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比如楊軒,現在就尷尬地笑著說:“尤先生在逗我吧?”
尤銘的表情很嚴肅,嘴角沒有笑,目光認真:“我不逗人。”
楊軒的沒去看尤銘的眼睛,他覺得尷尬,自己剛剛想了那麼多全是自己腦補,他急促地說:“我先走了,成片會第一時間拿給你看。”
尤銘:“你好好想想我說的話,如果你想解決,最好還是聯繫我……”
但是尤銘的話沒有說完,楊軒就已經沖了出去,低著頭,不看前面的路,差點撞上人。
這人這麼討厭封建迷信嗎?
反應實在有點太大了。
尤銘歎了口氣,又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態度不夠好?
楊軒走了,但牛排還是要上的,尤銘把自己的那份吃了,楊軒的那份只能留著。
有點浪費,尤銘讓服務生打包。
服務生看尤銘的眼神好像尤銘是個怪物。
第一次在這種高端西餐廳看到打包的人。
尤銘還在思考,冷了的牛排回去是用煎鍋熱呢,還是用微波爐叮一下?
服務生把打包好的牛排遞給尤銘,尤銘說了聲謝謝才去結賬。
回家的路上尤銘發給楊軒發了消息。
“尤銘:有需要的話給我發消息。”
楊軒把螢幕按黑了,坐在公交上咬著唇,他覺得尷尬,以及說不出啦的羞恥,他一個人自作多情自說自話,對方根本沒有那個意思。
他甚至覺得尤銘早就看出來了,只是不點明,然後看他丟臉。
楊軒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臉。
好在這個時間公車不擠,楊軒還有位子坐。
他根本沒想尤銘說的話,只覺得尤銘看出了自己的意思,在羞辱自己,什麼鬼啊神的,都是騙小孩的東西,真有鬼的話,現在網路這麼發達,早就有人拿證據出來了。
尤銘不知道楊軒是怎麼想的。
只覺得纏著楊軒的鬼不是害人的鬼,楊軒或許自己也不想驅鬼。
他只是提建議,並不會強迫別人。
而且就是楊軒找他,他也掙不了什麼錢。
他的定價也是跟客戶的消費能力有關係的。
“我去把牛排放廚房。”尤銘對跟在他身後的江予安說,“我們下午去你爸媽那。”
他有很長時間沒去拜訪江爸爸他們了。
江予安站在他身後一動不動,聽到“你爸媽”三個字的時候,江予安的眉頭才挑了起來。
尤銘把牛排放下,還給鄭阿姨留了便條,這才拿著車鑰匙出門。
“去給他們買點禮物,總不好空手上門。”尤銘坐進車裏,江予安已經很自覺地坐到了副駕駛上。
尤銘沒開車載空調,四扇窗戶都開了,車裏也很涼快,道路上也沒什麼灰,城市綠化坐的越來越好,鼻尖還有新移栽的紫羅蘭的香氣。
江予安在一邊玩尤銘的手機。
尤銘說:“遊戲在第三頁,你往右邊劃。”
尤銘開車到了商場,把車停到地下車庫,坐直達電梯上樓。
這家商場什麼都有賣,奢侈品或是平價都有,尤銘挑了一會兒,還沒選出什麼來,就聽導購小哥說:“您看好了嗎?”
導購小哥臉上端著笑,但笑容裏充滿了不屑和嘲諷的意味。
進奢侈品店的人大多都買不起,就進來看看,浪費他們的時間,所以導購都練出了一雙火眼金睛,顧客一進來就把人從頭到尾打量一邊,只要身上有一件奢侈品,他們就能看出來。
像尤銘這樣年紀輕輕,身上沒有奢侈品的人,基本都是進來看款式,拍照後去網上找a貨。
導購小哥撇撇嘴,又來浪費他的時間。
尤銘雖然不怎麼在意別人的目光,但導購小哥表現的太明顯了,簡直就是逼著他走。
導購們都有自己的辦法,對顧客惡言相向被發現了要扣工資,但是又不想在明顯不會花錢的顧客身上廢時間,就會用眼神和肢體語言表達惡意,顧客自然就走了。
有時候也會遇上有錢的顧客,他們這麼一表現,顧客可能還會掏錢買下來,就為了打他們的臉。
這有什麼?提成在自己手裏,打臉打得再厲害他也不會生氣,只會自己偷著樂。
尤銘原本還想再挑一挑,導購的態度這麼差,他也不想挑了。
看著尤銘要走,導購還是一臉微笑:“您慢走。”
尤銘也沒想浪費時間跟導購爭執,頭也不回地朝外走。
“小尤?”有人在後面喊了一聲。
尤銘聽著聲音耳熟,轉過頭才發現是尤爸爸的熟人,以前跟尤家的關係很不錯,有來有往。
後來他生病,尤爸爸散盡家財給他 治病,兩家的關係才冷下來。
不過也怪不得人,商場就是這樣,大家都要忙著掙錢,忙得睡覺的時間都不夠,更不可能去找已經落魄的朋友交流感情。
尤銘轉身站定:“陳叔叔。”
陳叔叔是個看上去很幹練的中年男人,穿著白襯衫和黑色長褲,腳下踩著皮鞋,臉上的皺紋不多,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年輕些,他很熱絡地拍了拍尤銘的肩膀:“有挺長時間沒見你了,來買東西啊?隨便挑,叔叔送你。”
“這家店是新開的,我正好過來看看。”陳叔叔又說,“要是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你儘管提意見。”
站在後面的導購臉色都變了。
老闆的熟人?
