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朗姆洛惱火得很。
要知道,任誰被吵醒都不會高興,況且他剛結束個任務還受了點傷,凌晨才上床,又累又痛地好不容易才睡著。
他煩躁地倒了杯酒,聽到身後又響起咔啦咔啦的動靜,終於忍不住了。
「停下。」他扭頭瞪著正試圖爬過地板的胳膊命令道。
後者立刻靜止。
詭異得……令人噁心。
撇開這玩意好像能聽到他說話似乎還能理解的問題不談,重要的是作為一條胳膊就該老實待著,而不是天還沒亮就偷偷潛入這間安全屋,然後未經許可摸到床上,最後一巴掌拍到他屁股上。
他當然醒了,還痛得差點跳起來——與之相比,任務裡受的傷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天知道它經歷了什麼,黏糊糊臭烘烘,不僅毀了床單和毯子,還迫使他鎮定下來之後立刻去洗澡。
這還不是全部,接下來他甚至不得不替這條擅闖浴室的見鬼胳膊做清理工作。
抿一口酒,朗姆洛深深地嘆了口氣,遠遠繞開癱在地板中間的胳膊回到床邊坐下查看手機。
馬上到——巴奇是這麼回覆的,兩小時之前。
這時間觀念不正常啊,他覺得,因為這間安全屋離公寓明明只有半小時路程。不過也沒什麼好抱怨,畢竟別說時間觀念了,整個人都挺不正常的。
瞧,正常人可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吵架,還把所有寶貴的居家時間用來無理取鬧——雖然偶爾的楚楚可憐小表情挺討人喜歡,但總是對著那種臉……抱歉,他只想揍上去。
所以他乾脆躲到安全屋,而巴奇發揚了一貫的不正常風格,既沒來找他,也沒在工作場合煩他。事實上,自從他跑出來以後他們就沒說過半句話,就算上週一同執行了任務也全程無交流。
身邊的人當然對此表示過疑問。他很有耐心地否認了從他和鄰居鬼混到寄支票給情婦以及把私生子接回家丟給冬兵撫養的一系列猜想,最後不得不宣告誰再問就打誰,以羅林斯為首的那幫蠢蛋才算消停。
其實他也有點納悶,不過……管他呢,久違的單身生活,想睡就睡對不對?想起就起是不是?關鍵是只要照顧好自己就行了有沒有?真他媽爽爆了!
可惜精彩日子就這麼被不正常傢伙的不正常胳膊破壞了。
他嘆息著放下手機,準備喝口酒緩緩,發現胳膊赫然就在腳邊,而且沒漏看極其微小的移動幅度。
「我靠。」他立刻縮腿蜷到床上,「你什麼毛病!」
好極了,繼簡單的指令後,他終於開始詭異地同一條胳膊開展對話了。
靜一會,胳膊突然「站」起來抓住床單翻了上來又重重落下。
隨著床板的悲鳴,朗姆洛沒忍住發出變調的怒吼:「輕點!」
要知道醒後他幹的第一件事就是試圖把這東西扔出去,可一個剛起床的特工顯然敵不過一條拼命反抗的高科技合金胳膊,還他媽至少有一百磅——至少這方面巴奇挺不容易的,他必須承認。
胳膊老實了,躺在床中央沒動,但是手指卻沒聽話——先攥成拳,然後在他的瞪視下伸出食指,一下一下摳著床單。
「哦!」他怒意更盛,「你還委屈上了!」
食指縮了回去,換成拇指摳食指的指間關節,伴著咯咯聲,看起來比剛才還要可憐。
「停下。」他看不下去了,搞得好像是他闖進來打擾了這條胳膊似的,「那個白痴怎麼想的,要派你來煩我。」
話音剛落,胳膊就激動地擺起手來。
「怎麼?」他邊喝酒邊冷笑,「你是自己想來煩我?」
整條胳膊都靜止下來,好一會,突然比出拇指。
他愣了兩秒,意識到酒正從嘴邊往外淌時嗆到了,一邊咳嗽一邊眼睜睜看著酒杯掉到床單上……嗆得更嚴重了。
偏偏這時候響起了敲門聲。他顧不上收拾爛攤子,跌跌撞撞衝過去開門,指指床,然後扶著門歇斯底里地咳起來。
「你怎……」外頭的巴奇調整著語調,「你受傷了……」最後平板地敘述完,停頓片刻,「呵呵。」
他硬是止住咳嗽,抬臉瞪過去:「是啊,真好笑對吧?」
「對。」巴奇也瞪他。
比起吵架,他更願意解決眼下的問題補一覺,於是轉身走開:「趕緊拿上東西走人。記得關門。」
「哼!」
蹬鼻子上臉了是不?他在床邊站住,琢磨該如何作出反擊,然後瞧見不知何時挪到床尾的胳膊動了動,朝著門比出中指。他扭頭瞅瞅巴奇,發現後者一臉震驚。
「幹得好……唔啪克?我想想……就叫啪基好了。」朗姆洛得意洋洋地笑起來,挨著胳膊坐下,還拍了拍它,「好孩子,幹得好,啪基。」