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手機在進入任務的第一時間響了起來, 餘蘇摸出手機,看到了上面的任務提示。
【本次任務一旦失敗, 將不可使用任何復活類道具(包括搶奪其他玩家資格), 請玩家謹慎行事。】
下面有個確定的按鈕, 等她點下之後, 這條提示消失, 又出現了下一條——【任務唯一規則:活下去。】
餘蘇皺了皺眉, 抬頭看了一下周圍的場景。
這是一間病房, 房間裡的光線很不好, 旁邊的窗戶也被拉上了窗簾,投在窗簾上的光幾乎一點都透不過來,房間裡陰暗得有一種隱隱的窒息感。
餘蘇發現,她的視力加成似乎在這裡失去了效果, 否則就算房間裡光線不好,她也該看得比現在更清楚才對。
她走到窗前將窗簾一把拉開, 隨即微微一愣——窗戶外面, 一片漆黑!
她又將窗簾拉上,然後在窗簾上卻看到了從外面投上來的光線。
如此詭異的現象, 在任務裡屢見不鮮。
餘蘇放下窗簾, 就這麼在房間裡仔細觀察起來。
這間病房裡的擺設太簡單了,小小的一間房裡共有兩張病床,它們之間用一張淺藍色的簾子被隔開,兩張病床邊各有一個小櫃子,左邊的櫃子上海放了一些水果, 除此之外,就是牆角放了一台飲水機,床的對面擺著一台看起來很便宜的小電視機,牆上還有一台搖頭式掛扇。
如此簡陋的環境,一看就知道這裡是個不太正規的小診所。
餘蘇看完了這裡,便朝病房門口走過去,在準備出去之前忽然蹲下,朝病床底下看了一眼。
在這之後,她才確定這間房裡只有她自己一個人。
病房門輕輕一拉就開了,餘蘇走出門去,看到在這狹窄的走廊對面也是一間病房——房門上面貼著一張標識牌,寫著的是「2號病房」。她回頭一看,自己剛剛出來的房間上寫的是1號。
她的右手邊是裡側,一眼看過去,只能看到一扇不透明的厚重玻璃門,而走廊左側往外的方向還有另外兩間房,房門都關閉著。再往前也有一扇門,將走廊給隔斷了。
但現在最重要的一點是……她怎麼沒有看見其他玩家?
餘蘇剛想到這裡,就聽前方的那間房裡傳來了隱隱的說話聲。
她立刻邁步走過去,只見這間房的門口掛著檢查室三個字的牌子,房間裡的聲音稍微明顯了一點,但她聽不清在說什麼。
很顯然,聽力加成也和視力一樣,失去了效果。
她便直接伸手握住了門把,輕輕一擰,隨著哢噠一聲響,房門就輕鬆地被打開了。
房間裡的說話聲戛然而止,在餘蘇推開門之後,看到裡面的人都一起轉頭看向了這邊。
一共有三個人,兩男一女。女人的年紀看起來已經在四十以上,兩個男人的年紀則年輕許多,一個大約三十來歲,還有一個二十幾歲的樣子。
看到餘蘇之後,三人齊齊一愣,隨即那個女人先開口說:「怎麼還有一個人?你應該是玩家?」
旁邊的男人笑了一下,說道:「肯定是玩家了,她的衣著就不像這裡的NPC。」
餘蘇點點頭,「我是玩家,不知道為什麼沒跟你們在一個地方。」
「那可能這裡還有別的玩家,我們先去找找再說。」女人提議道。
其他兩人也點頭同意。
在這間房的對面,是醫生辦公室。餘蘇站在外面,一轉身走兩步就可以走到辦公室門口,於是她先一步打開了這扇門。
裡面有一張辦公桌,上面放著一台電腦,以及一些資料夾,後面牆邊有個櫃子,透過上面的玻璃可以看見裡面裝著的全是紙質檔。
連辦公室都這麼簡陋,而且只有一張辦公桌,幾乎可以確定這裡的醫生最多有兩人,僅一人的可能性最大。
這間房裡沒有人,後面的三個玩家便沒再過來,其中最年輕的那個男人最先走到了走廊那邊的玻璃門前,伸手將它拉了開來。
玻璃門有些重量,在被拉動時發出了沉重的聲音。
然後玩家們看到,在門的那頭,左右兩邊各有一間貼著「員工休息室」牌子的房間。除了小床和一些落灰的器具外,沒有別的東西,更沒有人。
四人便又掉頭朝外面走,順著走廊走向外側的那扇門。
女人走在最前面,伸手將門拉開,第一個走了出去。
兩個男人跟在後面,餘蘇最後一個出去。
外面,是診所的接待處。最前方有一個前臺,上面放了台電腦以及一些檔資料,還有表格之類的東西,診所大門用厚重的藍色布簾遮擋著,玩家們看不到外面的情況,當餘蘇上前掀起簾子後,除了一扇緊閉的透明玻璃門外,就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這和之前她拉開窗簾看到的情況一樣。
如果有新人的話,或許還會不管不顧地開門往外跑,但已經經歷了十幾次任務的玩家們,根本不會生出任何一絲開門出去看看的念頭來。
