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正宴在虞家，比昨晚要正經很多，虞世堯作為主角姍姍來遲，和他爸媽一起迎接賓客。

　　筆挺的西裝包裹出完美的身材比例，俊美艷瀲，和身邊華麗傲然的父母站在一起，像是一幅奢華高級的畫。

　　虞世堯身上的風流韻事，不過是增添了些許香艷的豪門軼事，沒有人在意虞世堯身邊留下過誰，或者在意他到底有多少情人，想要和虞家攀親的人絡繹不絕，真心假意的恭維一個勁兒往他身上砸。

　　一個生日宴變相成了提親大會。

　　虞世堯倒是沒有想過結婚，他爸媽更不能替他做主，所以應對這些對他來說游刃有餘，對每個人笑吟吟，又有說不出來的客氣疏離。

　　沈嘉佑打電話過來的時候，他正好藉口走開。

　　沈家來的人是沈嘉佑的大哥，沈嘉佑做做樣子也得打個電話過來，大概是因為季澤在旁邊，沈嘉佑客套幾句，然後問起了簡然，聽到虞世堯說分手了，噎了一下：「你可真是……」

　　虞世堯補充說：「是他踹的我。」

　　「你是不是乾了對不起人的事，簡然前兩天還問我你喜歡什麼。」

　　他和簡然之間，虞世堯覺得之前就挺好，可是簡然年紀太小了，有點理想化。

　　想到簡然，虞世堯心情就沒有那麼愉快，上了床就被人踹了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而且白天見面的時候，簡然還是一幅風輕雲淡的樣子。

　　嘖。

　　虞世堯換了一個話題：「什麼時候回來？」

　　沈嘉佑：「不知道，我感覺我爸可能真的不行了，前段時間就和回光返照一樣，現在突然就……」

　　因為季澤一直陪在他身邊，現在對虞世堯說些這些，他聲音聽起來挺平靜。

　　沈嘉佑又說了些，虞世堯都聽著，沒有像之前一樣說著渾話，倒是有了幾分正經做大哥的樣子，聽著手機里傳過來的聲音，一口一口喝著手裡的酒。

　　最後掛電話的時候，季澤的聲音從那邊傳來：「虞少，今兒三十大壽，生日快樂，祝您金槍不倒，雄……

　　剛才他一直在旁邊，抓著最後的機會要懟虞世堯兩句，沒說完手機就被沈嘉佑掐斷。

　　虞世堯看著手機嗤笑一聲，

　　再看著富麗堂皇的宴會，心中突然也沒有了耐性待在這裡。

　　他的生日在前幾天都已經輪流慶祝過，現在也不缺這個形式。

　　坐上車離開的時候，誰也沒有告訴。

　　或許是真的觸景傷情，褪去所有華麗熱鬧的外衣，虞世堯的三十歲還是孑然一身，所愛求不得，所求皆妄念。

　　「先生，到了。」

　　虞世堯喝得很醉，又不是很醉，睜開眼的時候，看到司機把車停在了御江春苑，懷疑簡然那個小東西是不是偷偷和司機打過招呼。

　　但是轉念一想，簡然今早已經走了。

　　虞世堯打開門，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休息了一會，拿出手機看，晚上十一點——一般這個時候簡然寫完作業就會給他打電話。

　　今天手機沒有響起來，還有點不適應。

　　虞世堯動著手指翻手機，心裡想著要不要叫個人來。

　　突然看到簡然昨天十點四十多給他打來的電話，通話時間有三十多秒，他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虞世堯恍然怪不得簡然昨天會來了密場。

　　虞世堯手指手指頓了一下，給昨晚離他最近陶姚撥了電話。

　　現在這個時候接到虞世堯的電話，意思就有些曖昧了，陶姚整個人都精神起來，還沒有說話，虞世堯有點冷淡的聲音傳過來：「昨晚誰拿走了我的手機？是你，還是說你讓誰接的？」

　　在虞世堯點上煙的時候，陶姚說了一個人的名字。

　　虞世堯手指點了一下煙灰，問：「你就沒有做什麼？」

　　虞世堯的口吻太肯定，而陶姚心虛，承認自己還加了簡然的微信，但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發了一段真心話大冒險遊戲視頻給他。