他低著頭,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這種奢侈品店的導購工作有很多人想幹。
工作量跟普通貨櫃的導購差不多,提成和工資高一倍不止。
導購咬著牙。
這些有錢人是吃飽了撐得嗎?身上一件奢侈品也沒有。
過來耍猴的吧?
尤銘說:“陳叔叔,我看過了,沒有想買的,下次等你們上了新貨再來,我先走了。”
陳叔叔笑著說:“行,叔叔這話隨時都能兌現。”
尤銘看了眼站在後面不敢抬頭的導購,對陳叔叔說:“叔叔有空就去我家坐坐吧,我爸常提起您。”
陳叔叔臉上的笑容這才更真心實意些:“那我就最近去你家,前段時間太忙了,就怕你爸生我的氣。”
尤銘搖頭:“不會的。”
和雪上加霜的親戚一比,這些只是明哲保身的商場朋友都顯得可愛了些。
陳叔叔:“那就這麼說定了。”
尤銘走了以後,陳叔叔才讓店長去調監控。
店長莫名其妙:“老闆,調監控幹嘛?店裏沒丟東西啊。”
陳叔叔冷笑:“小尤是個脾氣好的孩子,懂禮貌,哪怕是因為禮貌,都會誇一誇店裏,不會一句好話都沒說。”
店長把監控調出來。
導購的神態躍入眼簾,是個人都能看出他微笑時的嘲諷意味。
陳叔叔額頭青筋直跳:“店裏就這麼招呼客人的?”
店長嚇得連忙說:“可能是太忙了,笑得不夠到位。”
陳叔叔:“怪不得你們這邊的業績最爛。”
店長低著頭。
陳叔叔深吸一口氣,閉著眼說:“你自己給我一份名單,該開的全給我開了。”
店長有些躊躇,店裏的很多員工都是他親戚,或者是親戚介紹來的,看得就是工資高也不算太忙。
畢竟奢侈品店就這樣,顧客總比平價店少一些,提成還高。
他自己原本也是導購員,後來因為業績好一步步被提拔,還成了分店的店長。
要是真把人開了,親戚朋友還不恨死他?
本來是件好事,眼看著就要變成壞事。
陳叔叔:“我的話你是聽不懂對不對?招來這些人我沒把你一起開了就算不錯了,你要是做不了店長,就老老實實回去做導購。”
店長這才激動地說:“您說的我都清楚,該開的我一定開。”
好不容易爬到店長這個位子,他可不想再回去幹導購。
尤銘當然不知道後面發生的事,他還在給江爸爸他們挑禮物,他給江媽媽挑了一條絲巾,給江爸爸挑了一條皮帶,他這次是走親戚,不是求人辦事,所以禮物不能太貴重,但也不能太隨意,這種程度就剛好。
他又回了車上,完全不知道有人因為他沒誇被開除。
江媽媽提前知道尤銘要來,讓兩個保姆又把家裏打掃了一邊,還準備了新睡衣給尤銘。
“來就來吧,還帶什麼禮物。”江媽媽笑著讓尤銘進門。
尤銘換上拖鞋,和江媽媽走到客廳,認真地說:“要的,這是禮節。”
江媽媽聲音溫柔的不像話,簡直要滴出水來:“你就把這兒當自己的家,不要跟我客氣。”
“對了,待會兒江霖要來,你們也很久沒見面了,正好說說話。”江媽媽親自去給尤銘倒了杯果汁,“年輕人有話題。”
尤銘想到江霖,不是很喜歡。
江霖的意圖太明顯了,當著他的面連偽裝都懶得做,尤銘也不想跟他打交道。
江媽媽跟尤銘沒聊幾句,話題又扯到了江予安身上,江媽媽把相冊拿出來,給尤銘看江予安小時候的照片。
嬰兒時期,幼年時期,少年時期。
照片上的江予安從小包子變成正太,再變成身姿挺拔的少年。
江媽媽一邊翻給尤銘看一邊說:“予安從小就讓人省心,從來不惹麻煩,又聰明又懂事,跟你一樣,要是他還活著,你們就是結不了婚,也能成好朋友。”
尤銘認真的看著照片,照片裏的江予安他沒見 過,不認識,卻依舊感覺親切。
門鈴在這時候響了。
江媽媽去開門,江霖登門拜訪,還提著果籃和禮盒。
“這是怎麼了?一個兩個都這麼客氣。”江媽媽讓江霖進去,“你們聊吧,我去廚房了,今天我親自下廚,你們可都得給點面子。”
尤銘目送江媽媽去廚房。
江霖坐到尤銘對面的沙發上,他打量著尤銘,恨得牙根癢癢。
他從小就常來這邊,江予安死後,他幾乎每週都要來。
他們家的條件不能跟大伯家比,大伯是長子,當年繼承家業的是他,自家只能拿到江氏的一小份,還沒有公司,只有錢。
江予安死後,最開心的就是他。
江霖對江予安的恨由來已久,他小時候很喜歡纏著江予安玩,小孩子都想跟大孩子玩。
但江予安卻從來不會對他另眼相看,江予安對所有人都一個樣,不親近也不溫柔。
江霖一直覺得江予安看不起自己。
但江予安憑什麼看不起自己?
