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叮鈴鈴——”
鈴聲似乎近在咫尺,尤銘幾乎是第一時間默念清心咒。
但那聲音依舊從四面八方無孔不入的湧來,尤銘一邊念咒一邊掐訣,保持神台清明。
這還是他隨時警惕,早有準備才做出的反應,如果他事先沒有準備……
尤銘已經不能默念了,必須要念出聲來,人的語言也是有力量的。
他把殺豬刀別在身後,壓下自己的意識,讓自己跟隨著鈴聲走去。
此時的尤銘已經顧不上鄒凡有沒有跟著自己了。
這是最好的機會,也可能是唯一一次機會。
等尤銘的意識重新恢復,他眼前出現的就是那個在綠霧中看到的,戴著黑色寬簷帽的男人,尤銘呆站在,雙目依舊無神,他也不能轉動眼珠打量周圍。
面前的地上燃著蠟燭,但能點亮的地方很有限,尤銘甚至看不出這裏是陰間還是人間。
男人身邊還站著幾個人,尤銘已經認出其中一個是寇川了。
寇川沒有任何遮掩,不像男人還帶著帽子,他站在男人身邊,陰氣森森地說:“林大師,就是他有血珠。”
林大師的聲音很輕,分辨不出是年輕人還是中年人,但中氣很足。
“是叫尤銘吧?”
寇川:“對。”
林大師笑道:“我聽說過這個名字,周家和鄭少強就是因為他離開的廣州。”
寇川的聲音裏有些疑惑:“是嗎?他有什麼能讓天師注意的地方?”
林大師:“周家瞞得死死的,我也只知道有這麼個人。”
寇川:“周家算什麼東西?也值得林大師看在眼裏?”
“哈哈哈哈哈。”林大師笑起來,笑夠了才說,“話不能這麼說,周家好歹也是天師世家,從清朝傳到現在一直沒有斷過,他們家還出了個周遠,每次周家眼看著就不行的時候,新一代裏頭總有一個能幹的。”
尤銘就站在他們面前,他此時不能動,不能說話,連眼珠子都不能轉也不能眨眼。
他的眼睛酸脹,只能念咒緩解,如果是普通人的話,睜眼這麼久早就廢了。
林大師走到尤銘面前,他比尤銘矮一個頭,作為男人來說,這個身高實在太矮。
可即便矮,他的氣勢也還在。
尤銘不能低頭,平視前方,林大師仰頭看著尤銘,歎息道:“如果他願意把血珠乖乖交出來,又何必經受這無妄之災呢?”
“要不是三方鬼王齊聚,我也不用著急的找血珠。”林大師伸手拍了拍尤銘的臉。
尤銘很想翻個白眼給他看,可惜現實情況不允許。
林大師:“尤銘。”
“血珠在哪兒?”
尤銘呆立在原地,嘴巴不聽指揮的開合,他聽見自己說:“沒在我身上。”
林大師:“在哪兒?”
尤銘:“在家。”
寇川愕然:“那麼重要的東西,他不隨身攜帶?”
林大師搖頭:“被招魂鈴招來的魂魄是不會說謊的,看來血珠確實在人間。”
另外幾個人連忙說:“師父,那怎麼辦?我們總不能把他放回去吧?如果他回去之後察覺到不對怎麼辦?那下次不就招不來了?”
林大師看著自己的幾個徒弟,歎了口氣:“他怎麼發現呢?”
“難道我們還會在他的魂魄上給他留下什麼線索?”
林大師說:“先讓他回去,他可能並不知道血珠的用法。”
“不是任何人都能用血珠。”
寇川:“不行,不能放他回去!”
林大師轉頭看著寇川:“為什麼不行?”
尤銘也有瞬間緊張,他終於反應過來,現在的他是魂魄,沒有在自己的身體裏,魂魄離體越久,他回去後的後遺症就越大,比如身體不受控制等等。
對方也很謹慎,他們只是招走了自己的魂魄,魂魄和鬼不同,魂魄剛剛離體的時候,無論是人還是鬼都是看不見的。
因為還沒有完全成形。
一旦完全成形,就回不到自己的身體裏去了。
他們這次只是打聽出血珠在哪里,下一次可能就不會用這麼謹慎的辦法。
“他看到我了!”寇川露出尖牙,“如果他對我存有印象,或者之後記起來,告訴了江予安,我該怎麼辦?”
林大師笑道:“你都敢背叛江予安,還怕他找你麻煩?”
寇川煩躁道:“你不懂!他……他簡直不像是人死後化成的鬼。”
林大師:“那我可真是不懂你,你這麼怕他,還敢背叛他。”
寇川抿著唇:“我確實怕他,但很快,我就不用怕他了。”
尤銘仔細聽著,他想知道寇川為什麼會背叛江予安。
寇川冷笑道:“我活著的時候受了那麼多苦,就是為了死後能庇佑家族,結果這苦就白受了嗎?沒有江予安,我才該是鬼王!”
