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
大姑娘輕“哦!”一聲道:“原來是老夫人當面,愚晚姐妹有禮了。”與美姑娘雙雙施下禮去。
中年婦人臉上堆著慈祥笑意,忙還一禮,道:“不敢當,二位這是折煞我,快快請坐!”
大姑娘跟美姑娘謝了一聲,雙雙坐在客位上,坐定,美姑娘不安地低著頭,大姑娘則打量上了這間擺設雅緻,點塵不染的廳堂,打量之間,她看見一件東西,這件東西讓她暗暗一怔。
那是神案上的一方牌位,牌位上寫著八個字,那八個字寫的是:“亡夫凌明遠之神位!”
大姑娘詫異了,這,不用說是中年婦人設的,胖叔說的,他只有一位寡母,沒錯,是她設的。
那麼,怎麼她的丈夫姓凌,她的兒卻姓仇?
大姑娘心中奇怪,難道說這文雅氣質的年輕人是從母姓。
不,不可能,這種事少見,這中年婦人她既然有丈夫,而且還為她亡夫設了神位,她的兒子便絕不會從母姓。
這是怎麼回事?
大姑娘冰雪聰明,她雖然暗暗詫異,可是她只放在心裡,絲毫不動聲色,很快地把目光移了開去!
只聽中年婦人道:“天齊,給兩位姑娘倒茶!”
大姑娘忙一欠身道:“老人家不必客氣,愚晚姐妹夜來打擾已感不安,怎好……”
中年婦人含笑說道:“二位姑娘芳駕光臨,只為買畫,那是看得起小兒,我正以家貧無以待客而羞慚,區區一杯粗茶,姑娘又怎好不賞光?天齊,快去呀!”聽這談吐!
他這才應聲轉身倒了茶。
大姑娘又一欠身,道:“恭敬不如從命,愚晚姐妹謝謝老人家了。”
中年婦人一邊謙遜,一邊用一雙美目打量了兩位姑娘,由頭到腳,很仔細。
這時候,那位李克威開了口:“伯母,小侄渡‘遼河’時曾跟這兩位姑娘同船……”
中年婦人點了點頭,輕“哦!”一聲,目光不離她兩位,道:“二位姑娘是要買……”
大姑娘道:“明天是家母四十整壽,愚晚姐妹特來求一幅‘麻姑獻壽’為家母祝壽!”
中年婦人點頭說道:“原來是為令堂的四十壽誕,難得二位這份孝心,天齊!”
他忙欠了身,道:“娘!”
中年婦人道:“為二位姑娘這份孝心你也得破例,快進去給二位姑娘畫一幅去,別讓她二位久等。”
他遲疑了一下,道:“娘,我沒畫過……”
那位李克威一笑說道:“齊弟,伯母說了,難得她二位這份孝心,齊弟何忍堅拒?既然能畫山水、花卉,便照樣能畫仕女,只畫位美姑娘,手捧蟠桃瓊漿,那便是‘麻姑獻壽’,齊弟假如再有難以著墨之處,我願代勞,行了吧,快去吧,別等伯母再說話了。”
他似乎很聽李克威的,一欠身道:“是,李大哥。”轉身行進了後廂房裡。
中年婦人望著大姑娘道:“我還沒有請教……”
大姑娘道:“不敢當,有勞老人家動問,我姐妹姓郭。”
中年婦人微微一愕,道:“二位姓郭?”
李克威接口笑道:“伯母,這兩位姑娘都是郭家後人,這位妹妹是‘遼東’郭大爺的二姑娘,這位姐姐就不知道是哪位……”
中年婦人“哦!”地一聲道:“原來這二位姑娘是‘遼東’郭大爺的二姑娘,那麼,這位大姑娘是……”
大姑娘道:“老人家,家父行六!”
此言一出,不只中年婦人臉上變色,便是李克威的臉色也變了一變,中年婦人神情震動,脫口一聲:“原來是六……”
剎時間轉趨平靜,淡然說道:“原來是郭六爺的大姑娘,我母子真是太失敬了……”
大姑娘微欠嬌軀,道:“愚晚姐妹不敢當,老人家別客氣!”
