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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攻略病嬌在死亡邊緣反復橫跳》第101章
101、春

  其實比起女兒,惜翠倒更願意是個兒子。大樑畢竟是一個封建王朝, 即便民風較前朝更為開放, 但女人總有些束縛, 婚事也講究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日後嫁了人, 更要侍奉丈夫和公婆,如今的時代, 對女人而言太過殘酷,相較而言, 不如生一個兒子。

  這個時候,惜翠又難免猶疑,自己做的決定到底對不對。

  那日在昏黃的佛堂裡, 瞧見他滿身的傷疤時,她的確是心神微動。她對衛檀生的感情和愧疚還不足以支撐她放棄回家的步伐,她只是擔心。相處了那麼長時間, 衛檀生性格的缺陷她看了個清清楚楚。

  她不僅不能回應他的愛, 甚至。是她將他引上了一條歧路。一旦她離開了, 惜翠也不確定他會不會做出什麼偏激的事。

  或許是她自私,她希望這個孩子能陪伴他,不至於他在以後的日子中泥足深陷。

  如果沒有她的存在,一如原著那般的發展, 對衛檀生而言,未嘗不是最好的結局。在被吳懷翡拒絕後,不恨也不癡, 往後的歲月中潛心修佛,平穩地度過了一生。是她為了回家,打亂了他的人生。

  第二日,惜翠照常去向衛楊氏請安的時候,衛楊氏擔心她初為人母,恐怕會緊張,特地拉著她,細細地囑咐了一番,安慰道,「我與你爹雖希望你能生個兒子,但未打算逼你,你與檀奴年紀尚輕,頭一胎若是個閨女也無妨,翠娘你莫要害怕,安心養胎便是。」

