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〇
書生目光深注,笑道:“朋友,我拿一條命在這裡陪著你,你還怕什麼?”
大漢搖頭說道:“還是不說的好,朋友,我剛撿回了一條命,你又何必把禍?
你的命就那麼不值錢麼?“
書生笑道:“值錢不值錢,那要看怎麼個死法,重如泰山的,可以死。”
大漢道:“但這輕如鴻毛,太不值得。”
書生道:“要是為天下除害,為武林除惡,那就太值得了。”
書生不愧是書生,真所謂:讀聖賢書,所學何事。
大漢一震瞪目,倏又無力搖頭:“朋友,不是我說喪氣話,你不行。”
書生笑道:“明知不行而行之,方顯得英雄,也令人敬佩話鋒做頓,接道:“
再說,你怎知我不行?“
對,沒見真功夫,怎知人家不行?
大漢又瞪大了眼,道:“朋友怎麼稱呼?”
書生答得好:“鏟害除惡,人人有資,難道朋友非知我是誰才肯說,非認定是武林出了名的高人才能辦得到麼?”
大漢臉一紅,有了點血色,道:“那倒不是,不過,朋友,實在那人一身功力高得……”
書生截口說道:“這個我知道。”
大漢一愣說道:“你知道?依,你怎麼知道?”
書生笑了笑,道:“不然他怎能以一敵四,連殺三人?”
大漢恍然,點頭說道:“說得是,那人功力之高,是我兄弟生平僅見,談什麼以一敵四,我兄弟連一個敢動手的都沒有。”
書生眉鋒一挑,道:“沒動手,任人宰割?”
大漢點點頭,低下了頭。
書生道:“我不信。”
大漢抬頭說道:“我兄弟也算是成了名的人物,難道還會自己臉上抹灰?”
這話也不錯,武林中人惜名如命,誰肯自弱名頭?
書生挑眉說道:“有這麼厲害?”
大漢搖頭說道:“朋友,當時你不在場,沒看見,那人功力之高,手法之狠毒,你不知道,動手只有死得快一點,是白動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能留得命,誰不願留著……”
書生道:“可是,朋友,四個人還是只剩下了你一個廣大漢搖搖頭,悲聲說道:“當時誰又想得到?我沒想到我因一句話活著下了‘醉仙樓’,我那三位朋友,也沒想到因一句話就送了命。“書生道:“同樣的一句話?“
大漢搖頭苦笑,道:“假如都說了我說的那句話,我那三位朋友也不會送命了,可是話又說回來了,要不是他三個送了命,我也絕不會想到該說那句話。”
書生皺皺眉,道:“朋友,我有點糊塗了。”
大漢嘆了口氣,道:“我說對了,順了那人的心,入了那人的耳。”
書生道:“想必你那三位朋友說錯了,沒能顧那人的心,入那人的耳。”
大漢點頭說道:“正是這樣。”
書生略一沉吟,道:“一句話撿回一條命,可不容易,朋友,你說了一句什麼話?”
大漢道:“我說他才是天下第一人。”
書生明白了,點點頭,道:“看來此人很狂,也很好勝,更凶殘。”
大漢沒開口。
書生道:“想必你那三位朋友說他不是天下第一人?”
大漢道:“我那三位朋友可沒這麼說。”
書生道:“那怎麼會激怒了他,他又憑什麼殺人?”
大漢道:“我那三位朋友說的不是他。”
書生緊追一句,道:“說的是誰?”
大漢脫口說道:“第一個說的是‘談笑書生乾坤聖手’南宮……”
臉色一變,機伶一顫,住口不言。
書生臉色霍變,目中暴閃威棱,倏又笑道:“你第一個朋友說的是南宮逸,沒順他的心,沒入他的耳,被他殺了;那麼你第二個朋友該不會那麼傻,還說南宮逸吧?”
大漢臉色慘白,驚駭目光四顧,沒答話。
書生目中隱射不忍,笑了笑,道:“朋友,如今你可是仍好好兒地站在這兒。”
大漢臉一紅,驚魂漸定,遲疑了片刻,道:“我那第二個朋友,說的是”古家堡‘’冷面玉龍‘宮大俠。“書生一愣皺起了眉頭,臉上一片感然不解之色。
但剎那間他又跟沒事人兒一般,道:“你那第三位朋友?”
大漢道:“說的是”幽冥教主‘,’幽冥帝君‘。“書生道:“那是不對……“
大漢一愣道:“怎麼?”
書生“哦”地一聲,道:“沒怎麼,要不然他怎會因此送命?”
說得是理!大漢沒多想,其實,他就是想也想不通。
書生雙目微挑,笑了笑,道:“南宮逸、宮寒冰,還有那位‘幽冥帝君’都不配稱天下第一人,只有他才配,此人的確……”
看了大漢一眼,改口說道:“他何名柯姓?”
大漢搖頭說道:“不知道。”
書生道:“他沒說?”
大漢道:“沒有。”
書生皺皺眉,道:“可看得出什麼來路?”
大漢又搖了搖道:“‘不知道。”
這倒好,敢情一問三不知。
書生眉鋒皺得更深:“什麼裝束,長相如何?”
這倒知道,而且清楚得很,那身裝束、那冷酷長相,到現在還在眼前,恐怕一輩子想忘都忘不掉。
大漢當即把黑衣人描述了一遍。
書生眉鋒皺得又深了幾分,沉吟說道:“我怎不知道,武林小何時出了這麼一位心很手辣、功力奇高的厲害人物?還有麼?”
大漢搖頭說道:“沒有了,就是這樣一個……”
“人”字未出,突然改口說道:“對了,還有,他右手缺了一指”
要了他三個同伴命的,就是那隻右掌,他自然看得清楚。
書生又待點頭,但猛地種情一震,目閃寒芒急問:“什麼?哪一指?”
大漢可沒留心書生那異樣神情,道:“小指。”
書生霍然色變,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