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攤牌（2）

　　「爲什麽？你明明有感覺。」不滿求歡被生生打斷，聶皓希不死心地再次欺身而上。

　　「別這樣！」林綺瞳第二次擋住了他，「我們已經分手了，不該再有這樣的關係。」她曾經屈從過肉體契合所帶來的短暫快樂，結果得到的只有空虛。所以現在，她不希望再重蹈覆轍。

　　聶皓希的臉色當場就沉了下去。但他不想吵架，所以耐著性子：「那我們複合。」

　　林綺瞳別過臉：「我不會複合的。我們在一起一定不會幸福，我們不合適。」

　　那些相處太難的日子直到現在她都還記憶猶新，更何况橫鯁在他們中間的，還有一個直接破壞了她父母婚姻、害得她無家可歸的繼母——聶欣萍，也正是聶皓希的親姑姑、一根永遠無法拔除的利刺。

　　「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在彼此還沒有相看兩厭之前和平分手，這樣至少我們還能繼續像朋友一樣相處。你答應過我的。」

　　她知道舊事重提也許會傷到身邊的這個男人，可是他們的交往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勉强以情侶的身份在一起，只會錯上加錯，兩人最後都會兩敗俱傷。

　　「我從來沒想過分手。」如同一盆冰水當頭澆下，所有甜美旖旎的感覺一掃而空，聶皓希的聲音漸漸變得如寒冰一般冷冽。

　　當年林綺瞳要求分手的態度太過堅决，而他却說什麽也不肯放手，在一次次針對是否分手的拉鋸戰中，兩人之間的裂痕越來越深，甚至連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也幾乎消磨殆盡。爲了不徹底失去這段感情，聶皓希最終决定置之死地而後生、讓兩人先稍微冷靜冷靜。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她是真的鐵了心、真的不願再做他的戀人了……

　　「我後悔了，我不同意分手！」他將林綺瞳拉入懷裡，「回到我身邊！所有你不喜歡的事我都會盡力去改，所以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林綺瞳靠在他的胸口，拼命搖頭。

　　聶皓希看得心中一凉。他捧起林綺瞳的臉，對上她沒有流泪却已經明顯泛紅了的雙眼：「是因爲聶家嗎？因爲我姑姑？」他知道這是她一直解不開的心結，「但是我已經跟他們斷絕了一切關係，你知道的！」

　　林綺瞳輕輕拂去他覆在自己臉頰上的雙手：「是，我知道，我很感激你能爲我做到這一步。可他們都是你的家人，現在你可以做到跟他們割裂，但以後呢，你能保證以後你不會後悔嗎？」

　　「所以呢？你這個從小家庭觀念淡薄的人現在反過來要勸我去珍惜家人之間的血脉親情嗎？」聶皓希有些生氣了，黑鑽一般的眸子眯成了一條縫。

　　「我淡薄是因爲我從來沒有擁有過！」林綺瞳迎上他如深邃的壕溝一般的黑眸，視綫交匯之處，仿佛有一股低沉壓抑的漩渦正在滋生和擴大，「可是你跟我一樣嗎？你不是。你的好姑姑，不是在你心中比程阿姨更重要的存在嗎？」

　　家庭很早就破裂的聶皓希在父母離婚之後，幾乎算是聶欣萍一手帶大的，要說兩人情同母子也不爲過。

　　「每次逢年過節和遇到你們生日的時候，我不止一次看到你對著手機發怔。你在猶豫，在爲難。既然這樣，那就不要勉强啊！况且我們本來也合不來。」

　　聽到這話，聶皓希的目光越來越冷，被拂開的雙手也緊緊攥成了拳頭。

　　「這就是你分手的真正理由？」他冷笑起來，笑容中竟充滿了莫測的寒意。

　　林綺瞳覺得喉嚨有些發幹，但她說的全都是事實，長痛不如短痛。

　　「不全是。」她豁出去了，不想再繼續糾纏。

　　「那你繼續說，一次說清楚。」聶皓希的聲音好像野獸正在磨牙。

　　「我外公一家也非常不喜歡我跟你在一起，他們沒辦法接受聶家的人。」林綺瞳越說越感到自己很疲憊，「之前是我錯了，我以爲兩個人在一起只是這兩個人自己的事。可是後來我才發現，血脉連接永遠存在，人沒有辦法真正脫離自己的家人。」

