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鄭斌翹掉最後一節課在外面閒逛， 這剛點上煙就瞥見胡同裡有個人，個子沒他高，也沒他壯……乾脆晃悠過去準備掙點煙錢花花。

　　林洛齊身子一僵， 情不自禁想到以前被人收保護費的事， 他掐了下自己的手心才保持冷靜， 慢騰騰轉過身來， 聲線發顫：“你要多少錢？”

　　“呦……這不是我們學校的學霸嗎？怎麼不上課在這裡瞎轉悠， 這學期都沒看見你在週一大會上演講， 怎麼了？墮落了？”鄭斌還不知道他轉學，嬉皮笑臉推了他一把，他就喜歡欺負這種學霸。

　　林洛齊被他推得打趔趄，忍不住握緊拳頭，瞪著眼睛看鄭斌， 在腦海裡已經將這人打了好幾遍了。

　　“你瞪什麼瞪！”鄭斌對著他腦袋就是一巴掌， 滿臉凶相，“給你臉了？”

　　林洛齊眼圈頓時紅了，囁嚅道：“你到底想要多少錢，我給你就是了。”

　　“別哭啊， 你剛才不挺橫， ”鄭斌吊兒郎當地說， “算了，看是校友給你打個折，給了二百花花吧。”

　　林洛齊聞言覺得不多，趕緊掏錢， 不過他身上沒二百現金，只有一百三，害怕對方不依不饒，都要急哭了，“這，這……”

　　鄭斌一把奪過他手裡的錢，“行了行了就這些夠了。”買兩包煙沒問題，他笑著看林洛齊，眼睛裡都是算計，“大學霸挺大方啊。”

　　林洛齊往後退兩步，緊張地說：“給你錢了，你還想幹嘛。”

　　“不幹嘛，就交個朋友，我就喜歡你這種痛快人，以後有誰欺負你，你告訴我，保證叫上兄弟給你往死裡揍他。”鄭斌誇大其詞，這小白臉看著挺好糊弄的，“價錢什麼的好商量。”

　　林洛齊咽了口唾沫，“不用了，沒人欺負我，我不需要。”

　　“要不你再想想？”鄭斌伸手順了幾下自己剛理的頭髮。

　　“真……”林洛齊話還沒說完就看他變了臉色，生生把話吞了回去，最後還是留下了鄭斌的聯繫方式。

　　“別刪，要是我發現你把我號給拉黑刪了，你就等著挨揍吧。”鄭斌惡狠狠說道。

　　林洛齊連連點頭，防止他再想出別的招兒折騰自己，不敢在這邊久留，搭上公交就跑了，一口氣回到家。

　　他媽看他回來，擔心地問：“囝囝，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林洛齊轉了一早上不僅沒找到張景，還憋了一肚子的火，看見他媽就來氣，吼道：“你煩不煩！我身體不舒服，請假不行嗎！”

　　林媽媽被他嚇了一跳，嘴唇囁嚅，小心翼翼地說：“哪裡不舒服？要叫醫生看看嗎？”

　　林洛齊翻了個白眼，不願意理她，直接跑到樓上把自己鎖在房間裡。

　　煩死了！他揪住頭髮氣得直叫。

　　手機突然響了，居然是張景給他發消息。

　　是一個帖子連結，標題是《[掛人]中二情緒別碰瓷抑鬱好不好？說得就是抹茶的那群小學雞粉絲》。

　　來不及細看帖子，張景又發了條消息過來，“看來你的團隊是打算放棄你了。”

