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
中年婦人道:“那麼,我夫婦不便強留,只是在先生離此之前,我夫婦要略表心意,還請先生笑納。”
她就要示意丈夫去辦。
關山月抬手攔住:“賢伉儷的好意我心領,我只是個路過的江湖人,不是懸壺的醫者,還請賢伉儷不要以懸壺醫者待找。”
中年婦人道:“我沒有這個意思,也不敢,只是……”
關山月道:“恕我直言,主人今後行事,能為令嬡著想,已是對我的最好賜與。”
中年婦人道:“我夫婦羞愧,先生既這麼說,我夫婦只有恭敬不如從命了。”話鋒微頓,她翻腕亮出一物,那是一塊半個巴掌大,烏黑髮亮的牌子,看樣子像是竹牌,而且還不是普通的竹子做的,只見朝上的一面,上頭刻了一個“甘”字,工整的楷書,她接道:“我姓甘,叫甘鳳英,出身‘西南’甘家,先生如今或許還不知道‘西南’甘家,以後一定會知道,行走江湖也一定會碰見甘家人,請帶著此牌,以免甘家人冒犯,這是一點心意,先生萬勿再推拒。”
給“西南”甘家的信物,不給“南霸天”羅家的信物,或許羅家沒有信物,或許羅家只羅強下個口諭就行了,不必信物,再不就是“南霸天”羅家,在江湖上還不如“西南”甘家。
中年婦人甘鳳英話說得誠懇,而且也只是她娘家一塊信物,關山月不便再拒絕,當即稱謝接過。
甘鳳英見關山月接過那塊甘家信物,相當高興,道:“先生讓我表示了些微心意,倒是我該謝謝先生,聽先生說只是路過,不知先生原本要到那裡去?”
關山月道:“我在此地人生地不熟,原本要到那條路附近的縣城投宿一晚,然後往北去。”
甘鳳英道:“原來如此,如今天快要亮了,先生一夜末曾歇息,難道不要在舍下略作停留,等天亮再走?”
關山月道:“多謝夫人好意,不打擾了,既入江湖,一夜不歇息,或夜晚趕路,又算得了什麼?”
甘鳳英道:“先生說得倒也是,容我夫婦派人送先生一程。”
關山月道:“再次謝謝夫人的好意……”
甘鳳英道:“先生不要再客氣了!聽先生說,在此人生地不熟,既如此,天亮之後先生都不知道路該怎麼走,何況此刻天還黑著?”
這倒也是!
關山月沒再拒絕,任由羅強、甘鳳英夫婦派人相送,並贈坐騎代步。
送關山月的兩名羅家人,雖然也是一身黑衣的中年漢子,但黑衣與黑衣不同,看得出,這兩名黑衣中年漢子,在羅家的身份、地位不低。
在羅強、甘鳳英夫婦親自送出羅府之下,關山月跟那兩個,三人三騎走了。
辛虧有羅家人送,天還沒亮,城門還沒開,沒羅家人送,關山月還出不了城,走不了。
應該說,沒有羅家人送,關山月這樣走出不了城,走不了。要是換一種走法,恐怕什麼也擋不住關山月。
出了城,關山月勒疆停馬,讓送他的兩名黑衣中年漢子指點他往北去的路之後就回去,兩名黑衣中年漢子不肯,關山月說,由此往北去,一路上他都是人生地不熟,總不能送他一直送到北方,而且,今後行走江湖,人生地不熟之處更多,總得自已去闖,去歷練,不能老靠別人,否則那還算什麼江湖人?
說的是理,兩個黑衣中年漢子聽了他的,拉轉坐騎回了城。
第一集 南海孤島第五章 自投死牢
望著那兩個進了城,關山月抖疆磕馬也走了,這時候天剛朦朦亮,路上還不見人,馬蹄輕快,關山月順著那兩個指點他的路北去。
走沒多遠,忽聽有人說話,話聲冰冷:“你站住!”
這是誰說話?又是跟誰說話?
沒有見說話的人,但是聽見這話的,此時此地只有關山月一個。
這要是對關山月說話,末免太不客氣了,其實,不止是對關山月,對任何人,這麼說話都不能算客氣。
關山月收疆勒馬停住了,就在他停住馬的時候,看見了,有兩個人從路旁不遠處走了過來,走得慢條斯理,走得不慌不忙。
那是兩個黃衣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個中年人,枯瘦,一張陰森白臉;女的則是個黑瘦老婦人,拄著一根烏黑髮亮的鳩頭枴杖。
難道這就是說話的人?剛才是個男人話聲,要是,應該是枯瘦中年黃衣人。
黑瘦青衣老婦跟枯瘦中年黃衣人,走得雖然慢條斯理,雖然不慌不忙,片刻功夫之後倒也走到了。
關山月沒在意,道:“尊駕是叫我麼?”
別人不客氣,他客氣。
枯瘦中年表衣說了話,話聲還是那麼冷:“這裡還有別人麼?”
沒錯,剛才說話的是他,還是那麼不客氣。
關山月依然沒在意,道:“有什麼見教?”
他卻還是客氣。
枯瘦中年黃衣人兩道森冷目光盯在關山月臉上:“你從羅家來?”
八成兒看見羅家人送關山月了。
關山月實話實說:“是的。”
枯瘦中年青衣人那張陰森白臉上沒有表情:“不承認都不行,兩個羅家人送你出城的。”
果然。
關山月道:“這有什麼好不承認的?”
也是,從羅家來又不犯那條王法!
枯瘦中年青衣人像沒聽見,道:“你去給羅家女兒治病去了?”
關山月還是實話實說:“是的。”
這也沒什麼好不承認的。
枯瘦中年黃衣人轉望黑瘦黃衣老婦:“婆婆,沒錯,是他!”
多此一舉,黑瘦黃衣老婦人在這兒,又不是聽不見他跟關山月之間談的話。
黑瘦黃衣老婦似乎一直閉著眼,此刻睜開了眼,一雙三角眼,配上兩道殘眉,而且是長在一張黑瘦的臉上,那是要多好看有多好看,她那雙三角眼盯著關山月,說了話,話聲沙啞,破鑼似的:“你治好了羅家女兒的病?”
關山月道:“碰巧了,羅家小姐的病我能治。”
也是實話,透著客氣的實話,能治好人的病,這是好事,絕對是好事,就更沒什麼好不承認的了。
“好!”黑瘦黃衣老婦點了頭:“年輕輕的,不容易,太不容易了,你是個好手!”
本來就是,關山月當之無愧,這黃衣老婦算是個識人的人。
可是關山月還客氣:“我剛不說了麼?碰巧羅家小姐的病我能治。”
黑瘦黃衣老婦又點了頭:“更是難得,年紀輕輕的,居然這麼謙虛,據老身所知,能治羅家女兒這種病的,普天之下找不出幾個來。”
似乎是碰上行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