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上課

　　占玉沒有想到，昨天還在電視裡的人，今天就突然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還主動伸手和自己打招呼。所以在沈叢安來到面前的時候，他有瞬間的恍惚，抬頭的視線不經意間就與沈叢安的對了個正著。

　　單眼皮，眼角微挑起，輪廓弧線優美，眼底像是藏納了萬千星河。

　　眼前的人的眼睛，與他印象中的那雙眼睛完美重合。

　　之前還存有的不確定，這一刻都得到了證實。

　　今天的沈叢安沒有戴口罩，上回遮住的下半張臉此次也暴露在了占玉的眼前，在過於出眾的眼睛下，他的五官中的其他部位也沒有落一點下風。

　　只是他本人看起來和電視裡的感覺不太一樣，不像是《鳳鳴山》裡的顧廷那麼冷漠和淩厲，整個人給占玉一種非常紳士有禮的感覺。那雙遞到自己面前的手骨節分明，乾淨且又修長，即使在自己失神的時候，也沒有收回，依舊穩穩地伸著。

　　也是因為那天那塊帶著好意的手帕，占玉對眼前這個只見過兩次的人，竟然也沒有太過陌生的感覺。

　　短暫的失神過後，他伸手回握住對方，彎著眼睛露出一個笑容，說：“你好，我是占玉。是你們這次的小提琴指導老師。”

　　這個笑容如同晨時那一抹劃開昏暗的朝陽，頃刻間就撞入了沈叢安的眼裡。

　　對上占玉的笑容，沈叢安的眸色變得幽深，他不動聲色地低垂了眼皮，擋住自己眼底那些湧動的情緒，也試圖把這個笑斂藏起來，讓它只屬於自己。

　　被自己握在掌心的手帶著細膩的暖意，沈叢安能感覺占玉的手比自己要小許多，如果可以，他能完全將占玉的手握住。

　　但是他不可以。

　　沒有任何立場，也不合適。

　　兩人手掌相握的時間很短，大概還不到兩秒鐘的時間，就禮貌地放開了對方。

　　但是沈叢安又覺得這短短的兩秒鐘很長，長到能讓他回憶完這些年在台下觀望占玉的那些日子，也長到他突然有勇氣一個人走完未來。

　　在他們兩人鬆開手後，一旁的林睿涵也過來了，開口對沈叢安打招呼：“沈哥您好，我是林睿涵，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

　　他的語氣中仍舊不免激動，沈叢安是他最喜歡的演員，昨天在施銘那裡得知沈叢安也會出演《曲動青春校園》的時候，他激動得幾乎要睡不著覺。

　　試問誰和自己的偶像同一個劇組的情況會不興奮呢？！

　　相比他的激動，沈叢安的反應很平靜，朝他說了句：“你好。”

　　“沈哥等很久了嗎？抱歉，我們應該早點過來。”

　　激動過後，林睿涵也冷靜了下來，想到剛才沈叢安比他們早到，不知道是否在這邊等候了許久，連忙道歉，“是我出門的時候耽擱了時間，小玉也等了我一會兒，真是對不住。”

　　其實這會兒離他們約定好的時間還有幾分鐘，但是不管如何，林睿涵作為晚輩，讓前輩等自己，總歸是不合適。

　　他這一番話，把錯全都攬在自己的身上，倒是讓沈叢安多看了他一眼。

　　來前他聽施銘說林睿涵是占玉的表哥，並且兩人的關係還挺好，林睿涵這一番舉動也證明了這一點。

　　占玉雖然不能算是娛樂圈的人，但是也知道圈內輩分的嚴重性。聽到林睿涵這麼說，擔心沈叢安會對林睿涵留下不好的印象，影響林睿涵之後在圈內的發展，正想出聲解釋一下。

　　沈叢安卻先他一步，說：“我也剛到，不用在意。”

　　他這麼說，占玉也就放下心來，三人一起進了練琴房。

　　練琴房譚穎安排的，本來施銘打算自己找的，但是譚穎為了沈叢安的行程能夠隱秘一點，不受記者和私生飯的打擾，主動將這個工作攬了過來。

　　琴房不止空間大，設施也很完善，房內還有一整版鏡面牆，方便他們練琴的時候注意自己的身形姿態。除此之外，還有休息用的沙發和泡茶的工具。

　　張奇是陪沈叢安一起過來的，負責替他泡泡茶，跑跑腿。

　　三人進來的時候，張奇正在燒水泡茶，他先是沖走在前面的沈叢安叫了聲沈哥，在看到他身後的占玉時，手上的動作無意識停頓了一下，眼睛裡帶著明顯的驚豔。

　　張奇跟在沈叢安身邊當助理已經有兩年的時間了，在娛樂圈內也見過各種長相出挑的明星，但是在看到占玉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眼睛一亮，心裡大贊了一聲：美人 ！！