林大師笑了一聲:“都是命,活著的時候看命,死了,一樣看命。”
寇川雙眼赤紅:“江予安才死了十年!十年而已!如果是鄒凡那只老鬼,這口氣我就咽了,可偏偏不是!這口氣我怎麼咽得下去?我還要在他手下才能度過沒十年一次的劫難,換成是你,你能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林大師聳聳肩:“我又不是你。”
寇川:“別忘了,咱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讓你拿到血珠,你幫我成為鬼王。”
林大師笑道:“合作愉快嘛,你不要著急,咱們不是正在慢慢來嗎?”
寇川指著尤銘:“反正不能放他回去!”
林大師:“把他留在這兒又有什麼用?難道他能把血珠變出來?”
寇川忽然說:“我們可以去陽間,讓他帶我們找到血珠,這樣不是更穩妥?”
林大師看了他一眼:“他魂魄離體的越久,我們就越危險,難道你以為鬼王察覺不到嗎?現在我們知道血珠在他家裏,難道還不能去他家裏找?”
林大師歎氣道:“你是當鬼當久了,不知道活人該怎麼做了。”
徒弟們也說:“師父說的對,既然在他家,我們不可能找不到,幹嘛還要承擔更大的風險?”
寇川在躊躇,不知道為什麼,此時他覺得危險。
直覺告訴他,他不該放尤銘離開,但又覺得林大師說的有道理。
正在迷茫的時候,林大師已經重新搖響了招魂鈴。
尤銘的魂魄原本顏色就淡,慢慢消失在寇川的視線內。
寇川閉上眼睛,覺得心慌,可他分明是沒有心的,他又不是人。
當尤銘再次睜開眼睛,他已經在宅子裏了,面前還是他聽見鈴聲前的場景,而他原本是坐著的,現在卻趴在桌上,鄒凡還站在原來的位子上,沒有任何變化,他根本不知道尤銘剛剛魂魄離體了。
尤銘揉了揉太陽穴,他的手指有些僵硬,嘗試了幾次之後才終於恢復正常。
這就是魂魄離體的後遺症了,幸好他回來的快,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魂魄離體的狀態下,他就算是掐訣念咒也沒什麼用處,效果微乎其微。
但好在是得到了資訊,沒有白走一遭。
尤銘對鄒凡說:“我去一趟陽間,你跟我走還是先去通知予安?”
鄒凡想也不想說:“我讓雲瞳去通知老大,我跟你走。”
尤銘點頭。
鄒凡很快就回來了,一人一鬼回了陽間,尤銘回去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把書找出來,給自己用了固魂咒,想起自己魂魄離體,尤銘現在依舊心有餘悸。
如果那個林大師接受了寇川的提議,沒有把他放回來,那他該怎麼辦?
那就跳過生死大關,直接當鬼了。
此時此刻尤銘很想給自己一耳光。
考慮的不夠仔細,尤銘深深吸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其實考慮的已經很完善了,也想了能想到的所有應對辦法。
唯一漏下了一點,就成了致命傷。
他在思考,對方也在思考。
只是物件想到的,他沒能想到而已,尤銘問鄒凡:“我剛才魂魄離體,你沒感覺到?”
鄒凡看尤銘用固魂咒的時候已經猜了出來,現在尤銘一提,他搖頭說:“沒有。”
尤銘歎了口氣。
那個鈴……
不是普通的招魂鈴,連鄒凡這種千年厲鬼都沒能發現,那個林大師,到底是何方神聖?
尤銘從櫃子裏拿出血珠,準備把血珠交給江予安。
這顆珠子之前在他手裏有用,但現在弊大於利,他也不能為了安全一直跟在江予安身邊,既然如此,在江予安手裏就是最安全的。
那些人這幾天一定會過來,現在應該已經在往尤家趕了。
尤銘給鄭叔和周遠都打了電話,電話裏也沒把事情說的太清楚,只說有人要搶血珠。
這下人倒是難得的聚齊了。
周遠他們來得最快,周遠他爺爺這次也跟著來了,鄭叔帶著楊榮寶趕到。
尤爸爸和尤媽媽這段時間沒在家,尤爸爸去了外地參加會議,跟同行交流合作,尤媽媽跟著他一起去,家人不在,尤銘心裏也沒有大石頭壓著。
尤爸爸他們走的時候也給鄭阿姨放了假,現在尤家只有尤銘,不用擔心家人的安危。
“那位林大師認識你們。”尤銘坐在椅子上,表情嚴肅地說道。
鄭叔摸摸後腦勺:“知道我們也不出奇,反正圈子就這麼點大,姓林的天師……姓林的那麼多,我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會是誰。”
尤銘:“他一米五幾。”
鄭叔一拍膝蓋:“那我就知道了,姓林的裏頭只有一個那個身高,叫林語,林家第三個小子,但我聽說他沒這方面的天賦,不是到外地經商去了嗎?”
