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10期（1）

　　葉晨希沒想到，陸衍還沒見上自己的父母，自己倒要去見陸衍的父母了。

　　接到節目組第十期的日程安排以後，葉晨希的工作重點就從背台詞轉移到了背吉祥話和挑禮物。

　　按照慣例，他總是先發短信詢問密友蔣小芸的意見。

　　「小芸，這週末我要去衍哥的父母家錄節目，你覺得我帶什麼禮物過去比較合適？」

　　他自己已經在心裡列了幾樣備選，又覺得陸衍的父母大約跟陸衍一樣品味不俗，太普通的禮物或許瞧不上眼，太個性的禮物又怕對不上喜好。

　　蔣小芸應該在上班，隔了很久才回他：「問陸衍去，第一印象很重要，別人說的不准。」

　　葉晨希心想，就連蔣小芸這個大大咧咧的人都用「很重要」三個字來形容的事，那肯定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對待的。他立刻去約陸衍的日程：「今晚可以留15分鐘給我嗎？有事情問你。」

　　夜裡11點半，葉晨希接到了陸衍的視頻通話。

　　陸衍像是剛剛洗過澡的樣子，頭髮半濕著垂在額頭，床沿還有一條隨手扔下的白色浴巾。

　　葉晨希斜趴在床上，握著手機的兩隻手懸空在床沿外，盯著陸衍的樣子直笑。

　　陸衍問他：「你笑什麼？」

　　葉晨希笑吟吟地說：「我男朋友好帥啊。」

　　「好了。」陸衍露出瞭然的表情：「是不是有求於我？」

　　葉晨希這才從美色中清醒過來，一骨溜爬起來變成了桌前的正襟危坐，又拿來一個筆記本一支筆規規矩矩地擺在面前。

　　他將手機立在支架上，筆記本翻開，像好學生請教老師問題一樣乖巧地念。

　　「我問題有點多，一個一個說哈。第一個問題，衍哥你的爸爸媽媽都會出鏡嗎？」

　　陸衍看到他認真的樣子先是一愣，隨即臉上掛上笑意。

　　「我大概知道你要問些什麼了，你好好聽著就行，我爭取兩分鐘內說完。」

　　葉晨希以為陸衍是著急去休息，忙點頭答應。

　　「我爸不在國內，只有我媽會出鏡。她以前是地方的京劇演員，現在還在劇團任教，性格挺隨和的，你不用緊張，如果想帶禮物的話帶套茶具，我挑好以後讓李瑤下單寄到你家。當天只要不穿得太潮就行，我媽不太懂年輕人的時尚。」

　　他一席話把葉晨希的問題解決了大半。葉晨希羞赧地對著鏡頭摸了摸鼻子：「你怎麼知道我要問什麼……」

　　陸衍只是笑，並不說話。

　　不過葉晨希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他猶豫了幾秒，小心翼翼地問：「那……那伯母認識我嗎？」

　　他不確定陸衍是否已經向父母坦誠彼此的戀人關係。

　　但鏡頭那邊陸衍將手機平放在了床頭櫃上，從葉晨希這邊只能看見白白的天花板。窸窸窣窣的一陣聲響後，陸衍已經從浴袍換回了棉質T恤。

　　「你剛才問什麼？」陸衍說。

　　葉晨希靜了幾秒，再次鼓起勇氣問：「我是想問……伯母知不知道我這個人……」

　　電話那頭，陸衍坐到了落地窗前的長沙發上，屋裡的頂燈沒有開，沙發邊的黃銅地燈靜謐照亮一隅，在地上投下一個橢圓形光影，斜斜地拉長到沙發。

　　「她知道。」陸衍說：「她也在看這個節目，我跟她提過。」

　　他語氣雲淡風輕，葉晨希一時拿不準他的意思究竟是提過自己這個人還是提過二人的關係，小聲說：「那挺好的。」

　　「對了。」

　　「嗯？」葉晨希抬起頭來，望著手機裡的陸衍。

　　「你見到她的時候最好別叫她伯母。」

　　「不叫伯母嗎？」 葉晨希怔愣道：「那我應該……」

　　「叫媽媽。」陸衍平靜地說：「我跟她說過你很乖，見到她會叫她媽媽，她當時很高興，如果你叫她伯母她可能會失望。」

　　葉晨希心臟劇烈地起伏了一下，細細回想著剛剛陸衍話裡的意思。

　　「不願意？」陸衍問他。

　　「不不不！」葉晨希立刻反應過來，濃密地眼睫害羞地垂著，仗著前置鏡頭拙劣的清晰度照不出自己耳朵的顏色，裝作被人冤枉了的樣子理直所壯道：「你急什麼呀……我本來就是很乖的。」

