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警示教育

　　顧燃再一次來到特別監獄的服務中心提交申請，希望能再一次見到胤榮生時，事務官很遺憾地告訴對方胤榮生因為始終不肯老實交代罪行，頑固不化已經被移送到了鎮反指揮部直屬的監管處，現在已不再隸屬特別監獄管理。

　　鎮反指揮部是方其正新近下令成立的由他直接控制的機構，用於鎮壓星球內外妄圖顛覆政權的平權黨們，以後凡是因為牽連平權黨而獲罪的Alpha和Omega都會先行一步送到監管處接受審訊，之後再根據他們罪行決定是應予以處決，還是送往特別監獄服刑，抑或是將部分輕罪者發送回保護中心進行第二次強制匹配。

　　之前特別監獄關押的不少犯人，一邊接受審訊的同時，一邊還要為權貴們提供服務，導致了不少不必要的傷殘乃至是死亡，方其正雖然樂於看到這些叛逆者受到生不如死的折磨，但是在那之前，獲取更多有價值的資訊才是必要的，這也是他為什麼會考慮成立鎮反指揮部，並建立監管處的緣故之一。

　　“您要是想追求征服強者的快感，要不要試試咱們這裏唯一一位戰鬥力S+級的Omega，對方可是帝國軍事學院的近戰教官，因為殺了自己的孩子，以及重傷了伴侶才被送進來的，凡是嘗過他的滋味的大人們可都是交口稱讚，相當不錯呢，您要不要也試試嗎？”事務官看到了顧燃臉上的失落之色，為了能為特別監獄獲得更多的利益，他不遺餘力地推銷起了其他仍被羈押獄中的犯人。

　　顧燃的心情根本就不在那種事情上，實際上，他為了讓自己保持禁欲狀態，仍佩戴著那套管束下身的籠具，並將鑰匙交給了方鶴亭一個人保管。

　　“我對那種狂徒沒興趣。”顧燃擺擺手，徑直站了起來，不過他倒是沒有想到居然有Omega能夠有資格擔任帝國軍事學院近戰教官這樣只應該屬於Alpha的職位，看來這個星球上的Omega在能力方面的確給Alpha帶來了足夠的威脅，這或許也是總督執意推Omega強制保護法，以此削減他們的社會地位，保障Alpha的絕對統治權的原因吧。

　　就在顧燃因為無法再接近胤榮生而感到苦惱之時，沒多久，他就接到了一份密令，這份密令要求所有在帝都的少將及以上級別的軍官必須帶同伴侶一同前往監管處接受警示教育。

　　“警示教育……”方鶴亭呢喃著這四個字，他頓時明白了什麼，當初胤榮生也受命帶他參加過這樣的活動，所謂的警示教育不過以殺戮作為對帝國軍隊高級官員們的震懾罷了。

　　“他們大概要對榮生下手了。”方鶴亭痛苦地閉上了眼，他下意識地攥緊了顧燃的手，在這一刻，他已無力獨自承受。之前一直在外作戰的顧燃還是第一次接到這樣的密令，他愣了愣，隨即悄然摟住了方鶴亭，出聲安慰對方道：“即使這樣，也總比讓胤將軍被送回特別監獄受凌辱好。我相信他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方鶴亭苦笑著點了點頭：“其實在他被捕之前的一個月，他已經隱約感到了危險，但是為了保護我，他還是拒絕了出逃，決定獨自承擔後果。他為我付出得實在太多了。”

　　顧燃沉默地低下了頭，他有些不敢去想要如何帶方鶴亭直面胤榮生的死亡。

　　“顧燃，鎮反指揮部的副總指揮現在是秦澤將軍，他曾是榮生的好友，你帶我去見見他，我相信他會給我最後這點的憐憫的。”方鶴亭聲音顫抖，他似乎已經明白自己這一次是真的要失去所愛了。

　　夜色籠罩之下的帝都的A區顯得一片肅穆，這裏是只有高級Alpha官員才能居住的區域，而在Omega受到嚴格管束的今天，督察官員帶著軍警們正在A區的道路上四處巡邏，隨時準備攔下那些披著罩衣的Omega進行檢查。

　　顧燃的座駕也在即將接近秦澤所居住的別墅區時被攔了下來。

　　“您好，例行檢查。”督察官俯下身，沖坐在後座的顧燃笑了笑。

　　顧燃皺了皺眉，不耐煩地伸出手摁到了督察官員手中拿的一塊身份確認屏上，隨著一聲輕響，螢幕上很快出現了顧燃的相關資料，對方在確認他的身份之後，立即站直身體向他行了一個軍禮。

　　“將軍閣下，晚上好！”

　　“晚上好，我們可以走了嗎？”顧燃攥著方鶴亭的手，對方穿著罩衣坐在他的身邊，面色凝重。

　　督察官不好意思地說道：“按照規定，我們還要確認您伴侶的相關身份。”

　　對於Omega的身份確定是採取的虹膜讀取模式，方鶴亭走下了車，冷冷地抬起了眼，督察官急忙取出資訊讀取筆將一束弱光映到了方鶴亭的虹膜的上，緊接著，一幕電子光屏就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方鶴亭的所有相關資訊都投影在了上面。

