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什麽？」江見歡楞楞地望著他， 沒反應過來， 蘇末低下臉，蹭了蹭她的額頭。

　　接著一個輕柔的吻落在她額上， 然後是眼睛， 鼻子。最後一點點，滑到了她的唇。

　　蘇末的吻很溫柔，就和他此刻的狀態一樣，江見歡閉著眼淺淺的回應著他，手不知不覺圈住了他脖子。

　　兩人越靠越近， 身體緊貼在一起， 江見歡整個人都依偎進了他的懷裡，被蘇末按著腰抱緊。

　　他們親了很久，蘇末的唇舌帶了安撫， 流連在她的肌膚上， 像是春日裡的陽光， 暖暖的拂過身子。雖然很不該， 但江見歡確實滿足地溢出輕嘆，睫毛微微顫抖著，舒服的襲來睡意。

　　想睡又捨不得睡，却不防蘇末動作停住了， 江見歡在他臉上蹭來蹭去，嘴裡哼唧著， 像是小猫撒嬌一樣。

　　耳邊傳來兩聲低笑， 低低的很悶， 似乎從喉嚨裡滾出來的一樣。

　　蘇末安撫地親了親她的唇。

　　「睡覺了，乖。」

　　「嗯...」江見歡閉著眼，漸漸陷入夢鄉。

　　她的手機設了鬧鐘，第二天一到時間，床頭的手機就響了，後半夜江見歡睡得很沉，被鬧鈴叫醒時，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茫然。

　　一隻手從她身前伸出來，關掉了鬧鐘，房間恢復安靜。江見歡閉著眼睛幾秒，大腦清醒過來。

　　「幾點了。」

　　「八點。」蘇末回答。江見歡在他懷中動了動。

　　「我該起床了。」

　　她說完，就揉著眼睛坐了起來，蘇末在一旁看著她的動作，臉上莫名帶了笑意。

　　江見歡掀開被子，迷迷糊糊的爬下床，趿拉著拖鞋進了洗手間，打理完出來，已經是乾淨清爽的面貌。

　　「我現在要準備去現場了，你呢？」她看著蘇末，他越過她進去洗漱，聲音不太清晰的傳來。

　　「你收拾一下東西，我送你去。」

　　兩人沒去酒店吃早餐，在外面找了家茶餐廳，蘇末依舊戴著帽子，中途打了好幾個電話。

　　「待會送你過去，我叫李颯查清昨晚的事情。」

　　「還記得長相嗎？」蘇末問她。

　　「嗯。」江見歡點點頭，她記憶力一向不錯，因爲學過美術素描，對人臉部特徵有清晰的記憶點。

　　「對了，他們都穿著警服，會不會是我太緊張了，然後那邊也沒有搞清楚...」她想起這件事情，遲疑道，蘇末面露沉思。

　　「別想這麽多，到時候警察來了就會查清楚。」

　　「好。」

　　吃過東西，江見歡安穩無事的抵達了現場，已經有不少工作人員在忙碌，評委還沒有來。蘇末今天原本有工作，約了一個很重要的製作人見面，把她送到後便又趕了回去，囑咐她李颯待會就到了。

　　沒多久，江見歡和同公司的兩個人碰上面，她們也是昨天抵達的，但却因爲有事情耽誤到了晚上，幷且都不在一個酒店，得知她昨晚的經歷之後，兩人嚇了一跳。

　　「太可怕了。」她們面面相覷，滿臉同情。

　　「幸好沒出什麽事。」

　　「對呀。」江見歡笑了笑。

　　「不說了，要開始了。」

　　這場比賽是網路同步直播的，還有不少觀衆，中間架著攝像機。走秀台底下，就坐著一排的評委，好幾個江見歡眼熟的，因爲以前特意去看過他們的個人秀場。

　　後臺依舊忙碌，各參賽選手基本沒有交流，除非之前就認識，大家低頭專注手上的動作，給模特換上衣服，搭好相應的妝容和配飾。

　　江見歡抽到的是十號出場，不好不壞。前面的幾位選手作品也是中規中矩，沒有特別亮眼的出來，她微微鬆了口氣，看到評委給的分數也都一般。

　　輪她的時候，江見歡不由自主挺直了背，旁邊那位同公司的設計師笑著安慰了她一句。

　　「別擔心，我覺得你的作品很棒。」

　　「謝謝。」江見歡衝她笑了一下，緩解了幾分緊張。

　　第一個走出來的是那件嫩綠色，江見歡跑了好幾個城市找到的顔色和面料，清新亮眼的色彩一下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有幾位評委不由自主點了點頭。