餘蘇放下門簾,看到牆邊擺放了長長的一排座椅,那是讓病人坐下等候的地方。
輸液什麼的,也可以在這個地方進行。
前臺在進門的右側,這排座椅放在與前臺相對的臨街牆邊。而在左側那邊,隔斷出了一個小房間。
玩家們進去看了一下,發現這個房間裡擺放的全部都是各種藥物,除了這邊的小側門以外,在臨街那邊還有一扇大門。
前臺後面的牆壁上貼著幾個看起來很高大上的PVC字——善和診所。
到這個時候,整個診所內內外外都已經被他們找了一遍了。
這個過程不僅是在找其他玩家,而且也是為了對任務場地有個大致的瞭解。
那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女人走到靠牆的座椅上坐了下來,呼出一口氣,才說道:「看來這次任務只有我們四個玩家了。」
留著小平頭的年輕男人點點頭,說道:「這也很正常,畢竟……這已經是第十四次任務了。」
「你們說,這次任務我們能活下來幾個?」另一個男人也走到那排座椅坐下,面色沉沉地問道。
中年女人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他又笑了笑,說道:「任務的規則應該都一樣?說是活著就行。」
「可這次的任務該怎麼做呢?」平頭男人皺了皺眉,「還是先到處找找線索才行,就從前臺開始找好了。」
他說著就走向前臺那邊,繞到後面去,第一件事是去開電腦,但電腦並沒有被成功打開。他便又開始翻找起檯子上的那些資料來。
餘蘇和其他兩人也走了過去,一起翻看。
這裡的資料是一些病人來填寫的登記表,最基本的聯繫方式,年齡等資料都填在上面。
另外,還有放在下面櫃子裡的一些收據。
中年女人一邊翻看收據一邊說:「我們不是有四個人嗎?分開行動,兩人一組去找,比這樣一起找肯定要快很多。」
平頭男人手裡的動作頓了一下,看向餘蘇:「那我們兩個去別的地方找?」
餘蘇看了一眼牆上的鐘錶,現在時間是七點三十五分,根據之前窗簾上投進來的微弱光線看,應該是下午的七點多,也就是說,天快黑了。
的確應該加快速度找線索。
她點點頭,和這個平頭男人一起走向對面放滿了藥物的房間裡。
這裡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藥物,在房間的抽屜裡則放著厚厚一疊處方單,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餘蘇一個都不認識的字。
平頭男人看了一下單子,嘖嘖兩聲,說道:「任務裡的醫生寫的字怎麼也跟咱們那邊一樣,是寫的天?」
總之是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兩人離開這裡的時候,外面的兩個人也已經走進了裡面的醫生辦公室。
餘蘇和平頭男人便到了對面的檢查室。
她一邊翻找著,一邊暗暗地想,在這場任務裡除了這個不能離開的診所場景外,竟然一個NPC都沒有。
如果在這些東西裡找不出有價值的線索,那他們該怎麼樣完成這場任務?
另外……到現在為止,任務並沒有哪裡顯得比其他任務難。
那麼,封霆他們幾人在完成後為什麼出現那樣的狀況?
她的眉頭不由緊鎖起來,低頭在那些器械裡翻找的時候,目光掃過手指上那顆戒指,心中又微微一鬆。
不管怎麼樣,先小心一些總是對的。
這間診所不大,裡面的房間也不多,當四名玩家將所有房間全部找完一遍之後,時間才剛剛八點多一些。
不過,窗簾外已經沒有光線透進來了,這說明天黑了。
而天黑,在任務世界裡,通常意味著鬼魂即將出現。
四人走到了外面會合,中年女人說:「我們在醫生辦公室的櫃子裡找了一下,結果只找到一點點病人資料,在資料下面藏著的全是各種雜志之類的東西。」
「也就是說這裡的生意肯定沒那麼好,」跟她一起的男人說:「或者說……正經的生意沒那麼好。」
餘蘇挑了下眉,看著他等他繼續說。
他往下說道:「病人資料這麼少,前臺櫃子裡又怎麼會有那麼多的收據呢?」
平頭男人說:「我們兩人找過的房間裡,就只有最裡面的休息室比較奇怪了。」
餘蘇和他在最裡面的兩間休息室裡發現了一些奇怪的地方,比如兩間房裡的床,上面的床單很髒,雖然洗過,但明顯可以看見沒洗乾淨的血跡。
再怎麼是小診所,也不至於讓員工休息的時候睡染過血的床?
