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巴奇的胳膊不見了，左邊那條。

　　發現過程一點也不玄妙——早晨尿尿的時候，他迷迷糊糊又自以為是地用左手扯下褲衩，但右手並沒如預期那樣扶到工具，然後下意識瞧向鏡子，發現身上少了點什麼。

　　稍微花了點時間搜索公寓，沒發現任何入侵痕跡，他終於確認自己的胳膊跑了。

　　有點奇怪，雖說它能獨自行動，但這情況可是頭一遭。就算他沒抱什麼愛意，也沒虐待過它，定期護理從來不落——東尼對這茬真的很熱衷，哪裡髒了也會弄乾淨——洗澡的時候順便，而且那玩意重得要死他也沒嫌棄——畢竟習慣這個身體平衡模式了。

　　總之，這可不是什麼小貓小狗出門瞎逛，不找回來的話復仇者八成會鬧翻天。費了點功夫穿戴整齊後，他決定先自己找找。

　　於是給史蒂夫發了條請假半天的消息後，他坐在沙發上開始冥想。

　　——回來。

　　——快回來。

　　——快他媽滾回來！

　　可直到半小時後電話響起，那條該死的胳膊還沒出現。

　　「抱歉剛才在跑步。」史蒂夫擔憂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出什麼事了？」

　　他覺得有所保留比較好：「沒事，我要找點東西。」

　　「要幫忙嗎？我今天沒事。」

　　「不用，我自己能行。」

　　「好吧。」史蒂夫在那頭嘆了口氣，「早就該去找他了。祝你好運，伙計。」

　　「哦。再見。 」

　　又來了。誰說美國隊長腦子好來著？飛快掛了電話，巴奇朝空蕩蕩的客廳撅起嘴——胳膊也好，朗姆洛也好，都這麼喜歡離家出走算什麼事？

　　而且那幫傢伙只會說些「去找他唄」「你去找他呀」「你怎麼還不去找他啊」的蠢話，怎麼著，他一個人還活不下去了不成？尤其史蒂夫，這幾天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瞧一隻掉出巢穴的雛鳥。

　　既然都這麼關心他，怎麼就沒人發發他媽的善心叫朗姆洛回來？為什麼？搞得全是他的錯似的！

　　他不會低頭，至少這次絕不會。要他說，這事得朗姆洛主動回來低聲下氣請求他原諒才算完。

　　不會去找那個壞傢伙的，眼下胳膊的下落才重要。打定了主意，他準備下樓去附近的垃圾桶找找，這時電話又響了。

　　朗姆洛？

　　巴奇盯著來電顯示，儘管心臟怦怦直跳，還是強迫自己別按下接聽鍵。

　　瞧瞧，這個頑固的老傢伙準是按捺不住了——跑掉一週一天五小時又二十三分鐘，準是想他想得不行，多半還後悔得不得了，嘖嘖嘖嘖。

　　不過這次他沒這麼好糊弄，得讓朗姆洛認識到犯了多麼嚴重的錯，所以至少得等三十秒才接。

　　然後在他默數完十五準備數十六的時候，手機靜了下來。

　　大概不小心按到致命的紅色按鈕了，他想。畢竟是朗姆洛嘛，年紀也不小了，眼花手抖都挺普通。但足足等了一分鐘，手機仍然死氣沉沉躺在手心裡。

　　……什麼情況？

　　抹不下面子？嗯有可能。或者不好意思？唔也許。還是一週一天五小時又二十五分鐘沒聽到他聲音了太緊張？那，他可能需要打回去。

　　瞧，就算那傢伙有錯，就算他要認真、強硬地對待，先給個台階也無妨。

　　他清清嗓子，打算撥號，這時一條簡訊跳了出來。

　　——把胳膊弄走。

　　他把內容看了兩遍，又仔細看了兩遍發件人，確確實實是朗姆洛發的。

　　……又是什麼情況？

　　胳膊偷偷跑去找朗姆洛了？他的胳膊？！為什麼？！等等！

　　儘管又氣又急，他還是意識到了關鍵問題，猶豫幾秒，選擇回覆簡訊。

　　——哪？

　　很快，朗姆洛發了個地址過來。

　　瞅著完全陌生的地址，巴奇的心情根本糟透了。

　　首先，他和朗姆洛吵架了；其次，朗姆洛離家出走了；再次，他的胳膊也離家出走了；從次，他的胳膊竟然去找朗姆洛了；最後，區區一條胳膊居然知道朗姆洛在哪，他都才他媽剛剛知道！讓他心情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