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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現代皇妃物語》第44章
44、推銷演講

  敲門聲傳來,慕容玲失去焦距的目光倏然聚集起來,匆忙得起身小跑著去開門,就見陳玄面色凝重地站在門口。慕容玲見狀稍有些活絡的心又是一沉,無聲地轉身讓陳玄進入她的休息室後,再度全無形象的蜷回到沙發上,低下頭楞楞地盯著地板出神。那樣子再無絲毫超級貴婦的成熟優雅,反倒像個在人生道路上迷路的示成年的少女。

  陳玄不避嫌的在她身邊坐下,歎口氣安慰道:不是你的錯,你也不要太自責了。

  慕容玲半晌沒有出聲,陳玄有些擔心地轉頭,發現她竟然很沒志氣的在哭......認識慕容玲這麽久,頭一次看見她掉眼淚,陳玄手忙腳亂地從桌上的紙巾盒裡抽了一小打紙巾塞給她,慕容玲不客氣地接過,又擦眼泪又擦鼻涕,三下兩下就把紙巾用光,陳玄只得再遞了一些給她。

  反複幾次,慕容玲漏水的管道才有彌合趨勢,垃圾桶裡已經滿是白色的花朵。許久,慕容玲一抽一抽地開口,我......不該......不該堅持來的。都是我......的錯。小瑾要是真的受到傷害,我怎麽對得起殿下?

  陳玄不知被觸動了哪根神經,突然臉一沉,冷聲問道:對不起又怎樣?你打算以死謝罪?

  慕容玲對陳玄的態度劇變十分不適應,楞了一下,才不猶豫的點頭:我絕不會推卸責任。

  陳玄聞言,面色更加陰沉,嘲諷道:然後讓敵人笑得更開心,讓殿下和你的親友們更痛苦?你想借此懲罰誰?

  這是相識多年來,陳玄第一次對慕容玲說這樣的重話,卻不得不說是現在的慕容玲需要聽的。從沒見過陳玄如此尖刻的一麵,慕容玲忍不住又是一楞,好像從未見過他一樣呆呆的看他。

  陳玄一時失控說了重話後,心中也很不舒服,仿佛自己腐朽陰暗的一麵,就那樣毫不遮掩地暴露在了別人的面前,尤其對方還是自己一直頗有好感的女性。見慕容玲紅著眼睛好像一隻受傷的兔子般可憐兮兮地望著他,陳玄歎口氣,聲音放柔了一些道:有時候,活下去才需要更大的勇氣。

  總督大人甚至不肯聽聽我們的期望,實在傷害敝盟的感情。如果這樣的話,敝盟可能無法繼續保證您未婚妻的安全。聽到贏灝越不會接受任何條件的強硬宣言,首領不動聲色地暗示。

  贏灝越似早有準備,冷哼了一聲,回應道:我希望閣下及貴盟明白,如果我的未婚妻無法安全回到我身邊,南迦的數十個城鎮都會爲此感到困擾。叛軍雖然凶殘,却也鐵板一塊。他們總是自詡為南迦的守護者,而既然有想守護的東西,就自然而然會有弱點。

  贏灝越的這番說辭,似也在叛軍首領的意料之中,他不慌不忙地提醒贏灝越,如果大人使南迦民衆困擾,想必皇帝陛下也會爲此困擾吧?只是血色*情人節事件,帝國就已經承受了極大的國際輿論壓力,找了贏灝越不少麻煩。這次如果贏灝越不管不顧地大開殺戒,恐怕對他自己的前途也極爲不利。

  如果叛軍首領能看到贏灝越的臉,必然會發現此時他疏朗的眉已經緊緊的皺起,顯然是被說到了要害。

  這是一個上位者再也不能爲所欲爲的時代,無論是軍方還是皇廷的行爲,都會受到媒體和大衆的高度關注,稍有不慎就會受到輿論的口誅筆伐,所以當權者皆要極其小心地不去觸動媒體敏感的神經。

  雖然頡瑪的新聞管製極其嚴格,但贏灝越放火燒城的行爲,必然無可避免的會被國外媒體捕捉,到時輕則要打一場口水伏,嚴重的話,帝國可能會受到各方面壓力,被迫從頡瑪撤軍。而這正是贏灝越承受不起的。

  沉默了一下,贏灝越肅聲道,資敵、窩藏、告密、叛國,每一樣都足以被判無期徒刑,而我要清理的城鎮中,每個你口中所謂的民衆,除了孩子,沒有人是無辜的。了一下,贏灝越聲音越發的低沉,只要我對婦女和做出適當的安排,沒有人可以指謫我出於戰略需要,做出的决定。而你們作為率先襲擊帝國的平民的恐怖製造者,不會獲得任何的同情。

  其實贏灝越陳述的,只是對他來說事件發展是樂觀的一種可能性。一旦他真的放火燒城,還有無數的更不的可能性擺在他面前。不過,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機會,事情會以他形容的結果收場,叛軍首府還是不得不認真考慮一下激怒贏灝越,他們是否得不償失。而贏灝越要的,就是這樣效果,讓叛軍不敢輕舉妄動。

  話筒半晌沒有回複,贏灝越淡淡的補充了一句,你們還有三個半小時將我的未婚妻送回,希望閣下不要讓我失望。我實在不想因自己這幾年對南迦的縱容與仁慈感到後悔。

  通訊被中斷了。

  贏灝越摘掉已經被汗浸濕的手套,深吸了一口氣。確定她被叛軍劫持的那一刻,他一直自以爲如鐵如石的心,竟然也搖了幾搖。想到也許再也無法將她柔軟的身體抱在懷中,一種莫名的空虛盈滿了他的胸膛。

