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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江紅》第57章
五七

  獨孤紅《野史傳奇·滿江紅》第二卷 第八章 絕處逢生

  北京城萬籟俱寂,空蕩蕩地!

  在這萬籟俱寂、空蕩蕩的大街上,一個頎長人影步履踉蹌東倒西歪地往前走著!

  驀地裡,一聲冷喝劃破寂靜夜色:“喂,你站住!”

  這人影聽若無聞,仍然走他的!

  一聲冷哼,四條黑影聯袂撲至,兩條掠向那頎長人影身前,冷然攔住去路,另兩條人影自後面撲至,雙雙出腕探掌,分攫那頎長人影左右雙肩!

  眼看著便要抓上,那頎長人影步履一個踉蹌,無巧不巧地輕易躲過那背後兩隻鐵掌!

  就在那背後兩條黑影輕“咦”一聲,再欲出掌時,那頎長人影突然停了下來,身形為之一晃,險些沒站穩!

  前後四條黑影,是四個目光森冷的黑衣蒙面人,那是大內侍衛,“血滴子”衛隊!

  那頎長人影,赫然竟是郭璞!

  他睜了睜眼,突然開了口:“你們想幹什麼,攔路搶劫,要知道,這是京畿重地!”

  竟然是滿嘴的酒氣!

  “放屁!”他面前那兩個黑衣蒙面人中,居左的一名冷然叱道:“爺們是大內侍衛‘血滴子’!”

  郭璞“哦”地一聲笑了:“原來又是你們,怎麼,諸位攔我去路,有何見教?”

  那黑衣蒙面人冷然地說道:“如今城裡城外到處在緝拿叛逆,你可知道?”

  郭璞點頭說道:“聽說了一點,怎麼樣?”

  那黑夜蒙面人冷冷說道:“如今四城封鎖,嚴禁任何人夜行,你好大的膽子。”

  郭璞截口說道:“諸位,我該是個例外!”

  那黑衣蒙面人冷笑說道:“任何人沒有例外,就連朝廷大員也一樣!”

  郭璞抬手一指,差點沒點上那黑夜蒙面人鼻尖:“大膽的是你,我找你們那位三等領班唐子冀說話!”

  那黑夜蒙面人身形一震,道:“你認得唐領班?”

  郭璞道:“該說他認識我,我叫郭璞,是海貝勒府的總管!”

  那黑衣蒙面人一驚,旋即嘿嘿笑道:“朋友,別盡揀大的唬人,爺們不是三歲孩童,拿來!”將手往前一攤!

  郭璞抬眼問道:“你要什麼?”

  那黑夜蒙面人道:“你海貝勒府那金腰牌!”

  郭璞搖頭說道:“沒有……”

  那黑衣蒙面人厲笑說道:“朋友,你膽上長了毛,敢冒充貝勒府的總管……”

  郭璞淡淡說道:“我沒有貝勒府的金腰牌,這個行不行?”

  翻腕,右掌平攤,掌心托著一物,正是海貝勒給他暫時帶在身邊的那方欽賜玉珮!

  前面兩個黑衣蒙面人大驚失色,立即躬下身去,顫聲說道:“卑職等有眼無珠,不知是郭總管夜行……”

  郭璞翻腕藏起玉珮,冷然說道:“別那麼多囉嗦話,我只問這個行不行?”

  那黑衣蒙面人頭垂得更低,恨不得曲膝跪下:“郭爺,卑職等不敢……”

  郭璞淡淡笑道:“職責所在,我不敢怪諸位,如今諸位可以放我走了吧?”

  那黑衣蒙面人道:“是,是,是,卑職等這就讓路,只是,郭爺您喝了不少,要不要卑職等替您找輛車,送您回去!”

  郭璞道:“謝謝諸位好意,不必了,我沒有那麼大的排場,這點酒也醉不倒我,今夜我住在‘四海鏢局’裡,近得很!”

  那黑衣蒙面人連聲唯唯,低著頭退了開去!

  郭璞瀟灑擺手,一句:“諸位忙吧!”邁著踉蹌的步履往前行去!

  那四名大內侍衛“血滴子”嚇出一身冷汗,互相對望一眼,騰身疾掠而去,去時比來還快!