　　張景是打算發帖挑起林洛齊和他團隊之間的爭端，可他發帖IP位址太明顯，林洛齊萬一去找團隊對峙，太容易露餡，想等鄧子軒下課讓他幫忙。

　　結果論壇就有帖子飄紅，貌似發帖的是個美妝主播，他好像對這人有點印象。

　　這人嘴還挺毒，說話陰陽怪氣，和抹茶粉在樓裡對罵，抹茶粉根本不敵他和他的那群粉絲。

　　這種事怎麼會缺少吃瓜群眾，不一會就成為熱帖，現在各方混戰，掐了四五百層。

　　其實那個美妝主播主要掐得是抹茶粉絲，也沒罵林洛齊，估計因為是同行，所以想留點顏面。

　　他乾脆借刀殺人，果然把林洛齊忽悠住了，對方的消息一個接一個發過來，就是邏輯混亂，張景沒明白他到底想說什麼。

　　“我不知道你們團隊是怎麼騙你的，不過按照目前的局勢來看，你已經被當成棄子了，連主播都下場撕你了，真慘。我要是你就和他們魚死網破，我不好過，他們也別想好過，他們不想暴露惡意行銷事實，那你乾脆就和他們撕破臉好了，把他們的事全給抖落出去，死也得拖個墊背的。”張景知道他腦子現在亂成一鍋粥，乾脆向他腦子裡灌輸觀念，“你只是個簽約主播，行銷什麼的只能聽他們的，只是被提著跳舞的木偶，誠意認錯，粉絲不會怎麼責怪你。”

　　林洛齊看到他這段話直接去找鳶啼，責問辱駡對方，甚至揚言如果她真要黑自己，那他也把她行銷自己的事爆出去。

　　鳶啼忙了一上午看到他的消息差點氣死，這蠢貨！本來還覺得他還有價值，現在看來，這種蠢貨留著也沒用，倒不如拿來給自己鋪路。

　　鳶啼：行銷不是很正常的事？你說得黑料是你自己犯蠢買通內部人員改時間的事嗎？你想和晉江鬥？晉江有得是辦法挽回局面，可你完了，違約金你付得起嗎？晉江起訴你誣告它的名聲，你覺得你有幾率申訴嗎？你只不過是個學生，有那麼多精力和錢和晉江耗嗎？蠢貨！

　　一連串的反問讓林洛齊從頭涼到腳，他清醒過來，顫抖著給鳶啼道歉，可對方直接把他拉黑了，甚至將他從所有的粉絲群裡踢了出去。

　　防止林洛齊在群裡胡說八道，鳶啼搶先下手，她站起身決定把這事彙報給上司，她不保林洛齊了，在事態嚴重之前解決這事，她頂多會被扣工資，至於山南……

　　這人太令人頭疼了，如果不是他，她也不用這麼費心費力，如果也能解決掉就好了。

　　她打了好幾遍腹稿，終於想好措辭，不僅把林洛齊的事說了，還藉口說，山南就是個定時炸彈，還不如找理由封他號。

　　沒想到上司只是輕飄飄說了句知道了，就讓她回去工作。

　　回到位置上的鳶啼都沒回神兒，這到底……什麼情況？

　　上司冷笑，處理山南？沒等處理掉，上面先把他炒了。

　　這事昨天夜裡已經商量過了，幫林洛齊改時間的程式師也找到了，這事完全是對方鬼迷心竅，和晉江有什麼關係？

　　山南他們不敢動，上面都說了，他愛幹什麼就幹什麼，讓他們別干涉。

　　不過他們分析過，山南的爆料可能沒那麼糟，利用利用還能給網站艸一波流量，等山南爆料完他們就在論壇帶節奏黑林洛齊，鳶啼手下帶的人基本都是靠拉踩上去的，得罪了不少主播，那些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越有熱度對網站越好。

　　*

　　林洛齊知道自己這次徹底涼了，氣得發消息辱駡張景，用惡婦語言詛咒他，發了好幾個消息之後他又被拉黑了。

　　林媽媽聽到樓上傳來劈裡哐啷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敲門問，裡面傳來林洛齊的哭喊聲，聲嘶力竭。

