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沈湛覺得自己被班主任的「委婉拒絕論」洗腦了，最近一直在琢磨著怎麼能在不讓楊蜜果傷心的情況下婉拒她。這幾天又收到了幾次粉紅盒酸奶，雖然說楊蜜果是至今為止他看著最順眼的女生了，不過那也不能就這麼被幾盒酸奶收買，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

　　楊蜜果最近看著沈湛有點兒奇怪，在學校幾次迎面遇上，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有一種欲言又止的感覺，對此，楊蜜果覺得，一定是青春期男孩子中二病發作了。楊蜜果也沒費神去想原因，她覺得不重要的事兒不必理會，重要的事兒對方自然就會找她說的，與其浪費時間去想那麼多為什麼，還不如多寫幾道題呢。

　　週四體活課的課間，教室裡只剩下楊蜜果一個人在做卷子，就差最後一點了，她打算做完了再出去跑跑步活動活動。

　　「喂，這道題怎麼做？」一個別彆扭扭聲音從身後響起。

　　楊蜜果轉頭看了一眼，有些意外，身後拿著數學書等著她解答的人竟然是沈湛！雖然課間不時會有同學來向楊蜜果請教問題，但那些人當中絕對不包括沈湛！

　　楊蜜果覺得挺有意思的，她把桌子上的那張沒做完的卷子往旁邊一推，空出地方讓沈湛把他的書放上去，問：「哪道題？」

　　「就這個，求曲線方程的。」楊蜜果坐在座位上，沈湛站在她身邊彎下腰指著那道題粗聲粗氣的說。

　　沈湛覺得這距離有點太近了，被女孩頭上洗髮水的清香環繞著，稍稍低頭就是女孩子白嫩精緻的小半個側臉，沈湛的耳根有點發燒，立刻直了直身子，讓自己離楊蜜果遠了一點。

　　楊蜜果專心的看了看題目，拿出一張草稿紙，把那道題從頭到尾講解了一遍，楊蜜果聲音清脆悅耳，思路極其清晰，又考慮到他的學渣體質，化繁為簡，複雜的問題從她那裡講出來感覺立刻變得淺顯易懂，講完之後還附贈劃出了重點知識點和容易弄錯的地方，服務很到位。

　　問題講完了，而且無可挑剔，可沈湛卻沒有多高興，他心說，這可愛的學霸妹子對我太好了，這題講的細緻極了，比老師講的還好，可是我現在卻要來拒絕她！沈湛微微有點愧疚，想起班主任找他談話時說的，覺得很有道理，委婉！一定要委婉！

　　沈湛收了他的課本，卻還站在那裡沒動地方，他本來打算說一句「我不喜歡你」，可是又覺得太直接，這樣很傷人自尊心的，想換句委婉點兒的台詞，又一時想不出來，情急之下脫口說道：「我不喜歡女生！」

　　楊蜜果愣了一瞬，然後眉毛一挑，問：「你在向我出櫃？」

　　沈湛也愣住了，片刻之後，他抓著數學書扭頭就走，邊走邊說：「老子才不是ＧＡＹ！」

　　身後，楊蜜果銀鈴般的笑聲他走出老遠還能隱約聽得見。

　　沈湛面紅耳赤的出了門，他覺得寄幾的高冷校霸人設一次性崩壞了，壞了個徹底，於是也沒心情去打球了，到樓頂天台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坐下吹吹風，他現在只能全心全意去想一個女生，她的名字叫靜靜。

　　體活課後，張錦輝帶著幾個打籃球的男生汗流浹背的回了教室，看到沈湛老神在在的坐在座位上，趕忙上前哭訴：「湛哥啊～剛才你去哪兒了啊～到處找你都找不到，這次你沒上場，我們和三班打球都輸了！」自從沈湛加入已經好久沒有輸過的張錦輝突然輸了一場感覺萬分的不適應。

