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嘿， 堯堯

　　送走了男人， 顧銳和鹿堯堯重新坐進車內。

　　「那是我姐夫， 我姐談戀愛的年紀我剛好上學， 她天天操心我沒能好好談幾天戀愛， 後來認識了我姐夫，他雖然現在看起來有些不靠譜但是跟我姐姐很合適。」

　　鹿堯堯笑著點點頭。

　　能看的出來， 這個男人雖然表面上粗枝大葉的， 但實際上善於交際心很細，他知道周圍人需要什麼，只要他想就可以把人照顧的妥妥帖帖的， 而顧銳的姐姐正相反，看起來心思細膩，但實際上不善交際，學校裡有些學生還喊她魔女， 雖然她本人並不在意。

　　「呀，遭了， 忘記李局今晚找我談話了，放了他鴿子又要發火了」顧銳笑到。

　　「我要是局長就開除你！蔑視權威。」

　　「那可不行，我也是要吃飯的。」

　　車子平穩的行駛著，兩人開了一路玩笑， 半小時後他們到達了東城別墅。

　　如今這裡已經破敗了， 十幾年前的房產連著兩起火災讓原本的住戶感到不安， 開始質疑起小區的物業是否盡了責任， 他們繳納了那麼多的物業費連失火都無法迅速控制再加上這裡確實離精神病醫院很近， 考慮再三一些人選擇搬出了房子，東城別墅慢慢的就空了下來。

　　三幢四幢在東城房產的最外面，兩幢房子相連接。中間隻隔著一個鐵柵欄。

　　顧銳打開門，透過柵欄他看著對面，如果堯堯小時或也住在這裡的話，他們是不是見過，可為什麼自己沒有一點記憶。

　　對面的四號別墅居然還住著人，裡面隱隱的有燈光，一隻阿拉斯加衝著隔壁的他們汪汪叫了幾聲就趴下繼續睡覺了。

　　「我們先進屋子吧。」顧銳用鑰匙把家門打開，裡面依舊保持著整潔，牆上貼著家政單子，每隔一周會有人來這裡打掃一次衛生，然後在家政單上記好次數，姐姐會按時給人打錢。

　　北歐風格的房間十分簡潔，顧銳皺起眉頭，按照姐姐的說法這裡是他生活了七年的家，是他大部分少兒時期的記憶，但為什麼他一點也不記得，就好想童年這段記憶被人直接剝離了一樣。

　　「怎麼了？」鹿堯堯問道。

　　「如果一個人失去了小時候的記憶，一點點都記不起來這正常嗎？」顧銳問。

　　「不正常，人的大腦實際上空間很大，你以為忘記的東西大部分都是沉積在了最裡面被無形的手藏了起來，只要有合適的觸發條件很快就能夠挖掘出來。」

　　鹿堯堯自己就是那樣的情況，已經忘記了十幾年的東西，但只看到那張照片，聽到了一段類似的對話就會因為刺激慢慢恢復記憶。

　　「我記不得七歲以前的事情，甚至於我母親的自殺也是姐姐告訴我的，懂事之後我偶爾會想是不是我太自私了所以我母親去世後我就把她整個人都忘記了。」

　　顧銳有些沮喪。

　　此時他們來到了一個房間門前。

　　推開門看著房間裡的陳設顧銳道

　　「這是我母親的房間，我姐姐說她的遺物全部都放在抽屜裡，剛才沒有告訴你，我的母親實際上也是死於火災，而且地點時間和你家的都非常接近，帶你來是想查查兩起火災的聯通點，也許他們的離開是有關聯的。」

　　顧銳這話說完，鹿堯堯並沒有太過於驚訝，她從顧銳帶他進入東城小區三棟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一些，他們兩家原來住的那麼近，原來發生過差不多的悲劇。

　　抽屜被拉開，裡面是一些衣服，旁邊的箱子裡裝著母親曾經的用品。

　　這是顧銳第一次打開這個櫃子，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回來過了。

　　箱子被打開，顧銳和鹿堯堯同時看見了一個無比熟悉的東西。

　　那把黑色的遊戲手柄。

　　一瞬間兩人的腦子陷入了停滯，幾秒鐘後就像是橡皮筋被壓到了最底開始反彈。。

　　遊戲手柄，性情變的越來越沉靜的母親，毫無徵兆的自殺。

　　一切都串聯了起來。

　　顧銳的母親曾經也是遊戲的玩家，而且是初代玩家之一。

　　她接觸遊戲的時間甚至比傀儡師要更早，因為按照時間線，她在顧銳即將出生的時候性情大變，很有可能是那時候進入的遊戲，而自殺的時候顧銳已經七歲了，也就是說她在遊戲裡至少待了整整七年。

　　顧銳是2，那麼他的母親可能就是遊戲中的1.

