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他們太過分了!”
我猛地一錘床,義憤填膺。
論壇首頁飄紅了一個帖,叫做#扒一扒實戰系那個三個月沒洗澡的奇葩”。
不用想也知道,帖子裡寫的全是人身攻擊我室友的內容。
室友已經這麼可憐了,還要忍受人們的非議,他該有多心疼。
護短因子發作,我操起虛擬鍵盤,加入了口水大戰。
以一人之力力挽狂瀾,我靠著話嘮和手速單挑了幾十人。
——你腦子有洞嗎?護著一個幾個月沒洗澡的變態?
——宇宙史白學了?蟲子都知道尊重其他種族的習俗!
——那麼喜歡垃圾場的味道,注孤生。
——像我這樣有博大胸襟的人,不屑於和你們這些眼光狹隘的人一道。
——哎喲那麼喜歡和垃圾談戀愛啊?
——我就喜歡了怎麼著? !
一時衝動什麼話都說出來了,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隔壁的室友窩在床上看光腦,不知道有沒有瞧見我戰鬥的英姿。
“靠誰幹的啊?居然封我號!!!”
不僅如此,連光腦代碼都封了。
我氣惱地甩了枕頭,對特權階級嗤之以鼻。
“你不是一個人,讓他們說去吧!”不想室友被我的難過感染,我轉過頭安慰他。
他還是沒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下頭。光是這個動作,我就等了整整三天。
欣喜若狂地看著他的反應,我不禁喜極而泣。
不要放棄治療!你會好起來的!
第二天,論壇的那個帖被刪了。
我想一定是上天被我的誠心打動了。
難得起了個大清早的室友扔給我毛巾洗臉,背對著我按掉了聯絡器。
兩個月之後,論壇上飄紅的帖子變成了#扒一扒實戰系的那對虐狗基佬#。
再也沒被誰刪掉過。
室友有很嚴重的起床氣。
如果他不想起來,我放十個鬧鐘齊唱聯邦共和曲都不會奏效。
我穿戴完畢後來到他的枕邊,在他耳邊大喊一聲:“睡你麻痺起來嗨!”
果不其然,我又被枕頭砸了一臉。如果不是枕頭而是其他凶器,我已經被砸死好幾次了。
心有餘悸地將枕頭放回去,室友眼神兇惡地爬起來,無形中擴大了三米定律的範圍。
三米定律是我給他的被動技能取的稱號。
凡在室友三米之內,除了我不會有任何活著的生物。這麼想想,我的生命力更頑強了!頂著枕頭印和室友去了教室,我們坐在一起,安靜地探討新出機甲的零件設計。
“葉離!”
“到!”
我手疾眼快地將小紙條們塞到了課桌裡。
“這道題答案是多少?答不出來圍著學校跑三圈再回來。”
我們學校佔地面積極大,光是機甲訓練場就有十幾個,更別提還有豪華宿舍區了。
跑三圈,離我斷腿不遠。
“這個,這個是……”
眾所周知,我和室友的日常是健康的吃飯睡覺打撲克,怎麼可能會做這種高難度的計算題!
實戰會有時間讓我算攻擊角度而不會砸死旁邊的小明嗎? !
而且小明又不是傻的,怎麼可能一動不動像在喊“向我開砲”? !
我正想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跟室友告別,他卻抓住了我的手。
課桌之下,他微涼的手指劃過我柔軟的掌心。
“鎖定24°方位角的方向,先開預備炮再啟動臨時轉向功能,以240m/s的速度偏離軌跡射出。”
我艱難地答出了在場每個人都能算出的答案,耗盡全力地坐下了。
這不科學,同樣是吃飯睡覺玩撲克,為什麼室友心算都能完虐我的筆算?
我知道了,他一定是查到了標準答案!我怎麼會沒想到這個簡單粗暴的做法?
