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
“北旗”龍飛道:“到底費慕人說的,誰知那費雲飛是怎麼失蹤的?”
厲勿邪一怔說道:“老龍,難道說費雲飛的失蹤內有……”
“北旗”龍飛冷笑道:“以費慕人的一切表現看,那很難說。”
厲勿邪搖頭說道:“這令人難信,令人難信……”
忽地抬眼說道:“老龍,那冷遇春傷在‘無影之毒’下,這可是實情。”
“北旗”龍飛道:“那冷遇春被害可能屬實,但你怎知他是傷在‘無影之毒’下?”
厲勿邪道:“這是費慕人說的。”
“北旗”龍飛道:“他既想嫁禍‘南令’,當然會這麼說,事實上,你我都知道,那姬玉娘已死多年,雖然她曾為‘南令’生了兩個女兒,可是那並不能獲傳‘無影之毒’,再說宇文化也死在這兩個女兒出生之前,如今世上哪還有什麼‘無影之毒’?”
不錯,“無影之毒”的來源,一直令人百思莫解。
厲勿邪揚眉說道:“那麼,老龍,你以為……”
“北旗”龍飛道:“要以我看,費慕人所說的話,只有一句是實話。”
厲勿邪道:“哪一句是實話?”
“北旗”龍飛冷冷笑道:“那冷遇春知道他爹失蹤詳情。”
厲勿邪臉色一變,道:“老龍,你認為冷遇春是被費雲飛……”
“北旗”龍飛道:“該是。”
厲勿邪略一沉默,倏地搖頭,道:“不對,老龍,費雲飛既欲滅口,何不殺了冷遇春……”
“北旗”龍飛冷道:“厲老兒,說你糊塗,你就糊塗,那跟死有什麼兩樣?再說,你忘了,冷遇春有一份‘天寶圖’?”
厲勿邪一怔,默然不語,半晌始道:“這麼說,他救冷遇春……”
“北旗”龍飛道:“故示恩惠,一方面可獲‘天寶圖’,另一方面也可獲冷遇春那女兒的芳心,豈不一舉兩得?”
厲勿邪搖頭說道:“老龍,這又不對了。”
“北旗”龍飛道:“怎麼不對?”
厲勿邪道:“那冷遇春豈有不知自己是被誰所害?費慕人便即解了他的毒,他又豈肯將那‘天寶圖’交……”
“北旗”龍飛冷笑說道:“厲老兒,跟你一樣,假若你不來找我,你知道你自己是被誰所害麼?”
厲勿邪臉色一變,道:“這麼說,冷遇春所知害他之人……”
“北旗”龍飛道:“他定然說是‘南令’。”
厲勿邪臉色又復一變,道:“這麼說,他為我解毒……”
“北旗”龍飛淡然一笑,道:“那該是故示恩惠,挑撥離間,使你厲老兒記恨‘南令’,一怒撕毀兩家的婚約,他好坐收漁人之利……”
目光一掃姑娘厲冰心,接道:“獲取我這位侄女兒的芳心。”
厲勿邪目中寒芒暴閃。
姑娘厲冰心蓋紅了嬌靨,也揚了黛眉,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北旗”龍飛道:“怎麼,好侄女兒,難道你龍叔說的不對麼?”
厲冰心淡然說道:“侄女兒不敢。”
“北旗”龍飛濃眉軒動,叔:“看侄女兒的神態,聽侄女兒的口氣,龍叔要說句不該說的話,想必那費慕人已攫得侄女兒芳心了。”
厲冰心臉色一變,倏地垂下螓首。
“北旗”龍飛搖頭說道:“看來費家父子果然厲害,好侄女兒,龍叔勸你一句,情天難補,恨海難填,一個不慎足遺恨終生,於情一事,千萬不可不慎,千萬……”
厲冰心猛抬螓首,道:“多謝龍叔,侄女兒省得。”
“北旗”龍飛點頭說道:“那是最好不過,為皇甫家,為厲家……”
一搖頭,道:“龍叔不說了,侄女兒冰雪聰明,該比我還明白利害。”
大廳中,剎時陷入沉寂,這沉寂,隱隱令人窒息。
第三十三章
片刻之後,“北旗”龍飛突然說道:“厲老兒,你來找我,就為了這件事麼?”
“不錯。”厲勿邪點頭說道:“我就是來看看你有沒有被害……”
“北旗”龍飛笑道:“多謝故人,我康健如昔,不過,當年胸中一塊鬱結至今難消,心灰意冷之餘,難免影響修為。”
邪微愕說道:“怎麼,老龍,你修為已大不如前了麼?”
龍飛苦笑道:“正是,只怕費雲飛一旦復出,我龍飛只有任他宰割,而毫無還手之力了。”
厲勿邪揚眉說道:“老龍,怎麼說你還有幾個朋友。”
“北旗”龍飛道:“多謝故人,‘南令’失蹤,我的朋友僅剩‘東邪’,‘西魔’……”
厲勿邪道:“難道你嫌不夠麼?”
“北旗”龍飛搖頭說道:“厲老兒,別學年輕人那爭強好勝,我問你,除了費雲飛外,你我四人之中以何人為最?”
厲勿邪道:“‘南令’,‘北旗’,‘東邪’,‘西魔’,很明顯,該推皇甫。”
“北旗”龍飛道:“這就是了,以稱你我四人之最的‘南令’尚且不免,何況我已不行,僅剩下你‘東邪’、‘西魔’?”
厲勿邪變色說道:“老龍,‘南令’不免何解?”