　　緊接著就是那套深粉色，上一個模特還停留在前頭，兩種顔色放在一起，說不出來的和諧好看，然後下一秒，鵝黃色出來了。

　　人群中開始有了低低呼聲，大家似乎都很驚訝，很少有人會大膽的運用這麽多色彩放在一塊。

　　紫色套裝出來時，評委眼中已經不掩欣賞了，然而在那件剪裁誇張放肆的彩色連衣裙暴露在衆人視綫中後，那抹欣賞頓時轉爲了驚艶。

　　五位模特各自展示完衣服，最後齊頭幷肩，挺胸收腹，自信十足地從台尾走到了台前。五件衣服都放在了一起，由模特幷排展示了出來，連衣裙在中間，穿的那位模特也稍高一點，接著其他依次鋪開。

　　單看時只覺得每件衣服各有千秋，色調特別，放在一起之後，頓時滿面撲來的都是燦艶，帶著鮮活的氣息讓人不由精神振奮，大部分人腦中都想到了一個詞。

　　春天。

　　經過特殊訓練的模特氣勢十足，光芒四射，走完長t台之後，在最前面擺出動作，定格幾秒。鏡頭趕緊抓拍，把這一刻的驚艶記錄了下來。

　　走秀結束，江見歡也從後面來到了台前，她穿著一身黑白色的西裝，闊腿西褲搭配高跟鞋，濃密烏黑的長髮披在身後，面容秀美白晰，額頭飽滿，唇邊帶著淺淺的笑。

　　在妝容濃艶的模特之後，竟隱隱有種空谷幽蘭的清新美麗。

　　底下一片掌聲，主持人遞過話筒，江見歡先是給各位評委鞠了個躬，才開始闡述自己的設計理念。

　　「我的想法是《春》，想必大家也都從作品中感受到了。我曾經想過無數個有關『初生』的理念，但最終留下我腦子裡的，最直接的，還是有關春天的色彩。」

　　「有綠色，有幼苗，有枝丫藤蔓和嫩花。」

　　「我覺得，這一切就代表著『初生』，所有一切即將到來的開始。」

　　「謝謝大家。」

　　江見歡在響起的雷鳴掌聲中再次彎下了腰，深深鞠躬。

　　這一場，評委給出了極高的分數，好幾位亮出的結果都逼近了滿分，結束後，主持人笑吟吟的報出總分。

　　「目前已經出現了我們場上的最高分，來自於iro品牌的設計師江見歡，希望我們接下來的選手繼續加油，有請下一位——」

　　江見歡心中的那個大包袱終於放了下來，只是又不由的微微提起，全神貫注地看著之後的參賽作品展示，就連手機的多次震動都沒有發現。

　　還是旁邊的人提醒了她。

　　「你包裡的手機好像在響。」

　　「啊，謝謝。」江見歡連忙拿出來，發現上頭已經有好幾個未接來電了，都是李颯。

　　江見歡走到無人空曠的走廊那裡，才給他回了過去。

　　「江小姐，我現在在你昨晚住的那家酒店前臺，警察過來查過監控，確定那兩人是冒充的公職人員，暫時還沒核查清楚意圖和身份。酒店方解釋昨晚前臺值班人員疏忽，已經給予處罰了，幷且承諾將會對酒店管理安保系統重新加强。」

　　「我知道了，謝謝你。」江見歡心裡一陣後怕，幸好當時沒有隨便給人開門。

　　「我會繼續跟進，有消息再通知你。對了，還有酒店那邊希望跟我們和解，提出給予一定的賠償，把事情低調處理，你看...？」

　　「低調處理？」

　　「大概是不要鬧大了，之前也在別的地方也出現過這種類似情况，被當事人發到了網上對酒店聲譽影響很大。」

　　「我也不想鬧大，但萬一我昨晚開門了呢？這根本不是錢能解决的問題。」

　　「我會叫他們查清楚。」

　　「辛苦你了李颯，我這邊應該快結束了，當時候過去找你。」江見歡深吸一口氣，壓下情緒。

　　因爲這個電話，她關於比賽的注意力被轉移不少，現場走秀已經快到尾聲了，每個設計師的作品都是一次精心的展出，作爲觀衆的角度欣賞，也覺得是視覺盛宴。

　　中間有幾個人的作品秀被江見歡錯過了，相應的也不知道評委給出的分數，最後出結果時，她從旁人隱隱投來的艶羨目光中，大概有所預感。

　　「所有的參賽作品已經展示結束，最後的結果也已經在我手上，今天的獎項到底花落誰家呢——？」

　　主持人賣了個關子，接著神秘一笑，開始報出手裡的名單。

　　最後的獎項是由底下十幾位的專業觀衆，以及評委給出的分數綜合在一起得出來的結果，因此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答案。

　　當然，評委給的分數越高，獲獎的幾率也就更大。

　　十八位選手，各種獎項加起來也有十個名額，裡頭有不少安慰獎，免得讓選手帶著辛辛苦苦做好的衣服過來，結果空手而歸。

　　主持人先從優秀設計獎開始宣布，名額五位，獎金有三千元。

　　被念到名字的人失落比喜悅更多，但還是面帶感激的上臺領了獎。

　　緊接著是最受關注獎，兩名。最具商業價值獎，三名。

　　......

