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真的偷看你洗澡?”
男生們像是聽見什麼特大新聞一樣聚攏在一起。
他們看著這個八卦事件中的另一位當事人,臉上掛著興奮的表情。
“我就知道他那種怪胎肯定是個變態!”
“就該讓那些眼睛有問題的女人也知道。”
十幾歲的少年人,不願意用女孩來稱呼同年齡的異性,更願意用“女人”,似乎他們自己也變成了“男人”。
張子楓得意洋洋,手裏還拿著剛出的智能手機,他一點也不難過,面露嫌惡地說:“你們不知道他看我的樣子,我當時要是讓他跪下給我舔腳,他肯定也幹。”
“臥槽,你說的好噁心!”
“快說他是怎麼偷看你的?有沒有一邊看你一邊打飛機?”
“你這個說的更噁心。”
張子楓輕咳了一聲,他喜歡這種被包圍,被重視的感覺,他喜歡成為所有人的話題中心,他努力抑制住上揚的嘴角,一臉困擾地說:“我當時覺得太噁心了,沒仔細看,不過他當時確實是蹲著的,手好像在動……”
男孩們發出驚呼。
“我以前還跟他在一個浴室洗過澡。”
“他不會也偷看過我吧?”
“媽的,這種人就該被他爸射在牆上。”
“那些女的可能是眼睛瞎了,還喜歡這種變態,我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真面目!”
“對,就該這麼幹。”
張子楓永遠記得所有人都在對尤銘指指點點,他們趁著放學把尤銘的書扔了,把死老鼠和臭襪子塞進尤銘的書櫃,在他的書桌上刻上“變態同性戀”,體育課的時候會假裝不小心的撞倒尤銘,在女生面前添油加醋地說尤銘是怎麼偷看男生洗澡,一邊看還一邊打飛機的。
他們甚至誇張到說尤銘把男生浴室弄得一團糟,下水道都被堵住了。
而張子楓就成了所有人同情的物件,說同情也不對,男孩們毫不膩煩的讓他不止一次的說當時發生的事。
他說的多了,慢慢的,自己也就認為那是事實。
但他喜歡女生依舊不喜歡他,她的目光依舊放在尤銘的身上,甚至在上課的時候趴在書桌上哭,她認為尤銘不是那樣的人,她還對他說:“就算尤銘是變態,我也不會喜歡你,而且他不可能是變態,他比你們這些幼稚鬼成熟多了!”
這讓張子楓更恨尤銘了,他想盡一切辦法針對尤銘,還悄悄的在尤銘的書包裏塞仿真玩具。
然後假裝不經意的打翻尤銘的書包。
恨得時間久了,就算那個他喜歡的女孩都消失在了他的記憶中,他對尤銘的針對都已經變成了本能,只要聽到尤銘的消息,他就會侃侃而談尤銘的“黑歷史”。
所以他才對尤銘竟然忘了他的這件事怒不可遏。
他記了尤銘這麼多年,尤銘把他忘了?這世上有這樣的道理嗎?!
尤銘:“你是放貸的?”
尤銘的話打斷了張子楓的思緒,他莫名其妙:“放貸?”
尤銘冷靜地說:“你想用我的裸照威脅我給你錢?”
張子楓笑了:“不用太多,你認了江太太當乾媽,幾百萬總能拿的出來吧?”
尤銘:“我是個男人。”
張子楓笑容逐漸凝固。
尤銘又說:“如果同意男人裸貸的話,我可以貸到你破產。”
電話被壓了。
張子楓不敢置信的看著手機,他瞪大眼睛,情緒無法自控,手機被他狠狠地摔到了地上,桌上的水杯也被他砸下地,他喘著粗氣,像一頭被激怒的蠻牛。
“尤銘!我會讓你知道跟我作對的下場!”
回到餐桌前的尤銘先為自己耽擱時間給江父江母道了歉,這才端起碗。
江媽媽關切地問:“怎麼了?是有人在吼你嗎?阿姨不是故意聽的,他聲音太大了。”
尤銘不知道怎麼解釋,組織了一下語言才說:“是老同學,他說他有我的裸照,威脅我給他幾百萬。”
江父江母:“……”
尤銘又說:“應該是上學的時候在浴室照的。”
江媽媽小心翼翼地問:“他跟你有過節?”
尤銘:“他比較討厭我,我不太記得原因了。”
上學的時候他在學校待得時間其實不長,他記得有段時間男生們喜歡對他進行惡作劇,但持續的時間不是很長,因為他辦了一年休學去住院。
江爸爸咳嗽了一聲:“青春期的孩子火氣重,有矛盾很正常,我上學的時候為了追你阿姨,還跟不少男生打過架。”
尤銘眼神有神,充滿敬佩的看著江爸爸:“您還會打架?”