　　虞世堯把電話掛了，心裡憋起了一陣火，眉心凝著一道淺淺的痕，手指上的煙寂寂堆起一條灰白的煙灰。

　　他不喜歡麻煩，喜歡美人的同時，也要人聽話識趣，跟在他身邊的人也知道他很煩爭風吃醋的小把戲，各取所需，一拍兩散，是他最喜歡的狀態。

　　但是昨晚有人接了簡然的電話，把他叫過來，也沒有告訴虞世堯。

　　虞世堯把煙按滅，掐著眉心地倒在沙發。

　　毫無疑問，他現在是捨不得提前就走開的簡然。

　　同一個房子裡面，簡然就躲在往常他睡的房間裡面，大氣不敢出。

　　他只是過來還虞世堯送給陳蓓的手辦——陳蓓說這兩個加起來要一萬多。

　　他從學校回家，本來準備睡了，但是看到陳蓓留下來的東西，就抱著盒子過來，放下了東西和鑰匙，剛剛準備走，外面就有車開了進來。

　　簡然來不及走，虞世堯就打開了門。

　　簡然匆忙躲起來，靠著牆想，要是虞世堯帶著人進來……

　　不過外面虞世堯連燈都沒有開，安靜地像是沒有人。

　　過了一會，他聽到虞世堯打電話，也沒有聽清楚是在講什麼，過了一會又安靜下來。

　　簡然等了一會，悄悄來開一條門縫，外面清冷，有淡淡的酒味，虞世堯躺在沙發上，高大的個子把沙發都佔滿了。

　　簡然輕手輕腳挪過去，看著虞世堯睡著的樣子，覺得有點心酸。

　　虞世堯像一隻大貓一樣擠在沙發上，多情的桃花眼收起了艷光，沒有人在身邊的時候，他看上去也是那種會孤單會寂寞的普通人。

　　可惜虞世堯從來都只讓人看到他花紅柳綠的一面，也樂意把人的喜歡和傾慕當做他花花世界的點綴和調劑。

　　簡然收起心酸，站起來離開，手腕就被人拽住，被大力拉了下去，然後被一句滾燙堅硬的身體壓進沙發，高熱的體溫傳遞著微醺的酒香。

　　虞世堯的眼睛被很灼亮，像是藏著一點星火，看得簡然頭皮一麻，「我只是來送個東西。」

　　「送什麼？把你自己送過來？」虞世堯聲音被酒灼得暗啞，鼻子在簡然脖子上蹭了蹭，聞著他身上很清新的香。

　　簡然懷疑虞世堯還能不能認清人，很正經說：「不是，我來還你送給陳蓓的東西，她不要。」

　　虞世堯手指摸著他細軟的頭髮，問：「為什麼不要？」

　　太貴了。

　　簡然說：「我們都分手了。」

　　虞世堯抬起頭盯著簡然正經的表情，臉上帶著七分醉三分笑：「什麼時候分的？」

　　「今天下午，你說談過。」

　　「想分手嗎」

　　簡然沒有說話。

　　虞世堯重新壓著他，說：「那不分了，昨晚我真的不知道你打了電話給我，下次和他們玩，就把你帶上。你爸那邊，等你畢業，我就陪你去見他，好不好？」

　　他愣了愣，說：「真的嗎？」

　　虞世堯笑了一下，說：「真的。」

　　今晚會遇到虞世堯完全是一個意外，虞世堯的動作還有神情都太溫柔，簡然又是一個完全的「虞世堯主義者」，對虞世堯完全沒有抵抗力。

　　雖然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所有想法歸根到底還是想要一個虞世堯。

　　走出御江春苑很簡單，要掙脫虞世堯的懷抱很難。

　　在簡然沈默的時候，虞世堯問：「昨天是不是還發生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

　　「我昨天在學校等你，被人看到書包里轉的絲襪。

　　絲襪？想到簡然細長的雙腿，虞世堯很沒有良心地心猿意馬起來，並且下面很快就給出了反應，簡然一臉受傷看著他，推人：「太沈了，別壓著。」

　　虞世堯抱著人親眼角，知道簡然很介意，輕聲說：「誰看到了？你就說是買給女朋友的，都是男生，會買這些很正常，有些人還會買比絲襪還好玩的東西給女朋友。」

　　簡然覺得會做出這種事的送人情趣玩具的，只有虞世堯他們這個年紀的男人。

　　他悶了一會，說：「你不覺得很怪異嗎？」

　　「沒覺得。長得都挺漂亮，乾淨秀氣，比……」

　　簡然捂住他的嘴：「別說了。」

　　手心被舌尖舔了一下，虞世堯用醉醺醺的桃花眼看著他，手不輕不重地在他腰上很有暗示地捏著。

　　「是不是因為和我上/床很舒服？」說完，簡然自己又自己知道了答案，之前他就是因為這個才會留在虞世堯身邊，現在問這麼多特別沒有意思。

　　其實兩人的關係和之前沒有什麼變化，也該是在簡然計劃之中，好像是虞世堯對他太好了，才會讓他因為別人話開始患得患失。

