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
南宮逸以前雖然明知由這淬毒“閻王刺”上,查不出什麼,可是他卻絕沒想到這淬毒“閻王刺”竟會是四爺“美姿金龍”岳次雲生平唯一的暗器。
難道說岳次雲殺師父又被別人所殺?
那十殿之王的黑飽蒙面人之言又做何解?
難不成岳次雲便是十殿之王口中所說的“幽冥教”另外九殿之王之一?
南宮逸神情微震,呆了一呆,面上剛浮現一絲困惑之色,修地腦際靈光電閃,望了宮寒冰一眼,又淡淡說道:“這沒有什麼不對,也不難解釋,由此,更足見那罪魁真兇手法之高明,心腸之狠毒!宮大俠,岳四俠絕不可能是那滅絕人性、令人髮指的弒師之人,因此,請問,有人盜用岳四俠唯一暗器,借刀殺人,嫁禍江東,這有可能麼?”
宮寒冰默然不語,片刻才點頭說道:“南宮大俠高見,這有可能……”
突然倒剔劍眉,目射寒芒,俊面殺機洋溢,神色怕人地轉身目注二爺辛天風,沉聲發話道:“二弟,傳下令諭,即刻起,傾全堡半數之力,四出搜尋‘幽冥教’蹤跡,一有發現,格殺勿論!
治家堡“、‘幽冥教’從此勢不兩立!”
二爺辛天風懷著萬般悲痛,剛要躬身領命。
適時,南宮逸又開了口:“宮大俠,在這時候,淺見以為既不宜也不必興師動眾四出搜尋‘幽冥教’蹤跡。”
二爺辛天風惑然注目,宮寒冰雙眉微挑,道:“宮寒冰愚昧,不解南宮大俠此言……”
南宮逸目光微注,截口說道:“那是宮大俠謙虛,我以為宮大俠必然知道‘古家堡’正值多事之秋,堡外群邪環伺,虎視眈眈,大巴山區遍處敵蹤,此時派人出外,雖然志在‘幽冥教’,卻難免為武林群邪橫施阻攔狙擊。傷亡事小,假如群邪乘虛侵入堡內,後果必將令人不敢想像,以官大俠之睿智,豈可出此小不忍而亂大謀之舉?”
宮寒冰霍然驚覺,顯得有點窘迫:“多謝提醒,以南宮大俠高見?”
“豈敢。”南宮逸淡然一句,忽做驚人之語,道:“我認為在堡內搜‘幽冥教’蹤跡才是正途。”
師兄妹神情劇震,宮寒冰瞪目說道:“南宮大俠莫仍認為……”
“不錯!”南宮逸點頭,道:“我有理由仍認為‘幽冥教’教徒是‘古家堡’中人。”
四師兄妹霍然色變,宮寒冰說道:“南宮大俠高見既是認為‘古家堡’有了內好,當然不會有錯,宮寒冰師兄妹至今才聽說武林中有此‘幽冥’一教,而這‘幽冥’教徒又是‘古家堡’中人,足證官寒冰師兄妹太以遲鈍懵懂。”
他這話,已微透不悅。
南宮逸自然聽得出,但他毫不在意,道:“‘古家堡’中人非‘幽冥’教徒,而是‘幽冥’教徒陰謀潛伏‘古家堡’多年,事關‘古家堡’安危盛衰,令師及令師弟血仇,還請宮大俠莫動意氣。”
宮寒冰大窘尷尬,立時漲紅了臉,強顏謝罪:“宮寒冰驟遭亡師折弟之痛,雙重打擊,為血肉之軀所難承受,心情惡劣,情緒衝動之餘日本擇言,無意得罪,南宮大俠應能諒之。”
不愧四豪之首,武林奇才,他能勇於認過。
其實,在“談笑書生干神聖手”面前低頭,並不算丟人,亦無損他四豪之首“冷面玉龍”的身份。
南宮逸淡淡說了句:“豈敢。”
餘下隻字不提,不再說出他那理由。
宮寒冰也自然覺得出,道:“南宮大俠莫非還責怪……”
南宮逸挑眉說道:“南宮逸不敢,也不是這般不能容物之人,只因我的理由份量很重,我在考慮應該如何說出。”
古蘭突然開口說道:“南宮大哥多年舊識,不是外人,一切都是為了古家堡,我認為南宮大哥不必有任何顧慮。”
無疑地,她這話骨子裡是針對宮寒冰說的。
宮寒冰劍眉微挑,有意無意地向古蘭投過一瞥。
古蘭,她嬌靨煞白,神色冰冷而水然,恍若未見。
南宮逸卻看得暗暗蹙眉,想了想,目注宮寒冰道:“岳四俠發現了‘幽冥教’的隱秘,甚至發現了殺害老堡主的罪魁真兇而被突下毒手,殺以滅口的,這一點,現在已毋庸置凝,宮大俠當知道‘滅口’二字的涵意……”
宮寒冰沒有說話,臉色又趨於難看。
南宮逸接道:“由這林內的情形,宮大俠也應該看得出,雙方毫無動手搏鬥跡象,這似乎說明那罪魁真兇身手極高,一掌便即得手。五招之內,南宮逸或可勉強挫敗岳四俠,那罪魁真兇之功力與南宮逸不相上下,岳四俠豈會接不下他一招……”
星目環顧輕掃,四師兄妹都在疑神屏息靜聽。
他頓了頓話鋒,繼續道:“分明,那是因為毫無防備、措手不及,然而,面對強敵大仇,在那種情形下,若說岳四俠不知提功防備,那是任何人難以置信的事!