　　全完了，鳶啼不會放過他的。

　　想到自己一步步走進張景的圈套裡，林洛齊又哭又喊，把臥室砸了個遍。

　　不行！他就算死，也要拖張景下水！

　　他冷靜下來拿小號發帖，編造了很多內容，連續發了五六層，可惜再三刷新都沒有跟樓，退出帖子再刷新首頁，翻了五六分鐘都沒有在首頁找到自己帖子。

　　陳助防止有人黑張景，讓帶山南大名的帖子不會直接出現在首頁，而是先進入審核，審核通過後才會讓別人看見。

　　是陷阱，一定是！肯定是團隊早就找過張景，給了他這樣的好處！

　　林洛齊癱坐在椅子上，像是被人抽幹一般，雙目發直。

　　不甘心，他不甘心！憑什麼張景能一直風光，他辛苦這麼幾年，對方輕而易舉就能毀了這一切，憑什麼？！

　　他有什麼好？一個私生子，憑什麼擁有那麼多他沒有的！

　　他哭哭笑笑，臉異常猙獰，讓他贏一次，哪怕一次，他真得不甘啊！

　　他突然想起來鄭斌。

　　*

　　看林洛齊跟他發瘋，明顯是去質問過團隊撕破臉皮了，按理來說，論壇應該會鋪天蓋地發帖黑林洛齊，怎麼一點動靜沒有？也沒人來找他。

　　張景琢磨半天，不會是想借他炒熱度吧？這種事也算是大料了，林洛齊得罪那麼多人，肯定還有別的主播會借勢錘他，到時候肯定是腥風血雨。

　　晉江再適時跳出來表示所有的鍋都是林洛齊和某些員工的鍋，然後嚴厲處理他們，平息大家的憤怒，沒準兒還能艸個公平公正的人設。

　　老狐狸。張景嘟囔道。

　　為了防止林洛齊當面發瘋，他這兩天懶得去學校，這事解決了再說，就當休息了。

　　週五夜裡張景開直播，大家都很驚奇，他第一次週五開直播。

　　“嗯，這兩天感冒請假了。大家都注意點身體。”

　　彈幕一片心疼，要抱抱他。

　　“心疼我幹嘛？多舒服啊，感冒就不用上課了。”

　　[打擾了，告辭！]

　　[？？？沒想到你是這種崽崽。]

　　[這話說得我竟無言以對]

　　……

　　“今天要幹什麼？先玩會遊戲，再搞點事情。”視頻熱度還不夠，等沖上首頁了再說吧，“嗯？搞什麼事啊？現在不告訴你們，待會兒說。”

　　他玩了半個多小時的遊戲，等回過神，直播間人數已經破百萬了，熱度還在增加，他拿手機刷新，發現自己掛在首頁，看來晉江真打算借他炒熱度。

　　算了，炒就炒吧，反正是給哥哥掙錢。

　　“玩累了，我們來聊聊天。”張景改了直播間分區，“前兩天我遇見一個比較奇怪的事，我前段時間發了個視頻，可我發現我視頻時間被改了。”

　　彈幕瞬間被感嘆號刷屏，大家都在問是哪個視頻。

　　“不著急，慢慢說。”張景懶洋洋說道，他把攝像頭對準自己的手機，“事情起因是我突然收到幾個評論，我暫停一下，這位路人同志的評論非常有意思了，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視線。她說純路人非杠精……”

　　他低笑一聲：“我相信的，你不說我也相信你是路人的，也就主頁都是一個主播的動態，絕對不是誰家的粉。”

　　[臥槽！這哪個杠精！好噁心！杠你他媽好好杠，非得加上這段話，又立又當]

　　[我日，我看你挺會杠的，阿基米德都沒你能耐]

　　[東施效顰？？給老子好好看清楚，誰才是東施]

　　[給她打什麼碼！氣死我了，說得是尼瑪的人話嗎]

　　[看似公正，裝得像個理中客，其實言語裡處處透露了貶低，真是透著一股綠茶的味道]

　　……

　　“她說我模仿某主播，我還挺詫異的，就搜了去看，發現對方的發表時間明顯比我晚。”張景邊播放錄屏邊解說，“一個人說可能是看錯了，可我們可以看到這層樓啊，跟了二十多個回復，都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是瞎了才會認為南南在模仿抹茶嗎？]

　　[風格都不同，哪裡能叫模仿？]

　　[不是，姐妹們你們重點錯了，問題是南南的視頻先發啊，就算這群人認為是模仿，也不是南南模仿抹茶啊]

　　……

　　“然後我就登錄小號，再點進我的視頻看，發現……”

　　[！！！！！什麼情況！]

　　[臥槽晉江瘋了吧！這什麼BUG]

　　[震驚！這BUG也太毒了吧]