中年婦人轉望李克威,含笑說道:“李大哥,你陪兩位姑娘坐坐,我去催催天齊,別讓二位姑娘久等。”
說著站了起來,又向兩位姑娘一點頭,說了聲:“失陪!”轉身進了仇天齊剛才進去的那間廂房中。
這廳堂裡,就剩下了李克威跟兩位姑娘,李克威欠身送走了中年婦人後,他立即用他那令大姑娘心神震顫的目光望向了大姑娘。
大姑娘沒看他,可是她清晰地感覺到有兩道炙熱的目光撼動著她的心,她更為不安地把臉別向一旁。
李克威卻毫不放鬆,逼視更緊,他舉起了茶杯,含笑說道:“容我暫代主人,二位請用茶!”
他舉起了杯,大姑娘不好不理睬,只有也舉起了杯。
美姑娘這時候抬頭低低說道:“你這是逐客?”
“不!”李克威一搖頭,含笑說道:“這兒不是世俗人家,在這兒也沒有俗禮,我代主人留客唯恐稍遲,希望二位多坐坐,越久越好。”
美姑娘嗔怪地望了他一眼,道:“你這個人好……”
李克威道:“多謝二姑娘這個好字。”
他不知道是真糊塗,抑或是裝糊塗。
美姑娘認為他是裝糊塗,氣得雙眉一揚,道:“我說你好皮厚。”
李克威不在乎,道:“姑娘奈何把人的真心話當作輕薄辭?”
美姑娘還要再說,大姑娘拿眼色攔住了她,大姑娘她沒敢看李克威,眼望著一旁,道:“你跟仇家是……”
她等著李克威接口,可是李克威沒說話。
美姑娘忍不住說道:“喂,跟你說話哪!”
李克威似乎像大夢初醒,“哦!”地一聲忙道:“跟我說話……對不起,恕我失禮,這位霜姑娘眼望著別處,我還以為她在跟別人說話呢。”
大姑娘臉一熱,暗暗罵了一聲:“好可惡……”
只聽美姑娘詫聲說道:“咦,你,你怎麼知道我霜姐的名字?”
不錯,他剛才是說了句“霜姑娘”,大姑娘心為之一跳。
李克威含笑說道:“是姑娘告訴我的。”
“胡說!”美姑娘一怔,急道:“我什麼時候告訴你了?”
李克威道:“就在咱們同船渡‘遼河’時。”
美姑娘訝然說道,“就在過河的時候,,我什麼時候……”
大姑娘低低說道:“二妹,你忘了你是怎麼叫我的。”
美姑娘恍然大悟,霍地站了起來,指著李克威道:“你,你……”
李克威忙以指壓唇,輕輕說道:“二姑娘,別忘了,你是在別人家做客。”
美姑娘還真沒敢再說,忙坐了下去,狠狠地瞪了李克威一眼道:“你這個人……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罵你才好。”
李克威微微一笑,道:“我是仇家的朋友,天齊的大哥,他最聽我的,二姑娘對我還是客氣點好。”
這話話裡有話,美姑娘心虛,剎時紅了嬌靨,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克威笑了笑道:“那要問二姑娘自己了,二姑娘的軍師雖可上比諸葛臥龍,但要沒有我這個鳳雛為輔,只怕……”
美姑娘紅透耳根,失聲說道:“你……你知道……你在胡說些什麼?”
李克威道:“二姑娘要跟我裝糊塗,我也樂得袖手旁觀,不聞不問。”
美姑娘傻了臉,剛才她看見了,那位他還真聽眼前這個可惡的他的,那麼如今她是承認好還是不承認好?
她那裡正感為難,羞急得想掉淚,大姑娘突然說道:“你知道我姐妹的來意?”
李克威轉望她微微一笑,道:“霜姑娘好心智,真虧霜姑娘能想得出來。”
大姑娘她也紅了嬌靨,剛要說話,廂房門口垂簾掀動,中年婦人手捧畫卷行了出來,含笑說道:“畫好了,只是畫得不好,二位千萬別見笑!”
大姑娘拉著美姑娘忙站了起來,道:“謝謝老人家,老人家別客氣,大家手筆還有不好的麼,要不然愚晚姐妹也不會夜來登門求畫了……”
雙手接過畫卷,從袖底取出一顆珠子,道:“字畫無價,愚晚不敢言酬,只是略表謝忱,萬請……”
中年婦人微一搖頭,含笑說道:“姑娘,區區一幅畫,值不了許多,我母子賣字畫為生,一所得僅能餬口於願已足,從不敢有非份之奢求,寒家家貧,這貴重物我母子也不敢收,令尊俠名滿天下,我母子欽慕已久,這幅畫就算我母子為令堂祝壽……”
大姑娘道:“老人家,愚姐妹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