所以這又說明岳四俠不但認得對方,而且還絕想不到對方竟會或者竟對自己下毒手。
什麼人能使岳四俠有此想法呢?無他,除了‘古家堡’中人外,我想不出還有別人……“這番分析,可說詳盡合情已極,不容不信。
“古家堡”出了內奸,先害老堡主,後殺岳四爺,怎不使幾個師兄妹痛心疾首,悲憤填膺?而且引為極大恥辱。
古蘭閉上美目,嬌軀陣陣顫抖,閉口無語。
宮寒冰、辛天風、燕惕三師兄弟,個個神色怕人,呆呆愣立,不言不動,其心中感受,可想而知。
入夜後,廣大深邃的“古家堡”內,除了幾處微透燈光外,一片黯黑,隱隱地,令人覺得它更陰沉了。
四爺岳次雲的屍體,停放在地下密室中,老堡主古嘯天屍體之側。未出三天,這地下秘室中多了一具屍體。
這一夜,表面上看去,異常的平靜。
其實“古家堡”包括三豪在內的一流高手,無不在暗中嚴陣以待,監視著“古家堡”
的每一個角落。
“古家堡”內任何一處,稍有一絲風吹草動,都絕難瞞過這些內家高手的銳敏聽覺、犀利雙目。
這種陣勢,是“古家堡”有史以來,從未有過的。
只要有一個可疑人物出現,他便要立即遭受到凌厲無倫的攻擊,縱然生雙翅,也絕難倖免逃脫。
為師仇,為弟恨,大爺宮寒冰澈夜不寐,坐鎮在他那小樓之上,發號施令,指揮一切。
大爺他體恤屬下,除了勉強答應二爺、三爺分陪左右,並負責巡視各處外,其餘的一概分批輪值。
“古家堡”不但是龍潭虎穴、銅牆鐵壁、固若金湯,如今更布上了一層神仙也難逃的天羅地網。
古蘭的小樓上,沒有燈光,不知她是否睡了?
宮寒冰十分憐惜、體貼這位未婚妻的小師妹,要她早早安歇,多休息,無須她多操心、多勞神。
宮寒冰說得好,他跟她沒什麼兩樣,有他負責一切,不就等於她參與了緝兇之事?兩人本是一人嘛。
本來,有三豪領導堡中高手,那實力已是綽綽有餘,足可敵天下武林而毫無所慮了。
可是,宮寒冰卻吩咐古蘭那名為主婢,實則情同姊妹的兩名美豔待婢小紅、小青特別提高警覺。
其實,宮寒冰他應該想得到,古蘭她又哪能安枕?
如今,她心靈與肉體上的負荷是太重了,太重了!
父親被害,四師弟又遭人毒手,跟那毫無情愛可言的大師兄訂了名分,那一心痴戀、夢魂縈繞的昔日情人突然出現……
這些,就這些,一個女兒家的她,如何承受得了?
畢竟,這位絕代巾幗還夠堅強,她還能支持得住,沒倒下,要是換了個人兒,早就不堪想像了。
南宮逸的出現,使她在這令人受不了的處境中,得到了安慰、依賴,反之,卻也給她帶來了極大的痛苦。
對南宮逸,她海枯石爛,此心不移,此情不變。
但,逼於乃父遺命,她跟宮寒冰名分已定,也就是說,此生此身,已屬宮寒冰,已經是宮寒冰的人了。
她怎麼辦?怎麼辦?還能怎麼辦?
雖然,自南宮逸被逼現出本來面目之後,她就一直未得機會跟他談過一句話,沒機會向他傾訴心裡要說的一切,但南宮逸仍然健在,而且能站在她面前讓她看到,她已感到非常滿足了。
婚姻與孝道可以沒有衝突,天如乃父在那種情形下去世,她不忍反抗途命,不忍違背老人家的意思。
就因為這一念不忍,使她深深地陷於痛苦之中。
隔著一道畫廊,遙遙相對著的南宮逸所居的那座小樓上,也已滅去燈火,一片黝黑。
小樓上靜悄悄地,不聞一絲聲息。
看來,他是已經睡了。
不,他不會睡,不該睡,也不能睡。
他絕不會袖手旁觀,尤其在這個時候。
那麼他是……
誰知道!
就這麼一連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平平靜靜的過去。
平靜得連一絲風吹草動也沒有。
自然,“幽冥教”教徒沒有再出現。
“古家堡”內是異常平靜。
但三天三夜之後,在“古家堡‘那既高且堅,陰森懾人的圍牆外,卻有了動靜,這動靜,使得”古家堡“不得不暫時放下內憂而對付外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