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李夫人還在鏡子前面轉著， 愛不釋手的模樣， 連連點頭的同時， 還在不停的誇贊。

　　「這個顔色很襯我， 也很有氣質，裙子上還有層紗，挺適合去參加婚禮的。」

　　「嗯， 不錯。」

　　江見歡在一旁附和， 面帶微笑。

　　「是的，我特意選的銀灰色，簡單大方的款式也很適合您的氣質，上半身布料稍微華麗一點，看起來不那麽的單調。」

　　「想到您這次是去參加婚禮， 特意在外層加上了紗，比較契合婚禮的主題。」

　　「真是有心了。」李夫人一聽，果不其然眼睛更加亮了幾分，臉上寫滿驚喜， 幾乎是當場拍板。

　　「我就要這條裙子了。」

　　她試穿完就去了江苑辦公室，不一會， 兩人談完出來， 江苑送李夫人到門口， 經過江見歡辦公桌不遠處時，李夫人還特意朝她揮手打了個招呼。

　　引得其他人紛紛看過來， 見李夫人笑容滿面的樣子， 差不多猜到了發生了什麽， 頓時，有不少人臉色不好看起來。

　　果不其然，李夫人身影剛消失，江苑就叫了江見歡去她辦公室。

　　看著她收拾好桌上的東西起身，進去關上門之後，原本安靜的外間立刻響起議論聲，刻意壓低的音量裡帶著濃重的惡意與不滿。

　　「好氣哦，你們有沒有發現江總監特別偏愛江見歡？」

　　「對呀，一來就把蘇末的設計給她，還破格提拔，這才過了多久，就把手上的定制分給她了，親女兒都沒這麽好吧！」

　　「哎別說，她們兩都姓江，不會是...」一人再度壓低了聲音，暗暗揣測，其他幾人面色一怔，隨後蹙眉否認道。

　　「那不會吧，公司都會做背景調查的，况且江見歡窮成那樣——」

　　「也是...」

　　「所以說，大家都是一樣的，甚至我們裡面任何一個人都比她資歷能力更强，憑什麽她江見歡就可以拿到這麽多好資源？」

　　周然忍不住抱怨，音量不自覺拔高，另外幾人紛紛警戒地望了江苑辦公室一眼，竪起手指對她噓了一聲。

　　「小點聲，別被聽見了。」

　　「聽見又怎麽樣？」話雖這麽說，周然還是放小了聲音，神色憤懣，滿臉的不甘心。

　　江見歡坐在椅子上，看著對面的江苑，她手裡拿著一隻鋼筆，看起來心情很好。

　　「李夫人對你的設計很滿意。」

　　「我的榮幸。」江見歡謙虛道。

　　「我看了那條裙子，確實設計的不錯，幷且很適合她。」江苑手裡摩挲著筆帽邊緣，嘴角帶著點笑意。

　　「見歡，你能和我簡單說一下設計思路嗎？」

　　「其實我只是考慮到了李夫人的膚色和身形，還有那條裙子需要出現的場合。」江見歡停頓了一下，接著說。

　　「然後在此基礎上，構思款式。」

　　江苑點了點頭，眼中似乎有滿意和贊賞，又似乎什麽也沒有，她和緩的說。

　　「這條裙子會算在你這個月獎金裡，再接再厲。」

　　「謝謝總監。」

　　江見歡出來，假裝沒有看到其他人揣測打量的目光，她徑直打開電腦，打算專心的準備比賽作品。

　　整個外間很安靜，過了會，江見歡已經快喝完手邊的那杯水時，終於有人按耐不住輕聲地問。

　　「見歡，你給李夫人的設計通過了嗎？」是坐在她旁邊的一位同事，叫許雪，平日裡話不多，長得白淨秀氣，聲音小小的。

　　江見歡看她比周然幾個人順眼很多，聽完不由笑了一下，點點頭。

　　「嗯，通過了。」

　　不少人在竪著耳朵聽她們的聊天，江見歡回答一出，頓時都是五味雜陳，一顆心像是被浸在酸水裡任人揉捏。

　　「真的啊。」許雪雖然面色有些複雜，但還是由衷的恭喜了她。

　　「見歡，你真厲害。」

　　江見歡笑了一下沒說話，有人倒是按耐不住了。

　　「要給我們任何一個人也都可以啊，誰都知道囉，江總監偏愛她嘛~」

　　說話的人是周然平日裡玩得最好的一個小姐妹，不知道是因爲周然的緣故還是她本來也看江見歡不順眼，比起別人背地裡議論，她更喜歡明目張膽的嘲諷。

　　謝雙說了一句沒過癮，又繼續自顧自嘀咕，音量却是讓所有人都能聽見。

　　「也不知道哪來的運氣...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江見歡身上，想看她如何反擊，更多的却是幸灾樂禍。