　　占玉雖然很大一部分長相隨了顏笠，卻並不顯得女氣，比起母親，他身上更多的是一種溫潤的氣質。

　　張奇覺得“占台明玉”這個稱號，除了讚譽他的小提琴成就之外，放在他的樣貌上也是極其合適的。

　　在他為占玉的長相驚訝的時候，占玉先出聲對他打了招呼。

　　張奇連忙對他和林睿涵回了句“你們好”，然後招呼他們快過來喝茶。他泡了上乘的大紅袍，茶水顏色紅潤透亮，香味醇厚，光是聞著都讓他有些醉了。

　　喝了杯茶之後，占玉詢問沈叢安對小提琴有沒有瞭解，他需要先簡單瞭解自己“學生”的基礎，才好上課。他沒有問林睿涵，因為兩人關係熟，知道林睿涵對小提琴一竅不通。

　　巧的是，在他問完之後，沈叢安也表示自己對小提琴並不瞭解，算是第一次接觸這個樂器。

　　他們兩人，一個是專業演員，一個是靠模特選秀出道的愛豆，兩人不管哪一方面都與小提琴沒有一絲關聯，所以沈叢安說不會占玉也不覺得意外。

　　三人移步到放琴的桌子那邊，占玉先是簡單給兩人介紹了一下小提琴。

　　小提琴是一種由弓弦摩擦來產生聲音的玄樂器，他把琴身組成的零件給兩人講解了一遍，著重講解了一些重要的部位。

　　在他講解的時候，沈叢安聽得認真，偶爾也會提出一兩個問題。

　　介紹完簡單的基礎知識，占玉開始教兩人握弓和握琴杆，他從桌面上拿起其中一把小提琴：“握弓的時候手指要靠住弓根，像這樣……”

　　他一邊說，一邊示範，右手持弓，左手握琴杆，將其搭在自己的肩膀處，偏頭抵住腮托的位置。

　　僅僅是一個姿勢，他的整個氣場就變了。

　　占玉從四歲開始練小提琴，至今已經十七年，光是執琴站在那裡，還未拉響它，四周的場景仿佛就換了，他站在了鋪滿掌聲的舞臺上。

　　沈叢安在很多個舞臺下面聽過他的演奏，卻是第一次離他這麼近，近到觸手可及的地步。他的胸腔裡有許多翻湧激蕩的愛意，想要送給眼前這個執琴玉立的青年。

　　可惜它們遊蕩了一圈，仍舊只能在他心底沉寂。

　　占玉似是對他的目光有所感知，抬頭望來，猝不及防與他眼中難以言喻的情感相撞，被他那一抹過於熾烈的情緒燙得一怔，再一看卻又發現那眼中什麼都沒有。

　　“怎麼了？”沈叢安出聲問道，似乎對他看著自己有些不解。

　　“沒事。”

　　占玉只當是自己看錯了，也沒有多加在意，收回心神，繼續教兩人小提琴的入門知識。

　　他先教兩人怎麼拉弦，詳細的示範過後，示意他們兩人也上手試一下。

　　沈叢安和林睿涵一人拿了把琴，按照占玉的教程來嘗試。

　　沈叢安今天穿的是灰藍色的襯衫，領口處的扣子開了一顆，露出他喉結處往下伸延的弧線，袖口處有一枚深藍色的袖扣，下面搭配了黑色西褲。這樣的裝扮，將他原本就過於優勢的身高更加凸顯了出來，整個人身姿挺拔如松。

　　他將小提琴駕於肩窩處，按弦的手指四點形成一線，拇指與中指對立。

　　不管是站姿，還是握琴的手勢，他都學得非常好。

　　他握著琴，保持搭弦的姿勢，抬眼望了占玉一眼。

　　占玉見狀，眼底閃過一絲意外。

　　實在是沈叢安的姿勢太漂亮了，他本身就有身形上的優勢，再加上他今天的裝扮，咋看之下，還真不像是一個初學者。

　　“我這樣對嗎？”沈叢安看著他問，“占老師。”

　　占玉不是第一次被人叫占老師，但是被自己母親的“愛豆”叫老師還是第一次，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他剛才在講解的時候就糾正過沈叢安，讓他叫自己占玉就好，只是對方似乎對稱呼有些堅持。

　　“對，非常標準。”占玉不吝嗇地誇獎了一句，歪頭朝他比了個大拇指。

　　——真可愛。

　　沈叢安心裡想，在這一句令他雀躍的誇獎裡維持著姿勢不動，唇角輕揚了下。

　　占玉在誇完他後，又去了林睿涵那一邊。

　　林睿涵有些手指不協調，按弦的姿勢有些不對。占玉乾脆伸手去握著他的手指幫他調整，引導他按在正確的位置上。

　　沈叢安的目光在兩人的手上一掠而過，唇角原本就不明顯的笑容斂起，保持不動的弓也突然往下一拉，琴房內響起起一道刺耳的樂聲。

　　劇組準備的三把小提琴都是手工琴，比機械琴的音色要圓潤許多，他這一拉力道不小，把占玉和林睿涵都嚇了一跳。

　　“抱歉。”沈叢安握著弓，看著兩人，面無愧色地說，“不太會用。”

　　占玉：“……”

　　也就只有姿勢標準這個可以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