“北旗”龍飛道:“厲老兒,你如今還不明白麼?分明是那費雲飛知道了‘南令’是他的情敵,所以害了‘南令’。”
厲勿邪勃然變色,道:“他費雲飛也配稱情敵麼?”
“北旗”龍飛淡淡說道:“事實上,費雲飛卻是以為有了‘南令’在,所以姬玉娘對他不屑一顧,豈知他費了這麼大心機,到頭來仍未能獲得姬玉娘,反而替後世武林帶來了血仇。”
厲勿邪道:“一切且等他出來後再說吧。”
“北旗”龍飛道:“厲老兒,要等他出來,那就太晚了。”
厲勿邪道:“怎麼太晚了?”
“北旗”龍飛道:“厲老兒你想,‘天寶圖’共有三份,‘南令’
一份,‘中尊’一份,另一份則在冷遇春手中,費雲飛既害了‘南令’,‘南令’的一份早已為他奪去,如今他那兒子正在到處找尋冷遇春,等他找到了冷遇春,奪過那份‘天寶圖’之後,再跟他自己那份合併,便是一張‘天寶全圖’,既有了‘天寶全圖’,何愁不能按圖索驥取得藏寶?一旦取得藏寶之後,厲老兒,到那時如虎添翼,誰還是他的敵手?”
厲勿邪聽得神情震動,揚眉說道:“老龍,那麼以你之見?”
“北旗”龍飛道:“誅獸要在其爪牙未成之前,凡事先下手為強,你爺兒倆不妨在我這‘嘯傲山莊’暫住一宵,明天我陪你爺兒倆到武林中走走,先找那費慕人……”
厲勿邪截口說道:“老龍,休想幹什麼?”
“北旗”龍飛道:“很簡單,你我只消制住那費慕人,何愁費雲飛不乖乖就範?”
厲勿邪點頭說道:“說得是,好辦法……”
目光一凝,詫異說道:“老龍,東西南北中五人之中,論心智,以費雲飛為最,你最差,如今看來,當初是估錯了,你較諸費雲飛毫不遜色。”
“北旗”龍飛淡淡笑道:“這都是明擺著的理,只是你厲老兒越活越糊塗,再說,十多年的山林之隱,我也該獲點益處。”
厲勿邪道:“倘山林之隱有這麼大的好處,日後武林事一了,我也要找座名山築廬而居,獲些益處了。”
“北旗”龍飛哈哈笑道:“不必去找,我這‘嘯傲山莊’隨時歡迎……”
一頓喝道:“龍雲。”
只聽廳外答應一聲,黑衣漢子龍雲飛步而入,近前施禮:“主人吩咐。”
“北旗”龍飛道:“跟龍弼說一聲,叫他收拾一間精捨去。”
黑衣漢子應聲飛步而去。
“北旗”龍飛跟著站了起來,笑道:“你爺兒倆可願到我這‘嘯傲山莊’各處看看?”
厲勿邪道:“你這一站起,我不想看也不行了……”
轉向厲冰心,道:“丫頭,你龍叔這‘嘯傲山莊’在當世幾大山莊之中,是首屈一指的,咱們正好趁此機會飽飽眼福,領略一下山林之趣,走吧。”
說著,與“北旗”龍飛當先行去。
厲冰心默默走在後面,嬌靨上的神色,顯示出她有著滿腹的心事,對眼前這舉世稱最的山莊,並不感興趣。
“北旗”龍飛這座落在“北嶽”恆山之上的“嘯傲山莊”,委實不愧為當世之最,不但景色幽美,而且極其之大,三人散步一般地到處觀賞,直到紅日偏斜,夜色低垂才看完。
一頓豐盛的晚宴後,“東邪”厲勿邪與厲冰心父女倆,到了後院那間已然收拾好的精舍中。
送走了“北旗”龍飛,厲勿邪順手掩上了門,抬眼望瞭望愛女,道:“丫頭,對龍叔這座山莊,你都看到了什麼?”
天知道,姑娘她一路輕皺黛眉,默默沉思,只是跟著到處走,她根本什麼也沒看見。
是故,她微微地搖了頭,道:“爹,我沒留意。”
厲勿邪眉鋒微皺,道:“丫頭,難道你真……”
厲冰心嬌靨一紅,忙搖頭說道:“爹,不是那回事。”
厲勿邪道:“那是怎麼回事?”
厲冰心沉吟了一下,道:“爹,您以為費大哥他真是……”
厲勿邪臉色微寒,道:“丫頭,爹自信眼力不差,但你龍叔分析得句句是理,事實上也極有可能,我不得不承認被他說動了。”
厲冰心搖頭說道:“我總覺得他不會是那種陰險奸詐之人。”
厲勿邪道:“你是根據……”
厲冰心道:“跟您一樣,他滿臉正氣,您記恨他爹,他為您解毒,這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得到的。”
厲勿邪道:“沒聽你龍叔說麼?他是一方面為嫁禍‘南令’,挑撥離間,另一方面也為了獲取你的心?”
厲冰心紅著嬌靨道:“這是龍叔說的,我不以為然。”
厲勿邪雙眉軒動,嘆道:“丫頭,你龍叔說對了,你果然被他……”
厲冰心眉梢兒一揚,道:“爹,您性情雖然偏激怪僻,但您的為人始終是恩怨分明,倘若是龍叔料錯了,咱們怎麼能對得起費大哥?”
厲勿邪神情一震,道:“可是你龍叔的分析……”
厲冰心截口說道:“爹,有一點不知您有沒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