　　「你太偏執了，總想把我禁錮起來，只看著你、只在乎你一個人。我覺得好累。」

　　「我想要自由，可你總是用偏激的方式束縛我，我不喜歡。」

　　「我知道你愛我，我很感激，但是你的方法我接受不了。真正讓我下定决心分手的，是是我發現你有好幾次，在我危險期的時候各種找藉口不想避孕……」

　　林綺瞳抬起頭，倦怠地與他對峙：「你想幹什麽？是知道我信奉天主教不會墮胎，所以打算讓我生下你的孩子嗎？」

　　「呵……」聶皓希悲凉地輕嗤了一聲。是啊，他想幹什麽？無非是感覺到兩人漸行漸遠，希望或許有個孩子能够留得住她罷了。

　　他聽見林綺瞳繼續說：「你太自私了，先不說我那時還不到20歲、還有自己的學業沒有完成，光是生下聶家的血脉這一點，我就不可能做到。你讓我意識到，你是聶家人，而我生下的孩子也會是聶家人。而只要一想起聶家，我就會想起在俞家的噩夢。甚至有時候看到你，我都會想起聶欣萍登堂入室破壞我父母婚姻、甚至栽贓陷害我的樣子，我控制不了。」

　　聶皓希閉上眼：「所以你在怪我，從我姑姑拿著我作幌子去接近俞常林那件事開始，你到現在一直都還在怪我。」他用的是肯定句。

　　林綺瞳沒有回答，却是用沉默認同了他的說法。

　　聶皓希再次笑了，諷刺的話語開始從他好看的薄唇裡流暢地溢出：「既然你這麽怪我恨我，那你當初爲什麽答應跟我在一起？難道這是你的報復：我的姑姑搶走了你的爸爸，所以你打算離間她和她的侄子？」

　　刻薄而尖酸的嘲諷，令林綺瞳在片刻的怔楞之後也氣極反笑：「報復？我的心思可沒有你聶大少爺這麽險惡！當初是誰一直纏著我，然後借著我在姐妹會聚餐喝醉的時候趁機爬上了我的床？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想過成爲你的女朋友，是你讓所有的人都以爲我們才是一對！」

　　「所以還是我的錯。」聶皓希也是恨極了。這個女人怎麽可以這麽凉薄！他這麽多年的苦苦追隨和等候，甚至不惜窮盡手段來討她歡心，結果到頭來換來的却是一個『用心險惡』的評價。

　　「你說的都是藉口。」他托起了她的下巴，已經冰冷透明如玻璃一般的瞳孔中淡淡倒映出那張令他一直魂牽夢縈的美麗臉龐，「說穿了，你只是想告訴我，你不愛我，對嗎？」

　　林綺瞳緊緊抿住嘴唇，扭頭想脫離聶皓希的鉗制。可聶皓希非但沒有鬆手，反而更進一步，掐住了她的兩腮。

　　「你愛不愛我？回答我！」他聲嘶力竭地吼道。

　　「不愛不愛不愛！」林綺瞳同樣吼了回去，「我之所以跟你在一起，只是覺得身邊有一個可以解悶的炮友也不錯，這樣你滿意了！」

　　「咚——」一聲巨響，憤怒至極的男人一脚踹翻了身旁的座椅。他刀刃一般的目光狠狠盯著口不擇言的林綺瞳，微微顫抖的身軀和青筋暴露的額角和拳頭，讓人錯覺他下一秒隨時都可能會撲向林綺瞳將她撕成碎片。

　　「該說的我都說完了，請你以後不要再纏著我了。」同樣被他的粗暴氣得不輕，林綺瞳幾步走到門口將房門打開，「從今天起我們一刀兩斷，合作的事情作廢，以後我們也不是朋友，永遠不要再見面了！」

　　聶皓希死死地瞪著她，緊抿的嘴唇幾度想要開闔，却最終沒說出半句話。

　　「砰」的一聲，憤怒的男人摔門而去。

　　聽著那震耳欲聾的門響，林綺瞳慢慢滑坐在地上。

　　結束了，聶皓希也好，夏摯也罷，一切就這樣都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