  然而,誰都可以軟弱,誰都可以失措,只有他不可以。作爲頡瑪實質上的最高統治者,他必須鎮定冷靜地做出最理性的决定。

  贏灝越知道叛軍想要什麽。他們最想要的,是帝國軍從南迦地區撤軍,給他們休養生息的機會,但是,幾百個人質也好,人質是她也好,帝國在頡瑪的軍事布置,絕不能軒昂改變,因爲那會牽涉到頡瑪幾千萬人的穩定生活。而他作爲幾千萬人的父母官,不能怎麽的去犧牲幾千萬人的利益,挽回她一個人。

  因此,可以坐在談判桌一邊的他,必須在叛軍提出任何條件之前,爲自己掙得足够的談判籌碼。而叛軍後援地之一的沙黎鎮,就成爲了他選擇肋持的對象。

  這是一招險棋,如果叛軍頑固不化,賭他不敢真的燒城,那麽她就失去了被營救的希望......想到這種可能性,身體中的空虛越發的漲大,漲得他胸膛隱隱得傷痕。

  殿下,剛才叛軍與我們通訊的位置確定了。一位軍官急奔過來,向他報告。

  贏灝越低頭看了看表,已經過了十分鍾,趕過去應該也找不到什麽了。興致不高地點了點頭,派一組特種兵過去搜索一下吧。也許留下什麽蛛絲馬迹也說不定。贏灝越不抱什麽希望地想著。

  陳玄能說出活下去更需要勇氣這種極不符合他年齡和高貴身份的滄桑話語,讓慕容玲很詫异,甚至暫時拋開了噬心的愧疚感,等他用他的故事詮釋這句話。

  陳玄似乎陷入了不堪的回憶中,蹙起眉出神半晌,才簡短道:我剛參軍時,和隊友出任務......他是我在軍隊中交到的第一個好朋友。由於我錯誤的判斷,他爲救我死了,而我却活了下來......連選擇死亡的資格都沒有......因為這條命,是他欠他的。

  作爲貴族紈絝子弟的陳玄,在戰友死去的那刻,一同死去了,而活下來的,是個像死去的戰友一樣,會去吃路邊攤,懂得簡樸生活的陳玄。

  也許在陳玄內心深處,對於戰友的死,始終無法釋懷,所以他潛意識的選擇以戰友一慣的生活方式,代替他活下去。

  事實上,十幾年不見再度相遇時,慕容玲就已經意識到陳玄身上發生了什麽巨大的變化。而那種蛻變,並不是單單由時間催化就能夠完成的。

  因此,聰慧如慕容玲,很快在陳玄短短的陳述中,把握到這個戰友的死,應該是陳玄一向順遂的人生的轉折點。

  而那種蛻變的痛苦過程......她想此時的她可以完全的理解......

  沉默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這一刻不需要任何言語,他們仍是無比接近彼此的,因爲他們分享著同樣的痛苦與悲哀。

  蘇瑾被迫披上了男式風衣,帶上圓遮帽,被夾在林隊長和在她門口看門的兩個叛軍成員中間,上了一輛不起眼的麵包車。蘇瑾上車的時候,首領已經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她想了想,選擇在他的身邊坐下。

  贏灝越和這位首領通過不知儀器唇槍舌戰之後,她還沒有時間和他交流感想。

  這位首領大人在談判中明顯處於弱勢,卻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蛋腚樣子,讓蘇瑾恨得牙癢癢的,直懷疑他帶了人皮面具。情緒不失控,就總讓人覺得無隙可乘。

  車啓動後,蘇瑾仿佛喃喃自語地輕聲道,他是帝國的皇子殿下,頡瑪的總督大人,軍隊的中將閣下,卻暫時還不是我的什麽人......

  沉默了一會兒,在首領終於轉過頭來看向她時,蘇瑾故作哀怨的蹙眉道,在這種情况下,我幷不具有任何交換價值,閣下想必也看得很清楚了。

  首領莞爾一笑,似乎一眼就看出她根本就是在裝可憐,却沒有揭穿地,隻肯定的接道,所以我們即使真的滅口,從大局考量,他也不會燒沙黎城。

  蘇瑾不小心一顫,顧不上再份棄婦,忙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哦?首領故作驚訝地看了她一眼,那您的意思是?

  我沒有作爲交換品的價值,却不代表我對你們沒有戰略價值。蘇瑾一急,硬著頭皮準備吹捧一下自己。

  願聞其詳。首領的表情,好像一個紳士在街頭被推銷員攔住推銷東西,其實不相買,但又本著紳士精神,决定聽完推銷員的陳述。

  蘇瑾乾咳一聲,開始了她人生中最驚心動魄的一場推銷演講,而她推銷的對象,正是她自己。

  就像之前我說的,我本人對南迦的狀況極為同情,也從心底希望頡瑪原住民的生活與地位得到徹底的改善。重申了自己虛假的立場後,蘇瑾知道沒有實在的東西,是無法打動這位老奸巨猾的首領的,於是話鋒一轉的接道,但不諱言的說,這種改善,至少從目前看來,是不太可能通過武力取得的。這點相信您也有清楚的認識。帝國軍的武力仍然強大,又有贏灝越這種軍事天才坐鎮,幾乎可以說,是不可戰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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