  也許郭璞是喝得太多,經風一吹,酒力上湧,有點支持不住了,身形搖晃得越來越厲害,使得他不得不扶著牆角休息一下。

  他休息了一下之後,又繼續吃力地向前邁進,轉入了一條黝黑的胡同中!

  他剛進胡同沒多遠,突然一聲冷笑響自前面一處暗隅中:“好威風,好神氣,總管身份果然嚇人!”

  隨著這聲冷笑,由那暗隅中閃出了一老一少兩個人來,冷然並肩立在胡同中央,攔住去路!

  郭璞抬眼投注,不由神情一震,倏然停步!

  那老的一個,號手銀髯,一身粗布衣褲,赫然竟是那位梅心姑娘的車把式欒震天。

  那年輕的一個,是個膚色黝黑的精壯小夥子,卻也竟是黑三,這一老一少俱是滿面怒容地逼視著他!

  欒震天的老臉上,帶著點輕蔑與不齒!

  黑三那張黑臉上,卻是充滿了憤怒與痛恨!

  只聽欒震天冷冷一笑,道:“貝勒府的新貴,郭總大人,別來無恙,怎麼不說話呀?”

  郭璞呆了一呆,訝然說道:“恕我眼拙,這位老人家跟這位兄弟是……”

  欒震天仰首打了個哈哈,道:“總管大人真是貴人多忘,難道忘了‘八大胡同’……”

  郭璞越發訝然地截口說道:“‘八大胡同’?‘八大胡同’我常去,可是沒見過二位啊……”

  欒震天冷冷說道:“我老頭子願意說得更白些,我老頭子是‘八大胡同’‘怡紅院’梅心梅姑娘的趕車的,前些日子,我們姑娘從外面回來,在‘八大胡同’‘怡紅院’門口,我老頭子看見有個人倒臥在雪地上,於是我老頭子稟明姑娘,把他救了進去,我們姑娘讓出了自己輕易不讓人進去的臥房,污了一床被縟,衣不解帶,徹夜不寐地把他給救活了,可是沒兩天,他來個不辭而別,落個不知是真是假的名字燕南來,如今不過幾天不見,他由那‘四海鏢局’的帳房,一躍而為‘貝勒府’的新貴,當起了‘貝勒府’的總管,委實是士別三日,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也使我們這些個漢人有與有榮焉之感,總管大人,你明白了麼?”

  郭璞一直很平靜,容得欒震天把話說完,他方始點頭說道:“老人家,我明白了,那個人叫燕南來……”

  欒震天截口說道:“可是他如今叫郭璞!”

  郭璞淡淡笑道:“老人家,你認錯人了,我是江南郭璞,老人家既是武林名宿,當知江南武林中有我郭璞這個人!”

  欒震天冷笑說道:“那不難解釋,也許你真叫郭璞,那燕南來三個字不過是化名!”

  郭璞笑道:“老人家,你錯了,我從沒有化名,也從沒有叫過什麼燕南來,更不知道你老人家適才所說那……”

  欒震天怒道:“郭璞,你就是燒成灰我老頭子也能認得出是你,你不承認麼?那好,把你臉上那另一張皮取下來!”

  郭璞淡笑說道:“老人家說笑話,郭璞臉上何來另一張皮……”

  欒震天咬牙說道:“郭璞,你也是個昴藏七尺軀,鬚眉大丈夫,難道……”

  郭璞截口說道:“夠了,老人家好厲害的目力及詞鋒,我要再不承認,只怕就要聽你老人家的難聽話,老人家我承認了,如何?”

  欒震天道:“不如何,你承認就好,其實你不承認也沒有關係,只要我老頭子兩眼不瞎,認得是你就行了!”

  郭璞道:“那麼,二位攔我去路,有何見教?”

  欒震天鬚髮為之一張,道:“姓郭的,我老頭子會讓你明白的,你先答我老頭子一問,你那列祖列宗跟你,是漢人還是滿人?”

  郭璞毫不猶豫地毅然說道:“老人家,郭璞是地地道道的漢族世胄,先朝遺民!”

  欒震天冷笑說道:“虧你姓郭的說得出口,你可知道‘揚州十日’、‘嘉定三屠’。”

  郭璞從容答道:“知道,而且時刻不敢或忘!”