　　很乖的人當然是讓叫什麼就叫什麼，聽話得很。

　　葉晨希白淨的臉上有佯裝出來的慍色，不僅唬不了人，反而叫人更想捏一捏他的臉。

　　陸衍一雙深邃的眼睛透過鏡頭定定地盯著這樣的葉晨希，就這麼一言不發地看了足足一分鐘，直盯得葉晨希忍不住侷促起來。

　　「你盯著我做什麼……我臉上又沒有髒東西。」

　　陸衍低沉的嗓音隔了幾秒才響起，像是話到了喉間終於忍不住。

　　「好喜歡寶寶，哪裡都喜歡。」

　　葉晨希雙頰瞬間緋紅，他藏起笑意慢吞吞地舉著手機趴回床頭，兩手擱在枕頭上，鏡頭照不到的兩條腿忍不住在身後交疊著彎曲起來。

　　陸衍就這麼耐心地等著，好像剛才急著兩三分鐘內替葉晨希答疑解惑的人不是他一樣。

　　等葉晨希因為這句話而產生的熱氣終於冒得差不多，陸衍才終於再次聽到他的聲音。

　　「哪裡都喜歡？」

　　「嗯。」

　　「騙人，你肯定是說不出喜歡我什麼才這樣說。」

　　「當然不是。」陸衍表情誠懇：「我好冤枉。」

　　如果人有尾巴的話，葉晨希的那條現在應該已經翹上了天。他軟糯糯地說：「好吧，我先相信你。」

　　葉晨希趴得兩手酸痛，翻了個身將手機舉到上方，一看時間，兩人竟然已經聊了二十多分鐘。

　　「啊！」他小聲叫道：「你不是說只能講兩分鐘嗎？」

　　陸衍表情一頓：「我什麼時候說只能講兩分鐘了？」

　　「你開頭說的呀，說要爭取兩分鐘內說完。」

　　葉晨希覺得自己這不算計較吧，他只是害怕耽誤陸衍休息的時間而已。

　　陸衍無可奈何道：「我是說節目的事情爭取兩分鐘就說完……要是你的調查問卷太長，我們還怎麼聊別的？」

　　「好吧……」葉晨希問：「那聊別的是指聊什麼？」

　　陸衍又盯了他一會兒，聲線放得低了些：「比如你想不想我。」

　　葉晨希被陸衍的直球攻擊弄得害羞起來，小聲說：「你知道我想的。」

　　如果想念是雙向的，那麼想念這件事就不僅僅是件苦悶的事，它可以無限拉長一份感情的蜜月期，就像他們這樣。

　　陸衍得到了他想聽的答案，背脊在沙發上慢慢放鬆，聲音裡含著笑意：「我也想你。」

　　——

　　幸好時間無論如何難熬一天也只有24小時，兩天後，相見的日子總算到來。

　　陸衍父母的家不在本地，葉晨希需要坐飛機趕過去跟陸衍會合。徐宇寧提著葉晨希小心翼翼包好的茶具無奈地抱怨：「我說你們這是圖什麼，他從一個地方下了單寄到你家，你再坐飛機提到另一個地方，我真是服了你們。」

　　葉晨希一邊在鏡子裡最後檢查自己今天的衣服得不得體一邊回他：「你不懂的，這是禮貌。」

　　「是是是我不懂，我孤家寡人一個情啊愛的我懂個屁。」

　　「沒事啦宇寧哥。」 葉晨希安慰道：「你總有一天也會找到像衍哥這麼優秀的另一半的。」

　　徐宇寧為著這句話裡暗含的炫耀在心中偷偷比了一對中指，面上呵呵笑了一聲：「那要不然這樣，哪天你要是不想跟陸衍好了你就把他讓給我。」

　　話音剛落，就見葉晨希詫異地轉過頭，明顯有些當了真，一雙眼睛警惕地盯著徐宇寧上下打量：「你……你不會是……」

　　網上都說防火防盜防閨蜜，難道現如今連經紀人也要防了嗎？

　　「我是你個頭！」徐宇寧敲了他一個爆栗：「你以為人人都喜歡年輕大的啊？我還就喜歡小鮮肉。」

　　他輕佻地勾起葉晨希的下巴：「比如你~~」

　　兩人在私下偶爾會開這種無厘頭的玩笑。葉晨希渾不在意地喔了一聲，抓起手機一邊往鞋櫃走一邊笑吟吟地說：「你喜歡我我是沒關係啦，但我覺得應該告訴衍哥一聲，看看他怎麼說。」

　　徐宇寧跟在他身後打了個巨大的寒戰：「不必了不必了，他可能會打爆我的狗頭。」

　　兩人出了門，葉晨希按下下行電梯按鈕，出言反駁道：「衍哥哪有那麼暴力啊……」

　　「有……」徐宇寧一臉認真：「我覺得有……我感覺吧，你把他迷得夠嗆。」他停下來盯著葉晨希的臉瞧了瞧，又說：「你是不是給他吃什麼藥了你，他一個不近男女色的人怎麼就在你身上收了心呢……按說要是因為你長得好看吧，那他身邊長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啊，估計你還是有點兒什麼特別的人格魅力……」

　　葉晨希越聽越覺得臉熱，不自覺地又想起陸衍昨晚的話，一瞬間很想跟人分享愉悅，便小聲道：「衍哥說……我什麼地方他都喜歡。」

　　話語中是藏不住的甜蜜和小小的得意。

　　「打住打住。」徐宇寧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我聽不了這個，我一單身狗真聽不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