  又免了她日日的請安,叫她好生休息。惜翠回到屋裡的時候,正看見衛檀生正對著桌上的紙墨,似乎在想些什麼。

  瞧見她拂簾踏入室中,青年莞爾一笑,叫她過來。

  「翠翠,我在想,要給我們女兒取個什麼名字。」

  衛檀生篤定地認為會是個女兒,直接略去了兒子的可能性,惜翠已經懶得再糾正他。

  「你想到了什麼?」

  惜翠走到桌前,低頭看了一眼,直看到了潔白的紙面。

  幼時以聰慧名動京師的衛家三郎,卻在取名一事上,沉思許久,始終沒拿定主意,

  衛檀生坦蕩地笑道,「什麼也沒想到,倒是想了個小名。」

  左想右想,到底也想不出來,衛檀生乾脆擱下筆,「翠翠,你說叫妙有如何?」

  惜翠本來也不擅長取名,「妙有」具佛性,寓意也不錯,男女都可叫這個,便同意了下來,傳到衛楊氏與衛宗林那兒,都沒什麼異議。

  如此,便定下了妙有這個小名。

  得知她懷孕之後,吳水江與吳馮氏也來看過她一次,吳懷翡雖然驚訝,但也不甚意外。

  她與衛檀生成親已有一段時日,有孕也實屬正常,由於吳懷翡懂醫術,又是大姊,吳馮氏便常常叫吳懷翡來看她,幫她安胎,吳懷翡欣然地受了。

  高騫不知從哪兒得來消息,也送上了一份賀禮,但礙於如今的身份,卻不好當面再見。

  小妹已經懷孕,高騫心中說不上來高興,也說不上來不高興。

  無法再相見,只能從旁人聽說她已作人婦,已為人母。

  高騫浮浮沉沉,心緒複雜,其間滋味難以道明,隻沉默不言地備下一份厚禮送了過去。

  他如今能力與地位還不夠強大,還不至於能像從前那般護住她,為她遮風擋雨,日後,他還會繼承高家,一步一步往上繼續走,直到足夠強大為止。

  吳懷翡來了兩三次便發現了她身體上的古怪之處。

  有衛府與吳府小心翼翼地照料著,她脈象卻還是一點一點地弱了下來,這變化很細微,更像無聲的蠶食,但吳懷翡為人細心,依舊是察覺出來。

  不過,她只當是她從小體弱的緣故,隻叮囑她要好好照顧身子。

  收回手,吳懷翡柔聲道,「藥是三分毒,你有孕在身,我待會兒為你寫上幾幅藥膳,便照這個調理。」

  她的身體,她最清楚,吳懷翡看見的正是系統所說的日漸衰竭。惜翠真心實意地謝過了她。

  吳懷翡又陪著她說了一會兒話,眼見時間不早,起身告辭。

  出門時,正好撞上了衛檀生回來。

  她頜首打過招呼,各自鎮靜自若地道了別。

  時至今日,吳懷翡自然是樂見衛檀生能與高娘子舉案齊眉,和睦相處的。

  往日種種,兩人都不甚在意。

  惜翠看衛檀生進來,猶豫了一會兒,開口問道,「檀奴……你能否幫我一個忙。」

  顧小秋那兒她不能再去,也不知於自榮會不會再為難於他,只能托衛檀生有意照料他幾分。

  衛檀生凝視她良久,將她攬入懷中,終究是輕聲歎了口氣,「好。」

  回想吳懷翡的叮囑,又想到古代的生產條件和她的身體素質,惜翠心裡也有點兒忐忑,為了到時候能少吃一些不必要的苦,也為了孩子,她開始有意識地多多鍛煉,這具身體太單薄了。

  於此同時,更重要的是,她也要想辦法培養衛檀生與他(她)的感情,培養他作為一個父親的責任心,在她回去後,不至於走上極端。

  日子突然變得極慢,於春光中漫不經心的滑過。

  惜翠有意叫衛檀生問空山寺要來一顆菩提樹苗,在院中辟了一處空地。他在空山寺的時候做農活做慣了,種起樹來倒頗為趁手。

  春天快盡了,天氣轉暖,青年揩去臉頰上的汗水,抬頭看了眼天上的日頭,轉頭對她笑道,「等日後長成了,到了夏日,我們便能坐在此樹下歇息乘涼,偷得浮生半日閒,也不過如是。」

  過了幾天,晚上又下起了暴雨。

  惜翠當時正臨窗伏案寫著筆記,雖然不能陪伴他(她),但她還是儘量減少他(她)日後沒有母親相伴的孤寂。她寫的大部分都是日記,也間雜著些現代的童話或科普知識,分了他(她)不同的年齡和時間段。

  一年的時間,足夠她寫下不少東西。

  春雨來得突然,霎時間狂風大作,雨水如鼓點般落了下來。

  想到兩人親手種的菩提,惜翠擱下筆,趕緊叫上衛檀生一起,披上衣,提著燈籠,撐著傘去看。

  樹苗被那一團薄黃的光照著,在暴雨中耷拉腦袋,怏怏的失去了精神。

  惜翠趕緊去扶,一邊叫小廝們過來一起幫忙。一大幫人折騰到了深夜,待到風雨停歇,才堪堪鬆了口氣。

  「為何這般著急?」回到屋裡,衛檀生幫她脫下微濕的裙擺,問道,「若是死了,我再去向寺裡要一棵樹苗便是。」

  屋外雨聲淅淅瀝瀝,燈光下,他面色確實有所不解。

  惜翠知道他沒有生死觀,並不著急,只是說,「再換一棵,就不是這一棵了。」

  衛檀生雖不認同她的說法,倒也沒多說什麼,還是盡心盡力地與她照料這一棵菩提。

  沒多久,惜翠就開始出現了妊娠反應,早上起來頭暈噁心,吃什麼都沒胃口,睡眠極淺,常常被庭院裡嘰嘰喳喳的鳥雀吵醒。

  衛檀生就仿照著唐人的習俗,在庭院中的花樹上,扭紅絲為繩,綴上金鈴,做了個護花鈴,每天當鳥雀飛臨的時候,就掣動護花鈴,將鳥雀驚飛。

  每當風來,惜翠披衣起床,一眼就能看見窗外紅繩金鈴在春風中泠然作響,鈴音陣陣,菩提樹也於鈴音中日漸成長。

  劉大夫特地叮囑了頭三月勿要行房。

  可恥的是,在激素的影響下,惜翠發現自己也有了些難以啟齒的需求。衛檀生倒是每晚乖乖地摟著她一同入睡。

  青年烏髮散落,胸膛袒露,燈光下,細細凝望,竟有種驚心動魄般的奇異美感。

  聽到她的動靜,衛檀生支起手臂望向她,不解地笑了笑,清心寡欲起來倒像是還在空山寺時。

  直到有一天,惜翠不小心撞見他獨自一人跨坐在床上,層層堆疊的衣擺下,微昂起臉,對此,惜翠選擇默默地掩上了門。

  等到第三個月能同房時,衛檀生唇角的笑意怎麼也壓不下來,笑起來時,色若春曉,如珠似玉,滿帳生輝。

  丹色唇瓣間吐出壓抑的喘息,汗水潤濕了眼睫,腰腹動作刻意放緩了些,憋得眼尾甚至也染上了抹海棠紅。

  惜翠伸出手,環住了他脖頸,與他額頭相抵,緊密相貼。

  或許是知道自己太過欲.求不滿了些,事畢,青年眨眨眼睫,一本正經地給自己找了個藉口,笑道,「修行佛理本是饑來吃飯,困來即眠。吃飯時不肯吃飯,百種須索;睡時不肯睡,千般計較。與修行而言才是大忌,修行,講究的要隨心自在。」