　　越到後面，越足以讓人緊張，三等獎由一位年僅二十歲的小姑娘抱走了，她的作品江見歡留有很深的印象，靈氣十足，這個結果也是實至名歸。

　　最後剩下來的，除了大部分評委給的分數不高的選手外，便只剩下江見歡和另外一個華裔選手。

　　兩人的評委分數不相上下，一二等獎大概也是落在她們身上了。

　　江見歡此刻已經緊張的屏住呼吸了，但臉上依舊保持著得體的笑容，仿佛無波無瀾的注視著所有人。

　　二等獎在耳畔被主持人揭曉，正是那名華裔選手，她也微微鬆了口氣，一一和周圍人擁抱之後，上臺領獎。

　　江見歡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不外乎兩個結果，空手而歸或者拔得頭籌。兩者而言的意義對她來說是巨大的。她不能輸。

　　最後的等待時間有些過於長了，仿佛是一個世紀之久，她才姗姗來遲的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更像是幻聽一般，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江見歡控制好情緒，掌聲和主持人的注目之下，一步步慢慢走上台。

　　領獎，發表獲獎感言，下臺。她全程都表現得十分冷靜，只有最後結束，坐上車時，才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

　　趕到酒店，警方已經抓到了昨晚那兩個人，經審訊過後對方坦白只是喝醉了惡作劇，江見歡回憶起昨晚的那幾個對視，幷不覺得他們是喝醉了。

　　酒店方一個勁辯解誤以爲對方是真的執行公務，因爲新來的前臺不懂事，沒有要求查看證件，才造成了這樣的後果。

　　現在已經把人開除了，經過教育之後，决定徹底整頓酒店內部，認錯態度非常良好。

　　事情好像就這樣水落石出了，江見歡獲得了一筆來自酒店的賠償，那兩人也因爲假冒國家公職人員被拘留，聽說後續還會處以刑罰。

　　回去是李颯開車送她的，江見歡很不好意思，特意請他吃了頓飯，李颯連連擺手。

　　「江小姐，你太客氣了，作爲我們老闆的助理，爲你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你不要這樣說。」

　　「是真的，我從見你第一面就知道你兩關係不一般了。」李颯神神秘秘，江見歡怏怏的看向他。

　　「...爲什麽？」

　　「你真的以爲之前的事情都是巧合？送西裝還有合作，都是蘇末跟江苑要求的，指名點姓要你。」

　　「我跟在他身邊三四年了，從來沒見過蘇末身邊有异性，更何况還是他主動的...」

　　「江小姐，我一直覺得蘇末會注孤生的，直到我遇見了你。」

　　......

　　這晚江見歡做了一個夢，夢裡是她剛開始追蘇末的那會。

　　這人的周身仿佛築著銅墻鐵壁，任由她使盡渾身解數都找不到缺口。一天，江見歡慣例去蘇末的學院裡蹭課，坐在教室角落裡，偷偷看了他大半節課，最後鈴聲響了，立刻跟著他的脚步一起去食堂。

　　那時候周釉他們也剛好找他吃飯，三四個大男生有說有笑的走在校園裡，極爲亮眼的一道風景綫。

　　忽的，周釉的餘光不知怎麽瞥見了她。那時江見歡正抱著兩本書，跟在不遠處，目光落在蘇末身上，眼中痴迷幾乎要跳躍而出。

　　發現自己被人注意到了之後，立即臉皮一紅，把懷裡的書往上移，擋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那雙明亮害羞的大眼睛。

　　周釉一樂，拍了拍蘇末肩膀示意。

　　猝不及防男主角轉頭過來看她，江見歡整個人都僵住了，雙頰開始發燙，似乎要原地自燃。

　　周釉逗樂似的朝她招了招手。

　　江見歡怯怯地看了旁邊面無表情的蘇末一眼，最終還是抵不過心中的渴望，像隻蝸牛般慢慢挪過去。

　　「妹妹，我跟你說，這傢伙是注孤生的，沒希望。你還是趕緊換下一個目標吧。」周釉手搭在蘇末肩膀上，嘻嘻哈哈的開著玩笑，同行的幾人都笑了，唯有蘇末雙手抄兜，依舊冷淡的垂眼看她。

　　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江見歡咬咬唇，聲音又大又洪亮，幾乎徹響整條林蔭道，引得周圍路人紛紛側目。

　　「不，我就喜歡他！我不會讓他注孤生的！」

　　場面楞了幾秒，接著所有人都笑得前俯後仰，就連蘇末漆黑的眼底似乎都泄出丁點笑意，他漫不經心的轉過身，拿掉了周釉放在他肩上的手。

　　「走了。」

　　後來——

　　江見歡也不敢再跟上去，她臉漲得通紅，像個瀕臨爆炸的番茄，一陣風似的衝回宿舍，脫掉鞋子爬上床，把自己整個蒙在了被子裡。

　　「嗚嗚嗚我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