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
冷瑤紅微一搖頭道:“少俠,家父一旦自絕,費大俠被害疑案,恐怕……”
費慕人強笑說道:“姑娘,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份疚已夠費慕人終生難消的了,如今還談這個幹什麼,不過……”
雙眉微揚,接道:“我總認為天理昭彰,不隱邪惡,日子一久,總有一天他們會在天理之下現形的,費慕人但有三寸氣在絕不放過他們。”
冷瑤紅身形微震,道:“但願如此,只是那又不知要等……”
費慕人道:“姑娘,這多年我都等了,何在乎再等幾年,只要費慕人不死,哪一天都行。”
冷瑤紅忽轉話鋒,道:“怪都怪我一時粗心大意,只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知道那巨冢所在,及開啟之法的,昨夜在……”
費慕人截口說道:“我知道,姑娘,他們一直躲在山頂窺探……”
冷瑤紅一驚說道:“少俠怎知道他們一直在……”
費慕人道:“我今晨發現冷前輩與姑娘被擄後,曾上山頂四下搜望查尋,我在山頂那漢靈帝陵寢旁,發現了四對腳印……”
冷瑤紅又復一驚,詫異說道:“四對腳印。”
費慕人點頭說道:“不錯,四對腳印,其中有一對是女子蠻靴印……”
忽然一頓,探問道:“姑娘,那三個可是長得這個模樣……”
接著把那位“安樂居士”邵景逸及邵福,邵貴的像貌述了一遍。
第十六章
靜聆之餘,冷瑤紅臉色連變,費慕人話完,她訝然點頭,詫然說道:“正是,一點不錯,少俠見過……”
費慕人冷笑說道:“何止見過他們,我還跟他們相處了月餘……”
冷瑤紅簡直駭異欲絕,道:“怎麼,少俠跟他們相處了月餘……”
費慕人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姑娘知道他們是誰,他們一個是‘安樂窩’,‘安樂學館’,那德高望重,文名遍傳的‘安樂居士’老夫子邵景逸,另兩個一名邵貴,一名邵福,都是邵景逸的從人……”
冷瑤紅失聲說道:“原來竟是……這,這怎麼可能……”
費慕人道:“事實上確是他們,不愧高明,竟能掩盡天下人耳目。”
冷瑤紅道:“可是少俠又怎知是他三人?”
費慕人道:“我看了那腳印後,想起邵景逸那雙不類常鞋的鞋,當即趕到了‘安樂學館’,可是他已在昨天閉了館……”
冷瑤紅皺眉說道:“沒想到他三個會是武林人,我怎不知武林中何時出了個‘安樂居士’邵景逸?還有兩個從人邵福,邵貴。”
費慕人道:“姑娘,那姓名自然是假的,恨只恨我在‘安樂學館’期間,竟沒有看破他,要不然我早就對他留意了。”
冷瑤紅道:“少俠當初進‘安樂學館’是……”
費慕人道:“為躲避同道耳目,於便找尋冷前輩與姑娘,姑娘該知道,那地方絕不會引人懷疑,比客棧要好得多。”
冷瑤紅點了點頭,道:“誰又想得到,少俠會巧投他們門中……”
費慕人道:“姑娘可曾看見有個女子跟他們在一起。”
冷瑤紅點頭說道:“確有一個黑衣女子,但我始終沒能看見她的臉。”
費慕人了皺皺眉,說道:“那這就奇怪了,月餘的時間相處,我怎麼從來沒有看見有女子跟著他們……”
冷瑤紅道:“少俠的一動一靜既全在他們監視之下,他們又怎會明地跟那女子往來,引人猜疑。”
費慕人點頭說道:“姑娘說得是,只不知這些人到底是誰……”
冷瑤紅道:“可惜我未能聽見家父跟他們談了些什麼,不知道他們的去向,沒辦法躡後追趕找尋。”