　　“原來是方先生，失敬失敬。”比起顧燃，方鶴亭在帝都的聲譽似乎更廣為人知，督察官在確認他處於適當的約束條件之後隨即恭敬地站到了一旁。

　　而這時候，方鶴亭瞥見了路邊一個熟悉的身影。

　　“秦將軍。”方鶴亭急忙出聲叫住了正在路邊和一名Omega散步的男人。

　　顧燃聞聲也下了車，他與秦澤之前並沒有什麼來往，這一次帶方鶴亭也是貿然拜訪罷了。

　　“嗯？”一身筆挺西服的秦澤轉過了身，他的一隻手裏抓著一根金屬鏈條，而鏈條的一端正鏈結在他身旁Omega的罩衣之下。

　　“好久不見了，鶴亭。”秦澤也沒有想到方鶴亭會來拜訪自己，但是街邊總不是說話的地方，他乾脆建議來到了附近的一間咖啡廳。

　　“秦將軍，您好。”進入咖啡廳之後，因為在公共場所的Omega不被允許脫下罩衣，方鶴亭只能摘下風帽，向對方問候。

　　秦澤笑著點了點頭，那雙深沉的眼隨後看向了坐在方鶴亭身邊的顧燃。

　　“這位是你新的伴侶，顧燃將軍吧。”秦澤作為胤榮生的朋友，雖然無法在對方犯下的罪行上通融，但是卻也暗地裏關注著方鶴亭的動向，因為他知道，胤榮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方鶴亭了。

　　顧燃倒是沒想到秦澤會認識自己，隨即也笑了起來：“你好，秦將軍，我是顧燃。”

　　顧燃仔細地打量起了面前這個據說是胤榮生好友的Alpha，對方身量魁梧，面容冷厲而威嚴，鬢間星星點點的白髮則使他顯得難免有些滄桑。忽然，秦澤身旁那個被罩衣裹緊的Omega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呻吟，這時候顧燃才注意到對方的臉上戴著一副連鼻腔一起遮擋住的皮革面罩，只有那雙漂亮的眼含著一絲楚楚可憐的目光露在外面。

　　秦澤冷冷地轉頭看了對方一眼，他皺了皺眉，低聲問道：“又怎麼了？”

　　那個被罩衣包裹住的美人嗚嗚咽咽地往秦澤身上靠了過去，對方鼻息黏著，身體不斷輕輕地扭動著。

　　“不好意思，這是我的伴侶季肖，他現在處於發情期，有些不太舒服。”秦澤向顧燃和方鶴亭簡單地解釋了一句，他隨後摸出一枚人工結的遙控器，摁下了震動開關。

　　“唔！”靠在秦澤身上的季肖渾身頓時一顫，但隨後他的眉宇間卻顯得輕鬆了不少。

　　“真是拿他沒辦法，明明發情期到了，還非要我陪他出來逛街。”秦澤搖搖頭，那張冷厲的臉上竟顯得有一絲無奈。

　　發情期出門的Omega會被默認達到一級監管條件，必須接受非常嚴格的約束之後才能出行，方鶴亭看著自討苦吃的季肖，也不知這個年輕美貌的Omega到底在想些什麼。

　　“別管他了。你們既然是來找我的，有什麼事就直說吧。”秦澤隨手將拴在季肖項圈上的鐵鏈扣在咖啡桌邊的金屬固定環上，自從強制保護法推行以來，這種用於固定Omega身上鐐銬的小裝置已是隨處可見。

　　“秦將軍，大家都是老熟人，有什麼話，我就不妨直說了。”方鶴亭神色凝重地望著秦澤，他相信對方一定猜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秦澤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手肘往前一伸，十指交叉著扣在了一起。

　　“榮生他是不是就要被處決了？”方鶴亭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眶還是忍不住有些發紅，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以這樣平靜的語氣說出那麼悲傷的話語。

　　秦澤深吸了一口氣，他眯了眯眼，神色變得更為冷厲了一些，而他的目光也隨之落在了顧燃身上。

　　“看樣子顧將軍也收到了前往監管處接受警示教育的密令了。”

　　顧燃苦笑道：“這還是我第一次有資格參加這種高層級別的警示教育。”

　　秦澤點點頭，又看向了神色焦灼的方鶴亭：“鶴亭，你應該知道胤榮生做出了那樣的事情，就不可能會有好下場。畢竟總督可是連自己的伴侶都能狠心處置的人，你的伴侶，對他而言，根本不算得什麼。”

　　“不管怎樣，榮生他曾是你的好友，對嗎？”方鶴亭當然知道方其正的冷酷無情，這些年來，方家也不是沒有人被對方以勾結平權党的名義而處死。

　　秦澤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片刻之後，他才冷冷說道：“曾經是。可是當他選擇背叛總督，背叛Alpha群體的時候，他就不再是我的好友了。處決他的命令是總督親自簽發的，你找到我，我也無能為力。”

　　秦澤的態度讓方鶴亭感到了一陣難過，他想起了胤榮生往日裏對待朋友時的真誠與慷慨，而現在，誰還記得這些呢？

　　似乎只要被打上謀反的標籤，那麼這個人曾有的高尚品質、美好節操都成為了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