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週一一大早，楊蜜果剛到教室就被班主任華姐叫到了辦公室。

　　華姐一身休閒打扮，卷髮也重新梳成利索的馬尾，見楊蜜果進門笑著讓她入座，並且拿出一次性紙杯給楊蜜果倒了一杯水。

　　「這個暑假過得怎麼樣？開學還習慣嗎？」華姐問話的語氣很溫柔。

　　楊蜜果規規矩矩的坐好，兩手平放在膝上，看著老師回答：「假期過得很好，還在我家鄰居那裡打工，學習也沒有落下，開學了也沒有什麼不習慣的。」

　　華姐喝了一口水，把水杯輕輕放在桌上，「你這孩子就是省心，老師想幫助你一下都不知道從哪下手。你家情況特殊，上回老師想讓學校給你點特殊待遇你也不要，還真是倔強。」

　　楊蜜果連忙擺擺手，說：「不用的李老師，我真不是特困生。自從住校，家裡的房子就讓我出租了，一個月２６００，週末打工一個月大概也能賺１０００，不但自己生活足夠了，還攢夠了上大學的費用呢。」

　　李春華不知道該如何心疼她才好，這孩子一上初中父母就出了車禍雙雙去世，自己把自己拉扯長大，關鍵是還長得這麼好，真的太不容易了。

　　「別太辛苦了，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早睡早起，營養也要跟上。」

　　楊蜜果抬起胳膊比量了一個秀肌肉姿勢，笑著說：「老師放心吧，咱們學校食堂的伙食不錯的，我力氣可大了呢。」

　　李春華讓她給逗笑了，從這孩子身上真是看不出半點兒負面情緒。「你一整個暑假都在打工嗎？我聽關老師說，你開學第一堂測驗就得了滿分，全年級第二名還沒考上８０。」

　　「打工不影響學習的，老師放心，我分得清主次，任何事兒都不能影響我學習。」

　　「那……」李春華本來想說情書的事，聽楊蜜果都這麼說了，也不好意思再問。再說青春期的孩子情竇初開也正常，反而是楊蜜果，平常太缺少年輕人的活力，而且這孩子的自制力高的驚人，自己還真是關心則亂了。

　　「那行，以後有事兒儘管找老師，生活上的，學習上的，感情上的什麼都可以找。」李春華特意在感情上的這幾個字上加了重音，楊蜜果沒有父母教導，平常需要多關心她一些。

　　楊蜜果笑著點頭。

　　等楊蜜果走了，李春華還在糾結，早上急急忙忙叫她來談話，本來就是想要問一下送情書事件的前因後果，結果繞了半天，話還是沒有問出來，這孩子不給老師機會啊！想了一會又不覺失笑，少年老成的楊蜜果竟然也有了青春的煩惱啊，話說沈湛那小伙子長得還真不錯，也難怪楊蜜果會看上他。

　　每個星期一的早上都是同學們與試圖綁架他們的床奮力搏擊的時候。男寢６１１，李強東已經放棄抵抗，而張錦輝還在做垂死掙扎。「啊啊啊～～霍霍哈嘿！」拱起身，又重重的掉下去，起了幾次都沒起來。

　　沈湛被他給吵醒，起來走到張錦輝床邊，一把把他從床上薅了起來，張錦輝有了外力的幫助瞬間清醒，「湛哥早上好！」

　　沈湛沒理他，自己去衛生間洗漱去了。張錦輝一看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又起來把李強東從床上薅了起來，好兄弟有福同享。

　　等三人走進教室的時候，楊蜜果已經和老師談話完畢坐在座位上刷題了。

　　沈湛朝楊蜜果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心道，我都進來了頭也不抬一下，就這種覺悟還想追男生！

　　「矮油，湛哥！竟然有人給你送酸奶啊！」張錦輝一坐下就眼尖的發現了沈湛桌膛裡的一抹粉紅色，拿出來一看，是一盒草莓優酸乳。張錦輝舉著這瓶優酸乳傷心欲絕，「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我都當了多久的班草了，還從沒收到過一盒酸奶呢啊！嚶嚶嚶～」

　　沈湛瞅了他一眼，把優酸乳拿回來，看了看包裝，又放回桌膛裡去，心說，怪不得我進門都沒抬頭，原來是送了酸奶不好意思了，而且，這姑娘對粉紅色也太執著了，信封是粉紅色，酸奶也是。

　　前桌的同學轉過來說：「湛哥，這酸奶是那個誰送的。那個……」隔壁班的美女叫啥名來著？

　　沈湛擺擺手，「我知道了。」

　　前桌又轉了回去，心裡還在想，那美女叫啥來著？還挺好看的，看來湛哥上學遇到她了。

　　張錦輝趴在桌子上撓桌子，哀慟的回憶他當了那麼久班草卻沒能收到酸奶的淒慘人生，眼角的餘光看到了沈湛的動作，立刻轉了過來：「湛哥，喝酸奶這種事兒，小弟還是可以幫得上忙的！」

