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稱呼

　　鐘伯聽沈叢安反復進行基礎練習聽了半個小時。對於沈叢安近乎孩子氣的舉動，雖然覺得好笑，卻也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在看到沈叢安停下來，沒有再次演奏的意思時，他非常配合地拍了拍掌，說：“拉得真好。”

　　沈叢安道：“是占玉教的好。”

　　鐘伯雖未見過占玉本人，卻也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的存在，從善如流地點頭，笑著讚揚：“占玉小少爺教的自然是好的。”

　　沈叢安的唇角微勾了一下，心情愉快地把小提琴放回琴盒裡，就聽到鐘伯提議說：“有機會可以邀請占玉小少爺上門做客，董姨的廚藝也很好。”

　　董姨的廚藝也很好，不亞於外面的私房餐館。

　　沈叢安明白他話中的意思，蓋琴盒的手微微一頓，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細緻地將盒子鎖好後，才說：“以後再說吧。”

　　鐘伯在沈家工作了四十幾年，照顧沈叢安也已經有二十年的時間。光是從他簡單的一句話就聽出了其中細微的情緒變化。

　　剛才拉琴時的那些歡喜都被他妥善斂藏了起來，他又恢復了平日裡眾人口中紳士有禮的影帝，而不是那個因為得到自己喜歡的人所教授的一點知識都雀躍不已的沈叢安。

　　鐘伯走在他身後，隨著他一道下樓，在後面無聲地歎了口氣。

　　……

　　另一邊，占玉洗完澡下樓，發現電視裡已經換成了沈叢安主演的《鳳鳴山》，母親在沙發上看得津津有味，父親毫無興趣地跑到另一邊去泡茶自娛自樂。

　　看到他過來，顏笠拉著他問今天上課的過程，切確地說是問關於沈叢安的事情。

　　占玉簡單跟她說了一下，就聽她說：“拉小提琴的沈叢安肯定也是帥的。”

　　話剛說完，占玉就聽到另一邊的父親重重地哼了一聲，不免抿嘴笑了笑。

　　顏笠當做聽不見，囑咐占玉有機會幫她要個沈叢安的簽名。

　　她倒是想要親自去上課現場看看，只是上課畢竟是保密行程，她怕這樣找上去追星過於冒昧，會讓沈叢安留下不好的印象，以至於影響到他對占玉的印象。

　　即使她不提，占玉也有這個打算，當即應了下來。

　　陪顏笠坐著聊了會天，占玉起身去看了滾滾。

　　家裡也有屬於滾滾的小房間，裡面各項遊樂設施都有，滾滾除了喜歡跑滾輪之外，還喜歡玩滑梯。

　　占玉過去的時候，它正從旋轉型的三層滑梯俯衝下來，胖乎乎的身體“咻——”的一下撞進鋪滿泡沫的棉花床裡，白花花的毛髮與泡沫融為一體。

　　占玉聽到滾滾在泡沫堆裡發出小小的“吱吱”聲，隨後拱開泡沫從裡面冒出一個頭來，圓溜溜的眼睛左右看了兩圈。

　　它的頭頂上還沾幾顆小泡沫球，模樣又蠢又萌。

　　占玉失笑地輕罵了一聲：“笨蛋。”

　　他陪滾滾玩了一會，又給它喂了點玉米粒，這才上樓去休息。

　　因為衛秋容的出現，他今天的好心情多少受了影響，上了床也沒有立刻睡著，輾轉了好一會兒才睡了過去。

　　……

　　即使前一天睡眠欠佳，第二天占玉還是在生理時鐘的習慣下早早醒了過來。

　　吃過早餐，他像平常一樣上樓練琴，練完就開始準備下午上課要用到的初級琴譜。

　　到了約定的時間，林睿涵如約過來接他。

　　林睿涵來前正好有一個平面廣告拍攝，因為拍攝的過程中耽誤了點時間，怕占玉久等，結束後他就直接從攝影棚過來了，頭上的髮膠和臉上的妝都沒來得及洗。

　　好在今天拍攝的妝容並不濃，只是稍微修飾了一下而已，不卸妝也不會太明顯。

　　占玉覺得太過麻煩他，又考慮到他既然已經出道，接下來肯定還有別的通告，決定之後還是自己開車方便一些。

　　林睿涵聞言，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在他看來，本來占玉就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答應做劇組的指導老師，兩人又正好順路，就攬了接送占玉的活，沒想到才第二天就出了岔子。

