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
中年婦人伸手抓住了華服中年人一條胳膊,華服中年人身軀一震,硬生生把一聲叫嚥了回去。
關山月又抬手,匕首揚起落下,寒光一閃,左小臂湧血傷處的那條金蠶,攔腰一斷為二,從湧血傷處脫落,往下掉去。
關山月匕首再遞,寒光再閃,那攔腰一斷為二的金蠶,碎為點點,落在了地上。
再看床上姑娘,矯軀已經不再輕顫了,又自靜躺不動。
華服中年人這才叫出了聲:“女兒!”
關山月說了話:“令嬡還聽不見,只是請主人放心,金蠶已出,令嬡已經沒有大礙了。”
中年婦人臉色已恢復,怕人的神情與兩眼厲芒也都斂去,額上卻見汗跡,也說了話:“先生的大恩,我夫婦不敢言謝……”
關山月道:“夫人言重,我不敢當,真正救了令嬡的,是賢伉儷,不是我。”
中年婦人道:“先生這話……”
關山月道:“賢伉儷信得過我,准我為令嬡治病。”
中年婦人道:“先生不要再說了,救冶小女之恩,我夫婦永不敢忘。”
關山月道:“學醫本在治病救人,況且可巧我知道解‘金蠶蠱’的這一方法,也沒有太費事,夫人又何必耿耿難釋。”
中年婦人不再說什麼了,她問:“請問先生,小女中的蠱雖然已經解除,但接下來……”
關山月道:“夫人只需以真氣灌注,再佐以食補,不出百日,令嬡就能恢復了。”
中年婦人道:“先生請外間坐,容我為先生裹傷。”
關山月道:“不敢勞動夫人,血已經停了,皮肉小傷,不礙事。”
的確,關山月左小臂上的傷,已經不再流血了。
中年婦人深深一眼,道:“先生手臂上的傷口不算淺,下然血不會外湧,這樣的傷不經包札而能自行止血,莫非先生自行閉住穴道?”
關山月道:“正是。”
中年婦人道:“我一直看著先生目光未曾稍離,不見先生自行閉穴,莫非先生是以真氣閉穴?”
華服中年人神情一震。
關山月道:“正是,讓夫人看出來了。”
中年婦人為之動容:“外子這把防身匕首是把寶刃,吹毛斷髮,斬金削玉,鋒利無比,先生適才斷‘金蠶’,力道、分寸之拿捏,不是好功力,絕做不到,如今又知先生能以真氣自閉穴道,足證好修為,先生是位名醫,還是位內外雙修的一流高手,我夫婦失敬。”
關山月道:“不敢當,初入江湖,還是生手,那裡稱得上一流,夫人抬舉了。”
華服中年人說話了:“夫人,這位不是羅孝文。”
說實話了。
中年婦人一怔:“怎麼說,這位不是羅太夫?”
華服中年人道:“不要在這裡站著說話,請關先生外間坐,我再告訴夫人。”
於是,三人出房到了外間,留那青衣婢女在房裡照顧。
分客主剛落座,中年婦人就問:“究竟怎麼回事?”
華服中年人說了,就他所知的,從頭說到了尾。
聽畢,中年婦人再次動容,肅然望著關山月,一臉敬意:“比起先生的俠肝義膽,羅家汗顏、慚愧。”
關山月道:“夫人言重了,賢伉儷的求醫心切,只是為令嬡之病,只要能治好令嬡,不管是誰,應該都一樣,還請賢伉儷不要難為羅大夫。”
中年婦人道:“先生這話更讓我夫婦汗顏了,我夫婦絕不會,也絕不敢了,我夫婦從先生的俠義作為上,已經有所領悟了。”
華服中年人一臉羞慚色,道:“羅強為對先生的諸多無禮賠罪!”
他站起身,向著關山月抱拳躬身。
關山月站起答禮,道:“不敢當,主人求醫之心切,應該是人同此心,可以理解,只是,關山月斗膽,敢請主人今後行事,多為令嬡著想。”
華服中年人“南霸天”羅強道:“羅強懂了,多謝先生明教。”
倒是能從善如流,改變得快,而且也能不恥對一個比他小多少歲的人低頭,足證“南霸天”本性不惡,愛女之心力量尤其大。
關山月以這種手法喚醒了醫者都不願為他女兒治病的“南霸天”不也強過以武懲治,以武除惡百倍?
中年婦人再次凝目深註:“看先生的行事,應對,怎麼也不像個初入江湖的人。”
這許是關山月的成長過程,以及和尚師父的十年教誨有關。
關山月沒說什麼,只說:“夫人抬舉,令嬡所中之蠱已除,康復也指日可待,關山月之事已了,就此告辭。”
羅強夫婦倆都不提女兒遭人下蠱事,顯然是不願人知,關山月也不問,其實他也用不著關心。
中年婦人忙道:“怎麼,先生這就要走?”
羅強也忙道:“先生怎麼也在羅家盤桓兩天,讓我夫婦略表心意。”
關山月道:“謝謝賢伉儷,我只是路過,還要到別處去。”
羅強道:“不管先生要到那裡去,總在羅家小住兩天……”
關山月還待婉拒。
中年婦人談了話:“先生在別處有事?”
關山月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