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八
欒震天鬚髮俱張,激怒說道:“姓郭的,撇開其他的一切不談,我們姑娘就是救隻狗,它日後見了恩人也會搖頭擺尾,有所……”
郭璞軒眉說道:“老人家,看在你曾救過我郭璞份上,我郭璞姑且再容忍一次,請老人家以後說話口齒之間要放……”
“什麼?”欒震天鬚髮暴張,道:“我老頭子罵錯了你了麼?只怕你連隻狗都不如!”
郭璞雙眉陡挑,但旋即他又忍了,緩緩說道:“老人家,可一可再,但不可有三,我要告訴你,人各有志,我吃誰的、穿誰的、就該替誰效力!”
“好話!”欒震天厲笑說道:“漢滿不兩立,水火難相容,姓郭的,今夜我老頭子站在漢族長者反武林前輩立場,要除去你這不忠不孝、無廉無恥的子孫敗類……”
郭璞淡淡說道:“老人家,像我這樣的人,多的是,年大將軍、岳提督……”
欒震天道:“遲早他們都會躺在列祖列字的神位之前!”
郭璞道:“老人家,說話要小心點,論罪……”
欒震天哂然笑道:“試試看,誰能拿我老頭子如何?要怕我就不說了!”
郭璞沉默了一下,道:“這麼說來,老人家今夜是非對付我不可了?”
欒震天道:“你這一問問得太以多餘,要不為對付你,我老頭子就不會冒著寒風守在這兒大半天了……”
郭璞突然道:“恐怕你今夜冒險外出,本不是為了我郭璞吧?”
欒震天神情一震,道:“我老頭子不是為了你是為了誰?”
郭璞冷冷笑道:“有一個名叫賈子虛的大膽叛逆負了傷……”
欒震天大驚喝道:“姓郭的,說,賈子虛他怎麼了?”
郭璞冷冷笑道:“他滑溜得很,要不然‘血滴子’們早回宮了!”
欒震天神情微鬆,道:“不錯,我老頭子等本是出來接應賈子虛的,但是沒找著賈子虛,卻鬼使神差地碰上了你總管大人郭璞!”
郭璞哂然笑道:“欒老人家,對付我郭璞,就憑你兩位,似乎……”
欒震天冷然搖手,往後一指,道:“你何不看看這胡同兩頭另有多少人?”
郭璞道:“我不用看,充其量是你們‘洪門天地會’的九個旗主!”
欒震天機伶一顫,道:“你知道我老頭子是……”
郭璞冷然說道:“對‘洪門天地會’的海底,我摸得還算清楚,你‘神行無影活報應’欒震天是總護法,梅姑娘是雙龍頭,下設十旗……”
欒震天失聲說道:“沒想到你對‘洪門天地會’摸得這麼清楚!”
郭璞冷笑說道:“所以你欒老人家今夜不該為難我!”
欒震天目中殺機暴閃,道:“你錯了,那更留你不得!”
郭璞道:“要嘛,你欒老人家今夜就殺了我,要是讓我活著出了這條胡同,只怕對你‘洪門天地會’那是大大的不利……”
欒震天機伶一顫,道:“那是自然,用不著你來提醒!”說著,他便要揮手傳令!
郭璞突然搖頭說道:“且慢,欒老人家,如今滿城都是大內侍衛‘血滴子’,要是讓他們聽見了,或者我呼喊一聲,他們立即就會趕來的!”
欒震天道:“這個我老頭子也早考慮過,我老頭子看得出你如今已站立不穩,難以應戰,只要我老頭子一聲令下,九名旗主,連同我老頭子在內,周圍十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重手法作全力一擊,你便絕難倖免,等那些個鷹犬趕到時,他們只能替你總管大人收收屍了!”
郭璞笑道:“那我就不用替諸位擔心了……”
欒震天忽地厲笑說道:“那你總管大人也就少說一句吧!”突然抬手揮下——
九條人影由各處悄無聲息地掠起,飛撲而至,連同欒震天在內,二十隻鐵掌齊揚,千鈞一擊,便要揮出!
不知怎地,郭璞他竟佇立胡同中央,毫無抬手拒敵的打算,只是,似乎那隻右手有探懷之意!
眼看著十條人影便要聚集!
驀地裡一聲甜美輕喝劃空傳到:“老爹,住手!”
十條人影一震,硬生生地沈腕收掌,抽身散落各處!
欒震天鬚髮暴張瞪目抬頭,胡同左邊屋面上,纖美紅影綽立,那是小玉,她冷然說道“姑娘有論,不許傷姓郭的毫髮!”
欒震天臉色一變,道:“丫頭,姑娘今何在?可來了?”
小玉未答話,一個十分平靜的話聲,卻在她身後響起:“我在這兒,老爹!”
欒震天道:“姑娘,這是千載難逢的不再良機!”
只聽梅心那甜美話聲說道:“我明白,老爹,但我要再等一個時期……”
欒震天道:“姑娘,以後就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梅心淡淡說道:“老爹,機會是人找的,只要我打算殺他,怎麼樣我也要殺他的,怎麼樣他也躲不過的!”
欒震天道:“其實,梅心,您何必再等?一切他都承認了!”
梅心道:“真的麼,老爹?”
欒震天道:“黑三在場,他聽得清楚,不信您也可以問問這姓郭的!”
梅心沒有問郭璞,淡淡說道:“我沒有不相信老爹,天色不早,‘血滴子’的人也已經向這邊來了,我暫時不想跟他們碰面,咱們該走了!”