　　只是另一個當事人，却一臉專注的望著電腦屏幕，手握著鼠標，另一隻手敲動著鍵盤，仿佛什麽都沒有聽見的樣子。

　　衆人不由失望的收回視綫。

　　在事情平息之後，大家都各做各的，辦公室又恢復安靜。沒有人發現，江見歡手指動作停住，對著屏幕的臉上有片刻怔然。

　　下班時，江見歡接到了周釉的電話。

　　正值高峰期，打卡等電梯的人很多，江見歡拿著手機走到一邊，那頭也有點吵，她無意識走進了安全通道，站在樓梯口上面。

　　「喂？聽得見嗎？」大概是沒聽清她的回應，周釉換了個地方，安靜很多。

　　「聽得到。」江見歡又重複了一次。

　　「啊哈哈...」周釉聽見她的回答之後乾笑了兩聲，打著哈哈，隨後才婉轉的進入正題。

　　「是這樣的，今天是我的生日，所以想誠摯的邀請你來參加...哎！大家都是老同學你可不能不給我面子啊。」周釉風格一貫如此，胡攪蠻纏又霸道得很，江見歡頭疼，想著理由拒絕。

　　「今天不行，我還要加班嗯，下次有機會再給你過生日。」這話說得可謂是毫無誠意，下次過生日？下次不得明年了！

　　周釉對天翻了個白眼，心想這麽多年，江見歡還是沒變，依舊如此直白不懂含蓄。

　　「哪有什麽下次，下次都明年了！」周釉毫不留情地揭穿她，然後祭出今日的殺手鐧。

　　「今天黎黎也在，聽到你回國這丫頭興奮了半個月，天天在我面前念叨著你，我是實在煩得不行了，聽說她還特意給你準備了個什麽禮物呢，我這個壽星都沒這待遇！」

　　周釉話音剛落，那頭就傳來了小女孩清脆活潑的聲音。

　　「見歡姐姐！你什麽時候過來，我好想你啊你有沒有想我，我求了周釉哥好久他才帶我出來的，你快點來吧，我有個很重要的禮物要給你！」

　　江見歡按著額頭苦笑，心想這一遭是逃不過去了，再開口，却又很溫柔。

　　「我也想你啊，姐姐很快就過來。」

　　周釉大概在那頭開了擴音，他立即就凑過來說把地址發她手機上，江見歡又和小姑娘說了好一會話，才結束這個通話出去。

　　周黎是周釉的一個小堂妹，江見歡認識她的時候她才八歲。周釉的小叔也是個傳奇人物，才二十一歲就有了個女兒，聽說女方比他大，生下周黎之後就出國了，再也沒有過聯繫。

　　周黎早熟的很，從小爸爸長年不著家，又沒有母親，最喜歡粘著周釉，久而久之秉性倒和他有幾分相似，古靈精怪得很。

　　當年江見歡一見到她，就被小姑娘衝過來抱住腰，一個勁叫著仙女姐姐，鬧得江見歡特別不好意思。

　　周黎很喜歡她，因爲蘇末的緣故，江見歡常會和他宿舍幾人見到面，每次有周釉的場合他都會帶著黎黎，小姑娘總是給她送各種小禮物。

　　周黎雖然爹不疼娘不愛的，但是生在那樣的家世，各種長輩給的零花錢却不少，是個名副其實小富婆。

　　而她送給江見歡的東西雖然都是小玩意，但價格都不便宜，甚至不少全球限量發售的東西，周釉每次見了總是嫉恨不已，連連直叫自己這個親堂哥比不上一個外人。

　　江見歡是個別人對她好一分要還上十分的人。知道周黎雖然看起來沒心沒肺的，但其實還是個小孩，幷且是一個假裝自己一點都不寂寞不孤單不渴望母愛的小孩。

　　因此有時間會經常帶她出去玩，逛商場買衣服鞋子。雖然不會做飯，却很喜歡做各種小蛋糕和餅乾，每次都會多做一份叫周釉帶給她。

　　甚至還替小姑娘去參加過家長會。

　　後來，周黎就叫她媽媽了。

　　雖然被周釉嚴厲制止隻敢在私下裡偷偷叫，但江見歡始終是能感受到她的喜愛的。