　　恐怖遊戲世界的第一位玩家，她在那個世界苦苦掙扎了七年之久。

　　別墅內兩人沉默著……

　　這個結果讓人在極大的震驚之後又覺得難過，她一個人如何在懷孕期間通過一個又一個恐怖遊戲的，這種壓力沒有人能夠想像。

　　作為遊戲的第一位玩家，她心裡的秘密無人訴說，她的子女父母甚至丈夫都只能瞞著，因為她想要陪自己的孩子更久一些，久到可以永遠返回現實世界。

　　顧銳拿起遊戲手柄，手柄背面居然用刀刻了一行字。

　　「對不起，我失敗了，不能陪你們了。」

　　這是她在絕望之下刻的，因為她知道迎接自己的必然是「自殺身亡。」

　　「為什麼這種該死的遊戲不結束掉！」顧銳握緊手中的遊戲手柄，如果可以他甚至想直接把遊戲手柄毀掉，這麼一個害人的東西，就是它奪走了母親的生命。

　　鹿堯堯不知道該說什麼去安慰他，只是伸出手輕輕的拍打著他的後背，而這種無聲的安撫起到了效果。

　　「這東西不能繼續放在別墅裡了，如果家政阿姨拿到了後果不堪設想。」平靜下來的顧銳把遊戲手柄收起來，他打算想辦法冒險將遊戲手柄銷毀，如果不能銷毀就放在自己這裡這樣更放心。

　　「我覺得我們可以去找傀儡師問一下事情的經過。」鹿堯堯沒有喊爸爸，實際上她還並不習慣孤身十幾年的生命裡忽然多了一個父親。

　　兩個別墅距離的那麼近，同時出現了1，2，3號玩家，傀儡師應該知道些什麼，畢竟當時遊戲世界只有他們，顧銳的母親和他肯定是認識的。

　　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確信，幾秒鐘後他們同時出現在了遊戲大廳。

　　遊戲直接找到一個人最快的方法是什麼？

　　發遊戲公告。

　　鹿堯堯直接通過中央遊戲大廳的公告播出了自己的「尋人啟事」。

　　「傀儡師，有人找你。在中央遊戲大廳有人找你。」

　　這條訊息一直循環在屏幕上閃現著，這種行為無疑是燒錢的。每一個小時就需要花費100遊戲幣，對於在這個遊戲幣能當命花的地方，這兩人的行為和燒命沒什麼區別。

　　沒有招來傀儡師到是先把胖子招來了，他揮舞著手跑過來問。

　　「你倆是不是瘋了，有錢也不能到處亂花啊。」

　　「我們想找到傀儡師。」

　　「那你們給錢給遊戲廣場那些嚮導啊，一百遊戲幣足夠他們打雞血一樣給你們找人了。」胖子無奈的中止了他們的行為。兩人跟著房子走進小隊房間。

　　房間內胖子在屋子裡搭了一個小床，看樣子是吃住都在這裡了。

　　「這裡挺好的，我跟你們說過我是個程序員，本來現實生活中天天缺睡眠，到了這裡就很好，時間流速和外面不一樣，所以每次把我家孩子哄睡著之後就來這裡補覺。對了，你們來這裡幹什麼？找傀儡師幹嘛？」

　　胖子也覺得奇怪，距離下次遊戲開始還有很久，不至於現在就要商量對策吧。

　　「找他問一些事情，對了胖子，我可以問問你一共攢了多少遊戲幣嗎？」鹿堯堯有一點覺得很奇怪，顧銳的母親在遊戲中待了七年，就算她把所有時間都精打細算的用光了才進入遊戲，七年……七年足夠存滿10萬遊戲幣了吧，為什麼七年都沒有走出遊戲呢。