欒震天道:“姑娘,他已經摸清了咱們的海底,今夜要是放了他……”
“你放心,老爹!”梅心似乎很有把握地道:“郭爺他不會的!”
欒震天道:“姑娘,這不是兒戲!”
梅心淡然說道:“老爹,我以性命擔保!”
欒震天神情一震,道:“姑娘,您這是何苦……”
梅心道:“老爹,我說過,該走了!”
欒震天默然不語,旋又猛一跺腳,指著郭璞怒聲說道:“姓郭的,算你今夜命大,你要是有良心……”
郭璞突然說道:“老人家,我仍是那句話,人各有志,不能相強……”
欒震天勃然色變,怒笑說道:“姑娘,這您可聽見了!”
梅心平靜地道:“我字字聽得清楚,只是,老爹,我說該走了!”
欒震天咬牙跺腳,一揮手,沈喝說道:“走!”率領九旗旗主,騰身掠去!
臨走,小玉也氣不過地罵了一聲:“姓郭的,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郭璞視若無睹,聽若無聞,只不說話!
一線紅光自夜空中射下,直落郭璞懷中。胡同中,同時飄來梅心那無限甜美、毫無敵意的話聲:“郭爺,酒醉傷神,特奉上一顆醒酒物,請即服下!”
郭璞身形猛震,緊接著是一陣輕微顫抖,頭也沒回,一句話也未說,只楞楞的站在那兒,像是靈魂兒出了竅!
但,突然,他以手掩口,跟著身形一晃,倒了下去!
他剛倒下,五六條人影疾掠而至,一起落在胡同兩邊的屋面之上,那是五名黑衣蒙面人的大內侍衛“血滴子”!
十道犀利目光四下搜索,陡聽有人“咦”地,說道:“我明明瞧見這兒人影閃動,為數頗多,怎麼一轉眼間就不見了,莫非他們升了天,遁了地……”
余話尚未出口,緊接著又是一聲輕咦,只聽叫道:“是郭大人,快下去!”
五條人影飛掠而下,落在胡同中郭璞身邊!
只見一名身材瘦高的黑衣蒙面人彎腰探手,摸了摸郭璞鼻息,陡聽他身旁一名黑衣蒙面人道:“稟領班,郭大人喝多酒!”
那瘦高黑衣蒙面人的一雙手,已然落在郭璞胸前,聞言立即直起了腰,轉側顫叱道:“放你的屁,郭大人是受了極重的內傷……”
那黑衣蒙面入脫口一聲驚呼,詫聲說道:“稟領班,不會吧,郭大人適才明明對我說他是喝多了酒,而且我也聞得見那一嘴薰人酒氣!”
那身材瘦高黑衣蒙面人冷哼說道:“蠢材,你自己伸手摸摸看!”
那黑衣蒙面人沒伸手,但也未再說話!
那瘦高黑衣蒙面人冷笑說道:“這是誰那麼大膽子,敢黑夜攔路,打傷郭大人?”
那黑衣蒙面人道:“回領班的話,八成兒是剛才我瞧見的那些人!”
那瘦高黑夜蒙面人冷笑說道:“那倒好,你們負責搜尋此區,不但叛逆神出鬼沒,而且還被他們打傷了郭大人,要是郭大人追究責任,在海貝勒面前說上句話,只怕你四個要吃不完兜著走!”
那黑衣蒙面人嚇得一哆嗦,忙躬下身:“領班開恩,屬下……”
那瘦高黑衣蒙面人冷然擺手說道:“夠了,你就少說一句吧,快去找輛車來!”
那黑衣蒙面人不敢怠慢,應了一聲,匆匆而去!
那黑衣蒙面人剛走,郭璞突然呻吟一聲,醒了過來。
他一驚,剛要翻身坐起,卻被那瘦高黑衣蒙面人一掌按住道:“郭大人,是卑職等在此,郭大人內傷頗重,請不要動,卑職已經派人叫車去了,待會兒,卑職派人送郭大人回去!”
郭璞瞪著失神雙目,道:“你,你,你是……”
那瘦高黑衣蒙面人道:“卑職大內衛‘血滴子’三等領班唐子冀!”
郭璞“哦”地一聲,有氣無力地道:“原來是唐領班。唐領班,那班人呢?”
唐子冀道:“郭大人指的是……”
黑衣蒙面人接道:“‘洪門天地會’中那班叛逆……”
唐子冀失聲說道:“郭大人,那班人是‘洪門天地會’叛徒?”
郭璞吃力地點了點頭,道:“正是那班叛逆,他們在這兒攔住了我,我喝多了酒,腦中昏昏,四肢痠軟,無力應戰,被他們以重手法打傷了,為了酒,今夜險些丟掉性命,今後這個酒我是一滴不沾了!”
唐子冀恨聲說道:“好大膽的叛逆,簡直把這京畿重地不放在眼內,早知道是他們,又打傷了郭大人,卑職說什麼也要留下他幾個!”
郭璞道:“怎麼,唐領班跟他們朝了面?”
唐子冀搖頭說道:“卑職等在遠處望見此地人影閃動,等趕到了這兒,他們全跑得沒了影兒,後來卑職發現郭大人倒在胡同裡……”
郭璞道:“恨只恨我喝多了這短命的誤事酒,要不然他們一個也跑不掉,更傷不了我,以後我是說什麼也不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