　　過去的路上，江見歡一直在想著以前的事情，她在這幾年裡，未曾虧欠過什麽人，只有黎黎，在她偶爾想起不多的記憶中，都是心懷愧疚的。

　　周釉挂完電話，把手機扔給了黎黎去玩，小姑娘前段時間上課偷偷玩手機，被老師收繳了。他小叔很生氣，明令禁止其他人給她買新的。

　　要說起來，這個小叔平時不怎麽管事，關鍵時刻招人煩他最擅長。

　　旁邊簡自明哼笑了一聲，望向他眼中是明晃晃的了然。

　　「搞定了？』

　　「嗯哼。」周釉雙手一攤仰躺在沙發靠背上，滿臉悠哉。

　　「哥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

　　「你不是上個月才過的生日？」白秋斜睨他一眼，無語問道，周釉眼皮子一掀，理直氣壯。

　　「我上個月是陽曆生日，這個月是農曆生日！」

　　「真够不要臉的。」白秋直接吐槽，周釉晃了晃腦袋，也不理他，而是徑直看向坐在角落喝悶酒的蘇末，提起脚尖踢了踢空氣。

　　「怎樣？待會江見歡要過來了，你要不要去洗手間整理一下髮型什麽的？」

　　蘇末抬起頭，用看智障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周釉自討沒趣，伸手摸了摸鼻子。

　　江見歡抵達周釉發給她的地點之後，天已經暗了下來，周圍霓虹燈閃爍著耀眼光芒，她找到房間號，禮貌性敲了敲。

　　門從裡面被打開了，蘇末站在她面前，額發濕濕的像是剛洗過，面孔白得過分了。

　　「嗯？你怎麽了？」即使大概猜到了他也在，江見歡還是一瞬間睜大眼睛，疑惑的發問。

　　「什麽怎麽了？」蘇末轉身帶著她進去，口吻很隨意。

　　「頭髮。怎麽濕了？」

　　江見歡問話剛一出口，就看見了房間裡的周釉幾人，無一例外都在憋著笑，而坐在沙發上的黎黎瞬間站起朝她撲了過來。

　　「姐姐！」

　　小姑娘已經到她胸口了，江見歡拍著她的頭，嘴角笑意溫柔。

　　「黎黎...」

　　「我想死你了，你怎麽一聲不響就出國了，我打你手機也打不通，給你發消息也不理我...」小姑娘委屈巴巴的說，下巴抵在她身上仰頭看她，眼睛大得像是兩顆水葡萄。

　　江見歡摸了摸她的臉。

　　「對不起啊，姐姐家裡突然出了點事情，對不起黎黎。」

　　「哎呀沒關係沒關係了，來來來坐這裡。」周釉已經看不下去兩人在那裡磨嘰，代替周黎回答道，一邊說還一邊拉著江見歡的手臂把她放到蘇末旁邊坐下，滿臉看好戲的興致勃勃。

　　「見歡妹妹，你可是不知道，旁邊這個人爲了見你，還特意去洗手間整理了一下髮型，誰知道用力過猛，就變成這樣了——」

　　「哈哈哈哈哈」，周釉拍著大腿笑得前俯後仰，江見歡不敢置信地看著蘇末，他隱忍地按了下額角，還是忍不住，一脚踹向了笑得正歡的周釉。

　　「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天知道，他只是去洗個手而已，只是看向鏡子的那一刻，不知道是抽了哪根經還是被周釉附身，突然伸手撥了撥頭髮。

　　然而，蘇末却忘記自己剛洗過手水還沒有擦乾，悲劇就此發生。

　　他有種預感，這個梗會被周釉拿來笑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