　　沈湛不想說話，他還沉浸在「出櫃」事件中無法自拔。自己費了大力氣去婉拒人家，結果卻慫的沒眼看，真的不想去面對一個小時前的自己！！

　　「湛哥，一會兒放學趕快吃飯去啊，我去佔地方，這回一定要一雪前恥！」晚自習前的球賽已經成為了慣例，之前都是混合著打，如今沈湛來了，就變成高二一班對戰別班混合，他們自稱高二聯隊，就算這樣，高二聯隊通常也是輸多贏少。

　　「哦。」沈湛無精打采的應了一聲。張錦輝摩拳擦掌，已經開始幻想一出精彩的晚休球場復仇記了。

　　然而理想太豐滿，現實太骨感。這一天，一班球神沈湛同學就好像夢遊一樣完全不在狀態，賽場上跑動也不積極，給他傳球都接不到，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大概他自己也意識到這個問題，打了半場就下去休息了。缺了主力中鋒的一班士氣大減，輸的前所未有的慘烈。

　　張錦輝終於意識到不對勁兒了，往教室走的時候就跟在沈湛身後叨咕：「湛哥啊，啥情況啊，你這是腫麼啦？」

　　沈湛不耐煩的橫他一眼，「沒事兒，你離我遠點兒！」

　　「哎哎，湛哥，別這樣啊，跟兄弟說說，不會是失戀了吧？」

　　沈湛一腳踹了過去，「滾！」

　　張錦輝滾走了一點，又鍥而不捨的滾了回來，「湛哥，振作點啊湛哥！剛才我可對聯隊下戰書了啊，這週六下午我們決一死戰，輸了要請可樂！」

　　沈湛沒理他。

　　張錦輝快走幾步，到沈湛前面轉過來，面對沈湛退著走，手舞足蹈的說：「可樂事小，輸球事大啊！我們要為了榮譽而戰！為了部落！為了希爾瓦娜斯的勝利！」話音剛落，退到了一塊石頭上，伴隨著揮舞著的勵志的拳頭，張錦輝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周圍的同學們哄堂大笑，張錦輝坐在地上就剩下一個想法：我的帥氣班草形象一去不回頭了！

　　沈湛也讓他給逗笑了，不過也沒上去拉他，直接繞過他走了。

　　張錦輝坐在地上哀嚎：「說好的同桌和室友的友誼呢！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關愛呢！」

　　李強東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安慰說：「阿輝啊，你確定那種東西真的存在？」

　　週六下午三點，籃球場上，高二一班隊員和高二聯隊的隊員全部準時到達，正式開始了約好的「可樂之戰」。高二聯隊的同學們還一起買了一套球服，整整齊齊的上場，非常拉風。

　　張錦輝圍著他們打量了一圈，嘴裡嘖嘖出聲：「喲喲喲，行啊侯天，你們聯隊連服裝都統一了啊，就是這球服不怎麼好看啊。」

　　三班體委侯天哈哈一笑，叫囂著說：「我們高二大聯隊首先要在氣勢上壓倒你們一班的弱旅！而且怎麼不好看了，鄙視你的老母豬眼光！」

　　「壓倒我們那你們可別想了，我們湛哥今天的狀態嗷嗷好，今天的可樂我們必須喝上！」張錦輝說著還劃拉出個空當，把沈湛露了出來。

　　沈湛滿臉不耐：「還打不打了？」

　　張錦輝立刻嚷嚷起來：「開始開始，都別墨跡啦～」就好像剛才墨跡的人不是他一樣。

　　雙方隊員迅速上場，替補坐在下面加油。大家都是熟人了，也不需要什麼準備，說打就立刻打了起來。

　　一開場，雙方就打得非常焦灼。聯隊最近被壓制得厲害，急需找回場子，為此，還專門研究了一套對付沈湛的防守方法。而一班在週四的體活課和晚休連輸兩場，心裡也正憋著勁兒呢，隊員們你來我往的打得賣力極了。

