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冰釋前嫌

　　臥室的門被打開的時候，方鶴亭已經躺下了，聽到房門打開，他下意識睜開了眼，悄然地抓緊了被子，那天晚上顧燃的粗暴讓他仍心有餘悸。但是很快，方鶴亭就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那是鐐銬拖拉在地上的聲響。

　　“你……”方鶴亭翻身坐起來，吃驚地看著非常艱難朝自己靠近的顧燃，對方穿著一身黑色的資訊素隔絕服，緊繃的隔絕服將對方那副好身材展露無遺。而此刻，顧燃手腕上戴著一副手銬，行走艱難的腳上也被拴上一根金屬腳鐐。最後方鶴亭的目光落在了顧燃的胯間，那個曾讓他感到不安的兇器被金屬的籠具牢牢禁錮著，安安靜靜地蜷在裏面。

　　“鑰匙我交給監護者了。他們明早會過來給我打開，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對你做什麼失禮的事情。”顧燃對方鶴亭解釋著，說話間，他差點被腳上收短到不足二十公分的腳鐐絆倒。

　　方鶴亭完全沒想過顧燃會這麼做，一時間，他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看著顧燃艱難地挪到了床上，方鶴亭這才伸手扶了不便上床的對方的一把。

　　“幫我蓋下被子。”顧燃舉了舉被銬在一起的雙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這麼做，就不怕被人恥笑嗎？”方鶴亭替顧燃蓋上了被子，說實話，他一點也不習慣對方這樣子。

　　“除了你之外，不會有人知道的。除非，你主動去宣揚你家的Alpha是個瘋子，不按照法律規定把Omega鎖起來，反倒把自己鎖起來。”顧燃努力調整著姿勢，想讓自己能躺得舒服點，雖然只是手腳被束縛，但是已足夠讓他感到難受。

　　“你把自己這麼鎖起來，就不怕我趁機對你做出什麼嗎？”方鶴亭對在被子裏扭來扭去的顧燃冷冷問道。

　　顧燃好奇地抬了抬頭，他的臉上洋溢著一種孩子似的天真，那也是他只在方鶴亭面前露出的表情。

　　“你要對我做什麼？難道你要強暴我這個Alpha嗎？你要想的話，我倒是無所謂。”顧燃輕輕一笑。

　　方鶴亭眉峰微微一擰，他覺得顧燃這是在對自己耍無賴。

　　“你抓走了我的伴侶，現在還占了他的位置，躺在我的身邊，你真覺得我一點也不會記恨你嗎？既然你說過榮生再也回不來了，那我也不用顧忌太多是吧？”方鶴亭並不是一個冷酷的人，但是他真的恨死了這個讓他和胤榮生被迫分離的制度，連帶一切效忠他那總督堂兄的Alpha們也都被他所恨上了。

　　“你非要這樣敵視我嗎？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真正的罪魁禍首不是我。”顧燃再怎麼神經大條，也不會不明白方鶴亭言語中對自己赤裸裸的威脅與恨意，他感到了胸口一陣刺痛，不管他怎麼補救，怎麼贖罪，對方仍在仇視他。

　　“可你是幫兇！你也有罪！”方鶴亭憤怒地斥責起了顧燃。

　　顧燃默默地攥緊了拳頭，被緊緊鎖住的雙手倒是讓他冷靜了不少。

　　“我沒有選擇。當年是你讓我參軍報效國家！作為軍人，我只有選擇服從。”顧燃咬了咬牙，決定趁這個機會乾脆說出自己與方鶴亭之間的過往。

　　“我什麼時候讓你參軍了？我認識你嗎？！”方鶴亭實在記不清十多年前的事情，他以為顧燃又在說胡話。

　　顧燃掀開被子，一下坐了起來，他瞪著方鶴亭，一字一句地說道：“尊貴的方先生，你真的忘記了嗎？十三年前，那個在街頭被人揍得頭破血流的流民少年，以及你慷慨送出的那一枚金元。”

　　“你……你就是當年那個少年？”方鶴亭詫異地看著顧燃，試圖從對方的臉上找出一絲熟悉的感覺。

　　顧燃點了點頭，剛才他已經把自己和方鶴亭之間的往事全盤托出了，現在就看對方能記起多少了。

　　“我已經完全不記得了。沒想到我隨口的一句話，竟改變了你的人生。”方鶴亭的心情變得亂糟糟的，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顧燃對自己這麼執著，看樣子，自己當年的恩情，這些年竟是在對方的心中轉化為了愛意。

　　“我加入了帝國陸軍部隊，拼了命去獲取戰功，就是想有朝一日，能有資格站在你的身邊。”顧燃察覺到了方鶴亭對自己態度的轉變，這讓他欣慰之餘，又感到了一絲憂傷，畢竟他本不該以這樣的方式和對方重遇。

