緊的,被迫淫墮的,仿佛獻給某種邪神的新娘,精心烘托的情色感讓人欲罷不能。

  西德尼羞恥地擋住臉,胸脯起伏,兩處嬌嫩的凸起更加硬腫,連接兩點的銀鏈同膩理一起漾起波瀾,粉銀紅經薄汗吮吸融作一灘,色澤淫靡得只有在約旦王宮畫像中才窺得一斑。

  伊格尼茲扯掉一邊的乳飾。粗糙的舌面卷過嬌嫩的小肉粒,垂落的銀髮搔弄著另一邊,癢意在胸尖紮根抽芽。西德尼觸電似地挺起腰,呻吟被漫過喉口的窒息快感扼斷,津液從嘴角滑至下顎。她蜷起手指推抵著對方壓下來的胸膛,伊格尼茲握住伸入她腿間的銀鏈從她緊合的小穴裡扯出嗡嗡作響的銀珠,銜著她的奶尖低聲呢喃:「真是……淫亂的人魚。」

  西德尼在伊格尼茲臂膀間扭來扭去,極力辯解:「祖母們說男人喜歡這種……的!」

  「嗯,喜歡啊。」伊格尼茲握住她一隻腳踝,眼底浮起霧狀笑意。他低頭,銀髮垂落,進食中專注又曖昧的目光與沙啞低語一同淌在她皮膚上,「讓我好好疼疼你……西德尼。」

  小人魚猛地紅了臉。伊格尼茲用手掌包裹著她嬌小的臀部,輪廓健碩的性器沿著股縫滑動,到處濕黏黏的,摩擦出淫穢的水聲。「咿――啊……」雖說做好了準備,被扣著腰狠狠插到底時西德尼還是嘶叫啜泣著扭動起來。伊格尼茲在她緊致的擠壓中泄了半聲低歎,伸手桎住那兩條亂動的細腿。

  這感覺很奇怪。西德尼在伊格尼茲壓著她動作起來時繃緊身子,半精靈的性器太大了,幾乎要將她許久未經情事的身體剖作兩半。她鼓鼓脹脹的小腹跟他緊貼著,無論她如何扭動掙扎他們之間都挪不開絲毫縫隙,硬挺的冠頂親昵吻著她的花底,就……就好像被蜂鳥貪婪的喙刺穿細徑的蜜花,這感覺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唔嗯……」西德尼滿眼水霧,蘊含低泣的呻吟搖搖欲墜。她望著胸前隨著腰肢一起漣漪的鮮紅花苞,覺得那太過淫亂,轉眼半精靈就低頭銜住了那枚乳果,手掌包裹另一隻,小小的乳包掂在掌心中正好。她難耐地閉上眼,於是一切都亂了起來,颶風卷過,浪潮拍打,快感撕扯肉體。

  「你啊……」伊格尼茲側首吻著她的耳根,低啞磁性的聲音如電流在頸膚上游走,「……真的很喜歡做愛啊。」

  「唔,喜歡……不,不要,嗯――」賁張的陰莖在細嫩的花徑裡肆意進出,小人魚在被侵入到深處,仰頭發出甜膩的呻吟,淤積了太多快感的柔嫩身子在半精靈有力的臂膀間搖搖欲墜。

  「主動請求要來一發的人現在在說什麼呢,真丟人,」伊格尼茲沉啞地低笑,撈起西德尼的身子,扣著她的手腕讓她把兩隻手撐在他腹肌上,身體壓近,細緻地廝磨。西德尼頸膚上騰起大片柔媚的潮,乳尖有如殷紅的血珠。性器的邊棱將她的蜜徑刮磨得敏感至極,淫吟斷斷續續,「要,要到了――唔……」