　　占玉從他懊惱的表情就猜出他在想什麼，出聲道：“睿哥，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今年不是剛拿的駕照嗎？正好有機會練習手感，免得做個馬路殺手。”

　　說完見林睿涵還是有些小糾結，又道：“再說，多虧你替我找了這份兼職，又能賺錢，又能見見大明星，我應該謝謝你才對。”

　　林睿涵被他逗樂了，知道他這都是在安慰自己。

　　賺錢什麼的，占玉根本就不缺。且不說他這些年來演出所獲得的高額收入，就連他們占家的公司，也是市里的十大傑出企業之一。

　　至於見大明星，占玉根本不追星。

　　不過占玉這麼一安慰，他心裡確實好受多了。

　　兩人到了上課的地方，發現只有張奇一個人在琴房，一問之下，才知道沈叢安有事，會延遲過來。

　　以沈叢安的咖位，忙是正常的。

　　占玉也沒有多問，不浪費一點時間，把帶過來的琴譜放到一旁，先教林睿涵識音符。

　　在他們上課的時候，沈叢安還在公司這邊開會。

　　會議主要是討論警匪電影《末路》的選角事宜，沈叢安作為電影的男一號，以及電影投資人，今天的會議於他而言比較重要。

　　雖然距離開拍的時間還遠，但是女一號一直還沒有合適的人選。

　　《末路》中的女一號並非傳統電影裡的正派角色，她表面上是一名性格靦腆內向的普通片區小民警，實際上卻是策劃了一系列殺人案的背後主謀。

　　女一號平日裡表現得內向靦腆，內心卻是反社會人格。

　　這樣的角色需要極大的心理反差操控能力，極不好演繹。

　　在圈內當前的女演員裡，能夠演繹這個角色的演員年齡上與設定有所出入，年齡樣貌上合適了，演技上又有所欠缺。

　　“我倒是有個人選。”製片人出聲道，“就是有點難請。”

　　他還沒有說是誰，導演就說：“我知道你說誰，談萩是吧？”

　　談萩這個名字一出來，在場的編劇、副導演等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齊聲道：“什麼叫有點難請，這可真是太難請了吧？”

　　誰不知道談萩去年宣佈結婚之後就處於半退圈的狀態，後來圈內一名金牌導演親自邀約請她擔任新片女主，她也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接，有錢。”

　　實在任性得可以。

　　只是不得不說，在談萩面前，實在找不到第二個人更適合《末路》女一號的角色了。

　　大家沉默了下來，導演苦惱地揪了揪自己腦袋上本來就少得可憐的頭髮，看向主位上的沈叢安。

　　沈叢安看了眼手機螢幕，上面時間顯示下午三點四十分，離占玉上課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十分鐘。

　　今天上課的時間只有兩個小時。

　　“沈總？”

　　導演看他不出聲，摸不清他心裡是什麼想法，遲疑地問，“您怎麼看？”

　　沈叢安鎖掉手機螢幕，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看著眾人說：“談萩擔任女一號，大家有沒有意見？”

　　眾人立刻搖頭。

　　“我知道了。”沈叢安點點頭，“這件事我來處理，沒有其他的問題，散會吧。”

　　說完他率先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譚穎跟在他的身後出了門，幾步上前與他平行，問：“張奇已經先過去了，需要我送你過去嗎？”

　　“不用，剩下的一些事宜你來處理，有事給我電話。”沈叢安一邊吩咐一邊往電梯那邊走，進了電梯之後，直接按了負一樓的停車場。

　　他花了十五分鐘的時間抵達了上課的地方，停好車之後就立刻上了樓，因為走得急，連口罩也忘了戴上。

　　不料到了琴房，卻發現只有張奇一個人在裡面。

　　“沈哥，你來了！”張奇叫了他一聲，用杯夾夾了個乾淨的茶杯給他倒茶，“小玉老師也剛剛出去，你遇上他了嗎？”

　　他說完沒聽到回答，抬頭就看到沈叢安停了下來，神情莫測地看著自己，眼神幽深且冷酷。

　　張奇被他看得一愣：“沈，沈哥？”

　　沈叢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語氣隱晦不明：“你剛才叫他什麼？”

　　張奇總覺得對方的眼神看得他脖子發涼，硬著頭皮答道：“小玉老師啊……”

　　“嗯？叫我嗎？”

　　後面傳來占玉清亮中又帶著絲溫潤的聲音。

　　沈叢安回頭的一瞬間，張奇發現剛才那種莫名而來的死亡逼迫突然又沒有了，周邊的溫度驟然回暖。

　　張奇：？？

　　我是誰，我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