江爸爸吹了個牛,他讀書時候發育慢,但牛既然吹了,就要一直吹下去:“那當然,我從小就學散打。”
江媽媽在一旁面無表情,不去捧場,也不拆穿。
尤銘小聲說:“我小時候喜歡看武打片,但家裏都不支持我去學拳擊或者散打,只准我學太極拳。”
大概是尤銘這樣子太乖巧了,江媽媽母性氾濫,連忙說:“學學學,等你身體再好點就去報班,在家讓你叔叔先教你散打。”
尤銘連忙看向江爸爸,江爸爸在這樣的注視下完全說不出自己根本不會剛剛是吹牛的話,只能點頭說:“行,我教你。”
尤銘高興了,他慢條斯理的開始吃小菜和喝粥。
只有江爸爸一臉苦相,看來他最近要抽空去學散打了。
江媽媽在一旁幸災樂禍的偷笑。
吃過早飯後,尤銘去衛生間洗手,他輕聲問:“江予安,你現在還在嗎?”
這回鏡子上沒有任何回應,尤銘等了十分鐘,什麼也沒有等到。
雖然是鬼,但江予安應該也有自己的私鬼生活吧?
尤銘能夠理解。
而他不知道的是,張子楓現在正坐在電腦跟前,準備把尤銘的照片通過郵件的方式發送給所有認識尤銘的人,並且還要放到同性交友網站,再放上尤銘的手機號。
他一邊移動滑鼠一邊笑。
他都快能預想到尤銘痛苦流涕跪在他腳下,請求他刪掉這些的那一幕了。
感覺一定會很爽。
“有點冷。”張子楓自言自語道,他抬頭一看,發現窗戶正開著,可現在已經快要入夏了,白天的氣溫不可能低到讓他覺得冷的地步,“今天降溫了?”
他抬手想去關窗,手剛剛接觸到把手,就覺得一股寒氣順著把手侵入他的體內,凍得他全身顫抖,張子楓想鬆開握著把手的手,卻失去了對自己手的控制權。
室內盈滿陽光,但這陽光瞬間變得慘白,沒有一絲溫度。
張子楓聽見自己耳邊有聲音。
像是什麼尖銳的東西在摩擦金屬,讓人牙根泛酸。
他努力保持理智:“誰?誰在裝神弄鬼?”
他只能聽見自己的回音。
張子楓拼命敲打著窗戶,腳抵著牆,想讓自己的手跟把手分開,可惜他的努力徒勞無功,他累出了一身汗,額頭青筋畢露。
就在此時,張子楓停下了動作,他感覺自己身後有人在看著他。
那眼神刻薄,狠毒,充滿了殺意,似乎他稍微動一動,身後的人就會咬斷他的脖子。
張子楓深吸一口氣:“我不管你是誰,別tm在我面前裝神弄鬼,不然我讓你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一雙手慢慢的放在了張子楓的肩膀上,這雙手慘白枯瘦,青筋裸露,指甲又黑又長。
黑色的頭髮在張子楓的脖間掃蕩,他一動不動,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這雙手繞過張子楓的肩膀,放在張子楓的胸前,一雙蒼白的手臂暴露在張子楓的視線內。
這是一雙女人的手和胳膊,就像老舊的牆壁一樣有斑駁的黑斑。
陰冷的氣息縈繞在張子楓的周身,他咽了口唾沫,牙齒開始打顫。
女鬼的指甲劃破他的衣服,整齊的上衣很快碎成了破布,張子楓鼓起勇氣轉頭,他還抱著希望,希望身後的人是假扮女鬼的朋友。
可他一轉頭,瞬間被嚇得心驚膽裂。
女鬼的臉埋在黑髮裏,她的臉和手臂一樣斑駁,雙眼赤紅,她沒有眉毛,鼻子像是被人連根削去,只留下兩個黑孔,她也沒有嘴唇,露出一直流血的牙齦和被血染紅的牙齒,她歪著頭,嘴角勾到了耳邊。
恐怖,詭異。
死屍的腥臭味就在張子楓鼻尖,他瞪大眼睛,腦內一片空白。
女鬼的指甲在他身上游走,指甲遊走到哪里,哪里就被劃開皮膚,露出筋肉。
“她”在他的耳邊發出“咯咯咯咯咯”地笑聲,那笑容如同是被人掐住脖子以後發出的聲音。
張子楓就這麼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皮被一寸一寸地剝下來,就像他的衣服一樣零碎。
然後是肌肉,他能看到他的肋骨,看到不停落到地上的內臟。
他親眼見證了自己如何被剝皮抽骨,也能體驗到那痛不欲生的感覺,而他的意識還一直保持著清醒,當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被挖出去以後,他的意識才戛然而止。
“真沒趣。”女鬼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張子楓,小聲地說,“這人太不經嚇了!”
女鬼生氣地直跺腳,她血紅的眼睛看向了電腦,然後抬起一根手指,輕輕一點,電腦四分五裂,u盤變成了一地渣。
“人家好歹也是厲鬼,應該幹更有建設性的活。”
作者有話要說:女鬼,讓人家這個厲鬼出來嚇人,說出去好丟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