  伊格尼茲確實做得很激烈,抵著她大開大合地動作,讓她在他懷裡連連高潮,小腿顫抖得幾乎掛不住。

  「嗯,我也――」他銜著她的耳垂,沙啞的低歎壓緊她的耳膜,「射進去好不好?」西德尼分不出精力回答這個,實際上她已經翻起了雪白的小腹。她被填得那樣饜足充實,以至於她分不清這快感屬於夢境還是現實。精液洶湧入子宮,身體蒸發成沒有實體的霧,夢境的迷幻感像層薄膜包裹大腦。

  水汽擾亂視線,伊格尼茲近在咫尺,西德尼卻看不清他,好似隔了一睹起霧的玻璃牆。她喘息著纏上去,半精靈有如融化的顏料,以雜亂的軌跡淌成一片混沌――只有他的眼睛,清醒的,思忖著什麼。

  他們剛剛經歷了一場性事,西德尼將自己的全部投入這沸騰的情潮,伊格尼茲卻從一開始就抽離了一部分,在某個她看不見的空間裡,俯視著。

  西德尼感到強烈的失重感。

  一個念頭冒出芽,發瘋地生長,糾纏大腦――

  他在考慮什麼呢?他在想什麼呢?

  西德尼抓住伊格尼茲的衣領,就欲開口。衣扣蹦開,半精靈的胸膛顯露一部分,燭光照亮那裡。西德尼愣住,她放開手,身體緩慢地壓著實驗台倒下。

  燭光驟滅,整個屋子黑了下來,精靈披散著長髮,高大的身形遮去月光,有如經年累月生長起的雪峰。

  意識逐漸模糊,徹底沉入昏睡前,搖曳不定的風帶來綿長的歎息,「我很抱歉,西德尼。」

  ―

  西德尼在夢中醒來,她晃了晃頭,一股嘔吐感直灌嗓眼。她捂住嘴唇,咳嗽了幾聲。

  她意識到自己身處夢境。這夢境不太美好,它嵌在四四方方的空間中――一間地下囚室,狹窄極了,房門緊鎖,地面潮濕滑溜,陰冷的石牆上爬滿苔蘚與蟲蟻的足跡,仿佛埋入地底的古棺。唯一不同的是朝東那面牆最上方開了一個小小的通風口,巴掌大點,綠藤從外爬進。

  這地方似乎閒置了許久,黴菌味嗆得西德尼鼻端發酸。她低頭,看見牆角擺著一盞玻璃燈,玻璃壁在塵埃長久的腐蝕下斑駁得像枯樹的外皮,邊上累著一堆破舊的書本,被蟲蟻啃咬得只剩外殼。殼上寫著名字,伊格尼茲,第二次在龍堡見面,銀髮的半精靈微笑著對她說:「我叫伊格尼茲•費倫桑。」

  西德尼望著這些陳舊的痕跡,眼珠一動不動,不知怎麼就望見了它前主人生活的影像。

  年幼的精靈剛進來時,常常靠在牆角將自己的十指撕咬得鮮血淋漓,他適應得很快,他會用玻璃燈驅逐蟻蟲,或者跟伸進來的綠藤握手。

  偶爾他攀上牆從通風口朝外望。龍堡的時序變幻錯亂,但偶爾――偶爾,會有一個閃著玫瑰色澤的和煦落日。半精靈一直等著,等著陽光照進一縷,他會抓著荊棘攀上牆,用還留在眼眶裡的那顆眼珠感受光的撫摸,或者伸手去捕捉飛鳥掠過帶起的氣流。

  西德尼踮起腳,想知道伊格尼茲透過石口看到了什麼。正巧,是日落,大筆有層次地敷塗色塊,萬千雲埃浸泡在粼粼橘波中,蒙暉的雪山在落日的懷抱中沉睡。果然很美,瞧,太陽一定是世上最慷慨的事物了,向每一個眺望它的人展示相同的美麗。溫暖均等賜予,是有些人一小部分的調劑,是有些人唯一的光。