他只是比自己投胎的姿勢更好而已。
“江家很大,對吧?”江霖坐在尤銘身邊,臉上帶著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聊的有多開心。
尤銘沒回話,他不喜歡江霖,也不願意跟江霖有多少接觸。
江霖瞥了一眼尤銘,輕笑道:“裝什麼清高啊?還不是沖著錢來的?也只有我大伯母他們信你的話,上次的事我還沒跟你清算,你端什麼端?”
尤銘喝了口果汁,沒搭理江霖。
但江霖越說越起勁:“你這點倒是跟江予安一樣,你們是一類人,都以為自己了不起。”
江霖做了個嘔吐的姿勢:“幸好江予安死得早,不然你們倆要是真遇上了,恐怕不少人都想打你們。”
江霖忽然輕聲說:“我跟你說一個秘密。”
“江予安活著的時候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所有人都覺得他很優秀,都是假的,他裝的好。”
尤銘眼睛都沒抬。
可尤銘越不理他,他越來勁。
“他把人睡了,搞大了人家的肚子,還不給人錢,那女的就告他強姦。”
“十多歲哦,還是我大伯母拿錢平的事。”
“你說說,這種人活著有什麼意思?還是死了好,死了乾淨,免得危害社會。”
尤銘突然轉頭問:“你有什麼證據?說他搞大了別人的肚子,證據呢?”
江霖一愣,哼道:“這用什麼證據?難道人家女孩還會用自己的清白來誣告他?要是不心虛,還需要花錢擺平?”
尤銘沒有再問。
他相信江予安,而不是旁邊這個人。
江霖又說:“真的,我覺得你們就是天生一對。”
“都自以為是,但你臉皮更厚,為了錢不惜跟死人結婚。”
尤銘沒說話,他不想在江家動手。
但江霖滔滔不絕,一點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他恨江予安恨了那麼多年,就是人死了,他的恨意也沒有消。
不僅沒消,還越發深刻。
尤銘轉頭看著他,雙眼沒有任何感情波動:“說夠了嗎?”
江霖瞪大眼睛,笑道:“我說江予安,你還會不高興?你這人可真有趣,真以為自己跟死人結婚了?你們的冥婚,國家不承認,結婚證都沒有,別搞笑了,江家的財產跟你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尤銘等他說完才說:“你說的有道理。”
江霖興奮地看著尤銘。
尤銘又說:“江家的錢確實跟我沒關係,那是江叔叔他們奮鬥大半輩子掙來的,我從來沒想過從江家撈什麼好處。”
江霖不信,他不相信有人在面對數額那樣龐大的財產時還能不動心。
“不要嘴硬了,說的好聽而已。”江霖充滿惡意地說,“那麼多人想嫁豪門,想娶富家小姐,不都說的不圖錢嗎?”
尤銘:“我不缺錢。”
江霖冷笑:“這麼說你是愛上了個死人?多麼偉大的愛情啊。”
尤銘憐憫地看了江霖一眼。
江霖表情一變,臉色僵硬:“你這是什麼眼神?”
“江予安比你好看。”尤銘忽然說,“比你優秀,也比你聰明。”
“你嫉妒他,他死了,你連向別人證明你比他強的機會都沒有,活人是比不過死人的。”
江霖的嘴角抽動:“我嫉妒他?我有什麼好嫉妒的?你說說看?”