不過,他的手真好看。
“你去哪兒?訓練室不在這邊。”
室友冷靜地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可他還是一意孤行,走向了錯誤的方向。
他孤獨的背影刺痛了我的雙眼,我站在原地和空氣面面相覷。
嘆了口氣,我沒去追他,跟著大部隊去了新生機甲訓練室。
那裡有數十架新手機甲等著我的臨幸。
這幾天室友的動作豐富了不少,但他還是這麼不合群,還敢拋棄學分翹課。
我也想和他浪跡天涯,但對機甲的興趣勝過了一切。
開始上課了,老師沒開口詢問室友的去向。
我想大概是教練忍受不了他身上的惡臭,不想再插手。
啟蒙教科書上寫道,要尊重別人星球的習俗。老師們真敬業。
上完訓練課,我拖著沉重的步伐回了寢室。
被吊打的感覺不太好。尤其是被全班吊打的感覺不太好。
“我是不是很沒有天賦?是不是就該去原始星球挖礦度過下半生?”
裡面開著燈,果不其然室友已經回來了。
想起和我對戰的那個上將兒子的嘲諷,我一陣長吁短嘆,忍不住抱著枕頭開始放聲唱歌。就算五音不全,誰也無法阻止我一展歌喉。
我這個人有個缺點。
那就是一旦心情不好,唱起歌來就完全停不下來,直到嗓子壞掉,都不會停下。
老實說,我也不是很傷心,有些事老早就明白了,就只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宣洩一下。
打不過別人就虐待自己,想想也挺蠢的。
室友挑了個舒服的坐姿看書,安靜欣賞了我一晚的鬼哭狼嚎。
演唱會開到半夜,直到我沒聲了,室友才去睡覺。
果然他也是愛我的。
隔天我的床頭多了一個小瓶子,說明書上寫著“清爽潤喉”,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的破音!我感激地看了隔壁空蕩的床舖一眼,果斷給自己來上了兩片。
薄荷片吃完後神清氣爽,洗乾淨臉,我還是那個機智帥氣的葉離。
到教室的時候全班一個人都不在。
我遊蕩了一會兒,問了隔壁班的人,才知道他們全在機甲訓練室玩耍。
聽說昨天把我狂虐了一頓的那個炮灰二號,正在跟我室友對轟。
被這個消息嚇得不太好,我拔著小短腿一口氣跑到了訓練室。
室友有生命危險,實在不敢怠慢。
“他、他們還在打?!”
我隨便抓了一個人問。被抓的不巧就是不久前跟我換了寢室的五皇子。
“再打要出人命了。”他臉色蒼白,語氣微妙,看我的眼神也特別奇怪。
顧不得其他,我沒來得及看場中央,直接翻過了圍欄跳到了場地裡。
我八輩子都沒這麼大膽過了。
“別打了!!!”
如果我室友真有什麼閃失,我找誰打撲克牌去?他怎麼這麼傻?體能好乾得過真槍實彈嗎?他那個S級的晶體指不定是怎麼溜空倒騰來的!對方可是擁有最好資源的能手,主動湊上去是想送死嗎?
青春如此美好,何必早早作死。
兩架都是C級訓練機,我分不清哪台是室友的,害怕他從裡面鑽出來時已經血肉模糊了。
沒事的沒事的,都在新生機甲裡,肯定不會被反噬的!
我瞪大雙眼,心裡七上八下,怕得整顆心都快跳出來。
不知不覺掐紅了手腕,我連忙做了幾個深呼吸。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我室友不但活著出來了,還全身而退。
被打得整個人都不好了的,是那個上將的倒霉兒子。
我啞口無言,沒想到室友開機甲的武力值也這麼高。
他的天賦值,起碼在S級以上。
被揍得哭爹喊娘的那位被他的親友團拖了出去,我和室友站在場中間深情對望。
望眼欲穿,海枯石爛,一眼定情……咳,好像搞錯了劇本。
那時候我真覺得衝動地鑽到場子裡的自己像個智障。
就該讓他把那個打了我的再揍十分鐘嘛!