  她低頭,發現小小的通風口四周佈滿淩亂的抓痕。日暉灑下,就像血。

  「西德尼。」後方有人叫了她。

  西德尼回頭,看見伊格尼茲。他束著長髮,笑容溫和。

  「這是我曾經的房間,」他走過來與她並排站著,淺銀的虹膜倒映餘暉,仿佛海水與烈火共生,「現在的我啊……」

  他衣著閒散,襟扣解開幾顆,露出的脖頸與胸膛上,縫補留下的針腳一道道纏繞,黑色絲線埋入肌理,長進雪壑狀的傷疤,勉強牽攏著破碎的肢體,隨時可能驟然崩解。他揉著西德尼的金髮,悠遠的目光與落日接融,「――已經死了。」他說,「伊格尼茲•費倫桑已經死了。」

  西德尼翕張的嘴唇被精靈用手指掩住,他以和緩的、聊天般的語氣向她講述,「我早已經沉沒在龍堡外的藍湖中。很早之前我就預料到了死亡,我花費數年煉造了一副完全一致的軀體――就存放在那座巫師塔底。如果我的計畫失敗,生命垂危,靈魂會從瀕死的軀體剝離,附在新的軀體裡蘇醒。」他頓了頓,接著道,「不過,新的軀體有一個我怎麼也無法解決的缺陷,它會在很短的時間內腐朽,之後我會變成一具活著的骷髏――或者行屍。」

  「之前我不是很在意這個。活下來是我竭盡全力所能獲得的最大勝利,具體以什麼狀態並不重要。」

  西德尼愣了愣,她不想聽他說下去,可她又覺得――必須得聽似的,精靈的聲音在她耳畔徘徊,「聽起來是不是有點奇怪?我遇見過那麼多人,他們都有同樣的疑問: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活著做什麼?死亡會讓一切變得輕鬆,為什麼不肯投入更好的歸宿?」

  精靈在腐朽,肌肉組織從指尖脫落,仿佛半融的雪一塊塊掉下來,只留下冰雕般的骨骼。「不要說了好不好?」西德尼搖了搖頭,眼淚平靜地滾落,用那種哀求似的聲音低語,「先……休息一下。」

  伊格尼茲按住她的嘴唇,接著說,「日落來得總是很偶爾,或許在第二天,或許在下一秒,我多活一段時間,或許我能多目睹一次。看,苟活也有那麼點好處……」

  冰涼的指骨拂過她的面頰,溫柔得有如初春消融的雪。西德尼閉上眼,龍堡的一切在她腦海裡瘋狂地旋轉沸騰,那些窗,灰黑地磚,從不熄滅的古老油燈,爬上旋轉階梯的綠藤,森林巨樹般沉默的冰霜巨人,入了夜能把人逼瘋的死寂與恐怖,那些血淚,那些黑白棋,走不出來的,那些囚禁了精靈一生的夢魘――漢澤爾更先進入籠子,漢澤爾更先進入籠子。「不要說了……」她搖頭。

  「於是我遇見了你。」伊格尼茲說。

  「西德尼。」他在落日中衝她微笑,兩個眼眶早已變作空洞,倒不是很恐怖,怎麼會有人覺得沒按上眼球的人偶或者被燒出洞窟的白蠟恐怖呢?「在最後。」

  地牢裡的精靈一直等,一直等,終於等到了他的星星。

  「可我……什麼都沒做,」人魚少女張口時眼淚就跟著滾落,「我什麼都沒做……抱歉,我獨自逃了出去,我沒能找見你……是我應當道歉,對不起――」

  伊格尼茲搖了搖頭,柔聲說:「別哭,我總不可能一直保護著你。你可以更自由地做想做的事,去想去的地方――在我離開的時候。」

  西德尼不知何時推到了門外,伊格尼茲的手臂穿過門廊,骷髏的手掌溫柔地蹭過她的面頰,好像躺在淺海灘受陽光沐浴一樣,西德尼不確定,她似乎做過類似的事。

  徘徊的風從她耳際抽離。「再見了。」

  門內,伊格尼茲牽住年幼的精靈。囚禁精靈那麼多年、他望了那麼多年的石牆轟然倒塌,一頭鋪開白茫茫的光霧,蜿蜒通入某個遙遠的境地。他們轉身離開,身影如泡沫,一點點地,消弭在朦朧混沌的白色中。