周老也說:“林語心小,睚眥必報,不適合當天師,他有天賦,他家裏人不敢讓他學。”
當天師也是有性格要求的,天師學的都是寫咒法術式,如果被立身不正的人學會了,用在歪道上,那後果不堪設想,而且天師這一行沒人帶幾乎是不可能入行的,尤銘自己是個例外,江予安給他的書是古籍,並且是早就消失的古籍。
而普通天師只能被師父帶進門。
所以一個人是否能當天師,有嚴格的要求。
周老歎了口:“還是叫他學會了。”
鄭叔:“不是我說,你們合作會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就一點不知道林語的事?”
周老難得諷刺他:“我們又不是神仙,一天到晚盯著一個人,管他吃喝拉撒,還管他在哪兒學術法?”
“他們應該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尤銘眉頭緊皺,“要不了多久就會到我家,我已經讓鬼通知了予安,予安很快就會到。”
鄭叔:“他來幹什麼?對付一個林語,我們幾個綽綽有餘,他在外面學的東西我就不信能有多厲害。”
尤銘搖頭:“你不要小看他,他手裏有一個招魂鈴,比我們知道的任何一個招魂鈴的威力都大。”
鄭叔一愣:“什麼樣的?”
尤銘仔細回想,說道:“通體黑色,黯淡無光,不像是普通金屬做成的,不是銅也不是鐵,上面刻著咒語,咒語我想不起來,但是那鈴上有很重的陰氣。”
鄭叔轉頭看了眼周老,周老也看著他,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潶鈴!”
楊榮寶在一旁聽得不明白,趕忙問:“師父,那是啥?我怎麼從來沒聽過?”
尤銘也看著鄭叔,鄭叔歎氣道:“這說來就話長了,我長話短說吧。”
“招魂鈴不是永遠不會壞的,一個招魂鈴的使用壽命只有半年到兩年的時間,壞了就要更換。”
“潶鈴不是,潶鈴並非是用金屬做成,它甚至不是陽世的材料製作的,用的是陰間的失魂石,那種石頭並不常見,在陰間的積陰之處才會出現,需要用人血浸泡兩百年,人血還要時長更換。”
鄭叔說道:“不管是血珠還是潶鈴,它們都一樣,巨大的陰氣是用人命滋養的,血液讓它們充滿力量。”
“潶鈴不僅可以招魂,也可以招陰,控制眾鬼,不過它的威力大或小,看得是使用者的力量。”
尤銘:“這個潶鈴以前就在林語手裏,或是在林家嗎?”
周老臉色很差地說:“潶鈴是我們周家在看管。”
周遠在旁邊沒有說話。
周老又說:“像這樣的東西,我們周家也要花不少時間去封印它,看管它,我一直以為它還在周家的地下室裏被鎮壓著。”
鄭叔:“你們周家能不能靠譜一點?這麼重要的東西也能丟?”
周老抿著唇,他忽然站起來。
鄭叔被嚇了一跳,還以為這個老傢伙惱羞成怒,要揍自己,但周老只是拿出手機,給自己的兒子打去了電話。
“你去地下室看看,我們家的潶鈴還在不在?”
過了十分鐘左右,周老表情沉重地壓下了手機,對尤銘說:“林語手裏的潶鈴,果然是我們家的。”
“這是我們周家的失誤。”周老臉色很差,雙手緊握,“這件事情結束以後,我們會給出一個交代。”
鄭叔用鼻子出氣:“交代?什麼交代?難道你們還能讓時間倒流,讓這件事不要發生?”
尤銘卻在此時忽然說:“他手裏應該不止有潶鈴。”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視線再次集中到了尤銘的臉上,尤銘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冷靜道:“他有六個徒弟,還有一隻千年厲鬼跟在他身邊,手握潶鈴,想從四方鬼王的爭鬥中分一杯羹,他是活人,能從鬼的爭鬥裏分到什麼?”
尤銘沉穩道:“我把能想的都想了一遍,只有一個答案。”
“他想長生。”尤銘抬起頭,“想長生不老。”
楊榮寶呼吸一窒,沉默良久後乾笑道:“人怎麼可能長生不老,只要是人,都有死的時候。”
尤銘搖頭:“如果他能用人的身體把四方鬼王吸收呢?那他就不只是半人半鬼的存在,而是超脫人和鬼的存在,可以算得上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神了。”
“他不可能有那個本事吧?”楊榮寶不信,“跟一方鬼王鬥就已經很難了,更何況是四方鬼王?”