為我打抱不平的室友沒說話,氣勢十足地走過來,與我擦肩而過。
他的背影叫我跟上他。
哦,原來他還有個屬性叫傲嬌。
和室友相敬如賓了一周,我們相處得十分融洽。
上課悶聲玩耍,課後窮酸擔當,實力拉低班級平均水平。
雖然我嘗試著很努力地聽講過了,但金魚腦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治好的。
拜此所賜,我和室友大半的時間都耗費在吃吃吃和打打打上。
廚房是我的主場,光網的模擬機甲對戰是室友的主場。
我們約定了(其實是我單方面約定了),誰輸了誰做飯。
不出預料,每次都是我辛勤地煮東西。
真讓室友輸一次也是挺可怕的,我至今都在心疼那口只用了兩天的鍋。
倡導節約,綠色環保,我母星每年的口號都和這個長得差不多。
時光太瘦,指縫太寬。不經意的一瞥,一個月就在每天摸魚開機甲中過去了……
雖然我是想這麼配音的,然而某些人並沒有想讓我當一條享受青春的鹹魚的意思。
“上次被你室友打成那樣,你不會以為就這麼算了吧?”
根據炮灰定律,被打臉後再來找碴,無異於在喊“媽媽你再打我一次!”。
有室友撐腰,我不畏強權,目不斜視地看著上將兒子,忘卻了被圍牆角的恐懼。
雖然至今都不知道他叫什麼,但這不妨礙我挺起胸膛,指著他說:“有本事你來咬我啊!”受了刺激,上將兒子呲牙裂嘴,好不破壞市容。
“來決鬥吧!下週三,大廳見。你不就仗著有人幫你撐腰嗎?沒了那個人形酸臭炸彈,我看你怎麼嘚瑟!”
我腦袋一抽,氣得火冒三丈,接下了這個不可能獲勝的挑戰。
上將兒子沒說有什麼懲罰,但我知道,他肯定是衝著羞辱我,尤其是羞辱我室友來的!
成也在室友,敗也在室友。事已至此,除了一戰別無他法。
室友的笑容(雖然現在還沒能有幸見過),由我來守護!
第一百零一次被室友揍得不能自理,我摀著胸口喊“再來!”
接到決鬥令後,我便拖著室友開始了沒日沒夜的特訓。
我可沒有瞞著室友悶聲作大死的高尚情操,玩脫了,不是我死就是他走,肯定會有一個被開除學籍趕出學校。
那時就不是面子不面子的問題了,當務之急是用絕對的實力來力扭轉局勢。
根據我混跡母星多年的經驗,所有BE,都是愛在心頭難開口釀成的悲劇。
我暫時還不想化作流星成為室友心尖上的白月光。
雖然這個說法有點彆扭,但友情愛情的本質是差不多的,姑且讓我這麼比喻一下。
在論壇上苦苦收集了一堆情報,包括倒霉兒子交過幾個小情兒,被上將大大關過幾次禁閉……
咳,重點是功夫不負有人心,我得到了一個重要情報。
上將兒子是入學前才開始訓練的,經驗值只比我高了那麼一丟丟。
至於裝備的差距,在光腦上下下血本足以一戰了。
要讓嘴巴是裝飾品的室友教我開機甲,首要準備工作,是教他使用通訊工具。
既然當面害羞得說不出口,網撩不失為一個解決辦法。
想到這個機智的主意後,我硬拉著老樣子看書磨時間的室友坐到了床邊。
“來,我教你怎麼用光腦通訊。先點這個,再點這個,添加我的代碼……”
我親手抓著室友的手完成了一系列的操作,看見列表裡顯示得明晃晃的“室友”,成就感爆棚。
真是不容易,室友終於脫離了與時代脫節的山頂洞人模式!
我不禁流下了感動的眼淚(並沒有),催促他給我發條消息。
“隨便說點什麼嗎,誇我英俊帥氣瀟灑都可以啊!看見下面那個話筒了嗎,這個是語音對話。啊我忘了,你是不是不會說聯邦語?不會也沒關係啊,我想聽聽你們母星的語音!說一句好嗎?就一句!”
纏了室友一天,他終於不情願地溜去廁所,給我發了條語音消息。
意外的是,常年不開口的室友聲音卻很低沉悅耳,即便我聽不懂他說了什麼鳥語,還是果斷地收藏了。
保存完我又打開星曆,將今天的日期設為室友開口紀念日。
之後我又纏了室友一天,他一直沒告訴我,他說的那個短短的音節究竟有什麼意義。
考慮到再糾纏下去就成無理取鬧了,之後我沒再提過這件事。
現在不願意說,一定又是他羞澀了。我要耐心等待室友敞開他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