　　沈湛嫌棄的將他的腦袋推向另一邊，「離我遠點兒，中午放學請你喝。」

　　「湛哥威武！」張錦輝立刻腰不酸腿不疼了，說話也有力氣了，狗腿的擦了擦沈湛的桌子，「大爺，您坐好勒，老師一會兒就到～」

　　老師沒到，數學課代表到了。王培芳戴著厚底的眼鏡片，挨桌收數學作業，就是老關罰他們的八遍。這作業多少可真是因人而異了，有的同學拿出一張紙有的同學拿出一摞紙，還有的像楊蜜果和沈湛，什麼都沒拿出來。當然，楊蜜果是因為不用寫，沈湛是因為沒有寫。

　　王培芳收到最後一桌，張錦輝滿臉痛苦的拿出一大摞紙來，一看到這摞紙，就想到這個週末啥也沒幹成，光寫作業去了。再看看同桌沈湛，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瀟灑的說了倆字：「沒寫。」王培芳也沒說話，帶著全班的作業去辦公室向老關交差去了。

　　張錦輝目光灼灼的望著沈湛，「湛哥啊，我牆都不扶，就服你啊！」

　　沈湛不理他，倒頭趴在桌子上補眠，這兩天晚上有點思慮過度，睡眠不足。

　　下午的自習課，李榮哲從外面進來，吆喝了一聲：「沈湛，華姐找！」

　　張錦輝立刻緊張的對沈湛說：「完了，一定是你沒交作業的事兒！不過華姐平常還是很好說話的，湛哥態度好點，先過關了再說啊。」

　　沈湛隨意點了點頭，姿態閒適地走了出去。

　　李春華還真不全是為了作業的事兒，這孩子轉來的時候他爸都把情況介紹過了，打了充足的預防針，所以作業還真不是什麼問題。但是好歹也是高二一班的一員，李春華不想對他不聞不問。

　　沈湛敲敲門走進辦公室，李春華照例讓他坐下給他倒了杯水。眼前這個男孩子看起來乾淨整齊，相貌好的過分，雖然表情不那麼和善，但舉止大方有禮貌，其實並不像傳言中那樣是個一無是處的頑劣分子。

　　「你才轉來我們育明，這幾天還習慣嗎？」李春華溫和的問。

　　沈湛點點頭，「挺好。」

　　「和同學們相處的怎麼樣？」

　　「挺好。」

　　「寢室還住得慣嗎？」

　　「挺好。」

　　「學習上有沒有什麼困難？」

　　「挺……」沈湛頓住不說話了。

　　「你是不是以為老師找你是因為作業沒寫的事兒？」李春華一拍桌子，「老師是那麼庸俗的人嗎？你現在剛來到新的學校，還需要適應新的環境，新的同學，新的老師，新的課程還有新的學習方法，這些都非常困難，哪能一下子就完成的！」

　　沈湛：「……」總覺得哪裡不對。

　　李春華突然話鋒一轉，笑著說：「這麼看來還真是時間緊任務重，不過不要緊，我們可以先制定一個小目標，比如說，作業和考試卷先寫１０％怎麼樣？」

　　沈湛一臉懵逼，讀了這麼多年書，還從沒見過這種風格的老師，神特麼小目標！還１０％！

　　不過李春華說完，就用一副閃亮的希翼的期待的目光盯住了沈湛，就好像在ＢＬＩＮＧ～ＢＬＩＮＧ～的發射動感光波。

　　沈湛在動感光波的攻勢下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李春華趕忙站了起來，伸出手強行和沈湛握了握，「那就這麼愉快的決定啦！就從今天開始執行吧。」說完又坐了回去，繼續說：「學習上的事情，老師就完全放心啦，生活上有什麼問題也可以隨時來找老師哦！」

　　沈湛點了點頭，總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好孩子。」李春華喝了口水，又說：「還有一件事，老師就不和你繞彎子了。老師在貼吧看到楊蜜果和你表白的帖子了，楊蜜果是個老實孩子，可能也是情竇初開，這事兒呢，你如果接受了她的表白，老師也不反對，但是前提是談戀愛要拿捏住輕重，不能影響學習，在學習上必須是你向楊蜜果靠攏，而不是楊蜜果向你靠攏。如果你不想接受呢，拒絕也是一門藝術，多考慮一下對方的心情，最好委婉一點，別讓人太傷心，你說呢？」

　　沈湛：「……」我說什麼？能說的你都替我說完了……

　　直到回到座位上，沈湛還有點蒙圈。張錦輝湊過來神秘兮兮的嘀咕：「據說華姐今天早上找了楊蜜果，下午又找了你，難道是知道你倆的事兒了？」說著還沖沈湛擠眉弄眼了一番，一副你知我知的樣子。

　　沈湛不想理他。不過班主任早上找了楊蜜果？這個信息量就有點大了。會不會是楊蜜果對班主任承認了看上他的事，又說自己心情不好學習會受影響，所以下午華姐的態度才那麼奇怪？

　　越想越覺得是這樣沒錯，沈湛看了看還在埋頭做題的楊蜜果，心說這心機ｇｉｒｌ追人還挺講究策略的嘛，果然是學霸，有想法又有計謀，多管齊下，別的女生那點東西拿到人家面前簡直弱爆了，不過這麼看還是楊蜜果有意思……一時間，腦補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