　　說到底他並沒有真正擁有過虞世堯，虞世堯和他在一起也是和很喜歡他在床上的樣子，現在談感情還是太早了。

　　簡然主動去親吻虞世堯的嘴唇，心想著還是再等一等，等到虞世堯真的喜歡他。

　　虞世堯托著他的脖子，把人抱上了二樓的床上，看了一眼鐘，還差兩分鐘就十二點，說：「下午那句冷冰冰的生日快樂，要不要重新說一遍？」

　　簡然軟軟的唇落在他臉上，聲音也軟綿：「生日快樂。」

　　虞世堯眼角洩出些笑意，摟著他睡在床上，親了一下他的額頭，說：「睡吧，明天送你去學校。」

　　「不做嗎？」簡然靠在他胸口，很不確定地問。

　　虞世堯想得很，不過簡然剛才說話時的樣子，讓他有點下不去手。

　　他把人摟在懷裡，說：「太累了。」

　　簡然有點睡不著，開始和虞世堯說話，講昨天遇到葉艾倫，也講自己看到的視頻，虞世堯剛開始還能會他兩句，後來抱著人漸漸睡著，耳邊一直隱隱約約想著簡然小聲說著什麼。

　　簡然知道要是之前自己沒有走出御江春苑，或許虞世堯今天也就繼續和他的朋友繼續玩，不會想起他，剛才也不會那麼耐心對自己。

　　感情上，他雖然笨拙，但是什麼時候該做怎麼做，他一直都很清楚。

　　而且虞世堯還是喜歡他的，或許過不了多久，虞世堯就會發現自己對他哪裡有什麼不一樣。

　　一天大起大落，簡然早就精疲力盡在短暫亢奮後，也很快睡去。

　　虞世堯中途醒過來去浴室洗了澡，又自己動手伺候了幾下，有點乏味。

　　他沒有想過自己會被一個小孩牽著鼻子走，簡然看著呆呆的，但是知道怎麼讓他心軟，想著自己對簡然一次一次的讓步，走出去打算拿點直接的好處。

　　外面天剛剛灰蒙蒙亮起，像是簡然昨天走出去的時候，有一種繼續著昨天那場沒有盡興情事的錯覺。

　　簡然七點半要去學校，七點的時候，還在浴室里，手腳纏在虞世堯堅實的腰背。

　　最後出門的時候，也來不及把他肚子里的東西弄出來，虞世堯把上次買的東西給他墊上，開車在打鈴前把人送到了校門。

　　「等會我把你的書包送來，先進去上課。」

　　簡然的校服和書包放在家裡，坐在教室里有點異類，別人看過來的目光倒是次要，就是肚子裡面怪異的感覺，總是讓他有一種褲子被打濕的錯覺。

　　一下課，他就去廁所。

　　回到教室，看到桌上放著一堆小零食，季沛抬下巴，表示都是陳蓓給他買的。

　　這是在安慰他。

　　簡然的桌肚裡都放著書，放不下這些小零食，季沛大方貢獻出了自己空空如也的桌子，順便撕了一包，一邊吃一邊問簡然：「昨天怎麼樣？好玩嗎？」

　　他一直以為簡然交了一個女朋友，每週末虛虛的樣子，也是以為他那個女朋友。

　　現在看到簡然眉眼帶著狹促的笑。

　　簡然一如既往沒有理人。

　　季沛是一個奇人，習慣了簡然對人愛答不理的臭脾氣，笑嘻嘻湊過來，說：「你那個女朋友挺會玩的吧？」

　　說著壞笑地看著簡然耳後被嘬出來的暗紅色。

　　簡然沒有察覺，仍由季沛笑著，下課的時候，看到虞世堯給他送書包過來，就出去拿了書包。

　　在他車上把校服換上，虞世堯看著他露出來白白的胳膊和腿，又看著他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

　　」「不熱嗎？」

　　「不熱。」

　　每次抱著簡然的時候，他身上也是涼涼的，虞世堯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後頸，說：「這麼害怕曬太陽，今年冬天帶你去看極光。」

　　簡然點頭，過去和他吻在一起，嘴巴被親得紅紅的才下了車。

　　背著書包回到學校，看到季沛一直壞笑，已經是在上課，季沛卻時不時看他，笑得讓人脊背發毛。

　　老師在上面板書的時候，季沛就壓低聲音問：「你女朋友是不是挺有錢？」

　　不用簡然回答，他就繼續說：「我上次就看出來了，你那塊表是他送的吧，我生日的時候別人送過一塊差不多的，法穆蘭的，挺不錯。」

　　那手錶簡然帶了一次就放在家裡，聽到季沛這麼說，有點奇怪地看著他。

　　隨手送一塊上百萬的表，對方不是富婆，就是闊少，而簡然不像是富婆會喜歡的那一款。

　　季沛盯著簡然表情寡淡的臉，繼續笑而不語。等到下課，他推開椅子站起來，晃晃蕩蕩要出去，又站在簡然背後，低聲說：「剛才開慕尚過來的，是你男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