尤銘放下水杯,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沒什麼好說的。”
“他讓我覺得舒服,你讓我覺得噁心。”
江霖的手握成拳頭,表 情猙獰:“尤銘,別把自己太當回事。”
尤銘沒有再回答他。
江霖怒火中燒,他想起了小時候,所有人都在誇江予安,就連他的父母也一樣,好像江予安是他們的兒子,江霖一拳朝尤銘揮了過去。
但他的拳頭還沒有挨上尤銘的臉,他自己卻騰空飛了出去。
江霖落在地板上,不敢置信地看著尤銘。
尤銘明明沒有動,他是怎麼飛出來的?
江霖站起來,晃晃悠悠地朝尤銘走去,他雙眼赤紅,恨不得把尤銘打死。
但他還沒靠近,再次飛了出去。
落地的時候聲音巨大,江媽媽都從廚房出來了。
“這是……”江媽媽呆愣在原地,有些接受不了眼前的場景。
江霖就像顆人形皮球,被人拍到牆上,落下來以後又被拍上去,反反復複,江霖的臉都腫成了豬頭,手臂以一種奇怪的角度彎曲著,斷得不能再斷了。
眼前這一幕太過詭異,江媽媽好半天沒能回神。
當江霖落在地上,沒有再被拍到牆上以後,江媽媽才一臉恐慌地跑過去。
尤銘也走到江霖身邊。
此時的江霖已經不成人形了。
手臂的骨頭折道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臉上全是血跡,鼻血糊得整張臉都是。
腦袋上不知道腫了多少個包,皮膚也被磨破了,左臉的一塊皮都掉了。
看上去很適合出演恐怖片或是喪屍片。
最神奇的是,他現在還有意識,沒有暈過去。
他是清醒著感受痛疼,痛得他連表情都做不出來。
江媽媽緊張地問:“這是怎麼樣?”
尤銘輕聲說:“他可能是中邪了。”
江媽媽沒回過神,之前的場景還在她的腦海中不停反復,她咽了口唾沫,抓住尤銘的手:“這、這該怎麼辦啊?”
尤銘想了想:“送去醫院吧。”
江媽媽:“……那要是醫院問怎麼受的傷,我們該怎麼解釋?”
尤銘:“就說他跟人打架。”
江媽媽還是緊張,她有些神經質地環顧四周,家裏難道是有什麼髒東西?
可住了這麼多年了,怎麼以前沒有發生過這種事?
江霖被送去了醫院,120急救車過來把他拉走的。
臨走之前,他沒有再像以前一樣用怨毒的眼神看著尤銘,相反,他瞪大眼睛,不停地發抖,剛剛不是尤銘動的手,他不知道是什麼一直在毆打自己,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江媽媽也很害怕,她問尤銘:“我要不要請個大師來家裏看看?”
尤銘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不能直說是江予安動的手吧?
江媽媽摟著尤銘的胳膊,害怕地說:“要不然就搬家?”
但家裏有關於兒子的回憶,她又捨不得搬。
江媽媽咽了口唾沫:“我還是請大師吧。”
就在尤銘想要出聲安慰的時候,一雙手卻突然伸到了江媽媽面前,手上還拿著紙巾。
江媽媽渾身一顫,順著手看過去。
江予安就站在江媽媽面前,面無表情,但眉頭緊皺,似乎是不明白江媽媽為什麼會這麼害怕,他又把紙巾遞過去,但是這次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江媽媽給一把抱住。
屋裏是江媽媽的哭嚎聲,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予安!予安!媽的兒子!”
她淚眼惺忪地伸手去摸江予安的臉:“你怎麼現在才來看媽?”
江予安就呆站著任由江媽媽摸他的臉。
尤銘在一旁看著也鬆了口氣,看樣子江媽媽的膽子還是很大的。
江媽媽一把拉住尤銘的手,沖江予安說:“這是媽給你娶的媳婦。”
尤銘:“……”
江予安:“……”
江媽媽還在說:“可惜這是個夢,你待會兒去你爸的夢裏坐坐,他嘴上不說,心裏也一直想著呢!”
她又撲到江予安的懷裏捶打著兒子的胸膛:“你怎麼這麼狠心,這麼多年了,一次沒讓媽夢到過你!”
江予安任江媽媽撕打。
江媽媽打累了,氣喘吁吁,又心疼地問:“媽把你打疼了吧?”
江予安頭一次對除了尤銘以外的人做出反應——他搖了搖頭。
江媽媽已經顧不上江霖了,現在天大地大,她兒子最大。
江媽媽拉著尤銘和江予安的手,一邊一個,急切地說:“你們快點,這個夢肯定做不長,快,去給媽生個孫子。”
尤銘慢條斯理地說:“我是個男人,生不出來。”
江媽媽瞪大眼睛:“這是我的夢,我說能生就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