尤銘:“現在情況難道不是三方鬼王聯手想吞掉江予安嗎?鬼王起了爭鬥,就是他最好的機會。”
楊榮寶更緊張了:“不可能!這都是你的猜測!”
周遠:“尤銘說的沒錯,只有這樣才說得通,他為什麼要發行遊戲,為什麼需要血珠。”
楊榮寶一臉癡呆:“他為什麼發行遊戲啊?”
周遠:“潶鈴需要慘死之人的血,才能發揮作用,這個慘死的人必須是自殺,但是人間自殺的人不會有那麼慘的死法。”
楊榮寶咽了口唾沫:“這他媽是什麼神奇的啟動條件?”
“你們怎麼不直接把潶鈴給毀了?”楊榮寶問。
周遠:“如果毀的掉,我們又何必廢那麼多功夫把它封印起來?”
楊榮寶還想說什麼,周遠打斷他:“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保下血珠,等林宇帶人過來,我們只能跟他分個高下。”
“如果我們輸了,血珠也不能落到他的手裏。”
“一旦被他得逞,後果我不說你們也知道。”
尤銘站起來,他看了眼鄒凡,問道:“你和寇川關係怎麼樣?”
鄒凡抬眼說:“認識。”
尤銘:“那就好,待會兒見面你也不用太吃驚。”
鄒凡不解道:“什麼意思?”
尤銘冷笑:“他背叛了江予安,想趁此機會成為新的鬼王,他應該不是臨時起意,是一只有這個打算。”
鄒凡:“……您是怎麼知道的?”
尤銘:“我的魂魄被招走的時候,寇川就在林語身邊,我差點就回不來了。”
楊榮寶:“差點回不來是什麼意思?”
尤銘伸手捏了捏鼻樑,有些疲憊地說:“寇川擔心放我回來我會記得魂魄離體時看到的,想讓林語把我留在他們身邊,要不了一天時間,我就會從離魂變成鬼。”
眾人都是一愣。
“那個林語。”楊榮寶臉漲得通紅,“他到底是怎麼學會術法的?”
周遠:“他學會術法不出奇,林家雖然不起眼,但林老太爺喜歡搜集殘本,有些殘本都是不能面世的,裏面的術法都以害人為主。”
“正統的天師術法難學,但這些邪魔外道卻比好的簡單。”
周老也點頭認同。
“那你們就放任他們手裏握著殘本?”楊榮寶覺得不可思議。
周遠語氣乾澀:“殘本幾乎每家都有,別說林家,周家也有,我們沒有立場去阻止他們搜集。”
這種一家人都幹天師這樣的是少數,各自有各自的秘密,一般都是你不管我我不管你,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
尤銘:“現在追究這些沒什麼意思,管得再嚴也會有漏網之魚,周家也沒做錯什麼,想讓周家監管整個天師行業是不可能的。”
周遠看著尤銘,輕聲說:“謝謝。”
尤銘冷靜道:“不用謝,我們要想好怎麼對付他們,我們的時間不多。”
“你們先用固魂咒把魂魄固定住,不要到時候輕易被潶鈴招走魂魄。”
周遠皺眉:“固魂咒已經失傳很久了。”
楊榮寶也說:“對啊,就是因為固魂咒失傳了,所以招魂咒才會變得那麼恐怖。”
尤銘一愣:“是嗎?”
周遠和楊榮寶幾乎是一起點頭。
尤銘:“那我給你固魂吧。”
周遠:“你怎麼固……”
他的話沒有說話,就看尤銘已經捏好了手訣,嘴裏念念有詞,周遠瞪大眼睛,一動不動,不是不想動,而是根本動不了,他全身上下,哪怕是一根手指都不聽他的指揮。
周遠呼吸有些急促。
固魂咒?
即便他從沒有見過這個咒語,沒有感受過固魂的感覺,但他清楚的知道,尤銘現在在念的,就是固魂咒。
一個失傳至今,無數天師花費許多精力和時間都沒能從殘本中找到咒語。
他竟然能看這尤銘用出來?
周遠一時間覺得這個世界太過玄幻。
和他相比,鄭叔就顯得更不鎮定了,他恢復了行動能力之後就站了起來,朝前走了兩步,走到尤銘面前,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尤銘,盯得尤銘都有些發毛了,鄭叔才一臉激動地說:“尤先生,您要是不嫌棄,您就收我為徒吧!我保證以後您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尤銘:“……”
眾人:“……”
周老震驚道:“你這也太不要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