  「伊格尼茲?」

  門合上了。

  人魚喃喃自語,聲音墜入遙不可知的深淵。她試著叫他,話語被海綿般鬆軟膨脹的黑暗吸納,沒有一絲回音,四處延伸開的,都是沉悶的黑暗。不知何時天黑了,空蕩蕩的走廊通入暗潮。滿月散發稀薄的光,四周是讓人胸悶的濃黑。伊格尼茲呢?他不在。

  漢澤爾一生都想離開糖果屋。

  漢澤爾最終沒有離開糖果屋。

  連同他包含血腥、殺戮、欺騙與痛苦的過往。

  「伊格尼茲?」

  人魚念叨著這名字,眼淚終於崩潰似地淌了下來。

  人魚少女在某個清晨被心懷不軌的精靈誘拐到險地,就像初春的花蕾被深冬的雪打濕,就像極點的晝夜在北海面上碾轉重疊。人魚生活在擁有盛開鮮花與永恆白晝的花園裡,精靈掙扎在沼澤的泥淖中。精靈從身軀裡剜出稱得上美好的東西,構成她看到的一切。

  終於一道門分割了晝夜,從此凜冬盤踞,長夜無盡,精靈腐朽老去,人魚依舊生活在花團錦簇的花園裡。

  西德尼從夢中驚醒。

  入目是她的臥室,鐘錶一格格轉走,窗外雪花靜悄悄地飄落。

  「伊格尼茲?」

  她試探著叫。

  「我在這呢。」

  一點橘色燈光劃亮了伊格尼茲的面龐。他坐在她床邊,揉著她的發尾。

  好像從長久的噩夢中掙脫,又好像墜入更深的夢境。西德尼狼狽地捂住臉,微笑與哭泣爭奪著主導權,最後笑容取得上風。她牽起顫抖的嘴唇竭力擠出微笑,眼眶濕潤得就要掛不住滿溢的液體。

  「做噩夢了?」

  伊格尼茲就坐在她身邊,安撫著她的肩,掌心的溫度煨燙了她的皮膚,為她染上熟悉的痛苦和快樂。他的目光聚攏在她身上,西德尼卸去所有力氣讓身體軟在他臂彎裡,好像終於得到聖誕禮物的女孩,好像將鬆子滿足攏入懷中的松鼠。那手掌按在她背上,心臟那兒突然被填得滿滿當當,充實得不可思議。

  伊格尼茲會在寒夜裡抱緊她,會在她呼喊時回應。這覆蓋大雪的木屋是他們的房子,裡面有烤得暖烘烘的壁爐,溫柔的羊絨毛毯,煮得正沸的熱湯和可愛的蘑菇形掛燈。他們還有未裝修好的傢俱,還要窩在沙發裡望著對方發呆,種在門外的花想必來年就會冒出嫩綠枝椏。他們還有那麼多個耶誕節要一起度過。

  黎明不會到來,夢也不會醒了。

  「西德尼,給你的禮物。」伊格尼茲安撫著她,取出一把精巧的獵槍,下巴蹭著她的額頂,語氣溫和綿長,「雪停後,我教你打獵。」

  西德尼將臉埋在他胸膛。

  好啊。

  熱淚滴落。

  ―

  賣房的貓老闆和精靈對話內容如下:

  貓:如果美麗可愛的西德尼小姐願意給我一個人魚的吻,房子的首付可以立減百分之二十……

  精靈: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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