　　……

　　“本來是可以當BUG處理的。幾個小時後時間已經被修復了，評論也被刪除了，我向晉江的工作人員求證，他們說不可能存在這種BUG，除非有人更改。晉江是個大網站，出現這種程式錯誤，也不會只出現在我一個人身上，不說大面積，小範圍的波及也可以當成是程式錯誤，至少十人二十人，單單出現在我一個人身上，再說是程式BUG恐怕不能說服我。”

　　[也有可能別的主播也改了，只是沒發現而已]

　　[對我覺得只是巧合，主播太敏感了]

　　有“理智路人”質疑。

　　[呵呵那可真是太巧啊，都是AS.MR區的，做AS.MR無非就那麼幾種類型，我還是第一次聽說AS.MR模仿的]

　　[南南的那個視頻有七個小時，簡介是陪不想睡的夜貓子玩到天亮，AS.MR時長最長的我也只見過三個小時的，還是整理的合集，這種類型的是第一次見]

　　[而抹茶出了一個十個小時，打著治療失眠患者的招牌，你們品品]

　　[這麼多巧合怎麼不去拍電視劇？]

　　……

　　“或許真的存在這種可能，就當是BUG吧。”張景笑道，“不過……那我想請大家幫我思考一下視頻的熱度問題，我發現轉發我的這個視頻除了自己可見，其他人的首頁都刷不到，也就意味著這個視頻被遮罩了，其他的都好，單單這一個。如果不是有意針對，那我能懷疑是晉江欺壓我們這種未簽約主播嗎？”

　　[我日你大爺的晉江！你想倒閉是不是！]

　　[靠！壓熱度也太噁心了！]

　　[讓我看看哪個小聾蝦還在說巧合]

　　[這種針對如果還說是巧合你糊弄鬼呢！]

　　[抹茶黑只想罵一句，抹茶死了！當初裝白蓮讓粉絲網路暴力我家大大，害得我家大大都抑鬱退圈了！天道好輪回！]

　　[呵呵，身為一個動不動就網路暴力別人的人，裝起逼來真是不含糊，還出個治療抑鬱的視頻，你治你馬呢！你是心理醫生嗎？]

　　[消費抑鬱症抹茶不得house]

　　[對！我家大大也被抹茶拉踩過，他家的小學雞粉真得惹不起，所到之處，如蝗蟲過境]

　　[當初到我家評論下KY碰瓷還裝白蓮害得我家大大被罵，你家一天不KY能死？你頭鐵你繼續碰啊，這次終於要孽力回饋了！]

　　……

　　張景淡道：“哦對了，我記得那個評論說，我要想成為一個簽約主播還是得有自己的風格，這位朋友你在嗎？我有句話想和你說，有時候沒簽約不是簽不了，也有可能是不想簽。”

　　[聽見沒！渣渣，百萬主播沒簽約是不想簽，望你知]

　　[聽見沒！渣渣，百萬主播沒簽約是不想簽，望你知]

　　[聽見沒！渣渣，百萬主播沒簽約是不想簽，望你知]

　　……

　　抹茶的粉自然不相信這是抹茶的幹的，想帶節奏辱駡，可以辱駡的話根本發出來，只能冷嘲熱諷。

　　[你說你不想簽就不想簽，臉大如盆，區區一百萬主播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在晉江一抓一大把，用得著簽你嗎？我們抹茶几百萬粉說什麼了]

　　……

　　張景笑道：“對對，不拿證據說話是我疏忽了。”

　　他把站內郵件拉開，邀請他簽約的郵件有二十多封，一排下來格外壯觀。

　　[我的媽……]

　　[黑子再叫，我們還臉大如盆嗎？]

　　[對對，也有百萬主播嘛有什麼可驕傲的，我們驕傲了嗎？]

　　[沒有，我們很謙虛！]

　　[區區一百萬，哪能比得過你們幾百萬]

　　[害怕，區區百萬未簽約小主播不敢碰瓷抹茶大佬]

　　……

　　“這事過後抹茶還來找過我。”張景只給她們看了一部分聊天內容，涉及隱私和行銷的就截掉了。

　　[可你手上什麼都沒有……這句話好噁心，我甚至已經腦補出他那副沾沾自喜的嘴臉了]