　　胖子也是一樣的情況，他是個資格很老的玩家了，但是從謊言之城的副本中他的隊友篤定胖子根本繳納不起上車的錢，他身上沒有一點積蓄嗎？

　　「我不但身上沒錢，我還欠遊戲錢呢~」胖子咬了一口麵包含糊不清的說道。

　　「你們知道這個遊戲只有一種情況是可以欠錢的，那就是贖人。」

　　「就好像是一種分級制度，現世世界的很多片子都寫著多少歲以下不能觀看，大多是十八或者十六歲，但遊戲世界堯嚴苛很多，年齡低於十歲的孩子如果和父母一起進入遊戲，父母可以用贖買的方式把孩子送出去。」

　　胖子滿不在乎的說著，「我現在一共欠遊戲十三萬七千遊戲幣，從我進入遊戲開始算起我女兒已經長大了三歲了，我給她在信託那邊存了一大筆錢，每天拼命工作就是害怕如果哪天我沒了她可以每月從信託裡面取一筆錢去上學生活。」

　　想到顧銳的那個二號遊戲號碼，他們似乎在這一瞬間找到了答案。

　　這時門被推開，傀儡師站在門外，他一向淡定沒有波動的臉上此時卻有一些細密的汗珠，他是跑來的。

　　「堯堯。」他做了一個口型，但聲音就好像卡在了喉嚨裡沒有發出聲響。

　　胖子看著傀儡師和鹿堯堯中間那股異常的電磁場，嚇的麵包掉在了桌子上。

　　這場景怎麼看起來那麼像電視劇裡的親人重逢？？？

　　「先坐下吧……你…是不是都知道了？」鹿城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他是個不合格的父親，離開了孩子十幾年沒有一天參與過她的成長。

　　「我知道了一些，我想知道事情的全部。」

　　「好好，只要你想聽我就都告訴你。」鹿城陷入了思考，他似乎在想該從哪裡說起。

　　我們家原本住在東城小區的一個別墅內，你的母親叫黎茗。當時隔壁住著的就是顧銳一家，他的父親在顧銳三歲選擇離婚了，母親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我原本以為只是普通的一家人，直到某天家門口忽然出現了一個快遞箱子，裡面有一把遊戲手柄。進入遊戲後我才知道顧銳的母親是這個恐怖遊戲的第一位玩家並且一個人撐過了幾年。

　　後來我們兩家人關係變的密切起來，顧銳經常來我們家帶你玩，一切都很美好，直到顧銳母親進入遊戲的第七年。

　　她遊戲失敗了，我在遊戲死亡名單上看見了她，於是我決定開始終極挑戰。

　　這個遊戲時間拖的越久越可能死亡，系統為了阻止你出去會不斷加大遊戲的難度，直到你支撐不住倒下。

　　終結挑戰原本進行的很順利，但中途我的夥伴選擇了背叛，因為副本給出了一道哲學選擇，如果殺一個人可以挽救所有人的話，這個人該不該殺死。

　　你從k那邊也應該知道了，最後是平局，我也因此永遠被困在了遊戲中。

　　之後我立刻聯繫了可以回到現實的玩家打聽你和黎茗的消息，得到的卻是黎茗死亡，你被匿名送進了s市不知道哪所福利院，我……我太恨了，恨的我想要把那群在遊戲中背叛我的人殺死，如果不是他們的背叛我本來可以保護你們的，已經一無所有的我也順從了心裡的想法殺了他們。

　　親耳聽到這些說不震驚是不可能的。

　　他們聽見的一直都是傀儡師的威名，聽到他將玩家催眠在遊戲大廳讓他們挨個自殺，卻從沒有聽過傀儡師口述版本的故事。

　　在這個故事中他依然可恨和無能，沒能保護自己的孩子和妻子，被內心的痛苦和恨驅使而殺了人，他沒有試圖的掩蓋這些，而是原原本本的同鹿堯堯敞開。

　　「我是一個不可饒恕的人，這些年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想辦法結束掉這個遊戲，找出摧毀系統的辦法，這樣會有更多人的獲救，也算是我的贖罪，最終我找到了遊戲的突破口。」

　　鹿城的神色很平靜，他看向顧銳道。

　　「而你，就是那個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