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示好

　　一身ol風格的幹練西裝配裙，與舞會當天盛裝的氣質全然不同的安佳寧正坐在茶吧的一個卡座裡百無聊賴地翻著手機。一副尺寸誇張的明星版專用變裝墨鏡隨意地被她扔在桌面上，顯然是覺得當前的環境格調較高，她幷不用擔心碰到粉絲或者狗仔隊來騷擾。

　　「聽說你找我？」打發走大堂經理，林綺瞳走到安佳寧面前。

　　「林小姐！」聽到了林綺瞳的聲音，安佳寧抬頭，在看清對方的臉後，連忙放下手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你忙完了？」她悄悄地打量了一番林綺瞳的臉色，定了定神，讓自己儘量顯得鎮定和從容，「我這麽過來，沒打擾到你吧？」

　　「沒有。」林綺瞳微笑，在對方的示意下款款入座。

　　這個安佳寧很有意思。按理說，她應該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可她們萍水相逢，她爲什麽要特意找到她的住所、還一口氣等了七八個小時？但是如果要說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現在這份輕鬆自然的態度，又跟以往那些阿諛奉承的人們迥然不同。

　　『所以說果然是演技派麽？』林綺瞳難得覺得有趣。

　　而那頭安佳寧在爲林綺瞳點了一杯飲品之後，也在心裡暗暗思量。

　　事實上，這次她是懷著『賭一把』的想法過來嘗試跟林綺瞳結交的。

　　雖然只能根據林綺瞳的名字查到她的一些論文，但憑藉她高中期間還算學得不錯的英文，她也從中瞭解到：這是一位留學米國的名校女博士，而且她的文章中的很多第二、第三順位的作者，目前也都是活躍在米國各大知名科技集團的精英。這樣一名高知識分子，把她錯認是外圍女？光想想都覺得這真是天大的笑話！更何况她安佳寧也不會那麽沒有眼力價，僅僅就憑身上穿的不是名牌，就輕易地將對方劃入『不入流』的行列。那些見識淺薄的女人們難道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奢華風格叫作『私人定制』？她好歹跟了夏摯一年多，這點兒見識還是自信有的。

　　安佳寧在心底裡對田蕊等人的無知感到極度鄙夷。

　　別看她們一個個『海歸』『學者』『名模』地往臉上貼金，實際上究竟有幾斤幾兩她們自己心裡清楚！說到底做的還不是皮肉生意！

　　有本事真去寫寫全外文的文章試試？有本事也陪著金主進會議室談談生意？——當然，那些有著某些特殊癖好、喜歡在特殊場合玩情趣扮演的除外。安佳寧雖然自己沒上過大學，但私心裡却非常羡慕那些真正有學識有能力的人。

　　如果她查到的信息沒錯，跟林綺瞳下午在會議室叫來律師一起開會的對象名叫聶皓希，這個名字同樣也在林綺瞳的論文作者欄裡出現過。

　　通過網路她查到：聶皓希，米國哈佛大學金融博士在讀，幾年前自主創業收購了一家顯卡製造廠而成立了一家小型科技公司，主要的産品就是顯卡還有一種什麽礦機。這些倒不是重點，重點是聶皓希的父親聶承康是國總行的行長！順著聶承康再查下去，聶皓希的母親程雪還是自己所在娛樂公司的總部——新航傳媒集團的大董事之一！而聶皓希的大伯聶承健，居然是寧左省的書記、傳聞下一届未來極有可能入選中政局！至於他的爺爺聶兆征，那級別就更高得可怕了！看得她現在都不敢置信。

　　雖然她跟夏摯在一起一年有餘，但對於身家背景夏摯那是根本閉口不提，而兩個字的名字重名的太多，她一時也不確定不了夏摯的家門，只知道這是一位高官的兒子。

　　而現在，眼前這位叫林綺瞳的年輕女子不光跟高幹子弟的夏摯關係匪淺，而且還和前最高行政長官的孫子同進同出？

　　安佳寧壓抑住內心的激動，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要設法跟林綺瞳攀上些交情。

　　「很抱歉冒昧來拜訪，其實我是專程來向林小姐表達謝意的。」她無比慶幸舞會的當晚她爲了兩頭不得罪，替自己留了條後路去找林綺瞳演了一場喝醉酒的苦肉計。

　　「那天我狀態不好，一下子多喝了幾杯，實在是給你添麻煩了。聽說後來還是林小姐親自將我送進酒店客房的，結果我居然還吐到了你的身上……」她說著，臉上一紅，顯得格外地抱歉和不好意思，「真是太丟人、太對不起了！我心裡過意不去，覺得應該賠給林小姐你一件禮服才對。我搜了很多女裝的大牌子，都沒有找林小姐當時穿的類似款式，我——」

　　「沒事的，我已經送乾洗了。不用放在心上。」接收到了對方的歉意，林綺瞳恰到好處地插話。區區一件衣服弄髒了就鬧著要別人原價賠？這種做法未免也太難看了。所以對方應該也就是表個態度，而她也已經明瞭了，這件事就這麽過了。至於裙子，她打算洗乾淨了再退還給聶皓希。等他把裙子拿在了手上，她再告訴他這是被人嘔吐過的而且她根本沒洗……

　　林綺瞳惡趣味地盤算著。

　　「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極會看人臉色的安佳寧知道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下去就有些過頭了，於是見好就收，「要不這樣吧，作爲我的道歉和表達謝意，我想邀請林小姐作爲我的電影處女秀的首映禮的嘉賓。」她鄭重地拿出了兩張沒有具名的邀請函，「之前好像聽林小姐你說也看過我出演的電視劇，如果不嫌弃，請你賞臉來看看我的新作品。」