　　[石錘了，抹茶粉呢？你家主子要是沒做過那種事，會跑去和這個主播道歉？]

　　[所以抹茶為什麼改這個主播的更新時間]

　　[心虛唄，從主播這裡拿了靈感，然後怕被人說是抄襲，就想倒打一耙]

　　[這操作秀得我有點頭暈]

　　[你家主子是不是心理有什麼疾病？知道論壇有主播罵他的時候怎麼那個樣子，說話跟喝醉一樣]

　　[像精神失常]

　　[有點可憐]

　　[可憐什麼？後面污言穢語罵人的時候我瞅著也不可憐啊]

　　[抹茶粉在嗎？來看看，你們心目中的白蓮男神]

　　[罵起人來嘴髒的一批]

　　[太精彩了，真是一出大戲啊，有朋友截圖嗎？]

　　[有！待會兒發論壇做整理]

　　[還有抹茶的那個視頻，騷除那天論壇開撕，把抹茶家粉罵到自閉]

　　[哈哈哈提到這個我就想笑，惹誰不好，她家粉跑去騷除視頻下KY，直接被騷除罵了]

　　[據說抹茶粉私信人參騷除，騷除直接去論壇日他家]

　　……

　　張景揉揉肚子，晚飯沒吃多少，有些餓了，“大家還有什麼想問的嗎？沒有我就下播了。”該說得說了，也挑唆了林洛齊和他團隊，主戰場不在他這裡，晉江不會放過抹茶，有他開了個頭，其餘主播也會紛紛下場，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做太多。

　　[有！所以抹茶的那個視頻算是抄襲你的嗎？]

　　“不算。”張景沒多說，就算林洛齊的靈感從他這來的也不能說，否則有碰瓷嫌疑。

　　[論壇已經發帖了！]

　　“大家再見。”

　　張景下播後給南北發消息：“大哥我今天直播你沒來[好氣哦.jpg]。”

　　簡岷正和人談生意，畢竟明天就要回去了，沒來得及看少年直播。

　　發完消息張景拐進廚房，把準備好的迷你烤架和鐵板搬進隔音室，還有洗好的各種蔬菜和肉，準備做個燒烤AS.MR，蔬菜和肉放到油上的滋滋聲，又舒服又能勾起食欲。

　　張景邊烤邊吃，還拍了很多照片發給簡岷，對方估計忙，也沒回他。等吃完，他把東西收拾好又把窗戶打開通氣，才揉揉肚子躺到沙發上，歇一會兒再去洗澡。

　　簡岷談完生意回到酒店已經十點了，拿出手機才發現少年給他發了很多消息。

　　哥哥：自己烤的？

　　少年的消息很快就發過來了，“對！自己烤的，我棒不棒？”

　　簡岷目光溫和，和他發視頻通話。

　　張景立馬坐直身體，對方最近很忙，他都不敢打擾簡岷，這是五天以來他第一次看到哥哥。

　　沒見到人還不覺得太過思念，可如今一看見簡岷，想念都要溢出來了，“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簡岷決定給他個驚喜，不告訴他自己提前回去。

　　“你聞聞，我現在是燒烤味的。”張景揪起衣服嫌棄地拱鼻子，“待會兒要洗澡。”

　　“感冒好了嗎？”

　　“沒呢。”

　　“那還吃那麼油膩，我讓阿姨明天煮點粥給你喝。最近有沒有按時吃早飯？”簡岷問了張景好多問題。

　　少年笑得像貓一樣，說自己每天可乖了。

　　簡岷反問：“是嗎？”

　　張景連連點頭，“當然了，沒人比我更乖了！”