　　“按理說我這條命都是你救的，你如果要我死，我也不該有怨言。”顧燃苦苦一笑，他伸出自己被鎖在一起的雙手，輕輕握住了方鶴亭的手，“但是我想保護你。我在特別監獄裏答應了胤將軍，我會替他保護你的。”

　　“榮生他之所以會選擇和平權黨合作，就是為了保護我。而他的下場，你也看到了。都是我連累了他，真正與平權黨合作的人，是我。”方鶴亭終於說出了讓顧燃害怕的真相。

　　果然，顧燃在聽到方鶴亭的話之後，立即警惕地回頭看了眼緊鎖的房門，他必須確保沒有第二個人會聽到方鶴亭的這番獨白，在總督對平權党絕對殘酷的統治下，即便方鶴亭是他的堂弟，也不會倖免。

　　“既然榮生為了我付出了性命，我也不願再苟活。顧燃，既然我幫過你一次，就再幫你第二次好了。”方鶴亭此時倒是輕鬆地笑了起來，他主動地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臉，說道，“去檢舉我吧，我的堂兄會很樂意聽到我背叛的消息的，這樣的話，他就可以展現出他大公無私的一面，並以此警告所有想要與平權党串通的貴族。而你也會因為效忠於他獲得提拔，這樣一來，一舉兩得，豈不是很好？既成全了我和榮生，你也可以在之後匹配上一個更適合你的Omega。”

　　“夠了！我顧燃雖然出身卑微，但也不是那種恩將仇報的小人！既然胤榮生可以為了你不惜付出一切，我也可以！”顧燃目光灼灼地看著方鶴亭，要不是他的雙手被鎖在一起，只怕他立即就要撲上去抱緊對方了。

　　那個晚上之後，方鶴亭與顧燃之間默契地沒有再提起那些充滿了危險的對話，而顧燃也依舊堅持在夜晚到來時讓監護者替自己戴好手銬與腳鐐，以及下身的束具。他想讓方鶴亭明白，自己這麼做絕非只是一時的惺惺作態，他願意為了對方主動約束自己。

　　而方鶴亭被顧燃標記之後，很快也迎來了發情期。

　　擺在方鶴亭面前有一枚O型抑制劑，以及一枚鑰匙，這是顧燃給對方的選擇。

　　“如果你在心中把伴侶的位置留給了胤將軍，那我不介意做你的人形抑制劑。”顧燃跪坐在床上，垂下了眼，說出這種話的時候，他的耳根都快紅了，不僅僅是因為羞澀，更是因為難過。他沒法得到方鶴亭的真心，可他是又期盼得那麼深，甚至不惜為此放棄自己的尊嚴。

　　“當然如果你覺得我不好用，也可以不用。”顧燃越說越覺得難過，身為一名Alpha，他已經有一個月的時間不曾發洩過了，而這一個月的時間裏，不管白天還是黑夜，他都佩戴著下身的籠具，這對正值壯年的他而言不啻為酷刑。

　　方鶴亭淡淡地看了眼面前的針劑和鑰匙，目光隨即落到了顧燃絞緊的手指上，對方的手指不知為什麼竟在輕輕顫抖。

　　最後，方鶴亭拿起了那把可以打開顧燃胯間籠具的鑰匙。

　　“你說的對，榮生不會再回來了。”

　　方鶴亭面色愴然地解開了那枚金屬的籠具，隨後他躺下去，在顧燃難以置信的目光中，主動地分開了雙腿。

　　雖然因為手足被束縛的緣故，顧燃的動作受到了限制，但是今晚對他來說卻無疑是一個滿足的夜晚。

　　擔心會弄傷方鶴亭，顧燃只發洩了一次，就依依不捨地離開了對方的身體，他悄悄蜷在一旁試圖用被鎖著的雙手為自己再紓解一下，卻聽到方鶴亭那沙啞的聲音。

　　“顧燃，你再替我去看看榮生吧。告訴他，我會好好活著的，我要親眼看著方其正這個瘋子走向毀滅！”

　　不等顧燃回答，方鶴亭的嗓音突然變得傷感起來：“還有，如果榮生的處境很艱難的話，請你想辦法幫他解脫吧。別再讓那些人折磨他。”

　　顧燃趕緊鬆開手，將身子貼近了方鶴亭，他大膽地湊過去親了親對方的面頰，回答道：“別這麼難過。我會幫你的，也會想辦法幫胤將軍。”

　　“告訴他，我愛他。”儘管知道自己這句話或許又會傷到顧燃，可是念及這或許是自己最後能留給胤榮生的話語了，方鶴亭還是流著淚呢喃了出聲。

　　“嗯。”顧燃胸口悶悶地鈍痛，但是天性樂觀的他很快安慰起了自己，總有一天，或許方鶴亭也會像愛胤榮生那樣愛自己的。但是即便對方沒那麼愛自己，也沒有關係，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奢望過太多，他能再一次遇到方鶴亭，並與之結合為名正眼順的伴侶，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