　　安佳寧有些忐忑，成敗就此一舉了，如果林綺瞳願意給她這個面子，那麽後續她才能有更接近她的操作空間。

　　「其他我也沒有什麽太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了，希望林小姐不要介意。」遞上邀請函，她清秀的臉上露出一絲滄桑而無奈的赧然。

　　林綺瞳接過安佳寧的邀請函。

　　這張首映禮的貴賓票雖然對林綺瞳來說幷沒有多少價值，但妙就妙在她曾經提過她看過安佳寧的作品、而且還稱贊了她的演技。幷且，這份禮物用的是『謝禮』的由頭，既不會貴重得讓人覺得不妥，也因爲恰到好處而不會顯得廉價。而最關鍵的，是對方所表現的真心實意、投她所好的這份態度。

　　所以林綺瞳笑了。

　　「非常感謝你的邀請，邀請函我收下了。不過我不能保證當天一定會出席。」她留有餘地地回答，幷特別留意著安佳寧接下來的面部表情：有一瞬間的失望，但幷不感到吃驚。

　　「沒關係，林小姐能收下這份謝禮，我已經非常開心了。」安佳寧說，「如果林小姐到時能莅臨，不知道能不能給我發來簡訊？這樣我也好親自來接你——我真是不知該如何感謝你了。」她順勢向林綺瞳索要了聯繫方式。

　　『是個聰明的女人。』林綺瞳給她加了一分。既然她想結識自己，而自己對她也沒覺得討厭，那不如賣給人家一個面子。至少在某些時候，用來擋擋目前已然有化身爲『聶皓希第二』趨勢、經常打電話『騷擾』她的夏摯也是好的。

　　她於是大方地與安佳寧交換了號碼。

　　安佳寧顯然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這麽順利。

　　得到了林綺瞳親自留給她的聯繫方式，那麽平常有合適的機會她就可以問問好、圈圈粉、點點贊什麽的，這樣子時間長了，也多少能算得上『熟人』、偶爾也能借點勢什麽的了。

　　她非常驚喜，但也知道不能表現出來。

　　從剛剛觀察到的林綺瞳的言談舉止，她越來越確定這十有八九，也是位高幹子弟。那種看似謙和禮貌實則疏離的態度，正是她所知道的一些『上流社會』人士的標準社交模式。

　　第一步目標已經達成，不想過於急進誤事，安佳寧又跟林綺瞳簡單寒暄了一番，便乖覺地告辭了。

　　「你倒是有閒心應付這些戲子。」安佳寧一走，聶皓希就突然神出鬼沒地走到了林綺瞳的身邊，差點沒把還在拿著邀請函思考的林綺瞳嚇得尖叫出聲。

　　「你怎麽又下來了？」她聞到從聶皓希身上傳來的淡淡的沐浴乳香氣，瞬間了然：這傢伙果然又在回房的第一時間把澡洗了。

　　「是你在下面待太久了。」很長一段日子都沒得到林綺瞳太多正眼關注的聶皓希，在目睹一個甚至排不上一綫的小明星居然都能比自己更吸引林綺瞳的目光，那因爲洗完澡而變好了一丁丁的心情瞬間又不悅了起來。

　　「很久嗎？」肇事者偏偏還氣死人不償命地說道。

　　聶皓希哼了哼，從她手裡扯過其中一張邀請函：「這種小成本又沒有幾個大牌的爛片，你確定要去？」他隨時都可以帶她去一堆國際大製作電影的首映式好不好。

　　「不一定啦。」林綺瞳一把又將邀請函搶了回來，「不過也難說會去的，我覺得那個安佳寧有點兒意思。這人與人之間，有些感覺叫做一見如故，另外一些感覺叫做性相不合，你覺得呢？」她再一次若有所指。

　　聶皓希冷笑，反嗆回去：「不管是一見如故還是性相不合，你一個人說了不算。」他頓了頓，覺得自己非常要必要打擊打擊某人越來越囂張的氣焰，於是又說，「你最近在京城這麽上竄下跳的，就不怕被俞家知道你回來了？」

　　林綺瞳一噎，清亮的目光果然隨即一暗。

　　「不是還有程阿姨麽？要真是行踪暴露了，你幫我求她跟媒體打聲招呼，把有我的消息或者照片的資訊統統删掉就好啦！」不過她很快又恢復了平常沒心沒肺的樣子。聶皓希的母親程雪，雖然只是新航傳媒集團的一名董事，可聶家什麽背景？新聞界、娛樂界甚至政、經、軍等等的大小負責人，誰敢不賣她面子！放幾條假消息、删删照片，那不要太容易！况且她還有黑客的這張殺手鐧。

　　「如意算盤倒是打得挺響。」聶皓希瞪了她一眼：「明天我去幫你辦戶籍的事，要是不想被俞家逮到的話下周乖乖跟我到米國去。走，去我房裡繼續討論公司的事。」說著他又拉起林綺瞳的手。

　　『八爪魚攻勢又來了……』林綺瞳臉色一苦。

　　「那個，我突然不想開什麽公司了，現在反悔行不行？」

　　「做夢。」

　　「喂喂，你別抓那麽緊，很痛啦！我們不去房間去會議室好嘛？」

　　「晚上沒心情去會議室。」

　　「……那，你有心情去做什麽？」

　　「你說呢？」

　　「啊！我錯了我錯了，我剛剛什麽也沒說！」

　　……

　　就這樣，欲哭無泪的林大小姐被霸氣側漏的聶家大少一路拖行，最後塞進了他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