  欒震天冷笑說道:“這些話聽來令我老頭子有置身夢中之感,那麼,姓郭的,我老頭子問你,你為什麼棄宗忘祖、置國仇家恨於腦後,寡廉鮮恥、喪心病狂甘為滿虜鷹犬?”

  郭璞軒了軒眉,道:“老人家,對你這些話我不作計較,我只告訴你,人各有志,絲毫勉強不得,你明白麼?”

  欒震天悲怒笑道:“明白,我老頭子本就該明白你是個冷血小人,姑娘還說跟南海郭家可能有淵源,南海郭家怎會出你這種不忠不孝的不肖子孫,姓郭的,我老頭子當初看錯了你,也救錯了你,如今我恨不得自剜雙目,自斷雙手!”

  郭璞淡淡說道:“老人家,那倒不必,關於你跟梅姑娘的這份恩情,我郭璞有生之年終會有所報答的!”

  欒震天怒說道:“姓郭的,那不必了,我們姑娘當初不是施恩,也從沒有希望你作任何報答,如今更只當是從沒救過你這個人!”

  郭璞淡淡說道:“老人家既這麼想,我郭璞也莫可奈何,假如老人家跟這位兄弟攔我去路,就是為了向我說這些,我沒有太多的工夫!”

  欒震天冷笑說道:“怎麼,想走麼?”

  郭璞點頭說道:“正是,老人家定看得出,我喝了不少的酒,如今四肢痠軟,腦中昏昏欲睡,是想打算回去!”

  欒震天道:“我老頭子喝的酒比你姓郭的喝的水都多,自然看得出你有了六七分的醉意,要不然老頭子今夜也不會冒險攔你路,你不是想打算走麼?沒那麼容易,老頭子還有點小事,要請你總管大人多留片刻!”

  郭璞也似乎沒懂這話的真意,道:“既如此,我多留片刻就是,老人家還有什麼指教,請快說吧,再遲我恐怕就要躺下了!”

  欒震天冷笑說道:“待會兒我老頭子會送你總管大人回去,讓你總管大人痛痛快快、舒舒服服地睡上一大覺的……”他抬手一指身邊黑三,接道:“總管大人,你認得他麼?”

  郭璞仔細地打量了黑三兩眼,皺眉搖頭,道:“恕我眼拙,我不認得這位……”

  黑三雙眉一挑,便要發話!

  欒震天抬手一攔,輕叱說道:“黑三,你閉嘴,總管大人面前,那有你插嘴的地方,不得放肆,要不然總管大人找兩個‘血滴子’,連你的腦袋一起摘了!”

  黑三閉口不言,但那目中仇恨怒火怕人!

  郭璞只作未見,淡淡說道:“老人家何其言重!我這個總管並不是……”

  欒震天截口說道:“你這個總管卻會替滿虜鷹犬賣命,垂香餌,布羅網,引誘自己人吞鉤落網,謀害同類,然後再通風報信……”

  郭璞訝然說道:“老人家,我不明白你這話何指?”

  欒震天厲笑說道:“要我老頭子說上一遍麼?你告訴黑三,你們那陝甘總督大將軍年羹堯輕騎簡從,提前進了京……”

  郭璞“哦”地一聲,說道:“我想起來了,原來這位兄弟就是那客棧門前套車的那位!”

  欒震天道:“你想起來了就好,我問你,你們可是想藉此機會,以年羹堯為餌,一網打盡那前往行刺的人!”

  郭璞他竟然點頭直認:“老人家高明,不錯!”

  欒震天道:“可惜我們姑娘智慧超人,立即便洞悉你們那毒辣奸謀,沒有上你姓郭的這個當,也沒有……”

  郭璞說得輕鬆,道:“老人家,既然沒有上當,那不就算了麼?”

  “算?”欒震天冷笑說道:“這要是能輕易算了,我老頭子那仇三弟的帳向誰去要?”

  郭璞淡淡說道:“那位姓仇的也傷了幾名大內侍衛,他並不吃虧!”

  欒震天老眼怒火一閃,道:“這麼說來,你承認那是你通風報信的了?”

  郭璞道:“事實如此,我不必否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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