　　陪少年聊到十一點，簡岷趕人洗澡睡覺才掛斷，他洗了澡又繼續看檔。

　　*

　　小群裡的姐妹現在只想錘抹茶，她們讓簡一諾把當初黑山南的樹洞帖重新放出來，然後再刪除，把違規條例全都標了出來，在首頁飄著。

　　又開貼把抹茶提前黑山南的料一一列出來，樓很快就翻頁了。

　　整個首頁已經被抹茶的黑料佔領，很多被他家欺負的主播自然不肯放過這個機會，各種黑料幾乎要把抹茶錘爆了。

　　還有很多粉絲粉轉黑，把林洛齊在群裡帶節奏裝白蓮的聊天記錄發了出來。

　　論壇熱度前所未有的高。

　　有個帖子倒挺不一樣的，是騷除發的，他有朋友有抑鬱症，所以很討厭別人拿這個事炒作，他發帖對比張景和林洛齊的視頻，語氣很嚴肅，沒像平時那麼胡說八道。

　　騷除：

　　[兩個視頻，一個七小時，一個十小時，不是看誰視頻長誰的視頻就好。我花了兩夜看完了兩個視頻，山南的視頻真得很舒服，他一句話都沒說，卻不讓人覺得枯燥乏味，每一幀都特別好看，隨便截個圖都能當壁紙[截圖][截圖]……

　　再看看抹茶的十小時，先不說品質問題，我想說，這個視頻真得能歸到AS.MR裡嗎？你的催淚BGM都吵到我的耳朵了，帶耳機聽十個小時，我要聾了好嗎？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完了這個視頻，或者說除了我沒人從頭到尾看完這個視頻，從一個小時開始這個視頻的彈幕變得很稀，一個半小時，彈幕寥寥無幾，兩個小時以後基本沒彈幕了。

　　剛開屏的時候彈幕厚得一層又一層，我想問那些尬吹抹茶的，你們看到最後了嗎？一點沒落的超過兩個小時了嗎？你們沒有，你們只是盲目跟風。

　　還有，你們知道你們為什麼沒能堅持兩個小時以上嗎？因為這個視頻非但不會讓人感覺到正能量，反而讓我產生了很多負面情緒，我自認自己是個心理強大的人，可這個視頻非常壓抑，黑色的背景看十個小時，我第二天一整天都沒緩過來。

　　我看到有截圖吹抹茶的視頻有愛，什麼愛？把人逼瘋的愛嗎？還說山南的視頻沒有溫度，冷冰冰的，我想說橘色的燈光很溫馨，毛茸茸的玩偶也很可愛，迷你的小房子做得也很棒……山南和他的粉絲真得是很有愛的群體了。

　　七個小時的視頻，彈幕從頭到尾都很多，讓我感覺到被陪伴，不是自己一個人在看視頻，一點不無聊。而且主播和粉絲都很會玩梗，中間山南給人頭麥化妝，化得很醜，彈幕各種調侃[截圖]……

　　化得確實很醜，作為一個美妝博主這個沒法兒誇，但我看得挺歡樂的。後來我瞭解過才知道，主播其實學會化妝，甚至還點進我的視頻看過，當然，未成年還是別看我的視頻了。或許考慮到趣味性，山南沒有化得很好看，也確實逗樂我了。

　　夜裡睡不著朋友可以看看劇看看小說，看煩了就看這個，安靜一會兒。

　　結尾申明，我這是安利帖，罵抹茶想討論抹茶黑料的去別的樓日，別來毀我樓！眼瞎犯賤的別怪老娘撕你。還有，吃安利去看視頻的，能說人話就說人話，不要打擾主播和他家粉。]

　　這樓居然神奇得在一眾黑料帖中脫穎而出，跟樓的有很多山南家粉，把視頻裡的梗和細節都說了，有路人表示想入坑他家需要注意什麼，小姐姐們發了入坑須知。

　　樓裡難得和諧，還被管理員設置成了精品貼。

　　*

　　林洛齊卸載了晉江APP，逃避謾駡，可是粉絲原來給他送過禮物知道他手機號，居然發短信過來罵他。

　　他渾身發寒，原來可愛的粉絲紛紛化身怪物，用最尖酸刻薄的話語攻擊他，恨不得生吃了他。

　　“啪”林洛齊把手機丟出去，整個人都在顫抖，張景……他目光陰狠，充滿怨懟。

　　他給了鄭斌錢，讓對方找人打張景，不！應該是羞辱，把他打倒在地，拿腳踩他的臉，往他身上吐口水，抽他耳光……他把能想到的羞辱手段都告訴了鄭斌，讓對方記得拍照給他發照片。