更何況這種診所的員工,通常就是開診所的老闆自家人。
而且,在員工休息室裡,還有一些需要做手術才用得上的工具。
但這個簡陋的小診所,明顯不具備做手術的條件。
所以她幾乎可以肯定,這個診所在私自給病人做手術。再稍微一想,她所能想到的最大可能性就是——人流手術。
有很多人意外懷孕後不敢讓別人知道,也或許是因為沒有足夠的錢去大醫院進行手術,而且正規醫院做手術程式複雜,需要有能負責的人簽字才能進行,所以,經常有人選擇到不那麼正規的地方去做人流手術。
這在現實中都很常見的事情,發生在這裡也實在是在正常不過了。
中年女人說:「那麼,這次任務很有可能跟不正規的地下手術有關了?」
她的話音剛落,「咣當」的一聲響突然從前方走廊內某處傳了過來。
可四個玩家都在這裡,那聲音是從何而來?
走廊與前臺之間的這扇門早就被玩家們打開了,沒有再關閉,但隨著時間變晚,那條走廊上早已經一片漆黑,他們試過開燈,可燈並沒有亮。
所以,現在他們只能聽見這麼一道聲音傳出來,卻看不到那邊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四人互看一眼,都謹慎的沒有再出聲。
這道聲音隻這麼響了一下就停止了,玩家們站在那裡等了大約一分鐘左右,剛有人想說話時,又「咣當」一聲響傳了出來。
這種聲音像是金屬器具掉在地上的聲音,不僅僅是這掉落時的一聲,還有掉落後的尾音在逐漸減弱,直至徹底消失。
這時候,平頭男人才低聲說了一句:「要不要過去看看?」
中年女人連連搖頭:「你沒看過恐怖電影嗎?這種時候過去看的多半都得死啊!」
餘蘇瞥了她一眼,低聲說:「那就先在這裡等等看。」
三人都一起點了點頭,四人就此安靜下來,站在前臺旁邊,靜靜地等待著。
牆壁上的掛鐘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在極端安靜的環境下,顯得尤為清晰。
玩家們安靜得像不存在一樣,一點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天黑了,他們所在的地方也黑了下來,在失去視力加成效果後,周圍的環境看起來都黑得只剩下了一些模糊的輪廓。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發生什麼危險的話,根本躲避不了。
餘蘇這樣想著,小心地邁著步子,向後方退了兩步。
看到三道身影站在自己前面,她才稍微覺得安全一點——至少如果有人想攻擊她時,不能偷襲了。
「我們就在這裡站一晚上嗎?」平頭男人用極低的聲音問。
另一個男人沉聲回答道:「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先進去看看裡面是什麼情況。」
平頭男人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這裡再次安靜下來,玩家們不言不語地站著,耳朵裡只能聽見牆上的鐘錶那慢吞吞的走動聲。
在那兩道聲音之後,就沒有再傳來新的動靜。但玩家們卻沒有任何一個做出什麼行動,似乎,都在等著別人先去做第一個。
餘蘇都不知道在這裡站了多久了,只覺得雙腿都站得有點發僵了。
她動了幾步,轉身走往牆邊的座椅,隨便找了一張坐下來。
其他三人見狀,也想過去坐,但在中年女人第一個走過來,屁股還沒挨到椅子的時候,走廊裡面的聲音再次出現了。
可這一次,不再是像東西掉到地上的聲音,而是……隱隱約約的哭聲。
是嬰兒的哭聲。
聲音時輕時重,時急時緩,甚至還一會兒近一會兒遠。
有時候聽起來像是隔著牆壁,有時候又像是從走廊上面直接傳來。
更讓人渾身發涼的是,這聲音雖然聽起來是嬰兒時期的那種哭聲,但卻不像孩子哭時那樣清澈爽快,反而,含著一種深深的怨恨。
餘蘇知道她猜對了,這個小診所的確是在私自做流產手術。
未出世就胎死腹中的嬰兒,是怨氣最重的鬼魂之一。
今天晚上……恐怕不會只是聽到哭聲這麼簡單。
餘蘇坐在冰涼的座椅上,隔著衣服摸了摸自己的腰間。
在她的腰上綁著一隻自己用布縫成的長條袋,就是一張布對折然後縫起來,將道具塞在其中,再整條綁在腰部。
除了不能塞進去的匕首之外,其他道具都在這裡了。
其中有她自己的道具,還有,封霆給她的。
在他的任務結束之後,他就將沒有用上的所有道具都交給了她。
今天晚上,如果出現什麼危險,她一定毫不猶豫地使用道具,絕不會省著。
餘蘇剛想到這裡,那上一刻還在走廊裡的啼哭聲,竟突然在她耳朵邊上響了起來!