  昨晚放縱了些,早上醒來時,全身上下還有些疲憊,惜翠看了眼空蕩蕩的枕側,套上鞋,下床走了兩步。

  隻瞧見熹微的晨光中,衛檀生早早地醒了,正臨窗坐著,低斂眉眼,拿了把銀色的小剪刀在剪紙。

  銀光翻飛之間,已剪出了一隻活靈活現的彩燕。

  看見她,青年笑著站起來,繞過肚子,將她抱在膝上,拿起桌上的剪紙,一樣一樣的往她鬢髮間戴。

  烏黑的髮髻上落了些彩燕,彩燕伸展著羽翼,振翅翩翩欲飛。

  剪綵為燕,本是荊楚之地立春的習俗,但讓衛檀生做起來卻是一副煞有其事的認真模樣,將今春兩人沒來得及做過的那些風俗,一一地補全了。

  「我初剪這些,還不甚熟悉,」衛檀生捋去她額角散落的髮絲,笑道,「等明年開春,我再剪為你和妙有剪上一些時興的,到時候手藝想來會比今日好上許多。」

  見她整天沒什麼精神,每日都困倦欲睡,衛檀生便帶她出去踏青。

  趁著春還未落,她身體還支撐的住的時候,她和衛檀生一起跑了不少地方。京郊有一片竹林,盛產竹筍,衛檀生帶著她,在竹林裡慢慢挖。

  看筍尖鑽破土壤,綠意瑩瑩,鮮嫩可愛,爆發出頑強蓬勃的生機。

  又提著掃帚,掃清了竹葉,留出一片空地,就地煮了一鍋筍湯。

  湯色微白,撒上了些翠綠的蔥花,看上去賞心悅目。

  衛檀生拿著木勺攪拌了一會兒,他端起碗,盛了一碗湯,涼了一片刻才遞給她,順便也給自己盛了一碗。

  瓷白的碗中,微黃的竹筍漂漂悠悠,像橫臥在江中的小舟。

  衛檀生在山寺中待得時間長,惜翠記得他不吃蔥蒜等五辛。

  但他卻端起碗,神色平靜地喝了一口。

  惜翠微有些詫異。

  衛檀生見她驚訝,眉眼彎彎地笑道,「若是你一個人喝筍湯,未免太無趣,兩人同享才能嘗出些滋味來,還是說,翠翠你並不願分我這一碗?」

  春日看曉山最佳,空山寺所處的空山不高,但想要到山頂,也需得些費力氣。一大早,衛檀生與她便駕車去了空山,天色未亮,打著燈籠一路往上。

  「此時山中霧氣深重,」衛檀生將車上那件小斗篷罩在她身上,低頭系好了脖頸前的系帶,附身落下一吻,笑道,「你有孕在身,不能著涼。」

  或許是因為懷孕的緣故,也或許是真如系統所說的那般,才往上走了一截,惜翠就覺得體力不支,氣喘吁吁。

  明年,或許明年這個時候她就能回家了。

  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惜翠心想。

  但直到現在,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向衛檀生說起這件事。

  衛檀生看她累,提起袖擺幫她揩去汗水,輕聲道,「若真走不動,便不上去了,山腰也別有一番景致。」

  惜翠搖頭,「來都來了,不上去太可惜。」

  還沒到完全支撐不住的地步,惜翠不願衛檀生背她,一路走走停停,總算順利地走到了山頂。

  此時,山霧還未完全消散,淡淡的巒氣浮在林間。

  衛檀生將帶著的坐具鋪在地上,懸崖絕壑,雲蒸霞蔚,遠處綿延不絕的山峰如生長在天際,隱隱約約,只能瞧見一抹淡青色的弧,慢慢地,曙光半掩,一輪紅日自山頂吐出,霞光萬丈,霧漸漸地散了,顯現出爽朗明媚的林間之景。

  遙遙地往下看,鬆濤萬頃中,還能瞧見滿目的新黃,那是山腳人家種的油菜花田。

  是春日,是新生。

  是四季輪轉,稻穀更迭,繁衍生息的塵世之景。

  天地萬物,山川江河之美,她都想帶他一起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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