　　他沒想到的是對方似乎也和張景有仇，還跟他保證，絕對會完成任務。

　　真是天都助他。

　　林洛齊不知道張景週六去不去學校，可他得去，他怕張景去了見他沒去，會笑話他懦弱。

　　不能讓張景看笑話。

　　他第二天去了學校，表現得和往常無異，張景今天來上學了，似乎和平時也沒什麼區別。

　　他不明白為什麼張景做了惡人卻能這麼心安理得，想著，心裡對張景的厭惡又多了幾分。

　　下午放學，他見張景走了以後就給鄭斌發消息。

　　他待在教室裡等待著鄭斌的好消息，他不想回家，他要鄭斌親口和他描述張景的慘狀。

　　*

　　本打算找鄧子軒玩遊戲，結果剛出校門就被人堵到學校附近的巷子裡了。

　　五個男生，站沒站相，瘦不拉幾的，嘴裡都叼個煙，還一副我很厲害的模樣。

　　張景一言難盡地撇開眼，都懶得搭理他們，林洛齊是不是腦子不好使？請這幾個人揍他是瞧不起誰呢。

　　“有事沒事？”他漫不經心地掃了那群人一眼，“沒事別擋路。”

　　“小子你別太囂張啊！”領頭的那個把嘴裡的煙扯出來丟在地上，其他人紛紛效仿。

　　張景看不過眼了，無語地說：“打不打？不打別浪費我時間。”

　　“操！你這小子想死是不是！”為首的個子比他高，想揪住他領子把人提起來，結果還沒靠近對方，少年直接拿書包甩他臉，他被打得一個趔趄。

　　那人真怒了，也不管要臉不要臉了，直接讓五個一起上，揍張景！

　　靠鄭斌明明說就一個小個子，他媽的他怎麼覺得這人沒那麼簡單呢？怪不得這狗貨自己不來！不敢來吧！

　　簡岷下午坐飛機回江城，算了下時間還能接少年放學，讓陳助送他到校門口。

　　已經放學了，學校門口熙熙攘攘，他給張景發消息，對方沒回復他，又給少年打電話，被掛了。

　　簡岷眉頭微皺。

　　“那邊有人打架！”

　　“真得啊？去看看去看看。”

　　“據說是五打一。”

　　“看起來是五打一，其實一打五！那個圓寸看起來超級凶。”

　　……

　　簡岷聽到圓寸二字立馬下車，學校斜對面的巷子口已經圍了一小群人。

　　張景好久沒打架，本來準備點到為止，結果有人踩了他的手機，正好掛斷了簡岷的電話。

　　而且看到手機屏保被踩，他脾氣上來了，這群人配嗎？！

　　一腳把為首的那個踹翻在地上，他單手扯住對方的領子把他拖到牆邊，眉眼間都是戾氣，冷冷地問：“你剛才罵我什麼來著？”

　　其他人看大哥都被抓了，不敢上前。

　　那人不配合，張景按住他頭對著牆就是一下，一字一頓說：“說，話。”他下手狠得讓其餘四人倒吸一口涼氣，嚇得又往後退了兩步。

　　那人被磕得眼冒金星，話都說不利索。

　　陳助跟在簡岷後面，剛來就看到這一幕，真覺得夭壽了，少年的圓寸配上他充滿狠戾的臉，直接從小奶貓變小豹子。

　　他也就幾個月沒看見少年，簡總把人寵的真好啊……乖仔變叛逆少年，這老父親哪能受得了啊。

　　聽到外面有人指指點點，張景很煩，轉過頭想說些什麼，一眼就看見了逆光站在最前端的簡岷，他腦子一片空白。

　　那人感覺到他卸了力氣趕緊掙脫他爬開。

　　張景的下意識動作竟然是逃跑。

　　“景景！”簡岷追他，看他橫穿馬路，車從少年身邊擦過，瞳孔收縮，心臟像被人揪了一把。

　　好在人沒事。

　　張景直接跑進學校裡，學校進來要登記的，至少可以拖延些時間。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逃，或許是怕看到簡岷失望的眼神，他沒那麼乖，從來沒有。

　　打架，蹺課，鑽黑網吧……

　　他讓簡岷看到的自己，是他想讓對方看到的，根本不是完整的他。

　　他怕簡岷不喜歡這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