費慕人皺眉說道:“是的,姑娘,這正是唯一的難處,只是……”
沉吟著接道:“我想不通他們為什麼會把姑娘單獨留在此處,姑娘該知道,說什麼他們也該帶姑娘一起走的,唯有姑娘在,才可脅迫冷前輩說出那一份‘天寶圖’的藏處,這他們不會想不到,絕不該有這種失策。”
冷瑤紅陪驚說道:“這個……少俠,我知道,這是家父唯一的條件,他老人家願意交出那份‘天寶圖’,只求我的安全,所以他老人家跟他們的談判,把我留在此處十天,十天之內他必交出那份‘天寶圖’,否則任憑他們處置。”
費慕人嘆道:“原來如此,冷前輩煞費心機,用心至苦,他們去時路程近十天,再欲回頭折返,一來一往便不止十天!姑娘可以有充分的時間脫困了。”
冷瑤紅美目又濕,悲聲說道:“他老人家為我這做女兒的想了這麼多,留下一條生路,我這做女兒的又為他老人家做了什麼,眼看他老人家即將遭難,卻無從救援。”
費慕人道:“姑娘,為人父母者都如此,也應該如此。”
冷瑤紅道:“可是這叫我做女兒的一輩子如何能安。”
費慕人道:“姑娘,但多珍重,善保有用之身,足可安慰冷前輩了。”
冷瑤紅面色淒清,泫然欲淚,靜默未語,片刻之後,始問道:“少俠是看見了河中的紅葉才投到這兒來的?”
費慕人微微地點了點頭,說道:“真是多虧姑娘慧心了,要不然我永遠也無法知道姑娘被藏在此處。”
冷瑤紅悲淒一笑,道:“這兒是舊日‘上陽宮’,我一眼看見窗外紅葉,觸動了靈機,想起了‘紅葉題詩’的事蹟,所以……”
煞白的嬌靨上微泛一絲紅暈,住口不言。
費慕人自然明白她為什麼臉紅,但他未敢接口。
定了定神後,冷瑤紅忽又說道:“少俠,如今該怎麼辦?”
費慕人搖頭苦笑,但忽然目閃寒芒,揚眉說道:“姑娘,咱們在這兒待幾天。”
冷瑤紅呆了一呆,訝然說道:“在這兒多待幾天?”
費慕人點頭說道:“是的,姑娘,由當年事以及如今事看,他們夠險詐的,既如此,我不以為他們會誠守信諾,給姑娘服用的散功藥物確是十日之量。”
冷瑤紅驚訝地道:“少俠的意思是說……”
費慕人截口說道:“如果我沒有料錯,姑娘散功時間至少要在十五日以上。”
冷瑤紅為之默然,半晌她才又抬眼說道:“少俠,我看他們不會……”
費慕人道:“姑娘,那些人還能相信麼?”
冷瑤紅又默然了,過了一會兒,她又道:“少俠的意思,是打算……”
費慕人道:“既然他們無法從冷前輩身上得到什麼,必然會折回來逼問姑娘,既然咱們沒辦法找他們,何如在這兒等他們自己投到。”
冷瑤紅默然點頭道:“少俠高見,然而咱們若在這兒等下去,家父……”
美目中熱淚一湧,截然住了口。
費慕人嘆道:“姑娘,我也知道咱們若在這兒等,那就救不了冷前輩,無如咱們不知道他們的去向,沒有一點蛛絲馬跡可尋,假如咱們盲目地去找,只怕他們折回來時發現姑娘已經脫困,他們立即會有所警覺地遠走高飛,到那時咱們就兩頭落空,一頭也抓不住了。”
費瑤紅淒婉地垂下螓首,道:“我方寸已亂,全憑少俠了。”
費慕人聽得心如刀割,陡跳雙眉,道:“姑娘請放心,冷前輩若有三長兩短,這血債費慕人誓必為姑娘討回不可。”
冷瑤紅嬌軀倏顫,道:“多謝少俠,少俠隆情厚誼及如海大恩,冷瑤紅……”
費慕人黯然強笑,道:“事到如今,姑娘還說什麼恩?咱們在此非一天兩天,姑娘請多歇息,我去買些食用之物去。”
說著,轉身便要走。
冷瑤紅忙抬螓首喚道:“少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