猝不及防之下,她頭皮一陣發麻,頓時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回頭看去時,卻只見空蕩蕩的座椅輪廓,並沒有鬼魂的蹤影。
與此同時,她旁邊的中年女人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忽地抓住了餘蘇的胳膊,緊張地說:「它出來了!它出來了!怎麼辦啊?!」
餘蘇感覺到,她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捏得很緊。
另外兩個男玩家也朝這邊走了過來,平頭男人急促地說:「我們最好都站在一起別分散,那東西再厲害,我們四個對付它一個,一定有機會的!」
然後……那一道啼哭聲,突然變成了此起彼伏的兩道。
餘蘇咽了一下唾沫,左手大拇指輕輕摩挲了一下戴在手指上的那枚鑽戒,沉聲說道:「就算是第十四場任務,也同樣有玩家活著出去,所以這場任務沒有危險到無解的地步,先別慌。」
抓在她胳膊上的手鬆了開來,中年女人嗯了一聲,說道:「剛剛那哭聲明明在走廊裡,然後突然就在我耳朵邊上響起來了,可真嚇了我一大跳!」
平頭男人低聲說:「現在聲音變成兩道了,怎麼辦?它們還會不會繼續增加?我們……要不試試開門往外逃?」
那低低的啼哭聲忽然「哇」的一下變得極大,刺得餘蘇的耳朵都嗡了一聲。
其他三人都沒有回答平頭男人的話,因為下一刻——電燈閃了一下。
這道一閃而過的光亮,使餘蘇清晰地看見了前方走廊之上,趴伏著的兩隻小鬼。
它們的體型相差不多,渾身烏青發黑,趴在那條走廊上面,正在向這邊移動。
就站在這裡等嗎?
餘蘇心中明白,如果再等下去,等到它們靠近,恐怕真正的危險就要開始了。
可現在……這個任務還毫無頭緒,連個有用的線索都沒有找出來。
在往常的任務中,玩家們大都是幫著鬼魂對NPC進行復仇,或者幫正在受苦的NPC逃離,再有就是玩家們之間互相對抗,找到藏在他們之中的敵對者。
而眼下,這裡沒有NPC。
那麼,難道是要找出四人之中的某個敵對者嗎?
總共就才四個人,裡面真的藏著敵對者嗎?
餘蘇還沒能想出一點頭緒,就見大廳裡的燈再一次閃爍了兩下。
這一次,那兩隻小鬼已經站起來了。
它們的位置也向前移動了很多,此時正邁著那小小的腿腳,從走廊口的三階階梯上面走下來。
在一閃而逝的光線之下,餘蘇看見了它們怨毒狠戾的眼神。
嬰兒啼哭的聲音再次變大,大得好像有幾隻大音箱從四面八方不同的方向播放著同一段震耳欲聾的音樂。
「逃,逃嗎?」平頭男人朝後面退了兩步,身體緊緊地貼在了牆壁上面。
三秒左右的時間之後,啼哭聲漸漸小了下去,可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多的啼哭聲!
原本只有兩道聲音不停起伏著,現在卻變成了多到根本聽不出來的數量!
餘蘇心中一沉,剛想開口說點什麼,就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抱住了自己的小腿。
那東西順著她的腿,輕輕拉扯著她的褲子,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地向著上面爬來。
她艱難地咽了一下唾沫,在心跳聲逐漸加速時,狠狠一跺腳,彎下腰用力朝著感覺到的部位用力拍了過去。
手掌明顯觸碰到了什麼黏膩潮濕的東西,而那東西也被她一掌打了出去,還發出輕輕的一聲墜落之聲。
緊接著,嬰兒的啼哭聲陡然變大,又戛然而止。
習慣了不停傳來的哭聲,此時這聲音突然消失,反倒讓玩家們感覺到了更深的不安。
餘蘇聽見旁邊的中年女人傳出了粗重的呼吸聲,但所有人都沒有說話。
她想了想,開口說:「這些東西應該……」
才剛說到這裡,一陣陣咯咯的笑聲突然從頭頂上響起,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