　　上半場２０分鐘結束，聯隊竟然只落後一班２分，一個球的事兒。

　　中場休息１０分鐘，大家坐在一起喝喝水聊聊天，雖然比分緊張，但是氣氛還是很融洽的。

　　就在雙方隊員們正互相打擊對手，誇耀自己的時候，一個染著黃頭髮的傢伙帶著一撥人走了進來。那黃毛手裡拿著一隻半舊的籃球，走路姿勢有種做作的囂張，他徑直來到場地旁邊，手一揮，不客氣地說：「我們要在這打球，你們換地方吧。」

　　大家面面相覷，這裡多數人都認識這個黃毛，他是隔壁中專經貿學校的一霸，時不時出來向小學生和初中生勒索錢財。經貿學校條件有限，球場也非常不好，籃筐常年處在損壞狀態，這個黃毛就經常在週末帶人來育明打球。上一屆的學長們不想和他們起爭執，一般遇到都讓了，不過今天……大家不約而同的看向了沈湛，有這霸王在，看來今天這一架是打定了啊。

　　李強東在沈湛身邊嘀嘀咕咕地給他科普黃毛的事跡，說完還加了一句，「不如就讓了吧。」

　　沈湛點點頭，從球架下面站了起來，彎腰單手向前一伸，直接把地上的籃球搓了起來，動作酷斃了。別的同學們也站起來嚴陣以待，一旦沈湛動手，他們也得上，所謂法不責眾，被人欺負到頭上了，又有沈湛撐腰，大家都是半大小子，正是衝動的時候，好些人已經躍躍欲試了。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沈湛並沒有行動。他站起來之後，輕蔑地斜了黃毛一眼，然後就略了過去，直接轉頭對著同學們說：「起來了，下半場開始，等著喝可樂呢。」

　　黃毛還從沒遇到過直接把他當空氣的，一下子火就上來了，把手中籃球「砰」的一聲往地上用力一貫，「兔崽子你活的不耐煩了！叫你們讓開你耳朵是不是聾！」

　　特奶奶的，叔可忍嬸不可忍！張錦輝見狀就要不管不顧的往上衝，沈湛一把拉住了他，把張錦輝甩在身後，這才回頭看向黃毛，然後笑容可掬，態度和藹地說了倆字兒：「孫子。」那姿態要多挑釁有多挑釁，可恨極了。

　　黃毛怒不可遏，嗷的一下衝了過來，對著沈湛的鼻樑就是一拳。沈湛旋即以一個誇張的姿勢捂著鼻子應聲倒地。黃毛愣住了，沒感覺自己拳頭碰到東西啊……這人怎麼就飛起倒地了……

　　就在雙方同學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沈湛身體接觸地面不到一秒鐘時間，他自己飛速的起身，對著黃毛的胸口就是一腳。這一腳踹地結結實實，黃毛「嗷」地一聲倒在地上，又向後滾了一圈，只覺得自己五臟翻滾，有種要吐血的感覺。

　　沈湛不肯罷休，就著黃毛倒地的姿勢上去就是一頓踢，專挑又疼又踢不壞的地方踢，一時間黃毛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經貿學校的學生反應過來之後趕快上前幫忙，卻被育明這邊的攔住了，雙方瞬間混戰在了一起。

　　沈湛頭不抬眼不睜，也不去理會混戰的大場面，只可著黃毛一個人翻來覆去的踢，感覺踢得差不多了，才收了腳。又蹲下來左右看了看黃毛的慘樣，這才放開嗓子喊了一句：「老師來啦！」

　　育明的同學們立刻向外跑，經貿學校的學生更加害怕，畢竟他們是客場作戰，於是一群人架著黃毛落荒而逃。

　　沈湛盯著他們跑出校門，跑遠了，這才回來招呼不遠處觀望的張錦輝，「行了，都跑了，把他們都叫回來繼續打球！」

　　張錦輝此時對沈湛佩服的五體投地，趕忙重新召集大家繼續下半場的比賽。

　　其實這場比賽的勝負已經完全不重要了，剛剛一起打了群架的小伙子們熱血沸騰，看隊友和看對手都很親切，有一種叫做「一起扛過槍」的友誼瞬間滋生出來，最後連分數都不記了，球打爽了之後一起去超市，每隊買了一箱可樂，哈哈大笑著請對方喝了個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